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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海鸥是如何整到薯条的

第27章 海鸥是如何整到薯条的
在展游中学毕业那年,父亲去世。又过一年,他出席了母亲的葬礼。

大学毕业,展游把自己关进房间里,翻来覆去地思考自己该如何度过剩下的漫长人生。三天后,他打开了父母托管在银行的保险箱。

总之先去整点钱吧。展游如此想道。

人要选择做喜欢的事情,但如果选不了,那就先去做来钱快的。

据展游所言,他一开始做地产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看中当时行业正处于爆发期,便于积累财富而已。

他是那种嗅觉很灵的人,并且胆子够大,专业对口,跟着经济形势走,事业一路高歌猛进。

尽管父母给展游留下了足够他安度余生的钱财,但对这个动不动就投入数十上百亿的行业来说,这点钱远远不够。

柏继臣不用工作,拿信托金过日子,给了展游他当时闲置的所有钱,帮展游凑齐了踏进地产的入场券。

展游人缘很好,有人愿意帮他,可是自己的事情终归还得自己来做。

他资金不足,一开始只能做四五线城市的住宅,连施工队都要外包;后来又接了商场的运营、小区的物业,算赚点零头。

人手不够,一个人当十个人用,事情全压在展游一个人身上。

不过展游觉得无所谓。因为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那样不屈不挠、意气风发,觉得只要意志力足够强大,就能战胜身体的极限。

有一回,展游去某个穷乡僻壤做棚改户项目。

他下乡前一天跟另一伙合作方应酬到很晚,脑子不太清醒,一时疏忽,忘记作为贺礼的那两头猪,得用红布裹一圈才好抬进村。村民说他晦气,追着他从村东骂到村西。

没办法,项目还得谈。展游去村支书家里赔礼道歉,小板凳上一坐,敬品质很差的烈酒,混着灌,从天黑喝到天亮。

好不容易把人哄高兴了,展游胃如刀绞,迎着朝阳从屋子里出来,摇摇晃晃没走几步,扶着一棵树,给同事去了个电话。

电话挂断,哇哇大吐,呕完还笑了一声。血块喷溅到野草上,跟拿来捆猪的布一样红。

哈哈,他妈的,现在倒是挺红的,昨天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备着红色的东西?这是展游失去意识前脑袋里冒出的最后一个想法。

展游再次睁眼时,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歪过头,看见一盘氧化了的苹果,苍蝇在盘子上绕来绕去。

头疼,有点饿,其余没什么异常感觉。他坐起身,目光一晃,略微惊讶。柏继臣正站在展游床尾。

有椅子不坐,柏继臣嫌脏,抬手驱了驱蚊虫:“感觉怎么样?”

“很好。”展游还笑,“这是半年来我睡过最好的一个觉。”

“我不理解。”柏继臣很认真地问,“好好的日子不过,把自己搞进医院,值得吗?”

展游满不在乎:“赚钱嘛,哪有不辛苦的。”

“你要多少钱。”柏继臣表情纠结,“我……我帮你问问我爸。”

“不用不用。”展游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多少才够,但越多越好,因为……”他搓搓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因为我有一点想做的事情。”

柏继臣问:“你要做什么?”

展游用牙签戳苹果,顾左右而言他。

过了许久,展游忍不住问:“柏继臣,你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柏继臣不假思索:“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游手好闲。”

展游:“除了这个呢?”

柏继臣:“没有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非做不可的吧。”柏继臣直言,“反正人也是要死的。”

展游坚持,稍稍提高音量:“就是因为人是要死的,所以才会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空气徒劳地沉默。

好朋友之间,争执常有,习惯就好。柏继臣反而挑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特别感兴趣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展游紧紧闭着嘴。

“连我都不说?”柏继臣惺惺作态,“是不是朋友啊?”

“别问。”展游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格外严肃地回答,“有点傻,我自己知道就行了,没想过跟别人说。”

柏继臣挑了挑眉。

同样的问题,后来杜成明问过,柳白桃也问过,但展游始终没有正面回答。

没人知道展游到底想做什么。

创业成功,企业极速扩张;再到yth大楼建立,投资推动世界各地实验室产品的研发。展游每完成一个游戏关卡,柏继臣都会在庆功宴上问他有没有达成自己的目标。

“不,距离通关还早。”展游每次都这么回答,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随后,他将美酒一饮而尽,像一只迎着暴风雨飞去的海鸥那样,投身于庆功宴的派对狂欢之中。

桌上空余一只玻璃酒杯。

大马林鱼依旧绕着四周,缓缓摆尾。

酒过三巡,哄闹的气氛渐渐衰退。

展游又喝完一杯,谢可颂接过空酒杯,扣在手里,没有给他续上。

“说起来,我孙女最近找实习,我问她要不要去你们公司,大厂,挺好嘛。”柏望舒晃着酒杯,哼笑一声,“结果她说yth加班太严重,说不定哪天就被优化了,不乐意去。”

