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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罗浮世界

第27章 罗浮世界
天高云淡, 微风徐徐,正是好天气。仙门大比在云梦城如期开始。

道门是主办方,最高处的主位坐着长清宗宗主宋澜, 手执拂尘, 如重山深雪。

道门剑神叶轻舟在他左侧, 道服加身,蕴着天地凛然之气。

饮冰楼楼主江映雪居右, 面容冷艳, 白衣如雪, 为道门第一仙子。

余下的,就是道门上宗门的宗主与长老。

佛门苦海寺主持了空大师身份最高,佛门五大寺主持来了三个, 算是很给道门面子。

儒道一派, 风飘凌、沈游之的席位都是空的。显然,宋澜的行径触怒了他们,所以在用行动表达不满, 缺席第一场大比, 以示不臣不友。

百家坐在下首, 法家、墨家宗主俱到场, 显然是被红尘卷吸引而来, 打算看个热闹。

各宗门按序登记过弟子名讳、岁数与境界后,每名弟子都得到了一枚令牌,作为参赛的信物。

宋澜说完了例行的鼓励后,宣布了第一场比试“小罗浮世界”的规则。

小罗浮世界, 指的是罗浮山发现的一处小世界。上古大能将入口刻进了写着罗浮二字的石碑之中,有石碑为入口,可以在任意地方进入罗浮山。

其中, 最高等级的妖兽也不过等同元婴,难度还算适当。

入口石碑被搬到了云梦广场之上,弟子只要伸长脖颈,便可看到那巍峨石碑与弥散着雾气的入口。

长清宗弟子宣读规则:““此次试炼场地为小罗浮世界,时限为五日,云梦城发放三种令牌,白色为筑基弟子持有,积一分;黑色为金丹弟子所有,积三分;金色为元婴修士持有,夺之可积五分。自身令牌不算分数,但是失去即丧失资格。”

“试炼目标只有一个,夺得令牌!无论是交易置换,还是互相狩猎,只要积满五分者,即可进入下一轮;失去自身令牌者,丧失试炼资格。个人分数不设上限,宗门排名以最终积分为准!”

互相狩猎,不设上限!

这样的规则,无疑是在鼓励不择手段,互相争斗。万万没想到,仙门大比的第一场就是这么惨烈。

“宗门组队不得超过八人,违者取消宗门资格;散修可单独行动,攒够分数后隐藏自身,亦可结盟与人结盟,但同样不得超过八人;除了自卫,不可主动杀人夺宝,伤人命者,扣二十分!”

试炼规则宣布后,谢景行观察周围,发觉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宗门全都安静了,不但藏起令牌,更与身边的人拉开距离。

许多人都把外放的灵气收了起来,力求当个籍籍无名的小卒。

乍一看去,以宗门为单位,广场上的修士阵营、势力,泾渭分明。

谢景行仔细听完了所有规则,叮嘱众人:“保护好自己的令牌,收敛修为,不要引人注目。”

“我们儒宗一共五人参赛,需要夺取二十五分,才能进入下一轮。”

风凉夜是元婴后期,但是元婴期的修士他最多一打二。修为第二的,则是排到谢景行,更多的对敌手段还不依靠修为,而是圣人传承。

谢景行:“没那么简单,杀人并非取消资格,而是扣二十分。”

陆辰明也回过味来了,沉吟道:“如果付得起代价,在小罗浮世界中,其实是允许杀人的。”

“这扣二十分的惩罚,只是象征性的说‘仙门不鼓励死斗’,但若是真的如此,一开始就该规定不准杀伤对手,而非如此,把人命用分数标价。”

谢景行蹙眉,他不喜欢宋澜订下的弱肉强食的规则,这与当年他治仙门时,实行的“外儒内法”比起来,足足倒退了一个时代。

在圣人时代,他当然在小世界举行过试炼,但多是以收集任务为主,按照天材地宝给分,夺宝可以,却是禁杀伤的。

但当初他创设仙门大比时,他是规则的制定者。如今凤落九天,他隐姓埋名,也不得不遵从不喜欢的规则,做了大比的参与者。

谢景行又提醒道:“如有宗门实力不够,晋级无望,兴许会集体行动,借此机会给敌对宗门制造麻烦,甚至杀伤敌对宗门弟子,折其天才,为本门除去未来的对手。此外,散修联盟没有门派之拘,参与大比或是为寻宝,或是为敛财,有些并不欲进入下一轮大比,也有可能劫杀仙宗弟子。”

