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说闲话的人不是不知道艾尔菲斯是光系天赋,也就等于他背靠教廷，但是大家想着，教廷至今没有对外公布他的存在,说不定就是不满他年龄不小，却实力低微,耻于将他带到外人面前。
抱着这个想法,年轻气盛的少年人们就大胆地开嘲讽了。
艾尔菲斯经历颇多,心态很稳，听到别人的议论倒也没生气。
坦白说,大家的疑惑他之前也有过,觉得奥瑞利安分班只靠天赋高低过于简单粗暴了。
他对这个世界很多知识的了解确实不如同班们,若不是他通过特别的学习渠道提前学过了魔法，又在教廷啃了两个月的书,艾尔菲斯定然跟不上一班的课程进度。
然后他猜测学校之前并没有调查过他，以为他和其他天才们一样被悉心培养过，所以就将他安排在了一班……
这件事情也没在艾尔菲斯的脑子里放太久，随意猜了个原因就没管了,他自认自己的本事还是足够在一班混的。
教廷的人都对他不够了解,更别说这群十四五岁的新生，小孩子心直口快，不服气就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艾尔菲斯也不生气,不过……
看着对方那傲慢嚣张的态度,他决定日行一善,让小朋友遭一顿社会的毒打,早几年明白人不可貌相、所以要保持礼貌的道理。
银发少年在一众人看热闹的围观下，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肉排,顺便聊天，“你是什么境阶？”
尤金见这小白脸看着食物跟他说话，心中气急，语气更冲！
“火系三星初阶，你又是什么水平？！”
艾尔菲斯不由有些失望。
他从来没跟魔法师战斗过，甚至没有机会围观过魔法师之间的战斗，心里早就好奇了，此刻终于有机会动手了，对手却比他低了一个大境阶……
以大欺小加恃强凌弱，艾尔菲斯的良心有一点点痛了，便想给孩子一个反悔的机会：“结果没什么悬念，你真的要比吗？”
众人看到对艾尔菲斯脸色郁闷，又不说自己的境阶，认定了他实力差劲，不服气或者对天才心存妒忌的两波人纷纷嘲笑出声。
尤金见少年说完话又去继续吃他的食物，不耐烦地一拍桌子：“废话！你到底敢不敢跟我比？！不会怂到当缩头乌龟吧？”
桌子震动，艾尔菲斯躲过溅出来的油渍，行吧，小孩儿自找的……他忽然想到，火系的攻击力比光系强很多，而且说不定这孩子的实战经验比他高，能弥补上境阶差距。
这么一想，艾尔菲斯的心瞬间就不痛了。
“既然你坚持的话，我跟你比，我若是输了，就主动转班，那你输了，又该有什么惩罚？”
漂亮的银发少年始终淡定从容，尤金的潜意识告诉他不对劲，不过这种猜想稍纵即逝。
他嗤笑一声，输？他怎么会输？
不过尤金倒好奇这个小白脸想让他做什么，他扯出一抹笑容，露出一对小虎牙显得有几分野性，少年随意说道：“你可以定下我的惩罚。”
艾尔菲斯扫了一眼尤金的行头：紫宝石空间戒指，魔兽皮制成的靴子，具备抗伤能力的法袍……
他很快就下了结论——肥羊，可宰。
“给我送一个月的饭，一天三顿，从城里提洛酒店里买。”
尤金：“……”
周围人也都沉默了，谁能想到这一出！不过……
“我也想吃了。”
“好主意啊，以后跟人比试，就拿这个当赌注！”
想到那家店的饭菜，还没吃午餐的尤金不由咽了下口水，而后嘲讽道：“买饭？呵，你也就这点儿出息。”
“行啊，我要是输了就照你说的办，现在，你跟我走。”尤金扬了扬下巴，半侧身已经准备去对决场了。
一人嘲讽挑衅，周遭百人起哄，唯中心人物不动如山，淡定依旧，“等我吃完饭。”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衬得他们就像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儿。
众人：“……”
