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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白岩站在尤也家的门口,敲了好几次门,里面都没有人应答,他怕尤也出事,正想给他打个电话时,电梯门突然开了。

  白岩回头看去,发现是个老奶奶。

  后者慈祥的看着他,笑着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小伙子,你那么快就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啊?没带钥匙吗?”

  白岩被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这孩子怎么不记得我了呢?”老奶奶看着白岩笑道,“前两天还是你帮我把我买的米粮拎上楼的。”老奶奶一面说着,一面颤巍巍的走到了旁边那一户门口。

  白岩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奶奶估计是把他当成尤也了。

  他和尤也个子差不多高,身型也很相似,加上老人家眼神不太好,确实很容易看错。

  “奶奶,您认错了,我是他同学。”白岩解释道,“您刚才说什么?他早上出去了?”

  “认错了…… ”老人朝他这边走了两步,仔细的看了看,这才笑道,“好像是不太像……你是那个孩子的同学啊,那个孩子可好了,人也俊心也善,哎,你们是不是过几天高考啊?好好考啊,高考很重要的啊,我孙女当年考试的时候……”

  “嗯,”白岩仓促的应了一声,眼见这个奶奶又要扯远了,他赶紧再次问道,“奶奶,他今天出去了吗?”

  “哦……对。”那个奶奶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我今天看他穿着一身黑就出去了,还带着口罩和帽子,裹的可严实了,我见他没穿校服,还以为今天周末呢,结果去超市才发现今天周三……”

  那个奶奶还在说什么,白岩已经没有在听了。

  他出去了?去哪了?

  他很久没见他带过口罩了。

  他很想给他打个电话,可是他现在不敢听那个人的声音。

  就好像他永远不回答,他就能永远的喜欢下去。

  那天下午他都心神不宁,从未觉得竟有一段时间能这么难捱,直到下午放学的铃敲响,他才从意识中清醒了过来。

  碰运气似的,他又去了尤也的家。

  还是没人。

  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蔓延至全身,他真的很害怕,怕他消失不见,怕他没办法接受这种感情,更怕他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了。

  白岩深吸了一口气,还想在敲敲门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先是惊了一下,而后飞快的拿出了手机,发现竟然是尤也给他发的短信。

  「白岩,让我一个人待几天,我们高考后见吧。」

  「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考完再说吧。」

  「别怕。」

  别怕。

  就简单的两个字,平定了少年惶惶不安的心。

  好奇怪,他明明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的很成熟得体,唯独在这个人的面前,总会觉得自己像个被庇护的孩子。

  他也想保护他啊。

  白岩看着自己手机上的三条短信,心情复杂的离开了。

  听见电梯声响起的瞬间,尤也从楼梯间走了出来,他藏在帽檐下的眼睛泛着红肿,像是哭了一天。

  六月三号,尤也还是没来。

  白岩看着他身边的空位不住的晃神,直到陈君妍接水回来路过他桌前对他落下了一句“好好高考”,他这才回过神来,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看书。

  六月四号,尤也没来。

  六月五号,没来。

  六月六号,还是没来。

  当天下午公布考场,九中理科班都在本校考,白岩在第一教学楼考试,尤也在第四教学楼,一个在靠近前门,一个靠近后门。

  好像在诏示着某种对立的结局。

  手机里再也没有那人的信息,直到六月七号早晨,白岩都有些心不在焉。

  “……你们要好好考啊!不要紧张!记得写完填涂机读卡!填完记得检查一下!2B铅笔都带了吧!……”许立站在众人中间,给大家发着准考证,一面还不忘最后提醒几句。

  白岩走上前拿了自己的准考证,可能是心情恍惚的太明显,在一边的陈彦都看不下去了,拍了拍他的胳膊道:“白岩,你不要紧张,刚才你好朋友特意过来了,喊你好好考!”

  听见这句话,白岩突然抬起了头看着她道:“尤也来过了!?”

  昨天许立特意说过了,一二教学楼的前门领准考证,三四教学楼的后门领准考证,尤也在第四教学楼考,他来前门……时间得多赶啊?

