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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张舒越是气得肝都疼:““我这师弟教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当初我让他收黎平时为徒,他偏的不愿,好不容易收了一个,竟是这么个货色。”

第276章
张舒越是气得肝都疼:““我这师弟教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当初我让他收黎平时为徒,他偏的不愿,好不容易收了一个,竟是这么个货色。”
张舒越和楼县令是太傅名下唯二弟子,两人关系倒是不错。
不过张舒越是个暴脾气,楼倡廉脾气也没比张舒越好哪里去,若是意见不合,两人还能当场直接干起来,啥话都能说,可过了,师兄弟照旧是师兄弟。
张舒越虽是比楼倡早拜师几年,但他自问学识、才干是比不得楼倡廉的。
当初要不是他和老师多嘴,楼倡廉不自请下放,那人这会儿估摸着早问鼎那三品大官了。
他看好的黎平时乃清河书院里头的翘楚,相貌堂堂,品性端正,为人勤奋向上,脑子又极为聪慧。
张舒越之前颇为看好他,可也晓得自己于教人一道没啥能耐,前几年楼倡廉去他府中过年,张舒越就同他提了这事儿,还拿了黎平时的文章给他看。
可楼县令却说此子文章写得尚可,但并无灵气。
张舒越问什么灵气?
楼县令没说话。
张舒越便晓得楼县令这是推辞之意,他便劝,可楼县令还是不同意。
前两年,清河书院的广有志入了他的眼,张舒越便又劝楼县令收徒,楼县令还是没有同意。
这两人都是有望走到殿前去的。
张舒越倒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想给楼县令‘找事’。
虽说他们老师乃贵为当朝太傅,官居一品,但老师底下两儿子,如今官品并不如他,他政绩平平,朝中局势多变,也许哪天他就要被调走了也不说定。
他若是不在,老师年岁又上来了,退下是迟早的事,他这师弟明明有谋略有才干,却偏偏的又不爱争,因此别说十年,就是百年,他怕是都升不了官,如此,到时谁来护他?
收几个徒弟,他便能有后盾了。
可他这几年,给他推荐了多少人?没有十个都有九个,他那师弟一个都看不上,直到前几月突然给他来信,说他看上一个人了,有意培养。
后头又说了套种,这事儿他拦着楼县令没给他上报,首先是白子慕来历不明,他不放心,这小山村虽是种出来了,可谁晓得是不是白子慕做了什么鬼。
二便是,蒋小一当初说的那些话,这套种,是受气候、土壤等各种因素制约,是只小山村能这般种,还是旁的地儿也能?这些都得实验过,确实无误了,才好上报上去。
今年开春,楼县令亲自押着白子慕,然后带队下到各个村里查探了一番。
其实都是属南的,气候相差并不大,套种,需要适宜的地理环境和适合的气候条件,平阳镇这边下头各个村子虽气候一至,但地理环境相差却是大的。
就像小山村和柳江村,就隔了一座山,田地都是一样儿的,气候也是一样,因此能跟着套种。
可像柳哥儿娘家山里屯这种鬼子来了都找不着的地方就不行了。
玉米套种大豆适合于土地肥沃富含有机质、水分保持较好的地区。同时,土地的坡度、倾斜度需要在适宜范围内,这有利于水分的流动和保持。此外,土层也要深厚,以便植株能够深入生长,保证玉米、大豆的生长和发芽。
山里屯为啥穷?
一是地少且贫瘠。
二是山多地里旱,种不了稻谷。
本来那地种玉米都够呛,咋的还能套种。
白子慕拿了人九十两银子,跟着楼县令跑了十来天,确定什么地能种,什么地不能种后,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但楼县令还得忙,毕竟咋的说服村民们按着他说的种,就得花不少功夫。
——不是个个村都像小山村这般,小山村当初敢种,是因为跟着蒋家赚了银子,蒋家短短时间内就过上了顿顿是肉的生活,为啥?
人有本事呗。
跟着人干没错。
所以家家户户都敢试一下。
可外头人谁敢拿田地去赌?一年嚼头就靠这么几亩地,种坏了咋整?来年喝西北风啊?
