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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肖想

第26章 肖想
容棠直到哭到嗓子发哑,那架素纱屏风和屏风后的人才被谢翎允许,让纸傀儡撤了下去。
“仙长……”
谢翎听到容棠在求自己,“你别杀君回宁,好不好?”
那语气里带着哀求,听得谢翎心中发颤,只觉得浓重的不甘和嫉妒几乎席卷了全身。
谢翎沉默地看着容棠,只是说道:“……只要你听话。”
容棠确实很听话。
谢翎在容棠身上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和他之前所预想的一样,容棠确实在他威胁下,变得更听话了。要他做什么他都乖乖地照做,再难堪再羞耻的事他也能做得。
容棠不愿意和从前一样喊他仙长,现在却只能睁着那双不情愿的眼睛,流着泪一声一声地唤他。
谢翎按住他的双手,压过头顶的时候,他看见容棠脸上的泪。
谢翎怔了一下,手里攥紧了那串念珠。
许多姿势做不到的时候,谢翎会用炉鼎印强迫容棠摆出。
但现在,没有了挣扎的顺从只让谢翎觉得刺眼,他停下手,怔怔地望着身下人的眼泪。
炉鼎印能让容棠做出无论怎样不堪的姿势,只要谢翎想,炉鼎印就能强迫他身下的人。
可他轻轻捻动念珠,想让眼前的人不要再流泪,却发现炉鼎印做不到这一切。
他只能看着容棠无助而沉默地哭。
为什么要哭呢。
谢翎想,容棠,是我弄疼你了吗。
他心底本就存着一点折腾容棠的心思,并没有告诉容棠,那架素纱屏风是被自己施了谕,是单向的。他们能看得到君回宁,但君回宁却看不到他们。
容棠在他的身下发着抖,谢翎终究还是觉得于心不忍,轻轻抱住了他。
夜里容棠便发起了高烧。
许是谢翎做得太过,也许是有梦魇缠身,谢翎沉默地站在床侧,看着他颤抖着身子,眼里含着一汪泪。
药修悬丝看诊,即便隔着帷帐也不敢窥视魔尊的炉鼎,轻声告诫谢翎,近几日要戒房事,清淡饮食。容棠忧思太过,只怕有损寿数。
“寿数。”
谢翎有些不耐地冷淡开口,“我把我的分给他。不会让他死的。”
药修隔着帷帐看见消瘦得不像样子的人影,又想起刚才悬丝时那微弱到难以察觉的脉搏,便唯唯诺诺着不敢再出声。
但夜里容棠的烧发得更厉害了。
他意识几乎是昏沉着,嘴里说着谢翎听不懂的字眼。谢翎凑近了,才分辨出,容棠在喊“娘亲”。
他沉默地握住容棠的手腕,把自己的灵力慢慢地输送进去。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谢翎沉着声看向药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尊主。”
药修跪在地上努力稳住声音,“是……是您的魔骨。”
魔域中没有魔骨便不能行走,毒瘴遍布横行,凡人根本无法存活。容棠的身上留存的禁制实在太多,又加上病弱体虚,身体便再也无法承受住谢翎的魔骨。
“要先养好伤,再……徐徐图之。”
药修低着头说道,“尊主不可操之过急。”
谢翎没有说话。
他看着陷入噩梦连连梦呓的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放开!放开我!”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放开我,我要见魔尊!”
声音很熟悉,谢翎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他抬手让药修看顾着容棠,起身走向屋外。纸傀儡死死地拽着一个人,那人向来整洁的衣发已乱,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在此时此刻显得有些狼狈,双眼却已然通红。
谢翎冷漠地看着他,想着君回宁还有些本事,那些看管的纸傀儡居然没能拉住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别再折腾容棠了……他现在只是凡人,他这样下去会死的!”
君回宁红着眼睛,嗓音沙哑,“你杀了我吧,别再拿着威胁容棠——”
“君回宁。你在这装什么呢。”
谢翎用一种不敢置信的声音讥笑着开口,“你现在回过神来想救容棠了,可是当时在归云宗,怎么不见你带他走?”
“我,我……”
“你自己放弃的他,怪我做什么呢。”
谢翎冷漠地盯着君回宁散落的乌发,“说起来,你是君贺的儿子,君贺去归云宗做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君回宁愣怔地望着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父亲不是也有心想要享用归云宗的炉鼎吗?”
谢翎像是丝毫看不见君回宁脸上的难堪似的,残忍地把事实真相撕裂在君回宁的眼前,“不然你觉得他好端端的,跑归云宗做什么?”
