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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他必须要动用一切力量。……

第28章 他必须要动用一切力量。……
灵能浪潮正在沸腾。

齐凛的眼神逐渐变得赤红, 仿佛被鲜血染透,杀意腾腾。他的动作机械而高效,每一次挥使灵能都精准地搅碎敌人, 没有一丝犹豫或怜悯。他的面容扭曲,嘴角挂着一抹冷酷的笑意,那是战斗带来的狂热与释放。

他似乎已经超越了恐惧和疲惫,身体成为了战争的机器,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戮。周围的世界在他眼中变得模糊, 只有邪魔扭曲的身影清晰可见,每一个都是他发泄怒火和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目标。

狂风骤雨般的战斗间隙中,齐凛看不见亚空间的波动正在向自己倾轧过来, 看不见远方夜幕中扭曲的星辰正凝结成一对鹿角的倒影,也听不见邪魔们的窃声呓语正在将自己包裹。

但他的身后还屹立着一座灯塔——沈渊正在释放自己的灵能稳固这片战场空间。

在过去许多次灵能源泉的暴动中, 大宗师都会使用自己的方式来平复这些异常。他已经习惯了抚平现实空间的创伤, 并伺机阖上亚空间的大门。

但今天不行,肩上的伤口正在引发烈火焚烧般的灼痛,灵能腐化已经深入到他的肌体, 在重伤状态下他的努力有如杯水车薪。

沈渊不得不在战斗的间隙中寻求喘息机会,思考接下来该执行的策略。

他靠在掩体后面略作休整时,看到齐凛就像一柄深入敌后的尖刀,正在搅乱邪魔的阵型。这时他意识到,齐凛也许在用另一种方法。

并非镇压,而是屠杀。

齐凛在寻求另一条道路, 一条让所有灵能者看了都深觉不可能、惊叹不思议的道路。兴许只有他能做到, 哪怕他自己暂时还没有意识到。

“唔……咳咳咳咳!”

沈渊再次俯身按住了胸口,一股猩红的血液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涌出,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然后是灵能腐化的气息随之渗入土壤。他的时间不多了。

“齐凛。”他再次呼唤,声音并不大。

但在模糊的视线中,他能感觉到齐凛回到自己身边,撑住了他强弩之末的身体。他能感觉到年轻alpha仍旧怒火万丈,自己几乎像是倚着一具长满尖刺的杀戮的野兽,每根骨头都浸透了凛冽的杀意。

而沈渊必须拉紧这头野兽的项圈,警告他:“找到属于你的道路,齐凛,但不要……坠入邪魔那边,答应我……”

“师父!你先不要再说话,我会想办法的,我会带你出去的!”

“答应我。”

“我答应你师父,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所以……所以求求你……”

齐凛紧紧抱着他师父,突然感觉自己每一寸皮肤都因寒冷而战栗,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了他的心头。

血色从他的眼瞳中褪去了,齐凛惶然抬头四处张望,就像年幼时害怕地寻求师父的援助。可他忘记了,现在他的师父正失去意识地躺在自己怀里。

而他能看到的只有永无止境的邪魔狂潮,蔓延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这次他没有任何依靠,不会有灵能打击降临,不会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宗师从天而降,宛如机械降神般替自己扫清一切威胁。

必须找到道路,齐凛,你必须找到一个答案,快点找到一线生机!

在他的短暂瞥视里,一头邪魔已经再次挥舞利爪冲了上来。齐凛的灵能将其轰飞,但紧接着是更多攻击接踵而至,他不能闪躲,只能牢牢护着沈渊,使用灵能组成最后的防线。

像一座孤岛,像一处飞地,没有增援,唯有死战——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他必须要动用一切力量。

齐凛能听到自己血脉中鼓动着所有的灵能,他要从自己的天赋和灵魂深处挖掘出剩下的一切,他几乎听到了身体里的骨骼在嘎吱作响,一股奇异的耳鸣声贯穿了他的鼓膜,然后是蜕皮一般的尖锐疼痛。

终于,他睁开了另一双眼睛,那是一双节肢动物一般冰冷无机质的眼睛,令他看到邪魔的心灵视野,看到这个灵能世界是如何由强烈的色彩所组成;

然后他看到了更多东西,例如那捉摸不定的天命将一顶漆黑的冠冕戴在自己的额头上。于是从他的背后升起了鹿角邪魔的幻影,和它喋喋不休的呓语与笑声。

“对,对!就是这样!年轻的大宗师!接受我们的力量,你将手握权柄,你将要君临整个亚空间,推翻那些凡人和灵能者庸俗无能的统治!”

