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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还要多久才腻

第27章 还要多久才腻
梁砚皱着眉看了我一会,片刻后向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小然,你又猜到了什么?”
他几乎是坦然,且无所谓的。
他软硬不吃,他无懈可击。
我即便知道我面对的是这样的梁砚,但真当他露出这样的面目时,我的心脏却疼痛得无以复加。
他面对我时,究竟是他的哪一张脸?
我沉默地看着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是啊,猜测。
我拿不出证据。
那消息是梁砚自己透露给秦媛的,像是猫抓耗子,逗一逗那可怜的老鼠一样,不让他们全无希望,而露出的一点像是奖励一般的诱饵。
他故意让我认识的司机放回本家,故意让秦媛带我去梁家本宅,故意在我狼狈之时带我离开,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给梁母和秦媛放出我是他“软肋”的迹象。
我说:“你什么时候买下的萌猫咖啡。”
萌猫咖啡——那家虐猫团伙注册的自媒体的名字。
梁砚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小然,你在和我打什么哑谜?”
“你是故意的。”我的思绪在刹那间变得十分凌乱,甚至在瞬间口不择言,我的声音因为情绪过度而变得嘶哑,“你想让秦媛手下的人杀了我,你想让她犯错,好拿捏她和你的母亲,所以你亲手把我送到他们手里——”
梁砚的脸色很轻微地变了一下。
他愣了愣,像是毫无防备地听到我这番话,脸上的神情倏地暗了下去,像是突然关了灯。
他皱了眉头,似乎是想要打断我:“小然……”
他沉思了许久,看着我,只轻轻地问了一句:“那秦媛放你走的时候,你怎么没有离开呢?”
我看向他,也问道:“那天晚上,你又为什么会让人去西区找我?”
只怕梁砚铁了心想将秦媛的“罪”做实,如果我那天晚上没有给夏岭打电话,他没有来接我,只怕我现在就是他们争斗里的一条亡魂。
梁砚的脸色越来越差。
我看着他,又突然意识到一点,只觉得浑身悚然:“你是怎么知道,秦媛要放我离开?”
梁砚僵硬如木偶的脸上,终于慢慢绽开一点笑。
我就这样看着一只木偶慢慢变成温和笑着的人。他凑上前,轻轻地抱住我,从我身上某处轻轻一扯,我听见“叮”的一声,一样小巧的东西落在他的手心。
他轻声叹息:“我的小然,你真的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我惊愕地看向他,想从他手掌里夺过那枚窃听器,却被他突然扼住手腕。
“你不是要变成我讨厌的样子吗?”梁砚在我耳边轻声说,“你的手段就是在路边随便找个男人勾引,然后让给我戴绿帽子吗?”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惹怒我吗?”
我几乎惊惧地向后退步,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他的身边,手腕上的力度却被人越抓越紧。
“可惜。”
梁砚说,“你猜错了。”
那天晚上久违地再次没有开灯,甚至那条领带再一次被用到了我的身上——作为惩罚,蒙住了我的眼睛。
但我发觉,他似乎是不想让我注意到他的表情。
明明今晚他大战全胜,但我们在床榻之间,在我哭到嗓子嘶哑时,我却明显感到他并不开心。
为什么?
是因为我说出了真相,所以刺痛了他?
可我却觉得这其中,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简单。
但已经无所谓了。
我呆滞地任由梁砚摆布。泪水浸湿了蒙在眼睛上的领带,那样柔软的布料也会沉重得让我睁不开眼。
我必须要付出行动了。
现在的我只是向梁砚支付了眼泪和性,坐以待毙下去,我将支付给他我的性命。
可我想要活着。
我想要,自由地、活着。
晨起时我像从前一样帮他打好领带。
脸上的痕迹已经干涸了,牵动唇角露出笑容时,肌肤牵扯起来有些轻微的刺痛。
看上去就像是这三年里最平常不过的一天。
好像我们两个人从来都心无芥蒂。
我低头看着梁砚的手腕,他正整理着衬衫的袖口,挑选着合适的袖扣。
我看着他,低声说道:“先生。”
“怎么了。”
“您还要多久才能玩腻呢。”
给梁砚戴袖扣戴了这样久,即便此时此刻我的手稍微有些抖,但也能凭借着肌肉记忆完美地帮他戴上。
梁砚瞥了我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
他说:“这要看你的表现。”
我蹙着眉头,抿着唇看向他。
“去洗把脸吧。”
梁砚抵着我的下巴,语气轻慢,说着道歉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抱歉,把你的脸弄脏了。”
我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从未感知过的屈辱。
我永远都是在他眼里评估乐趣的玩具,就像猫撕咬着塑料袋,我竭尽全力地伸出我的爪子,他却享受被猫抓挠着手心的轻微痒意。
剧烈的情绪在片刻简直要冲昏我的头脑。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此时的自己到底有多狼狈。
指甲狠狠地掐着手心,我用尽全力才维持着我脸上的笑容。
我说:“好的,先生。”
*
“……原来那只明星几把猫就是你的猫吗?”