风凉夜也是心中一凉,道:“若个人能力极其出色,早早攒够了分数还有剩,完全可以负担起杀人的代价。”

谢景行宗门倾轧看的太多,语气平淡:“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一些,我们已经足够树大招风了。”

在仙门大比之前,他的圣人弟子身份被迫暴露,如今就是个行走的靶子,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处盯着他,仅仅是站在这里,想必就有无数人悄悄记住他的脸。

但他叶轻舟的威慑在外界好使,可在仙门大比之中,攻击谢景行是规则允许,叶轻舟可管不到这些。

道门对儒道敌意重,佛门大和尚也未必都是善茬,更别说早有道统争端的百家,怕是要想尽办法窥探他身上的秘密。

举世皆敌是常事了,谢景行也不以为怪,微微笑道:“世事就是如此,规则之下仍有操作空间,你们要好好习惯。”

想罢,他看向高处的宋澜,那位现任仙门之主似乎也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深不见底,唇角却有着一丝快意的笑容。

他冰雪一样的眼睛,仿佛在说:

谢衍的法宝,他要夺。他的弟子,也要杀。

张世谦路过之时,向他微微拱手:“若是有难,可向我等求助。”

谢景行道:“一队不可超过八人,张道友好意,在下心领。”

张世谦叹息一声,走了。

封原绯衣跳脱,笑着扬眉:“谢道友,下场大比见。”

韩黎率领法家弟子,从他身侧晃过,一展折扇,微微笑道:“谢道友,里面见。”

紧随其后的是墨临,他点了点头,眼里却迸溅出星火:“若是有缘得见,谢道友不必留手,在下想见识见识圣人弟子的手段。”

兵家的李纵叼着根草,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他把大刀扛在肩上,哈哈一笑,道:“书生啊书生,你有麻烦了。”

谢景行不管心里如何想,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与他们挨个道别问候。

待他们都走进小世界,谢景行才揉了揉眉心,心想:这下可好了,他不但在儒道上宗门挂了号,还因为“圣人弟子”的身份,成了移动的藏宝图。

叶轻舟替他惹了个大麻烦。

下一个名字是儒宗,他们也走了进去,被石碑传送至小罗浮洞天。

洞天灵气充沛,四处层峦叠嶂,树林疏落,似有溪水蜿蜒至深处,灵鹿机警地观望四周,又一头扎进丛林,幽静而深邃。

树荫极是茂密,遮住大半阳光,让人辨不清方向。

“前方有隐约紫气,应当是有灵果成熟。”走了一阵,风凉夜的望气之术修的不错,提前示警,“看来我们能搏一个开门红。”

“灵果成熟的紫气并非如此,应当是有人以已摘取之果混淆,设下陷阱,诱人前来,从而一网打尽。”

风凉夜甚少出门交际,还是天真了些,道:“这是陷阱?”

谢景行看了看那衰弱的紫气,手中玉笛一转,笑道,“不过,这守株待兔者,未必是猎人,也可能是猎物。”

“若是一味避战,怕是连基本的分数都拿不到手。”陆辰明指向东南方,眸中似有流光,“是那个方向,小师叔,可对?”

谢景行见天才少年一扫平日的倦懒,有些异样的积极,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对。”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头,仰起头,有些怔然。

“走吧,既然你们叫我一声师叔,我会将你们好好带出去。”谢景行拢起宽袍大袖,背影如松如竹,“跟在我身后。”

“小师叔也才二十多岁,怎么就把我当小孩子?”陆辰明仰起头,看着牵着他的大师兄风凉夜。

“小师叔在圣人洞府修炼过,听说那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一样。哪怕骨龄年轻,他的阅历可远远不止二十余岁。”

风凉夜有些感叹:“这就是个人际遇了,羡慕不来,你们今后,也会有自己的机缘。”

陆辰明眼睫一颤,没有说话。

司空姐弟听的似懂非懂,见小师叔孤绝的背影,喊着“等等我”,就三步两步追上去了。

等到了紫气来源附近,他们看见前方的灵果熟透,灵气甘美至极,却暗藏杀机。

谢景行拨开遮挡视野的宽大叶片,漫天丝线织成的天罗地网,将此处的空间全然分割。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若是一个大意,猎物兴许就会被割断肢体,散成尸块。

这致命的陷阱,却掌握在一名紫衣女子手中。她修为已有元婴,为这批设伏散修中最高。

“退,不要踏进去。”谢景行只扫一眼,便看清了陷阱的边界,堪堪将儒宗弟子们阻挡在了陷阱之外,“拿出武器。”

“老三,去把这群新来的截下来,别让他们跑了,我来对付这俩入套的。”紫衣女子道。

她面容娇美,杀气凌厉,手中丝线绷紧,示意她身侧的队友策应:“交出令牌,不然就杀了你们!”