最后,是从他的每一根血管里涌现出来的灵能,就像盘踞着他身体的藤蔓,为每一寸皮肤都刺上了邪恶的印痕。他察觉到腐化,也察觉到了有关于腐化的力量正在涌现。

齐凛漆黑的灵能之眼紧紧盯着他怀中的沈渊,那里面充斥着邪恶的诅咒;可他属于人类的眼睛也在看着他的师父,那里面只有单纯的感情。

他将手覆盖在师父肩上的伤口,声音嘶哑地说:“我命令你,灵能,我命令你……”

在下一个时刻,所有邪魔的呓语声都戛然而止,时间像被神明的力量所暂停,宛如冰川一般的寂静与封印开始从灵能源泉的中心扩散开来,波及向所有凝固不动着的灵能邪魔。

然后那些半透明的生物就在扭曲的尖叫声中回归亚空间,因为所有的腐化都遵从命令涌向了齐凛身后的幻影。

腐化汇聚的中心,麋狮再度踏上了现实世界的领土。它巨大的鹿角沉默地指向天空,漆黑如渊的狮子外形屹立在齐凛的身前,并谦卑有礼地躬下-身子。

“我很高兴你接受了亚空间的馈赠,年轻的大宗师。尽管你最终没有选择加入我们,但希望你记住:灵能者走在一条结局注定的道路上——即便堕落的可能性是亿万分之一,即便腐化所需的时间是永恒,对于亚空间来说也仅仅是灵能涨落的一个瞬间罢了。”

说完,它的身影如同雾气一般,在昏暗的灯光中消散。

……

当辛永望心急如焚地带着人,赶到灵能源泉附近时,这里的一切都暂时尘埃落定了。

齐凛抱着师父躲藏在掩体后面,看上去历经血战,最后因为力竭而倒下了,但依旧没有忘记牢牢按着沈渊肩上的伤口,阻止血液流失得太多。

那道伤口深可见骨,几乎将沈渊整个人给贯穿,明显来自于一头强大邪魔的偷袭。但奇怪的是上面的灵能腐化已经被祛除过,只剩下单纯的血肉伤痕,这让失血休克的大宗师足以撑到他们到来,并且在接下来的手术当中很快稳定住身体情况。

而齐凛本人的情况却复杂得多。他像是被从灵能腐化里捞起来的一样,身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几乎像是渗透进了每根毛细血管;并且他的额头似乎生长出过什么增生物,只不过被他自己斩断了……

那一定很疼,就像活生生剜掉了新的器官。但齐凛做得很决绝,他们相信小师弟这么做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没人能说清齐凛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将昏迷不醒的他安置在绝对安静的灵能医疗室里,等待大宗师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再做决策。

卫英光每天都去医疗室里看望。

他能看到齐凛身上的腐化痕迹在慢慢减淡,于是没来由地相信齐凛:“他现在一定是还在和灵能腐化做斗争,否则没道醒不过来的。像这种程度的腐化别说我们,恐怕大宗师也没有见过,也就是齐凛这个妖孽还能继续抵抗……”

舒雯并没有他那么乐观,而是充满担忧地看着齐凛。她其实有着另外的猜测:“齐凛看起来……简直好像是把师父身上的腐化都吸走了一样。”

“当时情况很紧急,换谁都会这么做的,我也愿意豁出一切来救师父。”

“我当然也会。但是,我是想说……他是怎么做到的?”舒雯轻轻吸了口气,“只有灵能能被天赋者的掌控,但我从来没听说过腐化还可以被转移。”

“也许这也是天才的特权呢?”卫英光早就已经放弃了对齐凛的能力刨根究底,“我们这些凡人解不了,很正常。”

“好吧,希望师父能弄明白这家伙。”舒雯自言自语般说着,紧皱着的眉头略微舒展开了一点,显得放松下来。

因为就在第四天的早晨,大宗师睁开了他沉静的双眼。

所有门徒都立刻松了一口气,好像重新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他们陆续向沈渊报告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灵能源泉暴动造成的影响,个别逃逸离开的邪魔的抓捕,其他灵能组织的回应和协助……

而大宗师靠在病床上,十分沉稳可靠地一一处了这些信息,除了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外,再次诠释了一名完美无缺的领袖形象。

只要有他的命令在,所有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等到傍晚的时候,在他清醒的情况下,肩上的伤口再次做了封闭式的手术。然后他力排众议地结束了卧床治疗的医疗建议,转而独自走向了齐凛所在的治疗室。

最终他得以坐在齐凛的床边,看着小徒弟昏迷不醒的模样,伸手轻轻抚触着那双不再狡黠含笑的双唇,还有不再颤动着捣乱的浓密睫毛……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坏孩子,齐凛,你就非要打破我所有的原则吗?”

沈渊垂下头,依旧有些虚弱的手拢起了齐凛散落的红色长发,然后轻柔地将它扎起来,齐整地放在旁边的床单上。他深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齐凛年轻而桀骜的面容,也凝视着那些被腐化造成的深刻痕迹,定定地看了很久。

“你让我变得迟疑寡决,喜怒无常,不再是一个合格的灵能者。”大宗师自嘲地笑了一声,像一名疲惫的旅者那样闭了闭眼,将齐凛无力的手掌贴向侧脸,感受着它的温度,“你可千万不能堕落,齐凛,否则你一定是天底下最可怕的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