“不是这样的……”
君回宁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整个人还镇定着,身体却开始有些不易察觉的发颤,“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你心中有数。”
谢翎神情冷酷,“容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你们一手造成的,你觉得君家能脱得了干系?”
“……”
君回宁急促地呼吸了几声,终于嘶哑着开口,“可是,归云宗没有把容棠炼成炉鼎,我父亲也没有毁掉容棠……这背后最大的推手,难道不是你本人吗。”
“是啊。”
君回宁看着谢翎向自己露出一个非常柔和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我很荣幸。”
君回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刚想再争辩几句,谢翎却像是变脸似的收了笑意,冷漠地转过头,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容棠就算是死,也是我的人。我的人,就别肖想了。”
“那你就要把他折磨到死吗?”
君回宁的声音里带了些绝望,“他到底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报复他?!”
谢翎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让纸傀儡把君回宁重新押回去。
他重新走进进屋里,看着床上高烧不退、依旧痴痴呓语着的人,沉默着用自己冰凉的手握住容棠的手。
谢翎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困惑地想。
没有什么仇,也没有什么怨。
我,我只是爱着他。
*
容棠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身体几乎是前所未有的舒适。四处的装潢与之前也大有不同,他抬起头,只看见白色飘逸的轻纱,上面纹着清新淡雅的青莲纹,容棠抬起手,日光映照在上面,手心里便窝了一朵小小的莲。
容棠没感受过这样的舒适,四肢没有酸软,体内也没有隐约的暗痛,只是手腕上多了一点近乎妖艳的红,像是一枚小痣,手指摸上去,竟还觉得上面有些发烫。
脉搏一下一下跳得有力,容棠只以为是突然生出来的痣,并没有多想,只是抬着眼望着这与曾经大不相同的住所。
这是哪里?
魔宫富丽堂皇,所用色彩都为重色,这样清新雅致的配色,让容棠疑心自己是不是已经离开了魔域……
等等。
容棠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胸口,魔骨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凡人之躯,却能感受到魔气,亦是能感受到魔骨。从前谢翎把魔骨放在自己胸口的时候,容棠便一直有所察觉,但现在容棠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感知到胸口上魔骨的所在了。
难道说……自己获救了?
这个认知让容棠精神一震,他匆忙地踩上鞋,想要下床,却不想还没起身走两步,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不远处,微笑着望着自己:“你醒了。”
容棠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住了。
他沉默着脱掉鞋,重新回到床上,一言不发地望着谢翎。
谢翎也没说话,他端着药走上前,这时候容棠才看清他今天穿了什么。从前在魔宫的时候谢翎的衣饰多以红黑为多,经常一身玄衣配着繁重花纹,今天的谢翎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破天荒地穿了白色,脸上也带着无辜的微笑。
容棠不知道谢翎又想了什么捉弄自己的法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药和之前一样是苦得人舌头发麻,但是容棠吃过太多的苦了,竟然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容棠知道自己不应该开口问,因为谢翎一定会告诉自己,这是哪里。
但是容棠又不能不开口问,他担心君回宁的安全,又担心自己在君回宁眼中的形象。
……任是谁也接受不了,在自己的挚友面前被面目可憎的人所侵犯吧。
最可笑的是,这个人还是自己曾经在君回宁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过的“良人”。
但是这一次容棠还没有开口,谢翎便先说话了:“君家出了点事,君回宁……是我邀请来做客的。 ”
容棠沉默不语。
谢翎看得出来自己的这副说辞容棠不会相信……不,或者说现在自己说什么容棠都不会轻易取信,于是他便不再多作解释,只是简单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君回宁的父亲君贺,他那日去归云宗,本就是受了归云宗宗主的邀请。”
容棠抬起了眼睛看向谢翎。
他的手隐隐有些发抖。那种秘密的宴席,邀请者和受邀人……应该都很清楚宴会到底是做什么的。
片刻后,容棠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那只发颤的手,神情冷静着开口:“……是吗。”
“君二公子知道这件事后要和君家主决裂,君家主勃然大怒,要打断他的腿。”
谢翎把现在发生的事和过去发生的事真假参半,放在一起讲给容棠听,“他闯进魔域的时候模样狼狈,我一开始都没认出他是谁。”
谢翎低着头说道:“我不是故意要让他看到我们做的……你也知道,情到深处时,我很讨厌有人打扰我们。”
他像是有些委屈地抬头:“我当时很生气……所以,说了很多气话。”
容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