夏岭的声音在语音条里显得格外热烈,“我的天,这下馅饼可真的就砸在我头上了。”
我坐在新修建好的猫猫乐园旁边,摇着扶手椅。
初秋时节已经开始有些冷了,Laki给我在腿上盖了一条毛毯。
我尝了一口茶,轻轻地咂了一口,在对话框里问道:“听说,你的公司前些天和梁砚干上了?”
那份文件不知道是梁砚遗忘还是故意的。
它落在餐桌上,一向最细心的Laki也没有收拾,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
梁砚是故意要让我看到的,那我也该顺遂他的心愿。
我拿起来读完,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变了。
夏岭在夏家集团下面的某个公司小打小闹,做的事情就算不那么亮眼,也好歹能和家里有几分交代。
他居然不顾一切拿着自己的心血跑去和梁砚对冲,看上去简直就像得了失心疯。
“略惩小戒。”梁砚轻描淡写地说,“小然,他很在意你。”
夏岭的那家公司自然是干不过梁砚这种底蕴深厚的庞然大物,铩羽而归的同时用来托底的产业被抄底,几乎是满盘皆输,赤字乱飘。
我一瞬间怀疑梁砚是不是也疯了。先不论秦家,梁砚的父兄们此时还尚未过世,这些人居然还没耗光梁砚的全部注意力,他竟然还能分出心思来,对着夏岭动动手指,然后看着他几年心血全部化成泡影。
梁砚抵着我的下巴,很仔细地看着我的脸:“你给夏家那小子灌了什么迷魂药?”
我看到夏岭给梁砚邮箱里发来的一封义正词严的邮件,他把我夸得很好,又痛心疾首地指控梁砚,如果不喜欢了就及时松手放人,何必要糟践人?你不喜欢的自然有别人喜欢。
“他的意思,似乎是说他喜欢你。”梁砚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封邮件,唇角带着笑意。
也真是为难日理万机的梁砚,能从堆积如山的工作邮件里挑出夏岭的那一封,还特意标了红送到我的面前。
夏岭估计是又听到了什么,多半是因为那次绑架里梁砚放弃我的态度和鎏金池前梁砚给我的难堪。
“那你呢。”梁砚在办公桌前看着我,“你喜欢他吗?”
他为了这个问题,特意将我叫到他工作的顶楼里来,特意给我搭配了和他同款的西装领带,又特意在众目睽睽下拽着我的领带,推着我进他的办公室。
我还以为他改了胃口,要在办公室里和我做,但很快我就发现他似乎只是做个样子,大概只是想欣赏我脸上惊恐的表情。
我垂下头:“先生,我的喜欢不重要。”
“怎么可能呢。”梁砚端详着我的脸,“你的喜欢至关重要。”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微笑着询问我,“毕竟,这会决定我最终要给他什么惩罚。”
我的眉头紧紧地皱成了疙瘩。
梁砚最知道如何拿捏我。他知道我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不希望看到有人因为而受累。
我自嘲地笑了笑。能让梁砚分心干这种他平常最不屑的争风吃醋的事,我是不是也算有些本事?
