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黄毛这时候颇有些骑虎难下。
主要是, 他们这次的活就收了五万块钱定金。真持械抢劫他怎么敢,那可是要判三至十年的,他犯罪前还特意翻过了《刑法》呢。所以之前都跟金主说好了, 就装装样子,等摆好架势, 那姓叶的小白脸吓得够呛,哭得涕泗横流的, 就装作有条子来了放人一马。他哪敢真的砍人手指。
可是现在呢?
那姓叶的看起来优哉游哉的,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啊!
黄毛想了想, 觉得对方是不是表面强撑呢,于是决定先按照原剧本来, 先吓唬一下对方再说。他便开口道:“傅少爷,这时候你还嘴硬,那我们就给你见见棺材。老鼠, 你动手,让傅少爷见识一下人间险恶。”
钳住叶一湍那混混就是“老鼠”,是个脸圆圆的小男生, 隔着丝.袜看不太清,感觉上大概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他心里也在犯嘀咕:这剧本发展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但既然老大说了“动手”,他便做出凶恶的表情,抓起了叶一湍的左手,狠狠道:“傅少爷选了你了啊, 别怪我们, 要怪就怪你傅少爷狠心,连这钱都不舍得给你花!”
他背完了台词, 觉得自己演得声形俱佳,结果就发现叶一湍居然噗嗤一声乐了, 一边笑一边说:“兄弟你这,你会不会卖狠啊,话说都还奶声奶气的,好搞笑。把你头上那玩意摘了,给我看看是不是还有婴儿肥。”
老鼠恼怒道:“……你说什么呢你!你才有婴儿肥呢!”
叶一湍笑着看着他,压根没有反抗的意思,颇有些和颜悦色地说:“你叫什么名字啊?老鼠?怎么叫这个?你该不会恰好姓王吧?”
老鼠:“你才王八呢!”
叶一湍:“我说你姓王,又没说你是王八。你到底是不是姓王啊?哟,你小时候长这么嫩的,现在成年了吗?”
他的表情真的很和颜悦色。
傅翎:……
白越:……
黄毛:……
三个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同时在想:什么情况?叶一湍莫不是在调戏那个小混混?
他,有,病,吗?
老鼠也有点迷惑。
主要因为他还真就姓王。
黄毛催促道:“老鼠,你别听他废话,赶紧的!”
叶一湍还把手指伸出来了:“行吧,食指给你砍。”
老鼠:“我真砍了啊?”
叶一湍:“砍啊。”
旁边正好就是给路人休息的石桌石椅,老鼠一咬牙,把叶一湍手按石桌上了,抓着那柄刀就使劲往那手指砍了过去。
他想着这小少爷肯定会尖叫着缩手吧,结果没有。
叶一湍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老鼠把刀偏了一些,将将避过了叶一湍的手指,刀狠狠砸在了石桌上面。
反而搞得自己一身冷汗。“你有病啊?”他骂叶一湍道。
叶一湍伸手,轻轻松松地把他手上的刀拿过来了。
他把那刀在自己手指之间转了两圈,流畅得就跟转笔似的,道:“这就一水果刀,我用这玩意能砍断人手指,你能吗?”
接着,他把那刀随便掰了几下,那刀在他手里就跟麦芽糖一样,被轻轻松松掰成了五六截,他随手扔到了一边。
老鼠看得最清楚,已经惊呆了。
这刀他白天还用来切过水果呢,这玩意徒手怎么掰断的?
叶一湍没管他,一边朝黄毛走,一边说:“有个五六年没人敢抢劫我了,你们挺嚣张啊。”
傅翎已经要喜极而泣了,叫道:“你早出手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又对白越道:“阿越,放心,我们就要得救了。”
白越眼睛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这时候真的把傅翎咬死:闭嘴啊!你他妈的觉得我能放下得心吗!!!
五分钟之后,叶一湍翘着腿,坐在路边的石凳上,面前规规矩矩跪着那七个混混。
七个人都已经把那丝.袜拿掉了,战战兢兢,哆哆嗦嗦,不敢吭声,恨不得现在赶紧有警察出来把他们抓走,这样就不用面对叶一湍了。
过去的五分钟里,他们跟随叶一湍进行了一次游乐园项目全套,包括:大摆锤(被鞭子缠着在空中“爱的魔力转圈圈”),跳楼机(被叶一湍扔到半空中然后自由落体),对对碰(被叶一湍随机抓住两人丢到一起),看焰火(差不多差点被叶一湍搞成了焰火),等等。
要死了啊!
