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色深沉，如纱一般轻薄的月光洒落下来，两侧的林木垂下浓郁的阴影，无声地伫立在沉寂的夜色之中。
术式运转的时间仅短短一瞬，很快，中原中也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这处陌生的地方，寒凉的夜风吹过他颊边的发丝，带来细微的痒意。
中原中也还是第一次来到五条悟的家，他的目光在这所装修风格有些传统的建筑上转了两圈，随着对方一起进了门。两人脚步声的轻响融进了周围昏暗的光线中。
五条悟走在前方，他伸手打开了灯，暖橘色的灯光驱散了屋内的黑暗，明晃晃地将周围的一切映亮。
中原中也环视四周，发现这个地方意外的很有生活气息，和五条悟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五条悟有着一张相当昳丽的脸，大部分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对方那双冰蓝的眼眸中像是蕴藏着某种神性，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有着一种出尘感。
不过，在某些时候，这种感觉就像是幻觉一般迅速被他本人戳破了。
“中也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可以下厨做给你吃哦~”五条悟转过头看向中原中也，无比自然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什么？”中原中也惊讶地眨了眨眼，似乎难以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他忍不住怀疑地看了一眼五条悟，说实话，他根本想象不出来对方做饭的样子，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景象大概就只有变成一团糟的厨房。
怎么说呢，五条悟给人的感觉和下厨什么的完全不搭，至少中原中也就很难把这两者结合起来。
“别担心嘛，中也。”五条悟看出来了中原中也的怀疑，他点了点脸颊，自信地说道：“在这方面，我可是相当拿手的哦？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中原中也随意地点了几个特别简单的菜，至少如果对方真的翻车的话，应该也糟不到哪儿去。
“中也可以去休息一下哦，我很快就好。”五条悟按着中原中也的肩膀，把他推到了沙发边，这样说道。
为了今天，五条悟已经提前往这里的冰箱里放了不少食材，还有一些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端上桌的半成品，都是中原中也爱吃的那些，而且他对于自己的厨艺还是很自信的。
五条悟去了厨房，中原中也坐在沙发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道背影之上。他有些心神不定地发着呆，对于五条悟下厨这件事，中原中也有点想去厨房看个究竟，不过他还是很好地按捺住了这种好奇。
没过多久，饭菜的香味就传了出来，中原中也抬头看去，正好看见白发青年端着盘子走过来，里面正是中原中也刚才点名要求的食物。
中原中也偷偷看了一眼，把需要打马赛克的厨房景象抛出了脑海，取而代之的是盘子里可以称之为精致的食物。
五条悟来回几趟，很快就将客厅的餐桌摆得满满当当，食物的香味升腾而上，交汇成奇妙的味道。
“当当当。”五条悟自备音效，他比了一个姿势，得意满满地问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桌上的菜肴卖相相当不错，中原中也在五条悟的催促下尝了尝，味道也很合适。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中原中也点点头，说了一句：“很好吃。”
确实如此，五条悟的厨艺比中原中也想象中的好了很多，虽然之前对此有所怀疑，但是真正品尝过后，他便被这样的味道所征服了。
中原中也偶尔也会自己下厨，只不过因为工作的原因，这样的次数很少。在与五条悟相识的时间里，对方就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中原中也心想，这家伙的厨艺是怎么练出来的。
五条悟唇边的微笑扩大了，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返身去拿出了一瓶红酒和一对配套的酒杯来。
“是柏图斯，我记得是中也喜欢的牌子。”五条悟摆好酒杯，他打开瓶塞，将酒液缓缓注入醒酒器中。
中原中也眼睛一亮，顿时被五条悟的动作吸引住了目光。醇厚的酒液在醒酒器中微微晃动，在灯光的照射下，就如同深红色的宝石一般耀眼。
在等待醒酒的过程中，中原中也将五条悟做的菜全都尝了一遍，无论是哪一道，都非常合他的胃口……或者说，这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饭菜一样。
自己的口味，被五条悟把握的很精准。中原中也切切实实的有了一种，自己被人重视的感觉。
五条悟支着下巴，含笑地看着中原中也，他的目光柔和得不可思议，如同花瓣落在掌间的触感那般柔软。
以中原中也的感知力，他自然感受到了这花瓣般轻微的重量，他抬起眼，两双眼眸在半空中相遇了。
