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啊?”蒋小一都目瞪口呆,立马拍了蒋小三一下:“小三,你怎么这么造你哥夫的谣啊?”
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难怪,上次楼阿叔来的时候,大家一直偷看他那神色似紧张,似担忧,然后又一副松了气的样子,他还纳闷大家咋的了!现在总算是懂了。
蒋小三觉得自己冤枉死了,两条小眉毛蹙着:“小三没有啊!小三可是老实的孩子呢!从不说假话,不信哥夫你们问二哥和弟弟。”
蒋小二和赵鸟鸟猛点头:“哥夫,真的,上次我们去割牛草,许爷爷问你去哪里了,怎么久久都不见,我们说你在牢里写文章。”
“是啊是啊,小三也是这么说的,小三说县令大人让哥夫写文章,还让人拿着铜锣在牢外头守着你,你一睡觉他们就敲锣厉害厉害的,哥夫都睡不着了,不过哥夫很努力,因为秀才不是好考的,小三先头不懂事,还以为县令是坏蛋乱抓哥夫,小三还做梦,梦见小三给哥夫报仇了,给了他三刀,县令大人痛得嗷嗷叫,小三只这么说啊!”
赵鸟鸟:“嗯,而且哥夫,我们只跟许爷爷说过啊!唐叔叔和陆叔叔我们都没有讲,因为大哥说不能讲。”
白子慕现在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他娘的怕是许老汉耳朵不好使,以讹传讹了。
当初他大学里头混那会儿,同桌的女学霸是山里考出来的,听说家里叮当穷,白子慕虽然莫名的有点悚人,但晓得她想找零工,还是把她介绍到了他玄孙的工厂里。
他玄孙工厂里头开的工资高,就算拧螺丝,只要手脚快,一个月上万也不是梦,这比家教好。
后面几年那女学霸假期都会和他进厂勤工俭学,大三那年她老乡问她要不要回老家,女学霸说不了,她要去厂里打工,老乡问她干的什么活,女学霸说流水线打工。
后头村里也不知道怎么传的,说她流产了,打不了工。
她父母还急急忙忙连夜火车来学校寻她。
这种‘流言八卦’最是听不得。
还好,不然差一点他这小舅子就要白遭一顿打了。
白子慕扔了棍子,摸了摸蒋小三的头,道:“我就说嘛!我家小三这么懂事的,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是哥夫错怪你了。”
蒋小一瞥了他一眼,夫君惯会睁眼说瞎话,方才要不是他拦着给小三狡辩的机会,这会儿他弟弟怕是已经被夫君打了嗷嗷叫了。
蒋小三是个大度的,当即摆手说:“哥夫今晚给小三杀只鸡吃,小三就没事了。”
蒋小一双眼立马瞪大了:“咱家哪里还有鸡?”
赵鸟鸟举起手来:“今天早上爹爹去出摊的时候 鸟鸟叫他买的,咱们好久都没吃肉肉了,最近大哥和小外公要干活,可得好好补一补。”
他们自个的银子要留给侄子买口粮,要省着,不能乱花了,可爹爹的银子可以花,因为爹爹不用给侄子买。
蒋小一几个舔着嘴。
那晚上有好吃的了。
大家干起来活儿来,那就不得了了。
蒋小一是收割庄稼的小能手,蹭蹭蹭的,没一下就从这头割到了那头,黄阿叔就割了两捆,再抬起头来,就见蒋小一又从那头割到了这头,赵主君也是厉害,和蒋小一是不相上下。
这人昨儿在他家和他唠嗑的时候还说这几天腰疼,蹲一下都受不了,咋的,现在不痛了?
刚这么想,就听见砰砰砰的响,黄阿叔一看过去,就见白子慕抓着稻谷,一下一下,正疯狂的往谷箱上打,那头也似乎都要跟着甩起来,跟人夜店里蹦迪似的。
蒋小一都看得眼睛要发光了:“夫君干活真是好有力气啊!”