真的要死了啊!
所以为什么警察还没来!
黄毛哭丧着脸说:“叶老大,之前真的是我们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一回吧。我们就收了五万块钱想来吓唬一下您的,哪敢真砍您的手指啊!”
叶一湍:“哦?五万块钱?”
黄毛:“是啊!有人雇的我们,说要给您个教训,还给我们发了台本。我那些话,都是按照台本来的。”
叶一湍:“你们怎么知道在这儿等呢?”
黄毛:“两个小时之前,收到了饭店的地址,我们就过来了。”
叶一湍:“对方的电话号和银行卡号都给我。”
黄毛忙不迭地说:“好的好的,叶老大!”
傅翎和白越在旁边站着。白越已是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他现在知道傅翎之前说的是实话了。的确十个武力都不是他对手。
黄毛把一切都招了,电话号是未实名的,银行卡号是境外账户,他现在庆幸自己做的周密。可是……
叶一湍真的想不到是自己计划的这一切吗?
叶一湍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又问那几个混混:“你们这些人干嘛的?不至于是职业打劫的吧?”
黄毛瞬间有点讪讪的:“我们就,就,从老家出来了,想闯一闯。可是钱都花完了,也没找到工作。我正犯愁呢,有人说愿意给五万块钱,我就动心了。”
叶一湍:“哟,你们本来打算找什么工作啊?”
黄毛:“群,群众演员。我们哥几个就想演戏,以后当明星。可哪知道,现在群众演员都很难当,还有承包商。有人欺负人,我们就跟人打了一架,结果影视城都不让我们待了。”
叶一湍乐了。感情之前都是演出来的啊,难怪,一帮人一点煞气都没有,一看就没真的动过手。
他就优哉游哉地说:“行吧。不过我觉得你们那台词写得不错啊,那个砍人手指的游戏不就挺好玩儿的。我也想玩了。接下来,每过三分钟,我都会砍下你们中间一个人的手指。我呢,也给你一个选择权,你来选人,怎么样?”
黄毛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他哀求道:“大佬,你别跟我们开玩笑了,我们这里面还有没成年的小孩儿呢。我们真没想伤到你,就想挣口饭钱。那五万块钱我也都给您,我们一分钱都不要!”
傅翎原本一直低着头神游,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候也开口道:“叶一湍,你别过分了。人没事就算了。”
叶一湍听而不闻,继续道:“我能缺那五万块钱?怎么着,不选啊,那我就先从你下刀了。”
黄毛心都凉了。
他已经恨死了自己。要不是自己想赚钱接了那么个活,怎么会撞上这么个煞星。
叶一湍身上煞气很重,同样的话说出来,他自己是演的,但对方根本就不是。他毫不怀疑叶一湍真的会砍断他们的手指,他们甚至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他又听叶一湍道:“这样吧,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我要他,把他卖给我,今天的事儿就了了,我再给你们加五万块钱。”
他伸出手去,手指向了——老鼠。
老鼠有些呆愣愣地抬起头,没搞清楚状况似的。
黄毛狠狠咬牙。他舔着笑脸说:“叶老大你说话算话啊。那我这小兄弟就跟着你了。”
老鼠:“黄哥,什么意思啊?”
黄毛站了起来,拍了他脑袋一下,随后满脸讨好地朝叶一湍靠近,嘴里道:“叶老大啊,我跟你说,我这个小兄弟啊——”
就在这时,他已经用尽全身力量死命地抱住了叶一湍,大叫道:“你们赶紧跑!跑啊!”
结果没人跑。不只没人跑,剩下六个人都跳了起来,疯了似的想去把叶一湍按倒,那架势跟丧尸攻城差不多。
就这种普通人,再来多少都是白给,可是这次,叶一湍真就顺应着,被他们给按倒了。
黄毛他们一帮人都是懵的,心想这就是群体的力量吗,居然这么强大,果然是团结起来力量大啊!早知道我们七个人就团结一点了!
结果听叶一湍道:“起开起开。刚刚开玩笑呢。”
黄毛:“你你你什么意思?”