吃吃吃！吃不死你！
二楼，黑发蓝眸的男人抱臂倚在圆柱上，因为看到了有趣的画面，双眼愉悦地弯成月牙，轻轻嗳了一声，“难怪艾布纳说这孩子更合适呢。”
实力如何不好说，至少表面上还挺唬人的。
——
学院有专门修建一大块场地供学生切磋，期末的团战也在此举行，布局类似罗马角斗场，边缘看台逐排升起，可以容纳完六个年级的学生，让想观战的群众都能有一个良好的视角。
角斗场有一位木系的魔导士阁下看守，他的存在主要是为了及时治疗受了重伤的孩子，还有一点——他要盯着把场地毁得乱七八糟的小魔法师们把环境给复原了才能离开，不然总是被土系弄得翻飞的地、被雷系击出的大坑、被水系淹出一片泥泞的土……都要留给他们这些老师来处理吗？！
每发生过一场比斗，凌乱的角斗场都会被魔法打理一次，即便这样，艾尔菲斯仍有一种满目疮痍之感。
来看热闹的当然不止刚才在食堂里的吃瓜群众，就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呼朋引伴，争相报道，大多数新生都听说了二班的尤金要挑战一班的那个低级魔法学徒，虽然结果没有悬念，但大家还是来了。
一班的艾尔菲斯以不符天赋的实力出名，同时也以精致的容貌和温柔却遥不可及的气质出名，少年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微妙的嫉妒心理，两相叠加，想亲眼看他落败的人还真的不少。
尤金拿出了他那根黑色并缠绕着暗红纹路的法杖，顶部的红色宝石中仿佛有熔岩在流动。
马上就要在众人面前丢脸了，尤金看到银发少年仍然没有露出该有的担心害怕的表情，心里有些不爽，正在开口‘夸赞’他心态真好，又有一种对方会平静地回一声“哦”来敷衍他的直觉……尤金闭上了嘴巴。
艾尔菲斯拿出法杖，想见识一下初阶火系法师有哪些招数，便礼貌示意：“你先请。”
尤金才懒得跟他客套，双手上扬，周围已经隐约出现红色星点在空中飞舞，少年开始吟唱：“沉睡的红色之灵，向世人展现你的恐怖热烈吧！化作威武雄狮，撕碎我们面前的敌人——”
尤金吟唱的同时，席位上已经议论开了：
“艾尔菲斯怎么不动？吓傻了？”
“可能是想不出可以抵抗的魔法，毕竟他会的也不多。”
“连跑远一点都不会吗？他是木头？”
“尤金让他转班也是为他好嘛，这种表现，留在一班不会觉得自卑吗？”
倒是有人觉得银发少年的表现更像是淡定，而非僵住，不由嘀咕着：“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一头两米高的红色火狮嘶吼一声，冲着艾尔菲斯袭击而来，热浪扑面，少年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而后嘴里迅速念了些什么——众人以为他在吟唱咒语，可远不如别人吟唱那般有气势，都在怀疑元素能不能被召唤过来。
“现在才动嘴，晚了……”吧？
尤金还没讽刺完，就见对方在焱狮逼近之前腾空而起——银发少年衣袍随风而动，光翼轻轻振动，将他稳稳地立在半空。
那张漂亮而冷淡的脸略微疑惑地看着下方想跳上来扑他的狮子，尤金好像从艾尔菲斯的眼睛里看出了两个字——就这？
某人毫无正在比斗的自觉，还向对手提问：“你可以让它飞起来吗？”
焱狮是元素组成的，又没有重量，为什么不能控制它飘起来？
魔法师的元素造物与他们心神相连，在主人的认知里，狮子是不会飞的，那造物当然也不认为自己具备这个能力……除非主人有足够的控制力，但尤金明显没有，甚至凝聚出来的造物都没有那对光翼形态稳定！
尤金冷哼一声，再次吟唱咒语，空中形成了几十个红色火球，少年一挥杖，火球从四面八方击向了艾尔菲斯——这下看你怎么躲！
艾尔菲斯不太想透露自己可以直接使出低阶魔法的事情木秀于林，他口中念念有词，再次装出吟咒的样子。