不过,看上去也只是像逗弄宠物猫或宠物狗,不听话了,要断粮训诫一下。
“我……”我刚要说话,就听到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一声。我很有眼色地住嘴,并决定往办公室后面的暗室里躲一躲,但梁砚却微笑着向我摇了摇头。
“别走。”梁砚看着我,表情温和地向我指了指他那宽敞得过分的办公桌,“到这里来。”
……?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他脑子是有病还是真的有这种见不得人的癖好,弯下身子钻了进去。
但很快我就知道梁砚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因为来的人是夏岭。
我不清楚夏岭为什么会来,但显然夏岭一见到梁砚就气不打一处来,洋洋洒洒地控诉了一长串罪证,而梁砚则是嘴上漫不经心地应着,用他那双昂贵的皮鞋有一下没一下踢着我的脸。
“夏先生,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在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吗。”梁砚在夏岭的长篇大论之后,懒洋洋地开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你什么事?”
“是你逼他的——”
“是吗。”梁砚的鞋踩在我的喉咙上,似乎是轻微用力地摩擦着,我一时不察,“呜嗯”地发出一声闷哼。
夏岭瞬间不吭声了。许久后我听见带着怒火的声音:“你他妈你玩得挺花啊!”
梁砚微笑:“谢谢夸奖。”
“你这个禽兽……”夏岭简直要冲上来,梁砚却不凉不热地来了一句,“你确定要现在过来吗?”
夏岭的声音瞬间又消失了,没过一会我便听见他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和摔门而去的响声。
梁砚的双腿交叠,我小心翼翼地从他的办公桌下爬出来,看见他因背着阳光而投在脸上的阴影。
他眉目沉在暗里,但很快余光瞥见站起来的我,搭手扶了一把,嘴角又戴上惯常的微笑,双手叠着撑起下巴,看着我微微歪头:“跪得腿酸了?”
我摇了摇头:“还好。”
“现在你也看到了。”梁砚说,“他自身难保,倒是还觊觎着我手里的东西。”
“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
我的心里冷漠地审视着一切,开口却依然温顺谦卑:“我的意见并不重要。先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梁砚看了我一眼:“那就听你的。”
他又看着我很温和地笑,“我还以为你会替他求情的。没想到,小然,你比我想象中要狠心。”
我报之以微笑:“比不上先生万分之一。”
梁砚确实下了狠手。
我知道他,也知道我一旦开口,他只怕也条活路都不会留给夏岭。
过了几天,我听说夏岭的那家公司马上就要宣告破产。
又过了几天,梁砚邀请客人到家。
席间就像是专门说给我听,有人把夏岭现在的处境当作笑话一样讲出来,梁砚则端了一杯酒很温柔地喂我。
他的动作不容置喙,我呛了几口,他也不恼,从旁边人手里接过帕子,很耐心地帮我擦拭。
梁砚轻描淡写地说:“这就是忤逆我的下场。”
我心里冷冷地注视着他,心下只余一片漠然,但面上却是顺从的微笑。
第二天,秦媛像从前一样来家中拜访。
“……可别提了,最近真的是忙得头都要掉下来。”
秦媛坐在我的面前,把她的手机扔给我看,“最讨厌那些不自量力的小鬼了……你家这个酪点真好吃。”
其实她隔三差五地就来。
秦媛在外总有端着一张面具,来见我的时候反倒是看上去轻松不少。于是她总抱着“找事”的名义,实际上是来这里躲清闲。
秦媛优雅地吃着下午茶,对我这个“边缘人物”几乎毫不设防,直接把解锁后的手机扔给了我。
我边微笑着附和她,边镇定自若地打开她的文件,一目十行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送走秦媛后,我看着自己手机里夏岭的头像若有所思,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他。
夏岭看上去确实是已经焦头烂额,从前秒回的速度,现在直接拖到第二天的早晨。
“真的吗?小然,你真的愿意把那只明星奶牛猫和我们签约吗?”
夏岭的声音激动而又兴奋,“我怎么没想到呢!怎么就没想到那居然是你的猫,没想到你会愿意帮我!”
我心下了然。
从秦媛那儿我现在知道他们几家在这里混战什么。他们想进行合并收购,直接分割掉整个宠物市场的蛋糕大头。
梁砚打得好算盘,想通过制作ip来引导市场走向——看上去就像是早就把我算进去了一样。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也难怪,他会送我猫猫乐园,也难怪他会同意养猫。
毕竟他是梁砚。他从不做无用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