说得尽是些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展游嚼了块蛋白糖,担着骂,一声不吭听着对方的话。

“现在的情况跟十年前一样。根据你提供的材料,这笔钱,我可以多批给你一点,也可以不批;利率可以给你一个理想的数字,也可以让你吃点压力。

“当年你们建yth大楼,计划书里写的根本不是传统地产的盈利模式,恰好当时行业处于技术转型阶段,我就顶着压力给你批了。

“但如今,你要把40%的利润投入研发,说是为了未来……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那家连我孙女都不愿意去的公司吗?”

好似盘踞于花丛中的蛇猛然吐出信子,柏望舒咄咄逼人,双眸烁亮,手一挥,啪,包厢门第三次打开。

服务员涌进来,再起离开,露出桌面上的一排白酒。

“你很会煽动人心。其他人说出来引人发笑的话,从你嘴里出来,就跟真的一样。”柏望舒感叹,两指夹起一个小酒盅,“当时做路演,你上台,极尽热忱地对所有人说,你想要建立一家与众不同的公司……”

展游终于开口:“我现在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回来——”

“——但你没有做到,”柏望舒打断,轻笑着下定论,“展游,你现在跟其他大厂的老板没有任何区别。”

“骂得好!”

一道粗犷的嗓音紧紧接上,吸引住全场的目光。

杜成明抚掌大笑,听语气很赞同对方的观点,跟着说:“展游呢,他确实有点喜欢压榨人,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谁受得了啊。”

他起来走了两步,挨到柏望舒身边,毕恭毕敬地给人倒上酒,缓和道:“一码归一码,人不是什么好人,但yth如今也发展成集团规模的企业了,不能算答应的事情没做到吧。”

杜成明给自己也满上,“领导喝得开心,我先干了”,语毕抬头一饮而尽。

一旁,柳青山不知从哪里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这不奇怪,因为柳青山电脑包从不离身,方便随地大小班。

她已经出去吐过两次了,满脸通红,打开几个文档,把屏幕搬到柏望舒面前,随即也直爽地喝了一杯。

“现在这个点,我的junior还在岗位上加班。”柳青山说,她拿湿毛巾擦了擦脸,嗓音沙哑坚毅,“我这个人不喜欢来虚的,您有疑问,我来佐证,我们一起解决问题。还需要什么,您说。”

柳青山总是让柏望舒想起自己还在读博士的孙女。

柏望舒眼里的光晃了晃,抿一口酒,“当年什么形势,如今什么形势……”他越讲越轻,声若游丝,“展游能走到今天,是运气好。”

这人哪里在说工厂项目本身啊。展游暗自叹气,脑海中盘算着说辞,附和:“是,我运气好……”

哪知身边人突然站了起来。

“小谢?”展游诧异道。

“我也敬您一杯。”谢可颂说,语调轻柔,“我再不喝就是不识眼色了,展总回去要说我的。”

他俯首低眉,讲着好像《三天速成!教你如何在酒桌上如鱼得水》那种书里的劝酒词,拿起喝啤酒用的大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谢可颂说一不二,展游没来得及制止,目光惊颤地看着谢可颂几口将一整杯白酒灌下肚。

空酒杯磕回桌面,包厢内鸦雀无声。

蒸馏酒度数多高,吞咽下肚的感觉仿佛火舌舔过食道,滚入胃部,生出一团无尽的火,灼热且刺人地燃烧着。

腹部滚烫的热度正朝四肢百骸蔓延。谢可颂背后和额角都开始出汗,整个人像在桑拿室被蒸熟了那样,往外腾着白汽。

他的意识依旧十分清明。

对面骤然响起叫好的掌声。

酒桌上最喜欢有魄力的人、会来事的人。

“哐当”巨响,展游一下子站了起来,身体碰撞桌子,带倒了桌上的两个酒杯。他赶忙给谢可颂倒水,抓住谢可颂的胳膊,急急道:“怎么喝成这样,人怎么样?想不想吐?我们去医院……”

“我没事,”谢可颂挣开展游的手,低声安抚,“真的没事……”

对面再次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只见柏望舒一个俯身,重重将酒杯敲到桌板上。不是小酒盅,而是与谢可颂刚刚用的一样的、用来喝啤酒的玻璃杯。

“很少见这么爽快的人。”柏望舒面颊浮上些许绯色,用手背抹了抹嘴唇,湿润殷红的一点。他问谢可颂:“你多大了?”