光盾包裹住他，将少年遮挡的密不透风，火球在撞击在上的时候被力道冲散成了元素，一个个消散开来。
有人失望于没有看到漂亮少年变得狼狈的模样，不满出声：“他就只学会了怎么躲伤害？该不会要当整场的缩头乌龟吧！”
旁边有个一直很欣赏艾尔菲斯俊脸的女孩子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重点，他的光盾能挡住三星初阶的攻击，说明他至少也是初阶，才不是什么魔法学徒！”
刚凶了旁边白痴一顿的女孩见着银发少年轻盈落地，有他对面神情紧绷的尤金做对比，就显得艾尔菲斯更加强大从容了，女孩儿激动地晃着朋友的手：“他真好看啊啊啊！！”
尤金当然也意识到了对手的实力绝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难怪敢答应他的挑战。
少年不禁在心里暗骂了那些乱传消息的人，乱嚼什么舌根！
不过尤金也没慌，因为对手始终温温和和，没有一点威胁力的样子，然后……
尤金使出烈火燎原，让地面燃起火焰，逼得对方再次飞上半空，他召出滚烫的黑红锁链，将人连带光盾一起围住，而后背生火翼逼近了艾尔菲斯，手中凝出一柄元素之剑，欲挥剑破了那该死的光盾，看你又往哪里躲！
众人眼睁睁看着艾尔菲斯被围困住，简直无语至极——你倒是动一动啊！就算不会任何攻击法术，只会光翼和光盾，你也趁早躲一下锁链啊！立在空中当雕像呢？？
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刚才还愧疚自己之前对艾尔菲斯有误会的人简直呵呵，果然传言不是空穴来风的。
少数心怀嫉妒的学生眼见滚烫长剑就要落到看似薄脆的护盾之上，激动得脸颊通红，仿佛赢的人是自己一样。
艾尔菲斯全力撑起的光盾倒是能让尤金束手无策，但那样未免太打眼了，回头就要被教廷盘问……所以他目前用出的魔法都是信手使出的，威力都打了半折，尤金用大量元素构建而成的剑比他的其它造物凝实多了，确实有可能打破光盾。
银发少年在红剑砍过来的瞬间解除了光盾，炙热锁链往里靠拢，艾尔菲斯迅速移动身形绕到对方身后——
尤金正要转身寻人，失重感席卷全身，他看到白翼少年持剑而立，冷淡地俯视着他，才惊恐地发觉自己在下坠！
是自己的火翼被对方斩断了！
尤金控制锁链拉住了自己，而艾尔菲斯已经大致了解他的战斗力，而且这一片的温度变得非常燥热，他不想再试探下去了。
尤金安全落地，控制锁链试图束缚住对手，同时他开始吟唱咒语，想凝出弓箭远程攻击。
艾尔菲斯俯冲而下，将靠近的锁链砍成碎段！
面无表情的对手拿着剑向他快速靠近，尤金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地转身跑路，咒语还没念完，一股凉意爬上后背，他再条件反射地将手里沉重的法杖向后挥去——
艾尔菲斯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尤金的武器，将法杖往后一扯，尤金顺势被带近了半米，银发少年抬脚一踹，将人踹出五米远，还缴获了对方的法杖。
而他嫌弃地面被火烧的焦黑滚烫，仍然稳稳地立在空中，不愿下来。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反转就是一瞬间的事，压根儿没给他们心理准备！！！
倒在地上的尤金捂着疼痛的胸口坐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急切喊到：“把法杖还给我！”
魔法师失去了法杖，就会变得非常没有安全感。
艾尔菲斯飞过去了一点，脸上没有一点赢家该有的骄傲喜悦，反倒格外温和：“你认输了吗？”
尤金沉默地盯着他从初见到现在都没变过的脸色，终于明白对方之前说过的“结果没有悬念”是什么意思……片刻，他咬牙切齿地回答：“我、认、输。”