你个县老爷整天就会曰曰曰,种过田吗?晓得玉米长啥子吗样你就敢叫我们这么种?小山村种过?还大丰收。
呸,我们又没见过。
楼县令不是个坏,若是不顾民义,他大可强硬些,压着村民们种,可他干不来这种事儿,只得徐徐劝导。
楼县令给张舒越写信多是吐槽,还让他帮些忙,提白子慕提得多了,白子慕便在张舒越这儿记了名。
先头是忙,张舒越都没能过多的调查此人,如今……
来赶个考拖家带口,见天的玩还不算,还……还去蹭白食,这真真是半点都不像话,哪个读书人能干出这种事儿来,人读书人有气节,是饿死都干不来这种事儿,他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臊。
白子慕和蒋小一玩了整整三天,月初的时候才拿着户籍去衙门外头登记。
需要举人担保,考生互结这些事儿,楼县令都给白子慕办好了,压根不用他操心。
登记好,衙役说明儿开考,寅时带着东西过来排队。
寅时就是早上三点。
寻常小洲下头十来个县,大洲下头能有二十来个县,平府下面一共有十六个县,参考人数众多,府试又严,带的包子、馒头不仅要掰开仔细检查,就是书生都得脱光了给衙役看,牙缝、花花、耳朵、头发,都得一一检查。
以前觉读书人清高,因此衙门检查并未太过严苛,考生就是唰的一下将衣裳脱了,然后又迅速穿上,衙役看过一眼走个形式就行。
可后头有些书生是拼得很,以前有人抄小纸条塞到屁股里头过,后头被举报,查得就严格了。
第二天蒋小一早早就起来了。
又检查了一遍笔墨和被子。
这几样东西不能放空间袋带进去,不然被人看见了不好说。
吃食不要紧,反正是呆考舍里头吃的,又没有人见着,不会引起怀疑。
检查好了,赵主君过来,说早食都准备好了,把白小子喊起来吧!
白子慕住的是西苑,这边原是有丫鬟和小厮侯着的,但因着老六和小六特殊些,赵主君便把丫鬟和小厮都撤了,不许任何人进来。
蒋小一嗯了声,去叫白子慕。
他又化了原型,抱着老六和小六睡得正香,三只胖小熊凑成一团,蒋小一看得心都软了。
“夫君,起来了。”他轻轻喊了声。
白子慕没动。
蒋小一晓得他是个能睡的,捏了下他的屁股,白子慕这才醒过来。
“到点了?”
“嗯!起来,吃了早饭我们得去排队了。”
白子慕打了个哈欠,他一动,老六和小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父亲?”
白子慕拍拍他们:“你们乖,再睡一下。”
“父亲,你起那么快干什么呀?”老六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可小嘴还是叭叭叭的。
“父亲要去考试了。”
“哦,原来是要去烤红薯,那父亲,你回来的时候给我们带两个回来呢。”小六突然说。
白子慕:“……”
蒋小一无奈的亲了亲他们,哄他们睡着了,才叫白子慕赶紧起身穿衣裳,丫鬟端了水进来,洗漱完,两人往正院去。
赵主君已经在大厅里头等着了:“快,快来吃饭,等会儿要去排队呢,怕你闹肚子,我让后厨准备的都是清淡的,你多吃些,吃完了,我让赵管家送我们过去,小一,东西都检查过了吗?没少啥了吧?”
“没,我都看好了。”白子慕和蒋小一坐下喝了点粥,赵主君不放心:“那就行,白小子,要不要再给你备些吃食?”
“不用了,我空间袋里有九锅饭,要是不够吃,等第一场考完了再带点就行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临出门时蒋小二几个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梦游一样的跑了过来。
“哥夫哥夫,你要去考秀才了吗?”
“嗯!”
“哥夫,那你快蹲下来。”
“干嘛呀?”
“我们要亲你,给你爱的亲亲,你就能考上了。”
白子慕白了他们一眼:“……可拉倒吧!你们都没漱口,臭死了,赶紧洗脸去。”
“那你等我们,我们洗漱完了要亲亲你。”
白子慕等了,给他们三亲了几口,这才和蒋小一上了马车。
到府衙外头时,白子慕看了下时辰,还没到三点,但两列队伍已经排得老长了,几乎神龙见首不见尾,周边还有站岗维持秩序的衙役,灯笼不够亮,衙门外头搁了两个大火盆,里头烧着火,亮堂堂的。
前头人满为患,都是像蒋小一和赵主君这样,不放心前来送考的。
马车过不去,人又多,白子慕没让赵主君和蒋小一下来,蒋小一不愿:“我陪夫君去,等你进去了我就回来,不然我不放心。”
白子慕看他紧张得都冒了冷汗,就没拒绝。
白子慕前去排队,蒋小一跟在他旁边。
然后站白子慕旁边的,就都无语了。
蒋小一脸色煞白:“夫君,怎么这么多人,怎么都不见小杰,是不是还没来,哎呀,前头吵什么?”