  “那小子好早前就来了,我看他就是在醒瞌睡!”许立一面发着准考证,一面碎嘴道,“平时早自习睡的昏天黑地的,今天难得清醒点,他过来完就去后门了,我看他就是记错自己考场了!”

  陈彦笑道:“尤也估计是怕自己考试睡着了,早起来清醒一下,顺路给你加个油。你俩感情真好啊!”

  白岩有些心虚的“嗯”了一声。

  尤也是特意过来的,他知道的。

  不过是闲谈般的三言两语,却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平复了他这几天的相思与焦虑。

  第一天考完,他没见到尤也,邓向阳在群里说明天大家考完英语后去后门聚个餐,吃个散伙饭,群里一片刷屏说着“好”。

  白岩迟迟却没有回复。

  他正看着尤也之前给他的复习提纲准备明天的两科时,邓向阳终是忍不住私戳了他。

  邓向阳:「白哥,你咋不回我啊!」

  邓向阳:「明天你不去吗?那不行啊!」

  白岩看着他的消息,犹豫了一下,这才输入道:「我在复习呢,明天再说。」

  邓向阳:「你少来!」

  邓向阳:「白哥你变了,你就是想看看尤老板去不去。」

  邓向阳:「他应该要去吧?」

  邓向阳:「我也挺好奇的,但是我不敢问他。」

  ……

  邓向阳这个话唠始终没有一点变化,白岩无奈的看着他一条一条弹出来的消息,回复了一句「对啊,我在等他。」,然后邓向阳那边瞬间就哑了音了。

  白岩正要接着看提纲,手机的特别关心的声音忽然响了。

  是尤也。

  白岩一惊。

  他仓皇的打开手机,对方只给他留了两句话。

  尤也:「明天考完,后门等你。」

  尤也:「别怕。」

  ☆、他爸来了

  第二天下午的英语考完,监考员收了卷子,在众多考生的欢呼声中,白岩收拾好了东西急匆匆的离开了。

  学校的后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人,有等待学生出来的家长,有结伴约着出去玩的学生,还有才从教学楼说说笑笑下来的人群。

  白岩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寻找着那人的身影。

  今天是个艳阳天,很多女生都打着花花绿绿的遮阳伞,弧形的伞面挡住了大半的视线,白岩左右张望着,始终看不见那人的影子。

  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就在他快要临近绝望的时候,一个熟悉、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那人拖着慵懒的尾调,好似漫不经心的轻声道:

  “班长大人,你在瞎看什么呢?”

  只这一声,白岩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他仓皇的转头,尤也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正微笑着看着他。

  有些人只要看过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好似一声钟响,周围万般风物皆化作虚无,只有这个人是真实的存在的。

  白岩看着他依旧带着几分玩笑的脸,只觉得鼻子酸的要命,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他伸手拉过他的胳膊,一把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盛夏的蝉鸣声不绝,周围满是来来去去的学生。

  尤也完全僵在了原地,他没想到白岩会突然抱住他。

  眼前宛如一道白光闪过,恐惧、惊惶、漫长如噩梦般的记忆席卷心头,他忍不住的颤抖着,众人的谩骂声和高耸的教学楼像是幻境一样在眼前浮动,颧骨上已经好了的皮肤在隐隐作痛,恍惚间他有些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他后怕的想要推开他,可是又疯狂的想要抱住他。

  他的身体就这样被两种极端的情绪拉扯着,到最后却是什么动作也没有。

  尤也害怕的看向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他们身边经过,偶尔有一两人朝这边看来,眼里也只是带着好奇和欣喜。

  阳光洒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在人海里相拥。

  尤也的眼里闪过几分难以名状的动容,他缓缓抬手覆上了白岩的肩背,可是几次犹豫之后,他到底还是没敢。

  “别哭啊,弟弟。”尤也仰起头,拼命的眨了眨眼睛,故作玩笑道,“我见不得你哭。”

  “我没哭。”白岩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克制的松开了抱紧他的手,“我在你眼里这么容易哭吗…… ”

  他在对上尤也的眼睛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后者的眼眶竟然泛着红。

  “对呀,爱哭鬼。”尤也有些尴尬的错开视线,玩笑的说着,他摸了摸鼻子,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背后传来邓向阳的一声惨叫,二人赶紧分开了。

