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狭小的民俗房间,一时寂静。
顾怀仰头靠在沙发上,淡漠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齐卓程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好像下一秒就要杀人的那种狠劲。
大半天,才听见齐卓程隐忍的声音,打破沉默。
“那哥哥呢,有没有和他睡过?”
顾怀慢慢移下目光,落到齐卓程的脸上。
这人神情上几分受伤,几分的无可奈何,眼圈微微发红。委屈极了的模样,和小时候的团子如出一辙。
顾怀不知该怎么开口了,他小心翼翼的斟酌说:“我也是快三十的人,就算和别人睡过,也很正常的吧。”
“他是男的。”齐卓程紧抿着嘴。
顾怀语重心长道:“你说的对。这么多年,我们是回不到过去的了。你不会,我也不会。”
“不是的。”齐卓程深望着顾怀,答的斩钉截铁,“我可以的,而且我一直在努力。”
齐卓程说完,起身出门去了。
这个话题,他不想聊了。
他情愿当只鸵鸟。
顾怀倒进床上,自言自语:“哎,长大了,怎么就不听话了。”
齐卓程回来的时候,顾怀已经睡着了。
齐卓程在床边坐下,看着睡熟的顾怀。他伤还没完全好,睡着的时候也会蹙着眉。
齐卓程情不自禁的伸过手,想要抚上这人眉间的皱痕。却在将要触到的一刹,停了下来。指尖距离顾怀的眉心不到半公分。
“唉……”
齐卓程收回手,躺回到另一侧,把床头灯一关。
房间沉入了黑暗。
顾怀浅浅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明显,齐卓程觉得他今晚真不该回来,实在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顾怀脆弱,又毫无防备的样子,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不能名状的折磨。
得知罗易那件事,齐卓程越加想要角虫碰顾怀,又害怕会榭读了他。
那样求而不得的谷欠望,在齐卓程心里燃烧得愈来愈浓烈。
“槽!”
齐卓程掀开被子,把自己全盖住,强迫自己躺尸去了。
黑暗中,床另一侧的顾怀缓缓睁开眼睛,他看了看边上的那团大白馒头,眼底生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班森曾经问过顾怀的一个问题,在这时突兀的跳了出来。
“顾先生,你是不能接受男人么?”
眼前如走马灯一般,掠过形形色色,各种男人的脸。
有班森、秦墨、陈言,还有江瞳,孟霁和罗易等等……
顾怀依然回答说:“是的,男人的话,不行的。”
再然后,那些凌乱的人脸最终汇集到一张脸上。
这人笑容灿烂,清亮的眼眸像雪后凝出的冰珠,闪闪发光 。
齐卓程笑着喊他:“哥哥。”
……
一晚上,顾怀睡得迷迷糊糊的,腰间的伤口也隐隐的作痛,脑子里更是一片混沌。
凌晨四点多,镇上笼罩在白茫茫的晨雾下面。
顾怀从民宿里面出来,站在大门外。他点了根烟,抽了两口,纠结的情绪才仿佛有了些缓解。
顾怀从通讯录里面翻出一个很久没有拨过的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阵,对面才磨磨蹭蹭的接通,恶声恶气的嚷道:“喂,谁啊。”
听筒里紧跟着传出一记嘤咛,却是把顾怀呆了一下,起了身鸡皮疙瘩。
这一记娇嗔,分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顾怀依稀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那么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那个接电话的人重重的喘了两下粗气,抓住手机跟顾怀说话。
“呵呵,顾怀啊,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兴师问罪。”
顾怀喷了两口烟圈,声音寡淡:“你忙完了再说。”
“哈,你的电话,我就是再忙也得把事搁下啊。”
电话那头不是别人,正是罗家的太子爷,罗易。
“那条威亚是我找人弄断的,你想怎样。录音?告我?”罗易嗤笑道,“你知道的,这些对我没什么用。”
顾怀按住脾气:“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不如你来趟燕市。”
“我在拍戏。”
“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没个假期吗?”
……
晨日渐渐在地平线上撕开一线,落到丰格这个小镇上。
顾怀望着初升的日色,踩灭烟头,禁不住骂了一句“稀碎”。
顾怀跟简晗请了两天假,简晗惦记着他的伤势,千叮万嘱好好养伤。
“顾老师,两天够不够?要不要再多两天?”
“两天够了。”
陈言蹲在房间里,帮顾怀收拾行李:“顾爷,你真要一个人去燕市?你伤还没还好呢。”
“你去了也没用,罗家深宅大院。你也进不去。”顾怀道,“你留在这里,我很快回来的。”
“我和你去。”
齐卓程一把推开门,走进来。
齐卓程早上到了片场,统筹告诉他,顾怀请了两天假,通告调整了一下,长音的戏也被一起往后挪了。
“别闹,你好好拍戏。”顾怀训斥他。
“长音后面的戏,基本都是和燕山月绑定在一起的,你不在,我拍什么。我陪你去。”齐卓程义正言辞,“罗家,我还是能进的。”
顾怀:“……”
陈言小声说:“顾爷,要不就让齐卓程陪你去?”
