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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老旧的门锁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第270章

老旧的门锁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很是警惕地, 安室透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快速清醒,锐利的目光很快掠过了面前那面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光屏,紧接着便将视线直勾勾地投向了审讯室的大门方向。

哒、哒——

沉闷轻快的脚步声, 很快就在这间完全黑暗的审讯室内响起。

安室透默默攥紧了掌心。

——会是谁呢?

他脑中的思绪飞快运转。

如果公安那边有好好照着自己的吩咐去做的话, 那么那名被组织盯上的警察,就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才对。

只不过,hiro那边就……

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那抹不安和担忧, 听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安室透微微虚眯着眼,浑身肌肉缓缓紧绷了起来。

在一片异样的静默中, 安室透没有吭声,连带着停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也没有说话。

沉默在蔓延。

过了不知道多久。

咔哒——

狭小的房间内,瞬间灯光大亮。

就算反应速度再快,安室透的眼睛也依然被强烈且刺眼的灯光晃了一下,下意识双眼紧闭、眼角很快溢出了些许生理性的泪水。

“哼。”

一声满含着轻蔑意味的干涩嗤笑,忽地从安室透的身前响起。

“——还真是废物啊, 波本。”

熟悉的声音。

安室透虚眯着眼,脸上挂起一副虚伪的假笑面具:“怎么?马提尼,你是专程过来看我笑话的吗?”

又是一声阴沉沉的冷笑。

很快, 安室透的耳尖微微动了动,敏锐地察觉到,那些加注在自己手腕脚踝处的镣铐, 正被人以一种堪称粗暴的力度、一下下拉扯着解锁。

两分钟后,沉重的束缚终于被解开。

指尖轻轻揉了揉仍旧有些模糊的眼眶, 安室透转头看向面前那个面色不善的男人:“我可以走了?”

“……滚出去,或者我把你的尸体留在这里面也可以。”

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安室透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关节之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出声问道:“冰酒呢?还有苏格兰——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不提这茬还好,话音刚落,便见马提尼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加黑沉了下去,深褐色的瑞凤眼里也闪烁着森然的恶意。

双目紧紧盯着安室透的脸,过了好半天后,马提尼这才阴沉着脸,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回去了。”

说完,他一挥手,将原本握在手里的镣铐重重甩开后,从西服外套的胸前取出一块素青色的手帕、慢条斯理擦了擦沾上了些许铁锈的指尖。

几个呼吸间,他似乎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眨眼间便找回了惯来的斯文绅士气度,放缓嗓音,柔声道。

“——波本。”

安室透头也不抬,只从鼻腔里挤出了一声淡淡的“嗯”。

“你最好祈祷,你之后能体现出对冰酒来说的、哪怕任何一点点的价值。”

微微一怔,脑海里飞快闪过了任务前夕、自己连夜跟公安方面沟通的场景,安室透定了定神,面不改色道:“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冰酒为什么如此宠爱你们。”

微垂着眼皮,马提尼一点一点将沾到手上的脏污擦除干净,随后撩起眸子,指尖一松,那条明显造价不菲的高级手帕,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随后被主人毫不犹豫地提步、从其上践踏而过,在素青的手帕面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足印。

“但你最好记住,波本——离他远点,别再给他添麻烦了。”

宛如一条狼犬在向对手宣誓主权,马提尼的目光从下往上、直勾勾地盯着安室透,这样动作使得他的神色略显阴鸷和险恶。

带着尖锐且森冷的敌意,马提尼弯了弯唇,面上笑意斯文极了:“冰酒乐意纵着你们玩,我可不会。如果再有下次、你们再把冰酒牵连进这种麻烦事里,就算惹冰酒不高兴,我也不会再对你们放任不管了。”

“——我会杀了你的,绝对。”

闻言,安室透冷冷地勾了勾唇。:“哦?那你尽可以来试试。”

短暂的交流,到此便终止了。

在两人之间凝滞到近乎冻结的气氛里,马提尼和安室透一前一后地,朝着审讯室外走去。

一丝不苟地执行了冰酒的命令,马提尼不是很高兴地人扔在了距离冰酒的安全屋五百米外的暗巷巷口,等到对方下车、刚要转身离开时,忽然喊了一声“波本”。

有些意外地,安室透微微回头,便听见马提尼略带几分讥讽的笑声,从车内传出:“还真是低劣的修复手法啊,波本。”

