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降低……球网？”小黑尾喃喃着重复。
两个教练出手, 将球网降低到小朋友也可以跳着扣球越过的高度。
小星野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来给你们托球吧。”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笑着看向这群小弟弟，像是在看排球场上一棵棵随风摇曳的排球小苗。
或许他们会在今天爱上排球也说不定。
少年下意识的挺起胸膛，有些神气。
他也算是为排球场上的新鲜血液注入出了一份力, 对吧！
猫又育史背着手站在一边, 弯弯的笑眼观察着小朋友们的一举一动。
他会认真照顾这群孩子, 不会让他们在排球场上受伤。
于是小黑尾被推着走上了排球场。
“真的没问题吗？”小星野小声询问着小研磨。
小研磨也低声回答：“有大人在, 应该没事吧。”
两个小不点乖乖站在排球场外, 看着小黑尾准备助跑。
小黑尾迈出第一步时还有些犹豫，随着越来越快的脚步, 他的心也渐渐飘了起来。
或许, 他也能飞起来。
站在一边的少年观察着小黑尾的动作, 然后笑着托出手中的排球。
和缓的弧度, 让小黑尾有充分的时间去观察这颗排球的轨迹。
小黑尾跳了起来。
当然没有很高，就算他一直都很擅长运动，但八岁的身体限制了他想要飞翔的心情。
他挥出了手臂, 正正好好的扣在了排球上。
排球越过了球网, 砸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算不上多标准的扣球，只是刚好扣过球网而已。
但“成功的喜悦”已经种进了小黑尾的心里，变成梦想的种子。
小黑尾的眼睛随着这个声音亮了起来。
原来, 扣球是这种感觉。
好有趣……还想一直扣下去。
小星野不明白这样亮晶晶的眼睛代表了什么, 只是觉得很熟悉——在幼稚园时，得到了小红花奖励的小朋友眼睛里也会亮起星星。
于是小星野说了出来：“小黑, 你在开心吗？”
似乎是很开心的眼神，又比开心多了点什么。
小黑尾重重点头：“嗯！开心！”
雀跃的声音格外清脆。
听到小黑尾这样说，小星野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了。
小黑开心, 他就很开心！
小研磨看着这两个家伙的钛合金发光眼睛，有些无语的撇过头。
无论是因为成功扣球而开心的小黑，还是因为小黑的开心而开心的十夜，都好奇怪。
虽然年龄相近，但他偶尔还是很难搞懂小黑和十夜在想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小研磨的眼睛却也偷偷亮起来，藏在半睁不睁的眼皮下，像是偷吃到小鱼干的猫猫，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情绪。
猫又育史见状，爽朗的笑出声。
真是三个有趣的孩子啊！
他伸手，轻轻推了推小星野的后背：“你也试试，怎么样？”
小星野指了指自己：“我？”
见他点头，小星野连忙摆摆手：“我不行的——”
小研磨亮晶晶的眼睛变成了死鱼眼：“你又来了，什么‘我不行的我是大笨蛋我什么都做不好大家不要讨厌我’……你明明就不笨，我们也不会讨厌你。”
小星野顿时噤声，好半天才小声回嘴道：“我、我没说我自己是大笨蛋……”
他只是说自己很笨，不是大笨蛋啊！
小研磨叹气：“又结巴。”
小星野：……
在小研磨一顿抢白后，小星野反而升起了志气，挺胸抬头的走向了排球场，一边走一边念叨：
“我只是笨，才不是大笨蛋……”
听到小星野碎碎念的小研磨：……
“果然是大笨蛋。”小研磨嘀咕道。
猫又育史一脸惊奇的看向小研磨，笑着问道：“你这是激将法吗？”
面对有些陌生的大人，小研磨又变成了不爱交流的小孩，低着头小声回答道：“他需要肯定，也需要被推一把。”
小研磨早就发现了，十夜这家伙在背着他和小黑一个人偷偷玩排球——他们三家离得太近了，小研磨很轻易的就发现了这件事。
他没有在安慰十夜，十夜真的很聪明。
十夜自己一个人玩排球时，明明玩得很熟练。
但每次他们三个凑在一起玩排球的时候，十夜就会紧张得发挥失常，然后就是一套熟练的“我不行我不可以我真笨”连招。
……嗯，是大笨蛋。
小研磨在心里理直气壮。
他从来不主动交朋友，小黑和十夜算是“送上门”的家伙。
……他们已经是朋友了吧，大概。
小研磨想，既然是朋友的话，那他就要帮助十夜“闯关”。
他们要合力完成这个名为友谊的“联机游戏”。
猫又育史的笑容更深。
果然，都是很好很可爱的孩子们呢。