五条悟将醒好的酒液倒入两个杯中，他把其中一杯轻轻推到了中原中也面前，然后把剩下那杯移到了自己面前。
虽然因为术式的原因，五条悟并不喝酒，但是他觉得在这种时候，说自己不能喝酒，换杯果汁在面前，就像是输了一头一样，特别逊。
五条悟坚决杜绝这种情况，他不着痕迹地用嘴唇抿了抿杯壁，假装喝了一口。润泽的酒液无意间沾湿了他的嘴唇。
酒气蔓延而上，晕开一点点红痕，五条悟隔着那朦胧的雾气，眨着冰蓝的眼眸看向了中原中也。
某种微妙的、暧昧的气氛萦绕在他们周围，然而中原中也放下酒杯之后，却忽然开口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也许哪一天，就会突然回去了。”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平淡，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刚刚相反。
中原中也终于看清了，那层模糊的薄纱之下，潜藏着的感情。或者说，他早就对此有所察觉，只是现在才终于确定。
但是在这个时候，中原中也首先想起的，是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两个不同世界的问题。中原中也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因为自身那项突然多出来的能力，他迟早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如果在这期间确定了恋爱关系，这样对五条悟并不公平。
“是的，我最清楚不过了。”然而，五条悟却只是这样回答。他的声音里仍然含着些微的笑意。
“那么，中也，你要看看这一份契约吗？”
那份被五条悟所改良的，曾经藏在古籍里的契约仪式。
这是他找到的，第一个解决大部分问题的办法。
※※※※※※
中原中也体内拥有的那种强大而庞杂的能量，仿佛岩浆一般滚烫的本质早在第一天的时候，就被五条悟的六眼所感知到了。但是他却并未探究更为具体的内容，只是对此做出了一定的猜测。
在此时此刻，从中原中也口中得知「祂」的名字，以及那段因其而生的过去时，五条悟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中原中也的异能力名为【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在他释放污浊形态，也就是使用属于「荒霸吐」的能力的时候，他的理智会被压制，只剩下身体的本能。因为那样的能量太过强大，中原中也的身体难以承受这样的伤害，到了最后，只会逐渐崩溃。
这种状态危险至极，虽然它能够让中原中也短时间内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强大力量，然而如果这种情况没有被终止，等待中原中也的，唯有力量耗尽之后的消散，所以只能当作最后的大招来使用。
在中原中也原本的世界里，在异能这一层面上，有人拥有的异能可以做到终止他的污浊姿态。但那终究是依靠外力而已，五条悟想做的，是让中原中也彻底从这份束缚中解放出来。
他为此准备了很多方法，在这之中，他现在拿出来的这种是成功率最高的那一个，而且还能同时满足他的另一个愿望。
五条悟拿出来的这份契约，在经过他的改良之后，可以让持有者选定对象，为之付出什么的同时，再得到些什么。而这种交换的概念由持有者来衡定，并不局限于物质上的交换。
“借助这份契约，在你决定开启污浊能力的时候，可以使用我自身的术式以及一切能力。”五条悟看着中原中也，眼眸微闪，语调轻快：“六眼可以维持神智的清醒，反转术式可以修复一切伤害。如果顺利的话，中也你以后就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能力啦。”
执行这个仪式，最重要的就是两者之间的血液，当它们互相交融的时候，在某种意义上，两人的命运已经连接在了一起。
中原中也怔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倏然间，世界的一切都忽然远去，他的眼前只剩下了对面的五条悟一人。中原中也眼帘微垂，眸光轻颤，半晌，他才哑声开口：“那么，代价呢？”
他相信，这种事情绝对不是毫无限制的。
五条悟将手轻轻按在了那份书写了契约仪式的纸页上，他微笑着说道：“代价就是，以后中也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会摆脱掉我了。”
既然他们之间隔着世界的壁垒，那么这坚不可摧的壁垒，就由最强的他来打破。
那一瞬间，仿佛有烟花骤然炸开，暖色的灯光洒落下来，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眸中像是映出了星光。
他的心脏为对方的话而悸动起来。
橘发青年开口：“我永远不会摆脱你的。”
五条悟眉眼微弯，他张了张口：“我……”
迟来的酒意汹涌袭来，五条悟恍了恍神，下一刻，他便栽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之上。
中原中也凑过去，发现对方只是睡过去之后，松了一口气。他不由得有些好笑，伸手戳了一下五条悟的脸颊，指尖软软地陷了进去。
他在心里默默回应了刚才五条悟的未竟之语。
——我喜欢你。
——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