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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因为羞耻, 安乐言没敢开电视也没敢上网,连手机都放得远远的,只在工作电话响起时, 才接听了一下。

第28章

因为羞耻, 安乐言没敢开电视也没敢上网,连手机都放得远远的,只在工作电话响起时, 才接听了一下。
“乐言,你红啦!”经纪公司的助理小雅抑制不住兴奋,“你刚才看《美味关系》第一期了吗?啊啊啊太有感觉了,现在热搜前十你们占了七条, 真是太有排面了!”

安乐言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些,听见这些,刚才看到的羞耻画面又一次涌入脑海,他的脸再一次烧了起来。

“小雅姐, 你别说了, 怪不好意思的。”他嗫嚅着,“张导的后期做得太好,拍的时候其实没你看的这么……呃, 有感觉。”

“我不管, 我家乐言就是好看,当然, 傅哥也不错,你俩后来没啥矛盾吧?我看见他整你来着。”

“没,没有, 傅哥人很好, ”安乐言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 “小雅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差点把正事忘了。”小雅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上次跟你说过, 《贪婪大地》跟我们商量,在你每期恋综中间休息的那几天,给你安排一到两天的线下宣传,这一次安排在临市,搭着他们的动漫展,明天或者后天都有,你只需要去半天,你看哪天合适。”

《贪婪大地》就是上次安乐言和安德森宣传的游戏,安乐言忍不住笑了笑。

今天告别时安德森那么依依不舍,大概也没想到这几天还能见面吧。

有个兴趣爱好相同的朋友也挺好的,他还挺期待。

和助理定下了后天的时间,安乐言再次把手机放得远远的,用冰箱里的食材给安妈妈熬了碗养胃的山药莲子粥,放在锅里温着,这才洗漱上床。

出租房的小房间狭小却温馨,安乐言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很快就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安乐言起床的时候,安妈妈还在睡,不过粥已经喝掉了,安乐言给她留了言,打算出门逛逛。

虽然是以现实中的海市作为蓝本,但毕竟不是完全写实,比如上次银心带他去的美术馆,就是小说根据设定自己生成的建筑。

他打算把曾经熟悉的地方都看一看,对比一下小说内外的不同,也挺有趣的。

老城区早早地从睡梦中醒来,筒子楼里发出各种动静,早点的香气弥漫,楼宇虽然破旧,却充满了生活气息。

安乐言出门的时候,还碰到了几个邻居,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还好老人们不看恋综,不然真是没法出门了。

他想了想,又回去拿了顶鸭舌帽戴上。

今天是休息日,年轻人们还没起床,他顺利地在楼下不远处吃了早餐,快步穿过昨晚经过的小巷,坐上了808路公共汽车。

808是观光电车,在老城区弯弯绕绕,也会经过新城区的不少景点,是海市最长的一条观光路线。

坐在公汽的最后一排,他支着手肘看向窗外。

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闲适的时光了,随着公汽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任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用快乐的心情去迎接夏日的清风。

下午的时候,安乐言来到了墨苍山公墓。

这里已经是城郊,加上并非清明中元,过来的人很少。

车上倒是有几个同行的年轻人,说是山的另外一边有一家赛车俱乐部,时常有人开着豪车过去,他们虽然没车,也想去见识见识。

墨苍山很大,那帮年轻人中途下了车,转入另一边的山道,公汽上只剩下安乐言和两个住在山里的居民。

下车后,他在公墓门口买了束花,慢慢走上公墓的山道。

这里和他的世界很像,山体上开发出一排一排的空间,黑白墓碑耸立,中间栽着柏树和杜鹃花。

清明节的时候,紫色、粉色的杜鹃开在墓碑间,会给这个庄严的地方增添不少生机,而冬日落雪时,松柏苍翠,让这片黑白的世界不至于太过单调。

安乐言一向喜欢这个地方,宁静、安详,更重要的是,他的沧哥在这里。

那个世界的傅识沧,是他亲自领回,亲手安葬,就在傅兴山夫妇的合墓之旁。

只是现在,原本并排而立的洁白墓碑只剩下一块,镶嵌着傅兴山年轻的照片。

“傅伯伯,我来看您了。”安乐言放下手中的花束,轻轻擦拭着墓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您是否认识我,但我还是想来看看您。”

“很抱歉,这本书的作者让您这么早就离开,但沧哥很好,他现在是很有名的演员,有自己的事业,将来也能做到他在我那个世界没能完成的事情。”

他温柔地看了眼墓碑旁的空地,泪水缓缓滴落:“您知道吗,在那边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地想,想要和他换一换,让他在外面,让我来陪您。您以前很喜欢我的,最喜欢和我聊天,我们一定会聊得很好。”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我很满足,我虽然不够聪明,但也会尽力去帮他。您放心,他一定会幸福的。”

“这个世界,因为他而存在。”

墨苍山,赛车俱乐部。

保时捷怒吼着驶入休息站,帅气的男人缓步走进休息区。

站在看台边的一群年轻男女,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车和人,忍不住叽叽喳喳:

“卧槽太帅了,刚才那几个过弯,干脆利落啊,好想坐上他的副驾,一起飞驰!”