谢可颂:“25岁。”

“好年轻。”柏望舒喟叹,他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仔细审视谢可颂,半晌,笃定道,“你以后混得不会差。”

柏望舒垂下脑袋,发丝随之飘落。他再次将玻璃杯倒满,伸出手臂,将白酒瓶递给谢可颂。

谢可颂少许迟疑,接过,倾斜白酒瓶身。

一只大手盖在谢可颂的杯子上。

展游直直朝柏望舒看过去,话里少了几分客气:“用不着欺负我们小朋友吧。”

“那你喝,”柏望舒掌根托着下巴,微醺,神态里透着难以察觉的憨态,“谁喝都一样。”

不多废话,展游正欲倒酒,耳边呼来一阵湿热,止住了他的动作。

吵闹中,谢可颂贴近展游脸侧,用以前对徐稚说话的口吻讲,“我来吧。”

展游对上谢可颂的双眼,哭笑不得:“你……”

谢可颂深信:“我应该比你能喝得多。”

谁擅长谁主导。谢可颂声线稳如磐石,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不带有任何私情,只是工作上的任务划分而已。

他避开展游的手,端起酒杯,与柏望舒仰头猛灌。

咣当!两个空酒杯砸回桌面。

“父母是做什么的?”柏望舒饶有兴致地问。

“家里开了一家面包坊。”谢可颂回答。

“今天的甜品如何?”

“说实话吗?”

“当然。”

“难吃。”

柏望舒哑然失笑,并不迁怒,说“来,我给你倒”就要给谢可颂满上,可手上一抓,方才的白酒瓶已经见了底。

他新开一瓶,眼前蓦然出现重影,接着腿一软,跌撞着向前扶住在桌子。

清脆的响,玻璃酒瓶打碎在地板上,醇香四溢。

谢可颂犹疑出声:“您……”

“没事。”柏望舒摆摆手,“我们继续。”

地面上,透明酒液渐渐延展开。

他们再次端起酒。

“我孙女今年刚申请上人类学博士,世界顶尖的学校。”柏望舒嗓音含糊,讲故事,“她申请的导师含蓄地问她,有没有想过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小姑娘很幽默,说那我就去开出租车。”

柏望舒跟谢可颂碰了一记杯,眼神迷蒙:“你还很年轻,没有经历过当年的状况。你爸妈那个年代,钱很好赚的,成堆的钞票放在车后面都没有人拿……现在呢?”

“现在……”他手臂软绵绵一撩,指着展游,“我现在就给展游推一个牛津本科毕业的应届生,你问问他招不招。”

众人扭过头看展游。

展游用鼻子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柏望舒手肘朝天吞下酒液,回光返照般,他双目锃亮:“就现在这个经济状况,展游还跟我说十年前一样的话,不合适了吧。”

“事在人为。”谢可颂跟着喝,一杯露底,没有丝毫迷茫,“至少展总是很好的老板。”

“你倒是帮着他说话……”柏望舒讥笑道,“可是小朋友,人的力量是极其有限的。”他神情郁郁,将杯沿靠至唇边,“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我们在对抗的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家企业……”

“是形势。”

一杯。

“是时间。”

一杯。

“是死亡。”

又一杯。

数不清喝了多少杯,周遭人歪的歪倒的倒,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只有谢可颂和柏望舒勉强站着。

谢可颂整个人湿透了,头发和衬衫贴在肉上;柏望舒喘着虚气,扶着桌子才能立稳。他们对峙着,如同两个在狂风暴雨中对峙的渔夫,正用尽全力在飘摇的小船上站稳脚跟。

还剩下一小瓶白酒。

“人是对抗不过这些东西的。”柏望舒叹道。

“至少可以试试。”谢可颂说。

“没用的,每个人的结局都一样。”

“就算知道结局,也有人会选择继续玩下去。”

谢可颂余光里映出展游朦胧的身影,他停了停,逐字道:“至少展游会。”

“如果只有他、如果只有他会……”柏望舒半合着眼,喃喃,“那我何必到了这个年龄,还占着这个位置不放,每天豁出命去跟人拼酒。”

谢可颂沉默许久,昂首喝掉了最后那点酒。

“那就请您再坚持一下吧。”他一言定音。

乌烟瘴气的房间重归寂静。

叩叩,有人敲门。服务员端来两杯鸡尾酒。

气味清爽,令人联想到一片风平浪静的晴朗海域。浪花轻柔地卷过,在沙滩上留下两颗圆润可爱的贝壳。

柏望舒已然意识不清,声线低哑:“我什么时候点了鸡尾酒……”

“我自作主张要的。”展游忽然出声。他起身端酒,又拿给谢可颂一杯,在人耳边轻声嘱咐,“喝完这杯就结束,我们回家。”

喝到现在,谢可颂的反应也慢下半拍。他盯着展游看了一会儿,持过鸡尾酒,跟小动物似的嗅了嗅,隐约觉出这杯酒的香味有些熟悉。

如海洋一样透亮的水蓝色,其中漂浮着亮晶晶的气泡。

咕嘟,谢可颂和柏望舒同时咽下鸡尾酒。

水果香气冲击味蕾,温柔的甜味泡软了舌头,只是没有半点酒精的味道。转瞬即逝间,有什么东西从二人心底破土而出,温暖、轻盈地盘绕而上,开出一朵朵惹人喜爱的小白花,迎风摇摆。

柏望舒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座椅上,不清不楚地呓语:“我到底还要坚持多久呢?”