  “我去,阳阳,你不看路啊!”叶涛他们跟着人潮从远处走来了,集体嘲笑被树枝刮到的邓向阳。

  邓向阳有意无意的朝白岩他们看了一眼,这才辩解道:“考完太高兴了嘛!哎,白哥!尤老板!你们到的好早啊!”说着,他朝白岩尤也他们挥了挥手,白岩看着他的眨眼的样子,感觉他在对自己说“你俩注意点”。

  白岩:“……”

  “明明是你们来太慢了。”不过片刻,尤也又回归到往常的死样子,说起话来毫不留情面,怼的众人哑口无言。

  “……”吕娉婷:“你们谁来治一下尤老板的这张嘴!?我严重怀疑尤老板是凭借美貌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的!”

  邓向阳:“那不止啊!主要是尤老板能打!”

  众人欢笑了起来,八班的人陆陆续续的到了,白岩清点了一下人数,众人才一起有说有笑的朝后门走去了。

  二人谁都没提那天表白的事情,白岩有些紧张的将手搭在尤也的肩上,外人看来不过是兄弟感情好的自然动作,只有他们俩才知道这个动作里包含多少情感和不安。

  尤也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他搭着。

  他们才出了校门,便看见不少人朝路边停着的一辆车看去,那辆车非常新,流线型的车身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和其他停在路边的车有明显的差别。

  “卧槽,这是不是玛莎拉蒂?”也不知道是哪个男生嚎了一句,众人更加热闹的看过去了。

  “什么玛莎拉蒂?很贵吗?”

  “贵,一百来万呢。”

  “但是它真的很好看哎。”

  “我们学校还有这么有钱的人啊?我突然觉得我家好穷啊!”

  ……

  在众人的说话声中,白岩敏锐的感觉到尤也浑身的肌肉紧绷了起来,他看着他的脸,后者面无表情的扫视着那辆车的车牌,白岩问他怎么了,尤也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跟着他们朝马路另一头走去了。

  学生对金钱没有太多的概念,豪车停在面前也只是觉得好看而已,眼见着众人就要说笑着到马路另一边去了,刚才停在路边的豪车突然鸣了一声笛,像是在警告什么似的。

  尤也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按喇叭?”“有病吧?”……

  众人纷纷不解的回头看去,白岩不安的看着尤也垂眸的侧颜,走在他们周围的人时候也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停下脚步看向尤也。

  “我爸来了。”他面无表情的低声道,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

  后面的车闪了几下车灯,像是在表达被人无视的愤怒。

  白岩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胳膊,紧张的道:“你爸……”

  这里没人见过尤也的爸爸,每次开家长会这个年级第一的位置总是空缺的,尤也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他和他爸的事,但是从他的种种态度和刚才的无视来看,白岩只觉得现在他爸来找他不是什么好事。

  “你放心,他又不会吃了我。”尤也平静的说着,他温柔的覆上白岩的手背,将他的手放了下来,然后看着他和他身后的众人轻笑道:“你们先去,一会儿把地址给我,我晚点来。”

  说着,尤也对他们眨了下眼睛,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尤老板你得来啊”,他这才点了一下头,然后最后含笑看了白岩一眼,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对他说了声“等我”,然后才转身朝那辆玛莎拉蒂走去了。

  他还有话跟他说呢,怎么可能不来?

  谁也没看见,在尤也转身的刹那,他的脸色冰冷的吓人,好像那辆车里坐的不是父亲,而是什么深渊巨兽。

  “我去,尤老板家真有钱!”