“就是啊!”蒋小三崇拜道:“哥夫那个样子,好像疯病突然发作了一样呢。”
蒋小二:“嗯,小弟说的没错,确实是有点像。”
赵鸟鸟:“哥夫这个样子,有点搞笑哦。”
蒋小一也觉得,看了几眼没忍住,还笑了起来。
蒋小二几个紧随其后,赵主君也捂着嘴,几人活都忘了干了,站谷箱旁边嘎嘎笑。
白子慕:“……”
这几个真的是让人无语。
他在这儿这么拼命的干活,他们却站一旁说风凉话,他奶奶个腿的。
当初他没和蒋小一在一起那会儿,蒋小一见他打谷子,可是被他打谷的姿势迷得几乎是一塌糊涂眼冒金星。
现在……
白子慕不想打谷子了,想打死这一帮人。
到了晌午,太阳晒得厉害,热不说,谷尘沾到人身上,也痒得让人受不了,蒋小一让赵主君先回家做饭,又吩咐三个小家伙去地里拔点小青菜。
青菜是他和赵主君种的,如今就食指那么长,绿油油又嫩嫩的,拿来煮,啥都不用放,就搁点猪油都好吃得很。
不过没种太多,因为这时节还热,这小白菜苗不耐热,要是吃不赢会自个黄叶烂掉,因此他就种了两块,能吃一阵子,后头等着天气凉些,再重新种。
他自己和白子慕搁后头把谷箱里的谷子装麻袋里头背回去。
一行人忙了一早上,也就打了四麻袋的谷子,这谷子还没晒干重得很,白子慕让蒋小一装三袋满的,剩下的装两袋小的。
小的蒋小一背,满的他来,扁担一次能挑两袋,剩下那袋他再跑第二趟,反正这儿离家也不算得远。
谷箱旁边还有一些谷子没有打,不过这田先前是陆家的田,这边田多,举目眺望就能见着二十来个人,有些家里田多,老人家勤快中午不愿歇,会戴着草帽在田里头慢慢割,有人了,贼也不敢来,因此也不怕人家把庄稼给摸走。
跑了两趟,把谷子都背回了家,白子慕才进厨房忙,赵主君已经洗锅煮了饭,见白子慕来了,他便把厨房让给白子慕,自个出去跟着蒋小一晒谷子。
谷子被蒋小一倒在竹席上,倒完了他才用竹耙子将谷子摊开来晒,赵主君拿着竹扫帚在他身后扫谷子,没一会儿就扫出了一推谷叶。
这谷叶都是打谷子的时候掉在谷箱里头呢!大的可以用竹扫帚扫出来,细碎的小叶子,就得拿筛子筛,这筛子是竹片编制的,圆形,有漏孔,拿来筛谷子,谷子可以从漏孔里掉下去,谷叶则会留在筛子里,不过这会儿田里的谷子还没收完,到不用急着筛。
中午煮的饭,干活累,得使力气,干饭吃不下,煮粥好些,但喝粥不顶饿,一泡尿就能没了。
上次七月农忙,蒋小一喊蒋小二回来煮点粥,结果蒋小二煮了一锅,白子慕回来舀了一勺,好家伙,锅里稀稀拉拉就几粒米,跟闹灾了似的,他问蒋小二煮那么稀干什么?家里没粮了?
蒋小二说天太热了,稀粥好森*晚*整*理喝一点。
白子慕服了他了。
后头蒋小一和赵主君几个回来,呼啦啦喝了三碗,结果搁了碗,去山腰收玉米,刚走到半道这两人蹿草丛里尿了一次,出来后就说饿了,先回家吃点饭再来吧,不然到了地里怕是也干不了活。
赵主君吃了教训,哪里还敢煮稀粥,干饭耐饿,虽说大热天的不咋的吃得下,但煮点汤送送就行了。
中午没咋的做,就炒了两个青菜,还有一盘蒜香鸡爪,一个鸡蛋青汤,虽不算多丰盛,但干活饿了吃啥都是香的,后头是啥也没剩。
蒋小一收拾好厨房,又简单洗了下,就回房陪孩子了,蒋小二几个不害臊,脱光了在床上跟着两个熊侄子又蹦又跳的,开心得不得了。
“老六,你看三叔跳得高不高?”
“哇塞,高高,哎呦,四叔,你好厉害哦,小肚子还会弹来弹去呢!超级神奇。”
赵鸟鸟摸着肚子上的一圈肥肉,傲然道:“老六不要羡慕,等四叔长大了赚多多的银子给你买人参,你吃多多了,也能跟四叔一样了。”
“好~”老六拍着爪子,声音奶呼呼的,高兴极了。
屋子里吵吵闹闹,跟条街似的。
蒋小一在一旁看着他们闹,余光见着白子慕在写字——怕声音传出去,屋子是门窗紧闭,就床边放了两盆冰,白子慕坐在右侧的书桌边,大概是屋里热,他没吹到冰,额头上略微出了点汗,蒋小一便凑了过去,也没出声打扰,就挨在他旁边,拿着蒲扇给他扇风。
白子慕瞥了他一眼,歪头过去在他脸蛋上啵了一口,看见蒋小一捂着嘴笑,一副既荡漾又害羞的样,他轻轻笑了两声,这才继续写起字来。
中午歇息,直到四点没那么热了,大家才又去田里忙活。
晚上做了顿手撕鸡,放了香喷喷的,又辣劲十足的香油,又搁了香菜,吃起来肉质鲜嫩,口感鲜香,椒麻味儿浓郁。吃上一口,简直是让人回味无穷。
蒋小一是连着炫了三碗饭才觉得饱,他捧着肚子,一副美滋滋的样,蒋小二几个则是摇头晃脑,吃得嘴巴一圈油。
赵云澜这半个月虽是被他们气得很了,可这会儿看见四人吃起鸡肉来是狼吞虎咽,活像十几年已经没吃过肉了一样,他看着看着就觉心里发酸。
白子慕心里也不是滋味,先头蒋小一和几个孩子去探监,他就说了,银子也不至于这么省,反正一斤肉才十来文,那十来文又买不了人参,可蒋小一和几个小家伙是想能省一点是一点。
家里断了肉,又天天的起早贪黑干活儿,蒋小一先前都胖了一些,屁股肉嘟嘟跟个白面包子似的,捏起来手感可好了,但现在都没啥肉了。
哎……
白子慕心疼得够呛,暗暗想着明儿回了牢,努力些,一天写它个十来篇文章的。
家里田少,白子慕和蒋小一急着赚钱,因此田里的活儿干得飞快,就两亩多,两天就能收割完了。
家里有小外公,蒋小一想着晒谷子的时候让他守着,他去出摊,至于夫君……
蒋小一当晚就给他收拾了包袱,吃了晚饭,白子慕包袱一背便赶回镇上,但一到牢房外头,就看见大门紧闭,他拍了下门,里头也没人开。
这不应该啊!