她身侧的数名散修都举着刀斧,身形高大,修为皆有金丹。见到此处又来了人,更是摩拳擦掌,向他们围拢而来。

在之前就陷入阵中的人,却是半点也不反抗,好似束手就擒。

年轻男人玄袍广袖,腰间悬剑,神色慵懒。见到谢景行,他抬眸瞥来,却是一段绮丽艳绝的风流。

他眸光微闪,好似在拿话语勾他,柔和缱绻:“谢先生,我中伏了,救我一下?”

谢景行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

开什么玩笑?帝尊能被这种弱智陷阱困住?分明是追进仙门大比,专程来找他麻烦的。

殷无极的身侧,还有个青衣白裳的神机书生,一张辩才出众的嘴,最是会来事。

本来陆机都等的昏昏欲睡了,见人终于来了,精神一振,促狭道:“谢先生,你们也是中了陷阱吗?真是完全没想到呀,这灵果居然是诱饵,失策失策,快搭救一下我们。”

“无涯子,还有陆道友,他们怎么在这里?”风凉夜想起小师叔与无涯子相熟,迟疑道,“我们是不是该救一下他们……”

“不必管。”谢景行按着眉心,他面临的麻烦够多了,再多应付个帝尊,怕是要折寿。

但他也明白,帝尊既然追着他进了仙门大比,定然不肯轻易放过他,无奈驻足:“你来做什么?”

“这么无情?”殷无极偏头,温言软语道,“我们也算是有旧,先生非要见我惨遭毒手吗?”

“装模作样。”谢景行见他不肯好好回答,一个劲地扮乖讨怜,又好气又好笑,故意板着脸,“与你不熟。”

殷无极主动往陷阱里走,当然是借别人的摊子钓师尊。

他瞥一眼那些围拢过来,无知无畏的散修,笑吟吟道:“一时失手,要被杀了,您管管我呀。”

“谁要管你。”谢景行还有心情与他撩闲,“还气着呢,自己中的陷阱,自己想办法。”

谢景行虽然冷冰冰地说不熟,可对话时,只是寥寥数句,他们之间难言的亲密感就自然流露出来。

还没见过宛如北渊洲真神的陛下被冷酷拒绝,陆机不愧是最佳损友,津津有味地看了半晌,揶揄道:“您也有今天啊。”

“陆平遥,你少说两句。”殷无极被臣子看了笑话,凉凉地道,“扣你三坛子酒。”

“不说了,不说了。”陆机撇嘴,“……小气。”

“你们认识?是来救人的?”紫衣女子虽然不清楚他们打的什么哑谜,却见来者人多,修为也不差,怕他们坏了好事,就冷若冰霜地指挥着,“老三、老四、去把这群人也捆起来。”

老三是个刀疤脸,提着铜锤就逼近了司空娇,流里流气的,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哟,这小姑娘还长得不错啊,要不要离了你身边那个小白脸,跟了哥哥我?”

“呸,你做梦!”司空娇大怒,“出言不逊,我要你好看!”

“啧啧啧,这小姑娘有味道,烈的很——”

司空娇长的娇美,是人人疼爱的小师妹,又养在儒宗这样单纯的地方,天真无邪的,从没被地痞流氓这般直白地侮辱过。

一听此话,她顿时瞪圆了眼睛,脸上浮现出怒气来,当即弯弓搭箭,便想射死他丫的,却被谢景行制止。

司空娇看着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的谢景行,挣扎道:“小师叔,为什么拦着我?我弄不死他!”

司空彻把还想挣扎的司空娇箍着,按在怀里:“姐,这是仙门大比,师父出门前怎么说的?你听小师叔的话,乖,别闹。”

谢景行漆黑的眼睛里蒙着迷雾,看上去深不见底,声音清寒动听:“金丹期后期,不是你能对付的,先行退下。”

阵中的魔君看了这一幕,藏于黑袍之下的指节微微曲起,极为烦躁地啧了一声。

金丹后期又如何?不把这孩子放去战斗,还能护着她一辈子不成?

谢云霁就是这副大家长的性子,溺爱门人,容不得羽翼下的小辈吃苦头,儒门三相也是,现在的儒宗弟子也是。

凭什么儒宗小辈可以被宠着,谢云霁偏不来疼他?

不爽,不开心,他要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