  “我的妈呀,看不出来啊,他平时也没觉得和我们有什么差别嘛。”

  “我觉得是尤老板平时太接地气了,我都忘了他是个富二代。”

  ……

  众人议论声不止,白岩看着他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邓向阳觉得他再看下去要出事,赶紧将他拽走了。

  他们这群人都是普通家庭的出生,平时相处时也没什么金钱上的概念,虽然他们经常说尤也家境好,但也只是玩笑打趣而已,心底里并没有觉得他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直到今天他爸开着豪车来九中门口接他,白岩才清楚的认识到他们两人的家庭条件的差异。

  他原以为只要和他考出差不多的成绩,便会有勇气站在他身边,可是的财力的差异像是在他们脚下刻画出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仿佛注定了他怎么努力也是配不上他的。

  自古男女之情都要讲求个门当户对,原因无他,财力差异太大注定难以长久,那些电影小说里的故事总归是带了很多美好的想象,现实往往不尽人意。

  更遑论他们并非男女之情。

  刚刚经历完高考的少年还未体会到几分解脱的快感,便隐隐的觉察到未来道路的艰难。

  他必须要加倍的努力,必须要有比常人更大的勇气。

  他从未对谁心动过,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心动,便像是老房子着了火,不烧到片瓦无存,根本没法收拾。

  他只知道他喜欢他。

  车顺着公路开出去了很远,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余霞成绮。

  尤也自从上车后二人就一直保持着沉默,车内除了低声播放的车载音乐,什么声音也没有,到最后还是尤志远最先沉不住气,他紧握着方向盘,故作自然的对他两年没见的儿子问道:“晚上想吃什么?爸请你吃。”

  “您爱吃什么吃什么吧,”尤也冷冷的道,“我一会儿还要跟朋友吃饭呢。”

  尤志远惊了一下:“朋友?你还交到了朋友?”

  尤也冷笑:“很奇怪吗?我还有爹呢?”

  他们二人自从上次那件事后便再也没见过了,他们沟通的渠道除了每月固定的银行转账,便是李峰偶尔相互传达的一点消息。

  尤也和他爸其实长得并不像,人说商人应当是圆滑的多,可他爸却长了一张典型的国字脸,多少年生意场上的沉浮都没抹去他眉宇间板正的气质。

  固执与倔强好像是生来就刻在他骨子里的,并且跟随着他的基因流淌在了尤也的身上。

  他儿子看起来玩世不恭,内里却比谁都倔。

  尤志远没有接他的话头,只是道:“我儿子高考这么大的事,我多少得来看看,毕竟我之前也没想过你会高考。”

  承安有保送生的资格,按照尤也以前的成绩,他完全不用参加高考,就算后来来了九中,尤志远也原以为他会通过竞赛走自主招生,没想到这小子却孤注一掷似的,竟把所有的精力都赌在了高考上面。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尤也冷笑了一声,无意间看见凹槽里放着几颗薄荷糖,他伸手抓了一颗,撕开包装塞进了嘴里,尤志远看着这一幕,心里有诧异:“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糖了?”

  他记得他儿子以前并不喜欢吃甜食,更不要说这种纯糖了。

  尤也被他问的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想通这是怎么回事,他沉默的用舌尖将糖抵在了口腔内壁,直到浓烈的甜度舒缓了着他紧绷的神经。

  少年的心里藏了好多苦。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缓和的疏解方式了。

  尤志远见他没说话,边自顾自的问道:“你驾照考了吗?这辆车送你,权当是高考完的礼物了……”

  “您老人还能再招摇一点吗?”尤也轻柔着太阳穴,不耐烦的道。

  尤志远:“我还觉得挺低调的。”

  尤也:“那我建议您回去重学一下语文。这里是九中,不是承安,我怀疑您是来专门刺激我同学的。”

  “你好像和九中的人处的不错啊。”尤志远轻声道,他儿子之前在承安念书的时候,从来没跟他说过同学的事,也没这么袒护过谁。

  尤也没否认,只是“唔”了一声。

  尤志远和他说了很多这两年他在生意场上的事情,尤也时不时的回应一两句。

  尤志远发现尤也说的话虽然不多,但是都很中肯,看的出来这人平时多少还是关注了他公司的发展,就像他也关注了他在学校的成绩一样。

  二人都默契的没提当年最后一次见面的不愉快。

  可是矛盾不会因为其他事物的遮掩而自然消失,平静的水面里一旦藏着汹涌的暗流,终会有爆发的一瞬。

  车缓缓的停在了路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近灯红酒绿,车内寂寥无声。

  “跟爸爸去浙江吧,”尤志远缓缓开口道,“这三个月的假期跟我去公司总部熟悉一下业务,之后你去北京上大学我也…… ”

  “谁跟你说我要去北京了?”