“或许你应该好好感谢一下潘诺——毕竟这条要命的狗链子,可是那条恶犬亲自帮你们动手修改的呢。”

这句话说完,马提尼完全没有要去观察安室透的反应的意思,一轰油门,黑色的福特汽车在喷了安室透一脸尾气之后,很快便拐入了主街,在宽敞的马路上扬长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安室透:“……”

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凝固。

几秒之后,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安室透眼底的情绪飞快翻涌着,慢慢抬起手,将略微有些发凉的指尖轻轻搭在了自己颈侧的金属项圈之上。

咔哒——

几乎没用什么力气,那条佩戴上后不启用控制权限就无法松脱的项圈,就这样被他轻轻从颈侧摘了下来,项圈接口处,在那片重新上漆的亮银色中,还隐隐夹杂着一点被火药熏黑的痕迹。

一瞬间,安室透的面色变得无比复杂起来。

“冰酒,你到底……”

——————

正常来说,没有特别要紧的突发事件需要处理的话,为了避免消息走漏、导致与会成员被某些国家头铁的情报组织一锅端掉,黑衣组织一般是不会召开干部会议的。

但,如果出现了某些特殊情况的话,就要另当别论了。

就比如现在。

目光在这间宽敞的会议室里环视了一圈,不出意外地,矢目久司没有看到东京常驻干部里,属于情报组的拉姆斯的身影。

看来对方果真如琴酒所说,已经被对方视作叛徒、动手清理掉了啊。

完全没有作为罪魁祸首的自觉,看着坐在自己座位上、脸色黑的仿佛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朗姆,矢目久司几乎想都没想,立刻就开大A了上去。

“——朗姆,”平日里习惯了面无表情的脸上,在此时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和同情的神色,矢目久司举起手里那瓶伏特加给的甜味饮料,冲对方举了举杯,“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啊……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吗?还是工作上出现了什么差错呢?这可不行啊,工作是很重要,但你也不能把身体累垮了不是。”

头都没抬地,朗姆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矢目久司完全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面上很是忧愁地叹了口气:“唉——拉姆斯死了、贝尔摩德不日就要返回美利坚、库拉索是个不善脑力的武斗派……朗姆,你的手底下,还有其他可堪大用的人才吗?”

咔咔咔——

朗姆紧握在指间的笔杆,忽然传出了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开裂声。

矢目久司顿时更有忧心了:“少动怒啊,朗姆。你都这把岁数了,要是还不改改你这暴躁易怒的坏脾气,可是很容易罹患一些心脑血管的疾病的啊……话说回来,我们组织会发养老金吗?朗姆你要不提前物色一个条件还行的疗养院,先交着费,等到时候把自己气出个三长两短之后也好直接拎包入住——”

砰——!!

“……冰酒!!”

朗姆拍案而起,那只浑浊阴狠的独眼恶狠狠地瞪着是矢目久司:“你别太得意了!会发生这种事,不全都怪——”

“——怪我?”

矢目久司试着拧了拧瓶盖,但刚流露出这个意思后,原本守在琴酒身后的伏特加立刻就殷勤地凑了上来,帮他将饮料瓶盖拧了开去。

冲伏特加道了一声谢后,矢目久司微眯着眸子,轻轻抿了一口这瓶菠萝味的汽水后,语气冷淡地反问:“朗姆,你的意思……难道是在怪我帮你揪出了埋藏在你们情报组里的叛徒吗?”

“我不——”

“还真是真有趣。”

在与会的几名干部尽数到齐的这段时间里,BOSS迟迟未曾现身,会议也未开启,矢目久司便不再收敛,将矛头直指面色难看的朗姆。

“真让人意外啊,朗姆……你们情报组派遣进入警视厅的卧底,居然被那群警察反向策反、背叛了你们啊。”

“——你现在,又准备怎么做呢?”

眼底,污浊且满含恶意的黑泥不断翻涌着,矢目久司原本柔滑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但这似乎完全不影响他压低嗓音、用近乎是吟唱史诗一般柔和又丝滑的腔调,温声询问道:“那个叛徒可是被意识到危险的警察藏起来了啊,你准备怎么、在守备森严的警视厅里,让那个叛徒永远闭上嘴巴呢,朗姆?”