两个衙役押着一衣衫不整的书生进了衙门,那书生挣扎着,踢蹬着腿,一个劲儿的喊冤枉啊!
明知道科考检查严苛,但总有些人抱着侥幸心理,总想万一呢!
有的便偷偷带了小纸条,有的,则有可能遭到陷害了。
毕竟要是文学识好,遭同窗嫉妒下手的也不是没有。
蒋小一紧紧抱住装着笔墨和两个掩人耳目的馒头,生怕人往里头丢小纸条,双眼更是贼一样到处看。
白子慕好笑道:“不用怕。”
“夫君,我不怕,我紧张。”
“不要紧张,考个试而已嘛!你看你,冷汗都下来了,来,跟着我深呼吸。”
“夫君,我、我呼吸不了,心慌多。”
“没事儿没事儿,你跟着我慢慢来。”
蒋小一深呼了几口气,又往四周看,考场就在高墙令一面,通往里头的威严大门紧闭着,检查通过的考生进去时,衙役才会开一下,蒋小一瞧了眼,也没看见啥,不过那大门口站着四个衙役,在看一旁,也是衙役成群。
这帮衙役看着煞气逼人,和镇上的高矮胖瘦一应俱全的衙役半点都不一样。
蒋小一不禁有些心惊肉跳,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道:“夫君。”他小小声:“考试的时候,你千万不要作弊知道不。”
白子慕:“我知道啊!不用你说我都不会干这种事儿,毕竟你夫君最是光明磊落。”
蒋小一说:“那我就放心了,夫君,你可能不知道,我听人说府试很严,以前没有考舍的时候,大家就坐空地上头考,考场旁边埋伏着一群弓箭手,哪个考生要是头歪一下下,想偷看人,弓箭手立马拉弓咻的射他脑袋。”
白子慕眼中满是愕然。
这么厉害的吗?
头歪一下就要被射脑袋,这吓唬人的吧!要是真如此,谁他娘的还敢考秀才啊!
反正换他,十头牛拉他,这考场他是死都不会进。
“哪有那么严重,你看你,冷汗都下来了。”白子慕心疼极了。
大家看见蒋小一紧张得要命,再瞅白子慕,一副没事人的样。
再往旁边一瞥:“儿啊!你腿不要发抖了。”
“娘,这次时间仓促,若是考不好怎么办。”
“我儿不要说这等丧气话。”
“儿晓得,儿就是有些焦灼。”
周边人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然后目光落在蒋小一和白子慕身上时,便有点无语。
他娘的,这到底是谁考啊?
不懂的还以为是这小哥儿考呢?简直是比他夫君还要紧张。
衙门外头临时起了几个小帐篷,眼看着要排到自己了,白子慕从蒋小一手里接过森*晚*整*理篮子,在蒋小一手背上轻轻摁了摁:“你回去吧!我要进去了。”
“我看你进去了才走。”蒋小一不舍的说。
“不行,我得看你上了马车我才放心进去。”
蒋小一:“那行吧!”
他一步三回头,次次都见白子慕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蒋小一心里又甜又紧张。
马车回去了,直至看不见影,正好排到白子慕。
他模样实在是好,两个负责检查的衙役直盯着他看,还夸他模样长得真是好。
能参加俯试的都是童生,这一考结果如何尚未可知,但要是考上秀才那以后位儿就比他们高了。
因此没错检查,衙役都会顺嘴夸两句,就想着给人留个好印象。
这话儿他们没少说,其他书生寻常听他们这般说,大多都会来一句‘过赞了’。
两个衙役以为白子慕也会这般,可谁知对方笑得一脸灿烂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两个衙役都懵了半响,而后直接笑了起来,一边检查白子慕带着被褥和吃食,一边道:“那书生可是娶妻了?你这模样,怕是有不少媒婆上门吧!”
