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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两年前的矢目久司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274章

两年前的矢目久司是什么样子的呢?
承载着仅有两年多一点的单薄记忆, 被人为打磨成了最好用的利刃的形状,冰酒是组织里公认的疯子。

他阴鸷、冷漠、固执,除了自己认定的事情之外, 眼里容不得任何一点沙子, 分明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但当你不慎对上他的眼眸的一瞬间,你会感觉自己仿佛坠落进了盛开着罪孽的黑渊。

然而, 与残酷冷漠的性格相矛盾的却是,仅仅只有两年记忆的矢目久司,他见过的人很少、遇见过的事也很少。

满手血腥的人很难用单纯来形容, 但,这个词用在两年前的矢目久司身上的时候,却又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于是……

等到安室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微笑披上一件外套走下楼时,看见的,就是正蹲在自家大门口、一脸认真地试图跟月食讲道理的薄绿眸色青年。

“——让我进去。”

月食上肢压低、呲出一口尖利的犬牙,气愤不已地冲着矢目久司一顿咆哮:“汪汪汪!!!”

满脸困惑地, 矢目久司想了想,试图伸手抚摸一下自家小狗、稍微安抚一下对方的情绪,但手刚一伸出去, 就被月食一低头、用自己的大脑袋瓜给顶开了。

月食的意思很明显——它不吃这套。

看着这条一夜之间变成自己抱不动的模样的超大号伯恩山犬,矢目久司皱了皱眉:“你想怎么样?我已经很累了,先让我进去。”

月食从胸腔里挤出一丝细碎可怜的呜咽声, 身体仍然保持着上肢伏低的姿势,微微歪着头, 乜斜着那双黑润明亮的小狗眼、用眼角愤愤地觑着矢目久司的方向,黑黝黝的黑眼仁往一边斜了一点, 露出一小片纯白色的眼仁。

——虽然它依旧在呲牙,胸腔里呼噜噜的低沉咆哮声也一直没停,但,不知道为什么,矢目久司就是觉得,眼前这只他不太熟悉的大狗似乎有点委屈。

……感觉下一秒就要掉小珍珠了呢。

略微沉吟,矢目久司试图跟狗子讲道理:“你有什么事、等我先进去再说好不好?你这样吧我堵在门口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吗?”

“呜呜——!汪汪汪汪!!”

矢目久司:“……”

讲道理失败。

他的眉眼覆上了一层寒霜,撑着膝盖从地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只依仗着硕大体型、将自己堵在门口的伯恩山犬。

“——让我进去。”

他冷冷地说,看向伯恩山犬的眼神里再不复往日里的温情,薄绿色的眸子看上去又冷又空,像一枚被人为挖空了内容物、只留下一层单薄皮囊的珍稀翡翠,空荡荡,泛着一层的不近人情的冷冽微芒。

月食明亮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不断跃动着的东西,在一瞬之间熄灭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矢目久司确信,自己的的确确从伯恩山犬那张毛茸茸的小狗脸上,看出了失落和伤心的神色。

四目相对,月食再一次细碎地呜咽了一声,原本平竖在身后左右摇晃的大尾巴也缓缓垂落了下去,拦在门前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一旁退去、给矢目久司留出一条足够一人通行的路来。

犬科可悲的服从性,在这一刻,终于占据了上风。

原本神骏帅气的伯恩山犬在此刻,仿佛打了败仗的丧家之犬,夹着尾巴、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跟在矢目久司的身后进了家门。

换号鞋子、刚一转身,矢目久司就对上了一双盈着些许探究意味的紫灰色下垂眼。

微微一怔过后,望着面前这张在记忆里全然陌生的脸,矢目久司迟疑了一下,努力在记忆的海洋里翻了翻,片刻之后,总算是想了起来——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批改过一份署名为Bourbon的任务报告。

陌生的代号。

陌生的脸孔。

“——波本?”

安室透点了点头,微笑着,给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的矢目久司递上了一条热毛巾:“出任务辛苦了——需要擦把脸吗?”

“……”

矢目久司的眼神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薄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矢目久司双目紧盯着安室透脸上那抹温柔优雅的矜贵微笑,沉思了好半天后,忽然出声。

“波本。”

“嗯?”安室透仍然保持着那副无懈可击的微笑,迎着矢目久司微带着一抹探究的目光,神态自然地歪了一下头,“您有什么吩咐吗,冰酒?”

矢目久司沉默了一瞬。

过了好半天,一直到安室透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冷不丁地,他忽然听到身前传来了对方满含疑惑的询问声:“波本——我和你、我们之间……之前是什么关系?”