  “我儿子还考不起清北吗?”尤志远看着他略显阴鸷的脸,强按着心里的火,用尽量缓和的语气劝道,“你要是不愿去浙江也行,S省的分公司也够你历练了……”

  “爸……”尤也揉着太阳穴,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感情。

  尤志远完全没理他,接着道:“爸之前有个大学同学,就是你秦叔叔,他有个女儿也才高考完,你们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

  “您怎么不去拉皮条呢?”

  “尤也!”尤志远总是忍不住了,怒火一路从胸腔烧到了大脑,“你还是不愿意改吗!以前你走错了路爸爸不和你计较,现在你给我好好的回归正轨,我……”

  “正轨?”尤也低头哂笑了一声,抬眼看着他道,“你打算找七八个女人□□我就是你所谓的正轨!?”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给我老老实实找个女朋友!年纪到了该结婚结婚该生子生子…… ”

  “我要是不呢?”尤也眼底最后一寸光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死水一般的沉寂,尤志远冷笑了一声,看着他的侧脸缓缓道:“两年了,你还是不认错吗?你以为你喜欢男人这件事很值得骄傲吗!?”

  他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炸开,像是平地落下了一声惊雷,尤也沉默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波澜。

  淡雅的音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车厢里一片死寂。

  二人谁也没说话。

  尤也面无表情的看向了窗外,只觉得自己的颧骨在隐隐作痛。

  他怎么会忘记那一天?承安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结果给他爹刺激最大的竟然是自己的性取向,那天是他第一次看看他爹暴怒的样子,那一巴掌打的他耳鼓嗡鸣,银白的婚戒划破皮肉,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脸庞低落在地,恶毒的咒骂在耳边回荡。

  他在转学后的许久才知道,他爸把帮他填的转学理由是“他有心理疾病”。

  真是令人讽刺。

  “爸,你知道吗?”尤也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道,“我曾经也以为我错了我有病,可是有人跟我说喜欢同性不是错,只是选择不同罢了。”

  尤志远冷笑道:“场面话谁不会说?真正放到现实中你以为大家都能接受吗?我这是为你好…… ”

  “为我好?”尤也突然笑了起来,浑身都在不住的痉挛,他笑了好久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尤也!”眼见着尤也就要拉开车门,尤志远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小子?那人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你不要去祸害别人!”

  他刚才在车里看见了,自从两年前之后他对这些事情就变得格外敏感,刚才他儿子看别人的眼神根本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祸害?”尤也闻言顿了一下,忽然觉得悲从中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祸害吗?”

  尤志远看着他眼里悲凉的神色,只觉得心里一软,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劝道:“你忘了承安的那个少年了吗?董承俊,你还记得他吗?”

  你还记得他吗?

  尤也僵在了原地。

  尤志远见他有些软化,趁热打铁的劝道:“尤也,你妈妈知道你这么执迷不悟,她会很难过的。”

  他儿子向来不服管教,唯有他逝去的母亲是他心里唯一的软肋,他已经用了他能做到的最柔和的方式劝说他了。

  尤志远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尤也的表情,后者紧绷的肌肉慢慢的缓和了下来,锋利的眉眼缓缓垂下,像是妥协了。

  尤志远暗松了一口气。

  可惜他这气还未舒完,尤也忽然笑道:“不好意思,她死了好多年了,要是投胎及时的话都该就上小学了。”他说完后,完全没有给尤志远反应的时间,直接甩开了他的手,开门下车了。

  “尤也!”尤志远将头伸出车窗,对着少年的背影吼道,后者完全没理他,他看见尤也伸手招停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要去表白!

  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城市霓虹灯的灯光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花花绿绿的灯影斑驳的从后座的少年脸上扫过,司机看了后视镜一眼,没话找话道:“帅哥,你到底要去哪啊?”

  “先开着吧,不差你钱。”尤也轻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红色的钞票,塞进了司机的杂物筐里。

  “哎,行!”司机应了一声,也没多问,只管带着这个少爷兜圈子了。

  后座这个年轻人模样生的精致,出手又阔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年头人傻钱多的不少,遇上可难得,谁知道人家在想什么呢,他平头百姓就好好赚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