白子慕:“媒婆没上门,我上门。”
“啊?”衙役愣道:“兄台是?”
倒也不是瞧不起、嫌弃,就是单纯的诧异,毕竟上门不光彩,大多都是遮着掩着,没谁会这般大咧咧的说出来,特别是书生。
“我是上门婿啊!我现在都有两个儿子了。”白子慕说。
“那真是恭喜啊!没想兄台看着年纪轻轻,竟都有孩子了,不过兄台,你这条件,咋的还用上门啊?”
“这事儿说来话长啊!你们不知道,当初我就搁他家院子外头念了两首诗,把我夫郎给感动了,后头他就看上我了,被我迷得神魂颠倒,非要叫我去他家吃软饭,我一想我这模样不吃软饭也委实是可惜了一点,于是我就给他做上门婿了。”
两个衙役听得津津有味。
白子慕吹了两下,这才一手扛着被子,一手提着篮子往考场里头去。
一进门,里头就坐着个老头子,他旁边站着两衙役。
看见白子慕进来,老头子拿了个木牌给他。
“十九号舍,进门第三排,第六个号房就是。”
白子慕道了声谢。
所谓考场,其实就是个四面空着的大屋子。
寻常屋子是四面都会建着墙,但考场四面没墙,就只竖着几根大柱子,而所谓的号舍,有点像竖立着的大棺材。
一排排的,扫过去,起码有几百个。
别的朝代考场如何白子慕不知道,但大周这考场,确实是厉害了点。
考个试就跟坐牢似的,就这种,谁还能作得了弊,除非是透视眼。
这种考舍,也不知道当初做的时候是经济紧张还是歧视高个子,那考舍高不到一米八,长不到两米,白子慕找到十九号考舍,一进去,小小的地方,转个身,谁嘴巴翘一点,怕是都能直接亲到墙上去。
进门对面挨着‘墙’放一张小床,堪堪够一人睡,书桌在床对面,也就在门旁边。便盆和火炉则是搁床下,条件算得上是极为简陋。
东西一放,更显窄小了,白子慕个高,一进考舍是腰都直不起来。
寻常进入考舍后就不能再出去了。
考舍门上还有一个三十厘米宽的小门,这是衙役给卷子,送水啥的使。
这会儿时辰还早,白子慕嫌无聊,铺好床,笔墨纸砚放书桌上,整顿好了他开了小门朝外头看。
考场里头也燃着火,倒也算亮堂,考场四周也有衙役守着,几乎是三米一人,团团把考场包围了起来,考生陆陆续续进来,隐隐的他听见有人在嚎叫,大概是哪个富贵子弟住到了茅厕旁边,一时没接受过来,又在家里被惯得无法无天了,还搞不清地儿,囔囔着要换,被衙役呵了一声。
“你当这是你家?爱考就考,不考就出去。”
那人安静了下来。
白子慕从小门探出脑袋往后看了眼,这年头茅厕都是下头挖个坑,然后人往上头蹲,这考场里头的茅厕里头没有木板,就是个坑,倒东西使。
考舍里头的便盆是一天一倒,不倒不行,毕竟考舍小,又严严实实的,拉的东西要是搁里头三天,那味儿还不得熏死个人,不过谁要是拉得多,便盆满了,也可以摇手,衙役见了,自会过来帮忙倒掉。
衙役每天都会来‘收’,拿了倒桶里,然后再拎去茅厕里头倒,考场是一旦关了门,就不能再随意出去了,连着衙役也是这般。
反正就一个字:严。
这会儿才四月,不算得热,但那茅厕旁边却已经围了好些苍蝇。
茅厕旁边还有好些个考舍,外头院墙要高耸入云,考场里头不太通风,茅厕旁边全是味,谁坐茅厕旁边,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白子慕探头探脑看了会儿,没一下就看见了楼宇杰。
楼宇杰看见他也是眼睛一亮,不过衙役盯得紧,楼宇杰只对白子慕挥了下手就往考舍去了。
八点,外头铜锣敲了一下。
意示着检查时间到了,这会儿不管报名的考生来完了没有,时辰一道,谁来晚了,便只得等后年。
几米高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两衙役推着关了起来,上头还落了一把大锁头。
八个御林军还有三个考官坐在了考场前头。