小星野站在排球场上后，才意识到不对。
诶？他就这么站上来了？
如果失误的话……
小星野咽了咽口水。
周围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为他的肩膀平添了些沉重的压力。
他会给研磨和小黑丢脸的吧……
充当一传的人已经将球抛向二传手，少年看着头顶的球，余光瞥见橘发小朋友的身影。
还不开始助跑吗？
他将排球托得高了些，让这个橘发小朋友能够有更充分的时间助跑。
小星野回过神，在托球出手的瞬间，开始助跑。
他的大脑下意识的运转起来，分析这颗排球的运动轨迹，并计算自己的起跳时机。
就是这一刻！
小星野一切遵循本能，就像是为研磨挡下那一球一样，自然而然的起跳。
猫又育史一直笑眯眯的眼睛微睁，那双明亮又精明的眼睛里划过一道流光，是橘色的、跳跃的身影。
小星野瞄准排球，挥臂！
他的视野里有排球，但不只有排球。
还有网对面的、一片开阔的风景。
小星野落地，看着自己发红的、有点痛又有点痒的手掌。
原来这就扣球的感觉。
他不知道，就在此时此刻，他的眼睛正发着光，和小黑尾扣球成功时一模一样。
小研磨：很漂亮的钛合金发光眼睛。
“你也去试试吧。”猫又育史和小研磨商量道。
小研磨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不喜欢跳来跳去，会出汗。”
猫又育史想了想，笑道：“讨厌出汗的话，就只在关键的时候动起来吧。”
他对着小研磨眨眨眼：“但如果一次都不尝试的话，就太可惜了。”
“人生是一场不断的体验啊。”
小研磨：……好深奥，听不懂。
他想了想，还是迈向了排球场。
“我被你说服了，你是一个很厉害的教练。”
猫又育史愣了一下，看着那个走向排球场的小小背影，笑容蓦然变大：“我被夸赞了哦。”
站在他身边的直井学笑道：“是是，您被夸赞了。”
猫又教练就是最棒的教练。
上场后的小研磨虽然是第一次扣球，但他站在边上连续看了小黑和十夜的示范，轮到他扣球时，动作已经可以做到有模有样了。
小黑尾夸赞道：“研磨果然学什么都很快！”
小星野连连点头：“研磨最聪明了，天下第一聪明！”
小黑尾高举手臂：“天下第一聪明！”
小星野也举起手臂：“研磨最棒！”
刚扣完球下场的小研磨脚步一顿，看向两人的视线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突然很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们……
三个人在体育馆里玩了一整天——一开始小研磨还秉承着“人生是体验”的原则努力跟上节奏，但他的体力条下降得飞快，玩到一半就不得不到角落里蜷成一团休息了。
小星野看了看角落里的小研磨，又看了看兴致勃勃的小黑尾，不知道该去哪一边。
小研磨看出了他的为难，毫不犹豫的将小星野推向小黑尾：“小黑，你带他玩！”
小黑尾牵起小星野：“走吧，让研磨歇会。”
小星野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小黑尾继续玩排球了。
一天的排球游戏时间结束后，三人手牵手结伴回家。
“明天我们还去玩吧！”
“……诶，还去吗？”
“研磨~研磨~~”
“……好吧。”
“好耶！”
行走匆匆的大人们看到这三个手牵手的小朋友，疲惫的脸上都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是可爱的小朋友和美好的友情呢。
……
接下来的每一天，小黑尾和小星野都会在孤爪家门口集结，然后由小黑尾带头冲锋，小星野紧随其后，以悍匪的姿态闯进小研磨的卧室，并大声道：
“研磨！排球！”
抱着游戏机的小研磨每次都会被吓到炸毛，然后无奈的放下游戏机，陪这两个“变得很烦”的朋友一起打排球。
玩了一整个暑假，建立起小朋友们之间“牢不可催”的友谊后，他们开学了。
小星野背上小书包，一脸忧郁的走出家门。
从今天起，他就是一名东京小学生了！
……嗯，就算努力用很热血的内心OS，也完全开心不起来呢。
或许是因为这个暑假太有趣了吧，所以小星野对学校完全提不起兴致。
“十夜！”
熟悉的声音响起，小星野惊讶的抬起头，小黑尾正站在不远处对他招手。
同一时间，小研磨也背着小书包，踏出了家门。
三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站在自家门口，遥遥相望。
小星野歪头：“你们也在音驹上学吗？”
小研磨点头：“音驹小学部二年级。”
小黑尾举手：“音驹小学部三年级！”
小星野张张嘴：“音驹小学部……一年级。”