艾尔菲斯礼貌的将法杖递还给小孩儿，真诚建议道：“其实你一开始就可以趁我不备用法杖砸我脑袋的，这玩意儿挺沉，真砸到人了对方肯定重伤。”
“哼！”尤金拽过法杖，“你究竟什么境阶？！”
“挺低的。”他真心实意觉得自己是个小辣鸡，“我要去上课了，场地都是被你的火烧焦的，你留下来收拾干净吧。”
艾尔菲斯正准备飞走，突然转身嘱咐了一句：“对了，我今天晚上要吃提洛酒店的蛋炒饭和蘑菇汤，请在十九时之前送来，麻烦你了。”
态度平和的完全不像是之前被挑衅嘲讽过的人！
尤金心头一梗，就这样吗？他就这样走了？为什么不奚落自己几句？？！
不是尤金犯贱，若刚才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激烈比斗，或者对方在赢了之后又嘲讽回来，报了他在食堂找事的仇，尤金觉得这样的发展才正常。
但是输的突然，对方轻飘飘地来，又轻飘飘地走，让他总有一种费劲全身力气但是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就很不得劲知道吗！
不止尤金这么想，在场的围观群众也是一样的感受，一切都结束的太突然太平静了，就像差一丢丢就能进阶，但是突然被人打断……
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过来，心里空落落地离开。
等将这件事分享给没有看过现场的朋友们，大家都没兴趣听，因为过程一点也不激烈刺激，什么叫尤金先使这招再出那招，然后眨眼他就输了？
要问怎么输的？艾尔菲斯使出了什么大招吗？没有啊！就输得很突然！
分享瓜的人口才再好也讲不出结尾的紧张感，吃瓜的人——这瓜没什么味道啊。
但是大家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艾尔菲斯确实是有资格留在一班的。
每顿都能吃到自家店里的食物，还有好人付钱跑腿，艾尔菲斯觉得上学的生活更美好了！
一班的人几乎都围观了那场对决，他们对这位同班的实力有了新的评估——应该跟他们差不多，能赢得这么轻松主要是行动太敏捷了，在动作普遍缓慢的魔法师群体中很占优势。
至于他的魔法水平有多高超倒是没有看出来……
有几人重新将他放进团战成员的备胎名单，艾尔菲斯觉得班上的小年轻们对他又热情起来了。
坐在前面的爱丽丝转头跟少年搭话：“马上就要月考了，我有些紧张，尤其是古语这一门，要是没及格还不知道伊莱老师会用什么手段收拾我们呢……艾尔你呢？有信心吗？”
艾尔菲斯轻轻摇头回应了前方的学婊：“没有，我还有很多东西都不了解。”
听见对话的少年人们心中又安定了几分。
艾尔菲斯平日里就总是在拿着书看，还在老师们下课后追上去请教，害得他们都有些焦虑。
不过他魔法天赋高修炼快，不代表脑子也好。
想到对方这几个月才开始接触这些知识，估计还停留在入门理解阶段，他们就不急了。
此时听到艾尔菲斯的回答，几人在心里默默地划掉了一位进智慧之塔的竞争者人选。
——
夜晚，利塞小镇。
温斯特冷声让背着他回来的魔兽安静呆在洞穴，而后，小少年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三年未见的屋子。
他一向冷峻的脸庞难得露出一点符合年龄的紧张……
好想和哥哥说说话啊……想知道他当初有没有生气，有没有偶尔会想起他？
想知道哥哥这三年来过得怎么样，也想告诉他自己变厉害了许多。
对了，哥哥看到魔兽的话一定会很新奇吧，他还可以带哥哥骑着去森林里逛逛……
不过，不行的……温斯特站在门口压下了所有期望。
他只是回来给哥哥送点小礼物，偷偷看一眼就好，要在塞缪尔醒来之前快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