张舒越从御林军手里接过一个大箱子,从里头把一沓卷子拿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片刻,确认无误后交由御林军分发下去。
考舍小门被敲了一下,紧接着从外头打开,一卷子被递了进来。
白子慕接过,发现这卷子相当的不得了,竟是一米长一米宽,上头罗列着好几道题目。
外头铜锣又是一声敲。
一考官在外头朗声读着卷子,白子慕赶紧对照纸上的题。
这年头没有打印机,卷子都是翰林院老大写好了,然后下发给小官们誊写,这写的多了,难免的会出现错漏,因此每次开考前,考官都会读过一遍,让考生仔细确认有无错误。
以前府试,都是各洲知府自个出的题。
但这般到底是不公平,有些知府为了业绩,出的题简单,如此上榜的人多了,那业绩就能上来了。
有些在一地儿当了十来年知府,在本地娶妻生子,听说先皇还在那会儿,巡洲那边有年府试,前十名都是那知府的岳家人。
为了预防这种现象再次发生,后头府试考题都是翰林院出的,待要科考前夕,翰林院会让御林军将考题押运过来,批改和监考的考官也会随机抽选,调到各洲,协助知府审考和阅卷。
知府监考,知洲代管洲务。
白子慕对照检查了会儿,发现都没错,便把卷子放到了桌上。
纸上就六道题,三天,那便是一天两道。
这比现代好。
现代一卷子上头几十道题,两个半小时就得写完,现在只六道。
白子慕只觉小意思得很,打算先睡它一觉起来再写,还没躺下,他突然想起来要来府城时,爹爹和外公曾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说让他答完题了再睡。
他当初应了,但今儿起的太早了,那写还是不写?
白子慕犹豫片刻,算了,还是写吧!他个堂堂男子汉,应承了的事就得做到。
反正早写晚写都是写。
他磨好墨后,立马哼哧哼哧写起来。
今儿干完它,后头两天就能睡个好觉了。
于是等张舒越领着两御林军和另外三名主考官巡视考场,来到十九号舍,拉开小木门时,就看见白子慕正奋笔疾书,他先头心中憋的那股气儿总算是消了些。
考舍里头有些昏暗,不算得亮堂,可白子慕模样如清风朗月,俊郎如玉,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张舒越看得满意。
不过这人,这么自信的吗?竟然直接往卷子上写。
要知道大多考生怕着写错,写不全,也为了方便修改,他们都会先在纸上写过一遍,等确认无误,才会认认真真誊写到卷子上,确保一字不错,这人倒好,直接写在卷子上。
再去隔壁看看楼宇杰,这家伙也正在冥思苦想,比上回好,上回这小子不得行,对着卷子目瞪口呆,一副傻了的样子,这回儿好一点了。
张舒越巡视一圈,又回前头坐下。
晌午他又巡视了一遍,到十九号舍,小木门一打开,然后和正吃得香喷喷的白子慕对上了视线。
书桌上的卷子被他放到地上,然后书桌上摆了一盘大米饭,一只鸡,一盘猪肉炒酸笋,一盘卤排骨。
张舒越心里的火气有点上来了。
这其他考生都在啃馒头,有些甚至还在写题,这家伙倒好,不仅已经吃上了,还整得这么丰富,他也不过就三菜一汤。
他娘的。
后头三个考官脸色也有些难以言喻。
府试是成败在此一举,很少有考生还能在这种节骨眼上有这么好的胃口,大多考生是紧张得吃不下睡不着。
他们也没见过人进考场还带着肉进来的。
这考生,委实是个厉害的。
过了半个时辰,小木门又被打开了。
这会儿白子慕没再吃,正认认真真的写题。
张舒越胸口那团火,又灭了下去。
能吃能喝,这小子胆识真是有些过硬。
白子慕也不晓得张舒越是谁,几个考官,张舒越长得是最不斯文的,后头一老头,斯斯文文,这人估摸着是知府大人了,不过知府三品那么大一个官,京城来的考官也就顶了天也就四品,知府大人竟然要站在人身后?