叶一湍:“兄弟,给你道个歉,刚刚就是个玩笑,对不起,希望你别介意。”
黄毛还是没敢动,叶一湍伸手一推,就把一堆人推散了,自己站起来。他伸手又把老鼠拽了起来,对黄毛道:“黄哥是吧,这是我异父异母的弟弟,谢谢你一直照顾他。”
黄毛:!!!“异父异母?弟弟?”他颤声道。
叶一湍:“对啊。老鼠,你孤儿院长大的是吧?那就是因为小时候走丢了。我刚刚一看你就认出来了,你跟你爸长得一模一样啊。你右腿上是不是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老鼠:“是啊!我真的有!”
叶一湍:“对了。哎呀,你本名应该叫‘王书’的,怎么变成了什么王鼠了,真是,害得我找半天找不到你。没事儿,哥回头带你改名。”
老鼠犹不敢相信:“真,真的假的?到底怎么回事?”
叶一湍:“我回头告诉你,事情比较复杂。”是挺复杂的,他还没编好。
他又说:“我骗你这个干嘛。哥几个,走吧,我请大家吃宵夜。之前那就是开玩笑,大家别介意哈。我等会儿喝杯酒赔罪。吃什么啊?烧烤?火锅?”
他张罗着,一帮人又懵又满头问号的,跟着他往巷子外面走了。
他甚至没回头看傅翎和白越一眼。
傅翎忍不住开口叫道:“叶一湍!”
叶一湍就在这一帮人中间回了个头,冲他比了个中指。他说:“金主,我今天找着弟弟了,心里高兴,不跟他计较。管好你的人,再有下次,试试。”
傅翎就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走远。
所以叶一湍也不是只会拿着鞭子抽人。他也会对人很好,为了个挨打的金丝雀挺身而出,或是为了什么“异父异母”的弟弟开心成这样。
就只是……
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白越慌乱地解释道:“阿翎,他在说什么呢,什么意思?他在暗示是我指使的吗?怎么可能,阿翎,你不要信他,你可以查我的手机,查我的银行卡,我——”
傅翎打断了他。
傅翎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率先往前走了,朝巷子的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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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湍正和这七个新认识的小伙伴称兄道弟。
他们又回到了刚刚小吃街那儿,在路边摊吃烧烤。直接坐在外面,要了几件啤酒,夜风吹得温柔和缓,人吃得热热闹闹。
不过烧烤要一根一根吃,叶一湍就没能展示自己暴风吸入的绝技了。
老鼠——或者说是王书——坐在他旁边,年轻人好久没吃过肉了,猛吃了一堆之后,忍不住小声问叶一湍:“哥,你真是我哥啊?”
叶一湍:“傻孩子,我骗你做什么。我找了你好久了。”他喝了口啤酒,“你以后叫我老叶就行。”
王书:“啊?这怎么听着跟‘姥爷’似的。”
叶一湍忍不住就笑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言朔这么说,王书也是这么说的。
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想哭。
他穿去末世,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王书。叶一湍那时候就一五谷不识的小少爷,第一次见到丧尸吃人当场吐了,要不是王书心好还仗义,肯带着他,说不准他最开始就死了。
王书那时候22岁,跟叶一湍差不多,两人关系很好,是能交托性命的感情。后来又认识了言朔,变成了三个人一直混在一起。
王书死在一个火系异能者手里,叶一湍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断气很久,救不活了。叶一湍和言朔杀了那个异能者给他报仇,叶一湍能精准操控那人的坟头草长到十米高,可是救不回的人,就是救不回。
叶一湍曾经偷偷哭了好几次。
可末世就是那样的吧,后来言朔也死了,慢慢走到最后的,就只剩他一个人。
所幸,他回来了,他还有机会。
他知道王书在孤儿院长大,但不知道他从前的名字其实是“王鼠”,这才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王书和他提起过,说他有六个兄弟,但那六人都死在了末世之初。叶一湍没想到会有这么巧,这种情况都能遇到,刚刚事儿赶到那了,就试了试那六个人是不是真的待彼此很好。果然是如此。
末世里的王书性格粗犷,好勇斗狠,脸上还故意留了一道骇人的伤疤。如今这个王书,却是脸圆圆的,还有点婴儿肥,嫩得不行。
叶一湍忍不住想去掐他的脸,真掐上了,又哈哈大笑。
真好啊,真好,那些死去的人,他还有重新相遇的机会。
王书看了他两眼,忍不住说:“叶哥,你这怎么哭了?”