“痴心妄想吧你,先不说那车改装下来有多贵,开车的是谁你知道吗?”

“你又知道了?”

“当然啊,我偶像一出现,哪怕只有一根头发丝我也能精准认出,那么帅的男人,除了我傅哥还有谁?”

“真的吗?天啊天啊,我昨天还看了他参加的那个恋综,片头他那一眼,太诱惑了。”

“命好啊,有钱有颜还有闲,真羡慕。”

“也不全是吧,他不是车祸从小丧父,母亲也一直没有恢复,想起来就怪可怜的。”

“算了,你去可怜他不如可怜可怜自己,问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开得起这里的车。”

休息室里,岩澍看着傅识沧换好衣服,递给他一杯茶:“这么早就走?肖雨还说要来找你玩。”

“不开了,这两天有点累,转两圈也就够了。”傅识沧将那杯滇红一饮而尽,“我去我爸那儿看看。”

“嗯,”岩澍拿回茶杯,“我上个月才去过,但是前几天落雨可能需要打扫。你记得带工具。”

傅识沧点了点头,换车离开。

虽然是夏季,但山里凉爽,傅识沧开着车窗拐上后山,一辆公汽迎面而来,和他擦肩而过。

“哟,豪车!”坐在车窗边的一个中年人叫了声,回头看看坐在最后一排的年轻人。

少年人有一张漂亮的脸,桃花眼里还有着未能掩去的感伤。

“年轻人,不要太难过,”中年人以为他是刚失去亲人有点想不开,温声开导,“这个世界讲究个平衡,虽然现在失去了,但只要你好好生活,原来的那种感觉和快乐,说不定能从别的地方再体会到。人生嘛,哭着是一生,笑着也是一生。”

就像,在那个世界里他失去了沧哥,而来到这里,他却能亲眼看到他实现愿望。

“嗯,”安乐言抬起头来,眼角弯起,“您说得对,谢谢。”

傅识沧把车停在管理处门前,照常到公墓大门旁的小店去买花。

看店的是个老太太,一张嘴,牙齿已经掉了一半,一边给他包花,一边乐呵呵地絮叨:“这两个月没见你过来,又变帅了啊。现在的孩子,都长得俊。刚才还来了个小帅哥,跟你买一样的花,那模样好看的,都可以上电视了。”

她笑眯眯地把花递给傅识沧,又殷殷嘱咐:“父母都想子女好,哪怕是在那边也一样,要好好的啊!”

傅识沧接过花,信步走进陵园。

黑色、白色的石碑,粉的杜鹃,绿的松柏,从他十二岁起,便成为他生活中的常客。

傅兴怀并未限制他的行动自由,小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经常让司机送他过来,一坐就是一天。

司机当然会向叔叔汇报,如果有时间,傅兴怀就会来接他。但每次来,总是会“偶遇”一些其他的什么人。

他无法阻止叔叔在父亲墓前说那些虚伪的话,也无法忍受第二天在报纸或网络上看到所谓“兄弟情深”、“叔侄情深”的作秀,渐渐地,他不再让司机送他过来,而是以看赛车为由,跑去隔壁的赛车俱乐部。

纨绔子弟不外乎喝酒、玩车、泡妞,他对赛车的“强烈兴趣”让傅兴怀觉得放心,放弃正常高考要去拍戏更是让叔叔放松不少。他知道,在傅兴怀心里,他这个侄子,越纨绔就越让人放心,养废了最好。

傅识沧笑了笑。岩澍的脑回路,就算是汪肖雨那个怪人也经常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山里,在距离公墓不远处开一家不赚钱的赛车俱乐部,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朋友,而他也终于能因此而自由地出入这片陵园。

傅识沧一手拿着花,一手拎着清洁工具,来到父亲的墓碑前。

小小的墓地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连墓碑都擦得发亮,小狮子脖子上的红绳换了新的,墓碑上的字重新填上了金粉。那束一模一样的鲜花斜放在墓前,花瓣上还带着晶亮的水珠。

是老太太说的那个“很俊的年轻人”?

傅兴山作为特效药WL系列的开发者,生前就提出将专利捐出,让所有乌啉病患者都吃得起药。这一点,傅兴山在去世前已实施了一部分,因而,WL系列药品的价格被大幅降低,基本上每个乌啉病患者都可以承受。

所以,在他去世后,常有受益的患者自发来扫墓,傅识沧碰见过多次,不以为意。

他把自己的花并排放上去,陪着父亲说了会儿话,下山的时候,接到了汪肖雨的电话。

“我刚到俱乐部你怎么又走了?要我陪你去傅叔叔那儿坐坐吗?岩澍说可能要做卫生。”

作为发小,汪肖雨在车祸前后一直陪伴着他,来这里也很频繁。

“不用,”傅识沧缓缓而行,“在我之前有人来过了,很干净。”

“唉,好人就是会有人记得,”汪肖雨感叹,“你这几天休息,明天约个工作午餐?我想吃医院对面那家新开的潮汕火锅。”

“约不了,明天要去临市拍个公益广告,最早后天回,你自己去吃火锅吧。”

“啧,一个人吃火锅有什么意思?”汪肖雨万分惋惜,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诶,你不会是追着你那小coser去临市吧,哦哟哟,没想到你这么细心,连人家的日程都弄清楚了。”

“什么小coser,说话尊重点。”傅识沧下意识反驳。

夕阳下,男人的镜片倏忽一闪,开始套话:“你怎么知道他明天要去临市?”