——
从丰格长途车到横州,再高铁转回江城,之后换飞机前往燕市。
等折腾到燕市机场,顾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垮掉了,伤口或许又已经裂开了。
“到底谁在胡闹。”齐卓程推着两个人的行李车,还惦记着顾怀早晨的话,“还好我跟来了。”
两人来到地下停车场,不远处一辆骚包的银白色悍马朝他们亮了亮车头灯。
季昱和齐卓程差不多年纪,但留着一圈小胡子,整张脸乍一眼,写满了多少年风霜洗礼的沧桑。
季昱坐在驾驶位,拉开嗓门:“哈哈,顾先生啊。我是季昱,卓程的死党,当年一起在外头混的,上过战场,下海抓过牡蛎……”
“开车了,废话这么多。”齐卓程踢了一脚季昱的椅背。
季昱“哇啦哇啦”的叫:“好好,在你哥哥面前,给你面子。”
季昱混身散发着一种黑社会的痞气,可一开口,就是个话唠。
一路上,就跟车上的导航器一样,没消停过。
“顾先生,你瞧着我适不适合娱乐圈,我觉得我这张脸还挺适合演硬汉的。”
“顾先生,我最近刚刚看完了你的一部片子。对对,卓程最喜欢的那部。”
“顾先生,燕市我地头,你喜欢吃啥,我包店,保准最好的地儿。”
齐卓程后悔死让这个傻缺来接机了。
但因为顾怀和他都要低调,而季昱这车的车牌一亮出去,哪个狗仔敢不要命的追。
齐卓程转头一瞧,顾怀耳朵里塞着耳塞,靠在车窗边,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
任凭季昱唠叨,他自岿然不动。
季昱把两人送到一家庭院式酒店,一栋栋都是独立的小庭院。
季昱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只医药箱,交给齐卓程:“你要的东西。真不用去医院吗?”
齐卓程接过箱子:“没你事了。你可以走了。”
季昱憋屈:“嘤嘤,用完就赶人,宝宝不开心了……”
齐卓程有条不紊的拾掇东西,把顾怀的浴袍找出来:“哥哥,你先去洗澡,等下我帮你换药。”
顾怀皱了皱眉,拿着浴袍,去冲了个澡。
腰上的创口的确有一些的崩裂,丝丝的血迹顺着肌肤淌下来。热水冲上去的时候,还有些轻微的发痛。
顾怀洗完澡出来,见齐卓程已经在床上铺了块浴巾,朝他招了招手。
顾怀有些犹豫的脱下上半身的浴袍,趴到床上。
其实,他腰后侧受伤的地方还是有些敏感的,再往下一点,便是更为隐私的部位。
顾怀刚要叮嘱,齐卓程就在他的伤口下垫了一条毛巾,完全遮住敏感的地方。随后开始擦拭伤口,换药,包扎,动作娴熟,毫不逊色医生。
顾怀把脸埋在枕头里,前一日,罗易电话中的声音莫名在脑子里变得清晰起来。
顾怀感到自己的脸颊滚烫,自己下意识的生出一种旖旎的念头。
齐卓程上完药,发现这人大概困得的睡过去了。
齐卓程望着自己包扎的地方,顾怀腰背上漂亮的肌肉曲线,细腻的肌肤,还有被毛巾遮住的,往下引人遐想的地方。
“呼……”
齐卓程长长长长的舒了口气,“哥哥 ,你真是要折磨死我了。”
齐卓程帮顾怀盖好被子,拎起外套,蹑手蹑脚的关上大门。
——
一辆悍马急速穿行在燕市的高架上。
季昱开着车,满脸肃杀,这时才有了些以前当兵时的彪悍。
“罗易最近玩得挺疯的,你小心点。”
齐卓程面色一沉:“所以我不能让哥哥去。罗家那个败家子,来来去去的手段都那么恶心,我原以为他对付的是方若怡,就懒得插手,要是知道他想弄哥哥,我……”
季昱惭愧道:“威亚的事,是我没弄清楚,抱歉。”
“他最近在干嘛。”齐卓程问。
季昱很嫌弃的说:“搞了个影视公司,借着他家老头的人脉。睡了一波小艺人,阵仗弄得挺大,不如意的,就被他封了。”
齐卓程眼睛眯了眯:“所以,他是想睡哥哥?”
季昱:“有可能。”
齐卓程:“我削死他。”
季昱把一个文件袋扔给齐卓程:“罗少爷还真不愧是我们这波人里,首当其冲的二傻子。和别人开公司,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齐卓程拿出文件一看,差点笑出眼泪了。
股东一栏上,罗易占了大头,另一个人竟然是林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