安室透:“……”

安室透:“?”

竭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管理,安室透有些谨慎地开口询问:“你、您……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换好鞋,矢目久司也没有去接对方递过来的热毛巾,只是淡淡地盯着安室透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后,这才转身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啊。最近,组织里有不少人都知道我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根据马提尼的推断,我似乎丢失了近两年的记忆,只记得两年前发生的事了。”

收回毛巾,安室透跟在矢目久司的身后进入了客厅,闻言,很是关切地开口询问道:“严重吗?需要我陪您去医疗部检查一下吗?”

“没什么影响。只是不记得这两年认识的新人了,不过似乎并不耽误我出任务。”

“所以——”

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沉默地自动朝着自己腿边靠过来的月食,矢目久司想了想,伸手搓了一把小狗的脑袋瓜。

“你可以解释一下吗,波本……关于你为什么会穿着我的居家服这件事。”

小狗的心情似乎还是不太好,沉默地将下巴搭在矢目久司的膝盖上,也不出声,只是转开视线、默默盯着客厅的地砖看个不停。

看着安室透瞬间睁大的眼睛,矢目久司摸了摸下巴,有些恶趣味地冲对方浮了浮唇角。

“啊,你不知道吗?——你身上的这套居家服,是我上个月、啊,不对,是两年前的我,去法国出任务的时候,顺手从那边买回来的当季限量款,不过因为它稍微有些小的关系,所以我似乎都把它仍在衣柜的角落里、一直没有拆过。”

这样说着,矢目久司脸上再一次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色:“所以说……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眼神透着几分狐疑的,矢目久司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安室透,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原本还有些不满的表情、瞬间就僵在了他的脸上:“这睡衣……的确是我的那件,没错吧?”

安室透点了一下头,清朗的嗓音含着笑,坐到了矢目久司旁边的那个沙发上,笑道:“的确是您的,那天晚上,我刚搬来这里,您——”

矢目久司:“……!”

“——好了!可以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火速打断了面前这个陌生青年未尽的话语,原本带着警惕的神色瞬间被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心虚感冲散。

调整了一下坐姿,矢目久司正襟危坐地看向身侧沙发上的安室透,面露纠结,沉吟了好半天,这才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你现在……已经知道我失去了近两年的记忆,对吧?”

有些不明所以地,安室透点了一下头:“是的。如果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事情的话,您可以问我,我会尽可能——”

“我们分手吧。”

略带沉痛的话语,直接将安室透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噎回了嗓子眼里。

“您刚才……在说什么?”

不是很能理解现在状况地,安室透有些茫然地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矢目久司面上的神色却很是认真:“我已经没有和你相识的记忆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你只是个陌生人。”

微微低头,他垂眸看了一眼在自己单薄的记忆中、体型仅仅只有现在三分之二大的伯恩山犬,沉默了很久,沉声道:“我……能理解你的用心。你把月食照顾得很好。”

安室透:“?”

“——我不知道两年后的‘我’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跟你好上的,波本,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对爱情敬谢不敏。”

安室透:“??”

“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的话,可以尽管开口,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满足你。”

安室透:“……等一下。”

……他感觉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眼前这个失忆状态下的矢目久司的脑回路。

“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安室透有些呆滞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你怎么想的?你怀疑我们两个是……那种关系?”

矢目久司怔了一下,眉心微蹙:“不是很明显了吗?”

——哪里明显??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啊?!

安室透大为震撼,并且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事态发展。

视线顺着安室透的身体上下扫试了一圈,矢目久司沉默了一阵,道:“虽然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两年以后的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但是,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允许一个不熟悉的人住进我的安全屋里,也绝对不会把我的睡衣送给别人——哪怕那是我不要的睡衣。”

安室透无语凝噎了一阵后,又好气又好笑地叹息了一声,重新坐回沙发上,思忖片刻,出言解释道:“我会搬来你的安屋,是应琴酒的要求。”

矢目久司:“……?”

他用一脸“真的假的?你莫不是在诳我”的表情凝视着安室透:“琴酒……两年后的他,已经变成了热衷给同事牵红线的红娘了吗?”

再次被对方的脑洞震惊道,安室透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琴酒让我住进这里,是为了方便让你近距离监视我。”

此言既出,矢目久司的眼神很快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琴酒让我……监视你?”