“就先……”谢可颂软声道,“坚持到能有美味甜品吃的时候吧。”

包厢大亮,宴席结束。

展游负责把领导送上车,谢可颂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跟着杜成明和柳青山先撤一步。

扯扯拽拽,一群人抵达饭店门口。

午夜,市中心灯火辉煌。不远处,商场大广告牌切换着花花绿绿的巨幅广告。

司机已于饭店入口处等候多时。

车窗下滑,露出柏望舒闭目养神的半张脸。他靠在头枕上,蹙着眉,说:“这件事情……两个星期之后等我的回复。”

展游:“等您好消息。”

“我帮你,你也别让我太难做。”柏望舒抽出一块手绢,压了压嘴角,“你得找一个同等规模的企业,做你的贷款担保人。”

展游心领神会:“我知道。”

都市车里照进车窗,模糊了柏望舒脸上岁月的痕迹。

一个被衰老肉体禁锢的美丽灵魂,不难看出他年轻时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老啦……”柏望舒空洞地叹。

“怎么会。”展游说,“您还没到65岁呢。”

“年纪大了,吃什么都吃不出味道。”柏望舒眼底流露出一些温情,声线苍哑,“我孙女也说我无聊,不想跟我讲话。更别提柏继臣,跟我关系本来就不好。”

“他小子背地里很关心您的,而且……”展游安慰,“就算年龄渐长,感官也不会变得迟钝,也不会变成无聊的人的。”

柏望舒被取悦了,哼笑一声。

微微偏过脸,柏望舒朝车窗外望去,Honey&Honey的巨幅广告映入眼帘。他目光下移,掠过展游的脸,又滑向出现在展游身后的谢可颂。

他自言自语:“你们小朋友真年轻啊,前途无量。”

展游也跟着回头瞧了眼,面上透出一些自满:“嗯。”

“什么德性。”柏望舒戏谑一声,挥手,“走了。”

“行,那两周后见吧。”展游笑开,侧身指Honey&Honey巨幅广告,接着宴席末尾谢可颂的话,承诺,“下次我一定让您吃到世界上最好吃的抹茶巧克力可颂。”

“我拭目以待。”

车窗合上。

引擎嗡嗡,汽车渐行渐远。

眼里的车影越缩越小,彻底不见。展游绷紧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伸了个懒腰,他缓缓转过身。

初秋的夜风刮过,树叶簌簌,出租车和行人穿梭交错。其他人不知哪里去了,只剩下谢可颂孤零零地、笔直地站在台阶上,手臂搭着西装外套。

路灯下,谢可颂整个人都湿漉漉的,白到发光,像一块被狂风巨浪冲打到发亮的礁石,然后在某个月色很美的夜晚,悄悄露出海面,抵抗着波涛,静静伫立在那里。

比任何人都要坚固,也比任何人都要勇敢,因为乘风破浪的首要条件就是投身其中。

那一刹那,展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那样笔挺的姿态。一股莫名且巨大的力量吸引着他,展游直直朝谢可颂走去。

什么都想不了了,心跳剧烈要顶破胸腔。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展游三两步跨上台阶,跑着冲向谢可颂。

谢可颂看了眼手机,抬头道:“刚刚收到邮件……”话来不及说完,他被展游一把抱入怀中。

展游比酒精更让谢可颂发懵,震颤中,谢可颂手指一松,手机“啪嗒”滑落地面。

可是又有谁会心疼工作手机呢。

展游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摸了摸谢可颂潮湿的后脑勺。他本来想对谢可颂说“辛苦了”,一些回忆片段从脑海中飘过,他又什么都不说了。

“呃,刚刚收到邮件……”谢可颂喉咙发紧,指甲陷进手掌心,才堪堪维持表面镇定,“对方说我们要另外交一份政策解读报告。”

展游埋在谢可颂肩颈间,闷闷笑一声。

“怎么了。”谢可颂跟木桩似的,一动不敢动,猜测,“是应酬结果很好吗?”

激情如火将展游的理智烧得精光,等到浓烟散去,什么都不剩。

没有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没什么。”展游松开谢可颂,平整呼吸,俯身拾起地上的手机还给对方,“我们回家吧。”

谢可颂躲进建筑物的阴影里,接过,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