黄毛也跟着叫道:“是啊,叶哥,你哭什么呢?”
叶一湍抹脸:“什么啊,哪儿哭了。”
黄毛:“就是哭了啊!天王老子来了你这也就是哭了!你眼圈都红了诶。”还怪好看的,比他在影视城里看到的很多个明星都好看。
叶一湍倔强道:“我这是辣椒进眼睛了。靠,好辣,我去再要件啤酒。”
说着就溜了,跑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脸擦干净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还是有点无语:眼圈实在是太容易红了。就跟怎么着了似的,很有损叶老大的威名。
不过,管他的。他今天是心里真高兴。
他想,回头叫上言朔吧,大家一起聚一聚。
回了桌上,大家继续称兄道弟,天南海北地聊。
黄毛他们几个也说不清楚,之前他们真的怕叶一湍,那人身上有一种很恐怖很恐怖的东西,黄毛甚至觉得他手上沾过血;但是现在,他们又觉得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叶哥人分明就是好好啊!
再说,就他们七个,还有什么可骗的呢?
这七个人都是同一间孤儿院长大的,黄毛年纪最大,跟叶一湍同岁,22岁。那间孤儿院很不怎么样,经常体罚孩子,黄毛过去就吃过苦。他十八岁就开始打工了,这几年攒了些钱,正好遇到孤儿院里年纪最小的“豆芽”挨了老师的打,他们一商量,就干脆两个成年的带上了五个未成年的孩子,跑出来了。
七个小伙子,他攒的那点儿钱真不够花。群演也没当成,最后七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正好遇到了一笔五万块钱的买卖,可不就上赶着答应了。
叶一湍就问:“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做点什么啊?”
黄毛就说:“还想当群众演员啊!就我们七个,这长相这演技,演个江南七侠那还是可以的吧!”
叶一湍:“江南七侠里有个是女的。”
黄毛:“那演个全真七子也可以啊!”
叶一湍:“全真七子里也有个是女的。”
黄毛:“那……”
叶一湍:“那什么那,你们就适合演七个葫芦娃,一起救爷爷。”
黄毛:……
他又问:“叶哥,你做什么的呀?带带我们呗。”
叶一湍:“我是做金丝雀的。”
所有人:……???
七个人一共冒出了二十一个问号。
叶一湍:“你们那个表情是要干嘛,金丝雀也是有准入门槛的好吗,你们以为谁都可以当吗。”
黄毛由衷道:“叶哥,您这是出于兴趣爱好吗?”
叶一湍:“社会的事少管。”
黄毛:“那叶哥,我们可以跟着你混吗?”
叶一湍:“靠,你说什么呢,你们这还有五个未成年,禽兽吗你。”
黄毛有点愁:“那怎么办啊。我可以去打工,可是老鼠、豆芽他们都没成年呢,也没有厂敢要他们啊。”
豆芽赶紧就说:“叶哥,我可不想回那个孤儿院了。”他伸手给叶一湍看,男孩子豆芽菜一样的手臂上,都是青青紫紫。
叶一湍看得心头火起。他突然记起,王书的手臂上是有旧伤,好几个似乎还是烟头烫的,末世的时候问王书他又不说,敢情是小时候留下的。
他骂道:“那什么垃圾地方啊,老子明天就去平了。”
不过,具体要怎么办,叶一湍挠了挠头,也有点没想好。他现在不缺钱,最好是让那五个未成年继续去读书,但他们身份证都扣在孤儿院那儿了。别说以后读书什么的,今天晚上酒店开房都不方便。
叶一湍问:“你们之前怎么住的啊?”
黄毛就尴尬地说:“最近几天就住网吧呢。那里包宿便宜,也不查身份证。”
叶一湍道:“行吧,今天晚上别住网吧了,咱住别墅。”
几个孩子都瞬间雀跃了:“别墅?是大别墅吗?我们还没住过别墅呢!”