这一次,安室透几乎瞬间就对上了矢目久司的脑电波,脑海里飞快闪过了漫画中、冰酒一脸冷漠地说出“宁可错杀”的那一幕,连忙不动声色地道:“啊、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我刚被调回国内,因为之前一直在美利坚分部那边活动的关系,所以需要有熟悉国内情况的代号成员带一下我。刚好那个时候你有空,所以琴酒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是吗?”

将信将疑地盯了安室透一会儿,矢目久司点了点头:“好吧——我就知道,我是不可能谈恋爱的。”

……这什么寡王发言。

看了一眼蜷缩在矢目久司腿边、整只狗子看起来情绪不怎么好的月食,安室透想了想:“你以前,不喜欢狗吗?”

两年后的矢目久司,简直是恨不得天天把月食栓自己裤腰带上、出门旅行还不忘惦记月食有没有乖乖听话,怎么两年前的冰酒,会对自己亲手养大的月食这么冷淡呢……?

“喜欢?”眉眼弯弯,矢目久司嗤地轻笑了一声,“还真是个特别的问题,波本,我以为能得到代号的你应该很了解的——我们这样与死神为伍的人,是没有资格谈兴趣爱好的。”

月食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怎么的,默默地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一些,分明是条两百多斤的大狗子,此刻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小团、默默地依偎在矢目久司的大腿上,看上去怪可怜的。

眸色微微闪烁,安室透似乎很是好奇地问:“你的记忆还剩多少呢,冰酒?总感觉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矢目久司想了想,也没有隐瞒:“两年多吧。事实上,我的记忆本来也不是很完整,我其实只记得两年多以前,我从医疗部的病床上醒来之后、一直到现在发生的事——”

“啊,按照马提尼的说法,既然我已经弄丢了近两年的记忆的话,这样算起来——准确来说,从我苏醒至今已经有五年了,只不过我现在能记住的,就只有五年前到两年前的事,至于最近两年的记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似乎是被我不小心遗忘了。”

“五年前啊……”

安室透屈指抵住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阵,忽然问:“你今年多大了?”

矢目久司一愣:“二十多吧……?应该是22还是23来着,反正我刚从东大拿到毕业证书,具体的年龄我也不太清楚,感觉也不是很重要——等等,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啊,只是在想,五年前的话……冰酒你应该才刚刚成年吧?”

矢目久司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发出了一声感慨:“是哎——这么说起来,我好年轻哦。”

安室透:“……”

——两年前的冰酒……居然是这样子的性格吗?

还真是让人意外,单纯的几乎一点都不像是黑衣组织的行动组干部。

不过……似乎也不奇怪吧?

毕竟对方就只有两年多的记忆啊……

“喂——你想什么呢?”

脸上被一个软乎乎的糊了满脸,安室透快速回过神来,就看见旁边沙发上的矢目久司正抓着另一个抱枕、一脸不爽地瞪着自己。

飞快清空脑海中杂乱的思绪,安室透双眸紧盯着矢目久司的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冰酒,你就没有考虑过……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吗?”

闻言,矢目久司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记忆?我没什么兴趣。反正那两年里我的经历,和之前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吧?不过就是枯燥无味的任务和报告,还有朗姆那张让人恶心的老脸……仅此而已。”

“或许你在这两年里,会认识一些很有趣的朋友呢?”

转过头,矢目久司微眯着眼睛,深深地看了安室透一眼:“那就更不用了——「朋友」这种东西只会让刀变得软弱和迟钝。那种事,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很危险……毕竟,我可一点都不想成为,那种无法给那位先生提供任何价值的、待处理的废物啊。”

安室透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个话题。

“——冰酒,你有没有想过,五年之前,你为什么会失忆呢?”

矢目久司的面色微微一顿。

这件事……他当然想过。

但。

——真的有必要去深究吗?

唇角微微浮起,矢目久司熟稔地露出了一个温雅的浅笑,指尖轻抬,轻轻敲了敲环扣在自己颈间那条项圈。

“只是做冰酒就很好了。”

“你——”

“你的话有点多,波本。”

从沙发上站起身,矢目久司没有理会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月食,转身朝着转角楼梯走去:“——我不喜欢太过聒噪的室友,所以,今天的谈话暂且到此为止吧。”

闻言,安室透很快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很是温驯地点了一下头:“很抱歉,我以后不会了。”

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就在安室透以为对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的时候,很突然地,矢目久司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楼梯转角的方向传了过来。

“——既然你是我的行动组新吸纳的成员,那么——就明天吧,波本,你跟我一起去出一趟任务,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这句话说完,也不等安室透回应,矢目久司的脚步声很快再次响起、并且愈行愈远:“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