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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下午两点,我和虞百禁商定了下一个目的地,决心再度启程,依照容晚晴的行进路线、到公路上去,看看有没有关于“卡车”的线索。

第27章

下午两点,我和虞百禁商定了下一个目的地,决心再度启程,依照容晚晴的行进路线、到公路上去,看看有没有关于“卡车”的线索。
“这丫头也挺有意思。”老人回忆着说,“她说她不是从鬼市里逃出来的,那是从哪儿?她既想让你们找她,又不肯等你们,非要自己先走。”又将矛头指向了我,“小子,你怎么当哥的?

“自个儿亲妹妹离家出走,那么大个人你都能弄丢,真出点什么事儿,你哭都来不及!”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头犟得很,凡事都爱穷究竟,出事必找人担责,纵使我和容晚晴从相貌到血缘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卷入整个事件也非我本意,我依然接下了这口锅,扣在自己头上:“……嗯,是我不称职,没照顾好她。

“那,她有告诉过您她要去哪儿吗?”

“你问我?”

老人冲我吹胡子瞪眼,我只好闭上嘴,再也没话可说,没理可讲,看上去更心有所虚了——虚就虚吧,我想,知晓容晚晴真实身份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再者说,一个不知实情也肯对她施以援手的人,不让他卷进这些阴谋与暗斗中来,才是一种仁义。

“我们会把她找回来的。”

我拉着虞百禁和老人作别,“谢谢您救了我妹妹。”

“快去吧。没准儿还赶得上。”

我知道这句话是安慰。但老人摆摆手,示意我不必多说,他也不会多问,大家萍水相逢,切莫交浅言深。

而当他对上虞百禁,那种鹰隼般的目光又回到他眼底,尽管只是淡淡一瞥。

“不管你是干吗的,”他拍了拍虞百禁的肩膀,“趁早收手吧。”

像一把老刀,早已经钝了,划过时不疼,良久才剥开如丝的血痕。虞百禁笑得很浅,况味却很深。

“后会有期。”

午后日光正盛,照得林间通透敞亮,趁着天色尚早,温度适宜,我和虞百禁动身上了路。老人陪我们走了半程,据他说只是顺路,“最近也不知刮哪门子风,总有人大老远的开车跑这荒郊野岭来露营,搭帐篷,还生火,这不找死吗?”

老头一脸关切地骂,“害得我每天我得多巡视一圈,劝他们走,有的不当回事,有的还敢骂我!一帮小毛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可是您有枪啊?”

虞百禁不解地反问,我真怕他再说出什么丧心病狂的话来,忙把他嘴捂上。“您可以鸣枪警示他们,离远点儿,起个震慑作用。十几二十岁的,都是假胆大,见人动真格就撤了。”我对老人说。

“你倒是挺老成。”

又来了。我心说我也是多嘴,在一个阅历长我四十多年的老退伍兵跟前现眼,无异于班门弄斧。所幸我们也到了分别的岔路口,一棵油松枝开叶散,树杈横展,贴心的为我们指明前路:我和虞百禁将要往公路方向直行,老人则要往深林更深处去。只见他略一驻足,摸了摸树皮上的标记,随即朝向我们,微微颔首,此外再无赘言,也不等我们和他告辞,背起他的猎枪,孑然一身,迷彩色的背影很快消匿在树林中。

目送他远去后,我和虞百禁也离开了。

其实是后会无期。

根据老人指的近路,我和虞百禁只花半小时就回到了公路上,远远还能望见我们借宿过的那家面馆,缩小的房屋像沙盘中的模型。路旁的应急停车区,一对背包客打扮的青年男女正满面愁容,坐在护栏上,同看一份纸质地图。男的扎马尾辫,女的在抽烟,见我们路过,女的似乎想过来搭话,又被男的拦住,坐了回去。她顿了顿,猛然把地图揉成一团,砸到男的脸上。

“天气真好。”

我身边的虞百禁说。我也随之仰头望天,藏蓝色的路牌从我们头顶上方一晃而过:卡车之家,2.5公里。

后面那对男女吵起来了。我手插进裤子口袋,说:“是啊。”

“接下来要去哪?”

“卡车之家。”

我还在翻来覆去地琢磨那半张照片,“我觉得……凶手是你们同学的概率占一半。”

“另一半呢?”

我盯着自己的影子,“容晚晴是自己跑的。”

“我觉得都不是。”

“你的依据?”

“没有依据。”他耸耸肩,“直觉。”

“你们杀手都依赖直觉?”我说,“我以为至少是技术和经验。”

“还有当天的心情,占卜的牌面,早餐吃了什么,有没有失恋。”他说。

“所以你打偏了怪我?!”

“这回可不是我先提的!”

我的影子踢了他的影子一脚,但没有踢到。高速路上太危险了,我应该走在他外面。许多事情都没做好,没做对,心情也怪怪的,像刚才那团被揉皱的纸。

“除你之外,我还揪出过其他对容晚晴别有居心的人……”

我变着法地转移话题,尽量谈正事,话没说完他就急着澄清,“和我不一样吧?我只对你有居心!杀她是雇主的命令——

“噢。”

看来他也想到了那个人。

一个曾经疯狂追求容晚晴的纨绔子弟。为数不多的同胞,富商之子,和我们使用相同的语言,说最俗不可耐的话。开学仅一周就公开对容晚晴告白,并“大度”地表示不在乎她有婚约,“是男人就公平竞争,爱情不分先来后到,女人和商机一样,要抢”;在容晚晴参加大提琴演奏会时自顾自地用几千朵玫瑰毁了后台化妆间,讨好并收买她的同学,屡屡碰壁却越挫越勇。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听见他和别人谈起容晚晴,仍旧是那种自信的语气,像在谈论一支股票,抑或是骰蛊中骰子的点数。

“我赌她还是个处女。”

我打了他。

严格来说,是当着整个食堂的人的面,敲碎了他半口的牙。

“后来?退学了吧。”

那场闹剧的后续我没太关注,只隐约记得现场有看不过眼的学生站出来作证,证实男方先用了侮辱性词汇,才致使我方“冲动行事”、“行为不当”,男方种种举措虽不构成性骚扰,但构成“骚扰”,并给其他学生的学习生活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影响,校方予以劝退处分。

而我?进了一趟警局、交过罚款,被受害女子伙同其狐朋狗友拉去吃了顿火锅,以示庆贺。

“对。”

“狐朋狗友”本尊接了我的话,“就咱们吃火锅那天,我还见了他一面呢。”

“在哪?”

“码头。”

“他去那儿干吗,”我有点纳闷,“他的律师说要起诉我,光动了动嘴又没下文了。听容晚晴的同门说,事发第二天他就失联了,还想他是没脸见人,在——”

我的话音戛然而止。

虞百禁终于笑出声,蓄谋已久似的、等着看我恍悟真相时愚钝的脸。最敬业的喜剧演员随时随地都能逗笑观众,哪怕他的笑话里带血。

“在沥青厂的熔炉里。”

……

一辆大型货车驶过我们身旁,沙尘漫卷,铺天盖地。滚滚尾烟围剿视线,我闭了闭眼,不知怎地也笑出来。

“真好。”

“你指什么?”他问我。

“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