叶一湍:“应该挺大的吧。我也没去过。不过那哥们可有钱了,我猜挺大的哈。”
——他说的是傅冥承的别墅。
其实也可以住去叶家,叶一溪肯定乐意。不过这毕竟是七个男的,叶一溪还是个女明星,不太合适。
叶一湍第一个就想到了傅冥承。
按理来说似乎关系也没到这地步,可是……可是他就是觉得,好像关系也到这地步了。
叶一湍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拨出了电话。
傅冥承正在家里露台上,懒洋洋地吃着麦当劳。
没错,麦当劳。自从前段时间他在深夜里要了一次麦当劳当宵夜之后,老太太和管家都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对此异常上心。于是每天晚上,都会由他的仆人玛丽驱车N公里,为他带来最新鲜的麦当劳。
这个晚上也不例外。
怎么说呢,傅冥承要吃腻了都。
再好吃的东西也禁不住天天吃啊!他都吃了好多天了诶!
但是想起叶一湍为了不浪费食物不惜抽人的行径,他仍然决定要把这麦当劳都吃完。
毕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正吃着呢,突然接到了叶一湍的电话。
傅冥承接起:“叶小少爷,找我啊?”
叶一湍:“傅总,你是不是住别墅的?”
傅冥承:“是。”
叶一湍:“哦,你那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吗?”
傅冥承:!!!
他从来不是情绪起伏过大的那种人,近年更是如此,任何事都很难引起他的情绪波动。但这刻,他是真的觉得心跳速度快得有些过载。
什么意思?
叶一湍要来住吗?
所以要说“有多余的房间,你快来住吧”,还是“没有多余的房间,只有我那间”呢?
他最后说:“有吧,等下我问问管家。怎么了,叶小少爷,你要过来?”声音依然很稳,手不怎么稳。
叶一湍:“傅总欢迎吗?”
傅冥承:“当然。乐意之至。”
叶一湍:“那行,地址来一个呗,等会儿到。”
傅冥承:“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叶一湍:“不用了,打个车就行。”
傅冥承也没继续坚持,便道:“那好,我等你。”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还想吃麦当劳吗?需要的话给你留点。”
叶一湍惊奇道:“你在吃麦当劳吗?”
傅冥承:…………
突然不是很想承认了。
叶一湍:“哈哈哈,你们总裁都好接地气啊。行啊傅总,给我留点。”
挂了电话,傅冥承就给管家说,等下有个朋友来,麻烦他收拾间客房。
管家惊喜:“先生你居然还有朋友的吗?”
傅冥承:“……林叔,我只是懒得社交,不是没有朋友。”
管家乐得合不拢嘴,赶紧火速大张旗鼓地去收拾房间,光是客房要用的床上四件套,都拿出了十种让傅冥承选。
结果把已经睡下的老太太都吵起来了。
老太太年近70,精神很好,听说儿子要有朋友来,乐颠乐颠地也要帮着去布置房间。
傅冥承这时候穿的还是件家居服,黑色的真丝款,他想着去换套衣服,结果被老太太阻止。她恨铁不成钢地说:“就穿这件啊!换什么衣服。不对,这件领口不够大,你去换件领口大一点的。快去快去!你脾气这么差,人又这么懒,必须要用脸弥补回来!冥承啊,别怪妈妈说话直,但是你也就一张脸可以看了,这才是妈妈留给你的最宝贵的财富,一定要好好珍惜。”说到最后,颇为苦口婆心。
傅冥承:……。
好的。
三十分钟后,傅冥承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真丝睡衣(领口挺大),站在傅家老宅主屋的一楼,面无表情地,呆滞地,困惑地,看着一辆面包车,停在了门外。
就,面包车。
然后车门打开,面包车里开始往下下人,一个,两个,三个……
最后下了八个人。以至于傅冥承开始怀疑这面包车是不是掌握了空间折叠的技术,否则怎么塞下的。
叶一湍就是那第八个人,他从副驾下来,关了车门,冲着司机挥了挥手:“谢了啊师傅。”
司机:“不客气,长见识了,这跟逛公园似的呢。”
是的,逛公园。
主要也是这套宅子处于市郊,占地非常大,甚至有山有水的那种。黄毛他们真没见过这种宅子,满脸地新奇,一路上都是:“哇,好漂亮!”“哇,这也可以!”“哇,湖上还有鸭子!”诸如此类。
现在,见到了傅冥承,几人继续:“哇,好帅气,跟我们见到的明星一样诶!”
傅冥承:……谢谢。
我现在再去换个衣服来得及吗。
管家也是一脸呆滞。
好吧,先生真的有朋友的,还是八个朋友。真是八倍的惊喜,八倍的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