很好，三个音驹小学生。
于是他们像是在暑假时那样，手牵着手一起结伴去学校。
小星野突然发现，他似乎没有那么抗拒上学了。
坐上前往学校的电车，小研磨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声：“为什么我们要手牵着手？”
不牵着手不可以走路吗？
小星野想了想：“牵着手的话，我们就不会走丢了！”
小黑尾一脸严肃的点头：“小孩子很容易‘嗖’的一下消失的！”
小研磨：……
他叹气，最终还是放弃了争辩，左手牵着小黑，右手牵着十夜，开始发呆。
牵手的话，就没办法玩游戏机了。
诶，小黑和十夜真的太黏人了。
……
三人不在同一个年级，所以在校期间很少能碰面。
小黑尾和小星野加入了新的球队，不是学校内组织的，而是他们常去的那个体育馆。
小研磨算是半个编外人员，他可以陪着小黑和十夜一起去参加训练，但始终没有真正的喜欢上排球这项运动。
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
放学后，他们还是会经常凑到一起，一般是小黑尾带着小星野像悍匪一样闯进小研磨的房间，小研磨照例吓一跳，然后三人一起看排球录像。
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小黑尾为一个个拦网得分而欢呼，小星野会亮晶晶的观察每一个选手的进攻，而小研磨则是安静的注视着屏幕上那一个个跳跃的身影。
直到某一天，一次平平无奇的聚会，他们三个像往常一样看排球比赛的录像。
总是很安静的研磨突然跳起来，吓得小星野和小黑尾当场炸毛。
小星野、小黑尾：？！！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视线！你们看到了吗！”
小研磨激动得眼睛都在发光，布灵布灵的，紧紧盯着屏幕：“再看一遍！”
于是小星野和小黑尾也看到了小研磨口中所说的“视线诱导”。
“研磨，你应该当二传手！就是那种很帅气的参谋！”
小研磨眼睛亮成了四角星，心中第一次出现了排球的影子。
“二传手是很少跑动的好位置哦！”小黑尾见状，乘胜追击，全力诱惑研磨正式加入排球大家庭。
小星野眼神复杂的看向小黑尾。
弥天大谎哦，小黑。
但小研磨完全相信了。
小星野看了看眼睛亮亮的研磨，又看了看似乎有点心虚但又努力让自己理直气壮的小黑，心中暗暗做下决定：
他一定要认真练习接球，让每一个一传都到位，这样的话，研磨就可以真正成为一个“很少跑动”的参谋了！
为了拥有研磨参谋，小星野决定拼了！
……
时光飞逝，小星野终于长成了少年星野——他上国中了。
“你这家伙终于升学到国中了！”黑尾铁朗用力搓了搓十夜的头，笑容爽朗：“走，我带你去排球部专用体育馆！”
小学时他们都只参加了校外的球队，跟随校外的球队参加一些少儿比赛，在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升学到国中部后，他们就将重心放到校内排球队的比赛了。
失去了星野十夜那体贴到极点的一传，孤爪研磨很快就意识到：二传手其实也是个相当辛苦的位置。
“小黑，说好的很少跑动呢？”
“咳，对比其他位置的话，二传手就是很少跑动嘛……研磨你要不要吃苹果派？”
“要。”
于是黑尾铁朗用零花钱给研磨买了一个星期的苹果派。
孤爪研磨将苹果派分成三份，每天放学后他们三个会在研磨的卧室看排球比赛的录像。
小黑的那份最小。
由于心虚，黑尾铁朗并没有抗议，而是每次都自动自觉的去拿最小的那块苹果派。
孤爪研磨终于消气了。
他是个资深游戏玩家，在一个游戏没有通关前，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国中生孤爪研磨看着还在上小学六年级的十夜，叹了口气。
他被十夜的一传惯坏了，变成了非常挑剔的二传手。
而年纪最小、还在上小学的星野十夜，当然还是跟着他们原本的球队一起比赛。
如今星野十夜终于升上国中部，孤爪研磨也可以松口气了。
孤爪研磨：我非常需要十夜的一传！
星野十夜闻言，笑着点头：“好。”其实他知道音驹国中部排球部使用的体育馆在哪里……不过既然小黑这么兴致勃勃的想要带路，那就交给小黑吧。
黑尾铁朗看着这个成分复杂的笑容，无奈的叹气：“多笑笑，总会好起来的。”
星野十夜收回笑容：“不要说得像是我得了绝症一样好吗？”
黑尾铁朗感叹道：“确实不是什么绝症，但也够顽固的。”
他和研磨第一次看到十夜的笑，是在小学的时候。
他们第一次获得比赛的胜利，黑尾铁朗开心得手舞足蹈，孤爪研磨也忍不住嘴角上扬，而星野十夜……