“明天临市有动漫展,他那个游戏在那边有线下交流嘛。”汪肖雨有点得意,“别以为就你和乐言熟,他对我可是很尊重的。”

说到这儿,他突然疾言厉色起来:“你看看人家,和你同一天受的伤,说好了一周后复诊,他今天一早就来了,你呢?我在医院里把墙都望穿了,都没见你过来,你那伤口拆线了吗?该不会忘记了吧?”

“傅家家庭医生拆线的手艺还行,万一拆得不好也不会讹上你,这点你放心。”傅识沧直接怼回去,“再说让你望穿秋水的是我吗?想人家的话多跑几趟俱乐部就行了,犯不着跟医院的墙过不去。”

“唉你——”通话突然被挂断,傅识沧不以为意地收起手机,拉开车门,完全可以想象电话对面,汪肖雨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免提,却不小心挂了电话的窘态。

只是才安静了两分钟,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铃声刺耳,提醒他是傅家某位股东的电话,傅识沧戴上蓝牙耳机,点了接通。

“阿沧啊,听说你工作到一段落了,这两天休息?”

“是,堂叔,”傅识沧的语气瞬间变得冷漠,“上次说的事情,考虑好了?”

“哎呀,怎么一开口就是公事呢?叔叔这是关心你来问候,我这边有几个大美女想要认识一下咱家的大明星,你有空就过来玩玩?”

傅识沧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堂叔,我喜欢男生的。”

“哦?……哦哦,漂亮小男生我这里也有啊,还都是没经人事的雏儿,你过来,喜欢哪个自己挑!”

老男人的声音油腻,听着就让人恶心,傅识沧笑了笑:“别麻烦了堂叔,股份的事情对我而言不重要,不靠傅家我照样活得很好,只是您现在缺钱,出于叔侄情分,我帮您一把而已。价格我上次已经说了,卖不卖随你,而且……”

他嘴角轻扯:“过了今晚,我可就没兴趣了,下次再谈,价格至少降一半,您考虑清楚。”

“哎,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私下里收购我们的股份,就不怕我们告诉傅兴怀?”

“您只管说,”傅识沧这次是真的笑了,“反正现在面临牢狱之灾的不是我的儿子,要打发小三小四小五想要继续苟在老婆身边的也不是我。”

他没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几个小时后,傅识沧走出烟雾缭绕的会所房间,看了一眼刚才被他赶出来的那些少男少女,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恶臭,让人作呕。

他干脆去常住的酒店洗了个澡,嫌弃地把之前的衣服全都塞进了垃圾桶里,换上助理送来的一套新衣。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也没吃晚饭,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饿。

按理说,又从那些老东西手里扒回了一点属于父亲的东西,他应该感觉高兴才是,可现在的他,只觉得疲惫又厌烦。

换了辆车,他在深夜的海市无目的地游荡着,看着车窗外迷离的灯光,不知道该去向哪里。

等他再度回过神来,昨夜“电力检修”的药店就在不远处的路旁。

“检修”的通知还贴在门上,值班的灯光今天终于亮了,只是隔壁左右的商铺全都关了门。

安乐言就住在这附近吧……要不,下车逛一逛?

他缓下车速,张望着路旁的停车位,突然,一个中年女人猛地横穿马路,从他的车头前跑了过去。

他赶忙踩了一脚刹车,那女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般,直直冲向了药店。

“小张,小张快开门!”女人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乌啉药,我家乐言的乌啉药!”

敏感地捕捉到那个名字,傅识沧再顾不得找停车位,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

药店已经开了门,年轻的店主奔到门口:“怎么回事?”

“小言,小言他昨天没买药,”女人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药,快点,药!”

“现在有药也没用啊,赶紧送医院!”店主张望了一下街道,“这个点不好打车,叫救护车吧!”

女人哆哆嗦嗦地掏着手机,就见一个年轻人从街边冲到她面前:“我有车,我送他去医院!”

“傅……傅少爷!”女人惊讶抬头。

白景辰平日里没少在他们面前炫耀傅识沧,也怕万一哪天他来白家做客的时候,这些人招待不周,白家的佣人们全都看过他的照片。

“是我,”傅识沧点头的同时已经拉着女人过了马路,“快,带路!”

出租房的门打开的时候,少年正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不停地颤抖,躲避着从门口漏入的点点灯光。

傅识沧扯过搭在沙发上的一条薄毯,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都包裹起来,稳稳抱起他,向楼下跑去。

“沧哥……沧哥,”怀里的人意识并不清醒,只是喃喃地发出声音,“我好疼啊。”

“沧哥在,”傅识沧又将他往上抱了些,让自己的声音贴近他的耳畔,“别怕,马上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