牢房这边是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今儿咋的不开门了?
跑到前头衙门一看,衙门也没开。
白子慕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跑楼府外头,结果楼府也关着门,白子慕上前敲了一下,里头有小厮问话。
“哪位呀?”
“是我啊!白子慕。”
“原来是白少爷。”
“是我,开门,我要进去。”
小厮门都不开,就说白少爷您别为难小的了,大人吩咐了,不能让你进来。
啊?
大人说了,求求你回家吧!大人要顶不住了。
白子慕:“……”
这王八犊子,刚赚了他一千多两银子就顶不住了?那当初说那么豪横干什么?害得他还以为这人阔绰得很呢!
哎,这下可难办了。
白子慕颓丧的又扛了包袱回家,蒋小一晓得他没牢可坐了,也十分伤心:“夫君,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白子慕坐牢的时候能一天赚百来两,要是丢了这么好的‘活’儿,再去哪里找这种好事啊!
出摊上工,哪里能一天一百。
两人是愁得都睡不着。
可日子得照旧过。
谷子晒干了,衙门的也来了。
不过往年都是三个衙役,今年来了六个,因为小山村今年交的粮食可是去年的一倍,光三个衙役哪里够。
每年到了交税这天,村民们是愁眉苦脸,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都不够自家吃,还得交出去,没几个是乐意的。
可今年不一样了,虽是也得交税,相反交得还更多,但大家脸上都带着笑,也不怕衙役了,排着队呢就交头接耳。
“你家交了三袋玉米啊?哎呦,不得了哦,要是没记错,去年你家就交了一袋多些吧?”
这问的是许老汉家,许老汉家地多田少,去年就种了一季玉米,今年种了两季,第二季又长得好,可不得多交了。
“是咧,今年收成好。”许老汉笑得一脸褶皱:“我是种了几十年的地了,从没哪一年种的玉米能像着今年这般,真是把把都大。”
“可不是。剥的时候我都差点舍不得剥了。”
“明年开了春,我也要这么种,哎,是白小子和小一来了,你们两排前头去,来来来,晒着呢!赶紧交完了回去。”
蒋小一和白子慕家离晒谷场远,来得晚一些,队伍已经排了长长的一队,还没等衙役先开口,村民们就喊他们两排前头去。
“啊!这怎么好意思。”白子慕装模作样的客气两句,刚要转身往前头队伍去,陆军和唐山以为他不好意思,直接从队伍里出来,帮他把粮食挑前头去了。
白子慕:“……”
这心肠热得他都差点受不了。
蒋小一也觉得村民们实在是热情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交了税,看着屋里所剩不多的谷子,蒋小一是叹气连连,回了屋,老六和小六正在低低的抽泣,一看见他进来,就立马抹眼泪,假装在玩。
蒋小一难受极了,再次体会到了当初的无助和窘迫。
老六和小六见他似乎不开心,一副心事重重的,还抓着爪子把自己缩成毛茸茸一团,滚来滚去试图逗他开心。
可孩子越懂事,蒋小一心里越发的难受。
老六吱吱叫了两声,然后爬到他怀里,声音软软的问他:“爹爹,你怎么了呢?”
蒋小一摸他的头,鼻子发酸,问:“你们是不是饿了?”
老六摇摇头,刚要说什么,蒋小一便道:“好孩子不能骗人,骗人屁股烂。”
于是老六就不说话了,半响后才举去两根爪子,比划了半厘米左右的高度,说:“有一点点饿,但只有一点点。”
小六也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