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挑衅、威胁、凶狠的笑容。
孤爪研磨：……哇塞。
黑尾铁朗：……不对劲！
星野十夜对此一无所知，还笑着问他们：“你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众人：很难不看你啊！
于是，星野十夜终于知道了他被讨厌的原因。
“原来不仅仅是因为我笨……”星野十夜情绪超失落，躲在角落里不出来，忧郁的种蘑菇：“是我太吓人了。”
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陪着十夜蹲在这个角落里。
“你不笨。”孤爪研磨平静的重复着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话，耐心十足：“也并不吓人。”
星野十夜转头，对着研磨露出了一个笑容。
孤爪研磨：……
星野十夜更加沮丧，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你看吧，明明就很吓人。”
黑尾铁朗欲言又止。
他发现自己很难对着十夜说谎，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孤爪研磨平静道：“对于我来说，你的笑容并不吓人。”
黑尾铁朗看向研磨：真的吗？
孤爪研磨对着小黑点点头，转头又看向十夜：“我知道十夜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即使十夜并不擅长笑容，我也不会误会十夜是个坏人。”
他的声音总是很低很缓，不疾不徐的安抚着星野十夜的心情：
“就算十夜你笑得再凶，我也知道你很温柔。”
像是夜空中指引方向的星星一样，明亮但不刺眼，总是在人迷失方向时出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十夜是北极星。”
缩在角落里的星野十夜悄悄扭头，小声道：“真、真的吗？”
孤爪研磨低声道：“又变成小结巴了。”
星野十夜没听清：“什么？”
孤爪研磨一脸淡定道：“没什么，当然是真的。”
他认真承诺：“我不会骗你。”
种蘑菇的星野十夜终于从角落里出来，眼泪汪汪的看向研磨：“呜呜呜研磨你最好了！”
蹲在一旁的黑尾铁朗看到这一幕，也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站不起来！
“研磨！十夜！快来扶我一把！腿麻了！”
陪十夜蹲了太久，蹲到腿麻的黑尾铁朗一脸悲愤：“为什么你们的腿没事！”
星野十夜扶起小黑的左边：“大概是因为我偷偷坐了一会儿？”
孤爪研磨扶起小黑的右边：“我也坐了一会儿。”
黑尾铁朗一边龇牙咧嘴的借力站起身，一边悲声控诉道：“什么？！你们竟然背着我偷偷坐了一会儿，而且没有一个人提醒我一下！”
星野十夜眼神复杂的看向小黑：“我以为你想得到。”
孤爪研磨淡定道：“我也以为。”
黑尾铁朗：……好过分，幼驯染们好过分！
……
从那以后，黑尾铁朗和孤爪研磨就承担起教十夜如何正确使用面部肌肉的重担。
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十夜总是面无表情。
“没办法，感觉从记事起面部肌肉就很僵硬啊。”星野十夜揉了揉笑僵的脸，无奈道：“因为很少做表情，老师们经常会夸我很稳重呢。”
黑尾和研磨两人很早就知道十夜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从来没有出现在十夜的人生中，虽然有源源不断的生活费，但十夜一直都依靠着幼稚园的寄宿制勉强生活。
从五岁起就能基本使用大部分家用电器，六岁上小学后就能够独立生活……
最近十夜已经开始研究菜谱了！
怎么想都是渣父母的错！
黑尾铁朗在心里又暗骂了一声，然后才拍拍十夜的头：“没关系，以后就当一个冷脸池面也不错。”
星野十夜有些害羞：“池、池面什么的……”
黑尾铁朗乐了：“研磨要是在这，肯定又要说‘小结巴’了。”
星野十夜歪头：“诶？”
“我可没有。”
孤爪研磨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幽幽传来，吓得星野十夜和黑尾铁朗同时竖起了头发。
孤爪研磨：好玩。
“恭喜你，十夜。”孤爪研磨看着十夜身上的国中部校服，轻声道：“升学成为国中生了。”
星野十夜笑起来：“这下，我们又可以站在网的同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