伴随着他的话音一点点落地,朗姆的脸色很快就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你闭嘴。”

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地,朗姆阴恻恻地盯着矢目久司的脸,搁在会议桌桌面上的手掌紧紧攥在一起,手背上蹦出了条条高高鼓起的青筋。

但。

仿佛完全看不懂人脸色一样,矢目久司捧着他那瓶菠萝味的气泡水又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之后,接着温声笑着道说。

“——听说拉姆斯也背叛了你?你还真是凄惨啊,朗姆,一大把年纪还要体会一把众叛亲离的滋味。”

朗姆:“……冰酒,你闭嘴!”

他的眼神森然,一副下一秒就准备掏枪动手的样子,但矢目久司却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凝聚在自己身上的杀意与恶念,还在继续说。

“作为秘密潜入警方内部卧底的红方,我其实一直都感觉很奇怪——对方究竟是怎么得知组织内部的近况的呢?”

“不过,既然拉姆斯也叛离了组织的话,一切都似乎说得通了啊。”

薄绿色的眼底荡漾起一圈圈不祥的暗色涟漪,矢目久司微歪着脑袋,语调轻柔,但说出的话却仿佛一道审判宣言一般,带着某种近乎能够蛊惑人心的邪魅魔力,直击人心。

“——我之前就在想,作为执行任务根本不需要亲自在任务现场现身的狙击手,苏格兰的任务为什么会屡屡被警视厅的那群废物警察截胡呢?现在想想……这里面,有多少是红方那个叛徒向警视厅递交的投名状?又有多少情报,是拉姆斯主动传递给深陷在警察包围圈里的红方的呢?”

这样一长段话说完,刚从审讯室里被释放出来的矢目久司似乎感到有些疲倦,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后,便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小口小口喝着甜味饮料、勉强为几近枯竭的身体补充一点微不足道的能量。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

猝不及防地,会议室上首的那台电脑屏幕,蓦地乍然亮起。

“滋滋滋——”

很快,在一阵电流声之后,一道嘶哑古怪的机械合成音,便从摆放在会议桌上的电脑音响里传了出来。

“滋滋——冰酒。”

喝水的手微微一顿,矢目久司很快站起身,微垂着眼皮,温驯地冲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只红眼乌鸦轻轻鞠了一躬:“先生。”

“好孩子。”乌鸦尖尖的喙开合了两下,那双猩红的豆豆眼忽然转向了矢目久司所在的方向,“这是你第……、”

它的声音顿了一下。

“……第一次搞砸任务。”

乌鸦似乎竭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和蔼一些,但很显然,它的尝试并不算成功:“可我并不怪你,我的男孩……你和黑方做得很好,你们成功替我拔出了两根长在心头的钉子。”

似乎是怕矢目久司不信,乌鸦张了张嘴,猩红的眸子紧盯着矢目久司的方向,再次夸赞道。

“——你做得很好。”

无视了腰侧反复被撕裂的伤口,矢目久司第二次欠身:“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红眼乌鸦歪了一下小脑袋,随后张开翅膀扇了扇。

“为了表示对你的宠爱和奖赏,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矢目久司:“……”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份礼物,不像是怀着什么好意。

于是他没有吱声。

“为什么不说话?”

乌鸦再次扇了扇翅膀,分明是冰冷的机械音,但却莫名会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危机感:“对这个结果感到不满意吗?还是说……我的男孩,你的心里已经对礼物的选择,有了自己的想法了呢?没关系——你当然可以大胆说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愿望。”

短暂沉默过后,揉了揉忽然开始剧烈疼痛的太阳穴,矢目久司将头低下:“……全凭您吩咐,我没有任何异议。”

红眼乌鸦满意了。

它再次扇了扇翅膀。

在一片静默中,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

众人瞩目之下,很快,一个浑身黑衣、面容呆滞的女人,便捧着一只纯黑色的金属盒走了进来,进入会议室后,脚步直直朝着矢目久司的方向走了过来。

下一秒,金属盒被女人轻轻打开。

红色的丝绒布上,静静陈列着一支盛满了莹蓝色药剂的试管,以及数块厚重笨拙的数据硬盘。

乌鸦嘶哑的声音再度在这间会议室里响起:“左边那支,是上次在Mafia的帮助下、研究出来的能够开发脑域的生物因子制剂。右边那个,则是拉姆斯死后遗留下来的、属于他那一支的势力、情报、以及人脉网络。”

“——服下药剂、成为我最信任的大脑,或者继承拉姆斯遗留下的权位、成为我最忠诚的猎犬……”

“来吧,选一个吧,我的男孩,在我的左右手的见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