白子慕转念一想,可人是天子近臣,可能中央官和地方官不一样。
如此,知府站人身后,好像也对。
写了一天,题目都写完了,白子慕检查一遍,而后仔仔细细叠好,又把毛笔啥的放篮子里,整理好,他就开始躺床上睡大觉了。
然后第二天。
早上八点了,其他考生已经开始写题了,白子慕还在睡觉。
张舒越脸有点青。
九点过来,人还在睡觉。
张舒越拳头青筋暴起。
十点,人还在睡。
张舒越双目瞪圆。
十一点,白子慕起来了,四菜一汤安排上,书桌小不够摆,汤他还放地上。
小木门一打开,一股香味儿就蹿了出来。
张舒越目光在考舍里头一扫,脸色彻底青了。
后头三个考官则是纳闷得很,这小子竟然能带这么多东西进来,他那小篮子装得了这么多的吗?
十二点,张舒越过来,发现白子慕在睡大觉。
一点,他又过来,白子慕正在嘘嘘,发现小木门被打开,他卧槽一声,赶忙把裤头拉上来,然后装没事人一样,躺回了床上。
然后一整个下午,白子慕都在睡大觉。
六点,他起来吃饭了,正吃到一半,发现考官又来了,不过不晓得怎么回事儿,那考官早上、晌午看着都挺正常,可这会儿那脸却是黑沉沉的,双眸红通通,像是要喷火,而且视线刚一对上,对方立马用鼻孔朝他重重的哼了一声。
白子慕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朝他喷什么气?
管他呢!烤鱼都要凉了,还是趁热吃吧!
张舒越:“……”
张舒越那个气啊!简直是诧异又暴怒,恨不得进去狠狠敲白子慕一顿。
瞧瞧,这人像是来科考的吗?明明像是去客栈干饭的。
他师弟怎么就看中了这么个玩意儿。
他娘的。
第三天,张舒越已经彻底没眼看了。
另外三个考官不知道张舒越气什么,只觉他对十九号舍似乎尤为的关注,几乎隔不久就要看一眼,看完了那脸就黑沉沉的,弄得他们是大气都不敢喘。
不过十九号舍的考生实在是养眼。
考生待号舍里头写卷子,考官巡视时,会抽查号舍往里头看几眼,但不会这么频繁的对同一个号舍‘下手’,估摸着大人也是觉得这考生好看,所以关注上了。
第三天,刚至下午,蒋小一就来考场外头等着了。
他到的时候考场外头还没啥人,但不过一会儿,人渐渐的就开始多起来了。
大概是太过喧闹,大门突然开了,几个衙役涌出来,关上门后才大声喊肃静。
大家安静下来,蒋小一抱着小六就站大门旁边,即使啥都看不着,他还是不安的、巴巴的朝着大门张望,似乎是想透过大门,看见他的夫君。
赵主君抱着老六,带着三个孩子跟在他旁边。
蒋小二小小声:“大哥,哥夫什么时候出来啊?”
蒋小三:“就是啊!小三都想哥夫了。”
“鸟鸟也想,鸟鸟都三天没见到哥夫了呢。”
蒋小一唉声叹气:“我也想,也不知道夫君在里头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赵主君担忧道:“往年府试,我看见好多考生都被人抬出来,想来里头条件苛刻,等白小子回去了,得让后厨熬点汤给他补补。”
小六不说话,但目光紧紧落在大门上。
老六嗷呜一声,说他也想死父亲了。
蒋小一没信他的邪。
这孩子嘴上说想死父亲了,但一双贼招子却色眯眯的直盯着在场的姑娘、哥儿看,看见人家瞧过来,他就立马挑起半边眉,然后对人电眼睛,还笑得甜甜的,露着两颗小牙齿。
他模样好,尤其一双眼睛,朝人放起电来铁打的心都遭不住。
老六双眸发亮,眼眸中几乎全是‘美人,美人,看过来,快看过来啊’的样。
几个姑娘和夫郎没忍住,还拿帕子捂着嘴笑起来。
蒋小一脸皮火辣辣,板着脸让老六控制一点,老六笑眯眯,眼睛都没收回来:“爹爹,老六实在是控制不住啊!哎呦喂,爹爹,那个小叔叔他朝老六笑了,老六心跳加速了,怎么办怎么办。”
蒋小一:“……”
一股臊热从心窝涌出,蒋小一气红了脸,内心又颇为复杂,老六这个德性,要是年纪大一点,又是个汉子,那就是妥妥的痞子,这会儿,整个就是不学好。
几个妇人联袂而来,同着赵主君攀谈,视线一直落在五个孩子身上。
蒋小一没听他们唠闲,心思都在考场里头,不过……
一衙役小声和同伴闲聊:“兄弟,你晓得十九号考舍那书生是哪个书院的吗?”
“不知道啊!没见过,不过那模样真俊,笑的时候薄唇轻勾,瞧着浪荡极了,看得我都有点眼直。”
“俊是俊,不过也厉害,我昨儿一天就给他倒了六次尿,我当值十年,第一次碰上考试还能拉这么多的。”
“可不是,往常哪个考生一天能拉那么多。我听说有些人紧张,是吃都吃不下,要不是看他长得俊,我都不给他端那么多尿。”
蒋小一听了两耳朵,脑子转了不过半圈,就晓得他们说的是谁了。
夫君吃得好,他放心了,那衙役看着好像好说话,蒋小一便同人聊了两句。
临近傍晚,考场大门开了。
白子慕背着手,悠哉悠哉的从里头出来。
几乎是他刚大门踏出来,蒋小一就见到了,那一瞬间他目光直直的看着白子慕,满目惊喜。
“夫君。”蒋小一和三个小家伙立马迎上去。
“你们都来了。”白子慕见了他们挺高兴,毕竟三天都没见着了,怪想的。
小六这几天想父亲想得紧,这会儿探着身子朝他伸手,奶呼呼的急喊:“父亲,父亲,抱,抱。”
老六也不看美人了,嗷呜嗷呜的想往白子慕身上爬。
白子慕先捏了下蒋小一的鼻子,摸了摸蒋小二几个的脑袋,和赵主君问候了一声,做完这些后,他才伸手抱住老六和小六。
老六和小六乖乖贴在他胸口,叠着声喊他:“父亲父亲,我们都想你多多了。”
白子慕心里有点暖:“父亲也想你们。”
蒋小一牵着蒋小三和赵鸟鸟,赵主君抱着蒋小二挤出人群到了马车旁,也没走,还在等楼宇杰。
过了许久楼宇杰才出来,他有些萎靡不振,似乎是没睡好,眼里血丝明显,其他考生大多也是这么一副一样子,只白子慕从考场里头出来还精神抖擞。
楼宇杰被赵管家喊住,到了马车边,楼宇杰和赵主君蒋小一几人问过好,又逗了几个小家伙一下,白子慕才问他怎么样?题目看懂没有。
楼宇杰挠挠头:“这次能看得懂了,我也都写完了,就是不知道写的对不对,反正我都听你的了,只要写不死,就往死里写,你呢?”
“我第一天就写完了。”白子慕扬起嘴角,有些得意和傲然的道:“就六道题,哪里用得着三天,你要回你姨家那边吗?还是同我回去?”
“去我姨家!”楼宇杰指指不远处一马车:“我姨在那边等我了。”
“那行。”
当天晚上,是满汉全席。
五个孩子想白子慕想得紧,白子慕一吃完饭,就同他们在院子里头玩了起来,他蒙着眼睛,张着手试图抓孩子。
蒋小二三个以为他看不见,还不知死活的跑去逗他,一下戳他小腿,一下拉他裤子,后头被白子慕逮住,挠了一顿痒痒,尿都出来了,三个小家伙才不敢掉以轻心,他们跑得一头汗,又喊又叫,老六和小六化成熊崽子,也跳来跳去的跟着凑热闹。
蒋小一和赵主君坐一旁看着他们玩。
白子慕傍晚陪孩子,晚上陪夫郎。
两人腻在被子说悄悄话:“这几天你在家里干什么?”
蒋小一抱着他的腰说:“第一天小外公带我们去顾府做客了,第二天顾老夫人和儿媳来了咱们家,小二几个被她们亲得脸都脱了一层皮,小六和小三还哭了一宿,说他们不干净了,老六则美得笑了两天都没停得下来,哎……”
五个孩子个顶个的讨人喜欢,他们在顾府玩了一下午,原先顾老夫人听见下人说赵主君携四位少爷,两个小小少爷拜访时,她还怔了好一会儿,有些听不明白。
什么四位少爷?
赵家哪里来的四位少爷,不是就鸟鸟一个?后头还是儿媳提了一句,她才想起来,哦,差点忘了,赵云澜再嫁了,听说男方那边有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