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全世界最好的前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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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的年会向来务实,一没有领导讲话二没有团建活动,凡是到场出席的都会提前饿上一天肚子,为得就是在自家场子里踏踏实实的吃顿饱饭。
每逢徐家堂口为年会采购食材,港口批发市场的商贩都会卯足了劲往前冲,徐三爷出手大方是公认的,什么松茸海参鲍鱼龙虾,只要货好味足,徐家从不挑剔。
年会前三天,轰轰烈烈的采购盛世在市场里如约上演,各家老板纷纷活蹦乱跳的鲜货码上货台,老实点的搔首弄姿高声吆喝,不老实的声泪俱下,硬是打出了“海产直销帮帮我们的”的黄字红底长横幅。
相比之下,扛着一头活羊当街拦路的老耿已经算不上稀奇了。
今年的采买重任轮到了阿东头上,喜仔那档子事他受了委屈,温瑾这回特意指派他去,就是想让他吃点回扣补些油水。
只可惜刑岩带出来的都是实诚孩子,在阿东眼里,摩拳擦掌的菜市场老板比茬架火拼的打手可怕多了,他看花了眼,挑花了眼,又被极其自来熟的老板们勾肩搭背的搂着脖子套近乎,最后要不是喜仔挤到他身边,搂着他胳膊狠咬了一口,他怕是要被人宰得连裤子都保不住。
傍晚时分,他带着采购的车队满载而归,老赵和刑岩师徒俩正蹲在堂口后院里修车,他规规矩矩站定,正准备汇报工作,老赵抬眼一瞥,立马乐得直不起腰,还趁机反手抹了刑岩一脸机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石头哈哈哈!!不愧是你带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阿东头上沾着鸡毛,肩上搭着菜叶,鱼虾腥味从头到脚,期间还夹杂着以大料为前调花椒为中后调的香料味。
“.…..”
刑岩沉默少顷,脑海里适时浮现出了自己当年的光荣事迹。
那年关越因公负伤,厚颜无耻的跟他要病号饭,点名三鲜小馄饨,他在徐云升“塑料兄弟也要讲义气”的谆谆教导下,不得不骑着摩托车去市场买菜,结果一到菜市场就被诸多热心摊主团团围住,最后愣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背着金枪鱼,凑够了奇奇怪怪的三鲜馅,吃得关越吐了半个月。
——所以说菜市场的摊主,恐怖如斯。
“记得报账,少了让财务补,没花完的自己留着。”
刑岩放下手里的扳手,面上神情隐约有了几分缓和的迹象,他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放着擦车的细绒布不用,硬是用袖子蹭了把脸。
“还有,记得把关越那份留出来,给他打包空运过去,快递到付。”
年会当天,抛开在西北捧着快递盒子跳脚骂娘的关越,徐家绝大多数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温瑾特意早起了两个小时,手把手的教袁灼怎么穿正装打领带。
阁楼上新装了穿衣镜,明晃晃的镜面上还带着他们昨天晚上胡来的痕迹,温瑾神情自然的拿起几条领带挑选颜色,支棱着头发的袁灼俊脸一红,赶忙伸出手去胡乱擦了两下。
“领带得和方巾配上,你要是不习惯,换成领结也可以。”
袁灼身上就一件衬衫,年轻精干的Alpha光着两条长腿,臊眉耷眼的蹭着镜子,面上的红晕染到耳尖,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把他按在镜子前面弄到神志不清的凶悍模样。
温瑾牵起唇角,忽然觉得腰上也没那么疼了,他将选好的领带搭去袁灼颈上,两手一扯一勾,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死结。
“不用紧张,晚上都是自己人,谁敢凶你就跟我说,我让刑岩去揍他们。”
袁灼心尖酥得像是过了电,他的爱人坐在床边用手扯着领带逼他俯首,眉目盈盈的温瑾,语气跋扈的徐云升,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在此时此刻融为一体,燥得他唇干舌燥。
他本是要拒绝这套衣服的,他知道高定的手工西装价值不菲,但他没料到温瑾会亲自给他量体裁衣。
装潢典雅的西装店,温瑾将他堵在试衣间里,用纤细白皙的指骨在他身上摩挲调情,量出一个个精准的尺码,店员毕恭毕敬守在外头,认真记录着温瑾报出的数值。
等到最后一个尺码量完,店员悄声询问他习惯放左放右,他尚未反应过来,温瑾便替他回答了问题,而后还笑吟吟的隔着裤子轻弹他腿间,验证了答案的正确性。
好像越是蜜里调油,温瑾就越游刃有余,袁灼偏过头去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收回思绪,以免又回忆发生那桩在试衣间里的旖旎情事。
“我,我知道了,我能稍晚一点到,你先吃,不用来接我,你等我就行。”
袁灼有些局促的磕巴了一句,赶忙面红耳赤的伸出手臂将温瑾囫囵搂进了怀里使劲揉搓了两下,生怕温瑾看出他的小心思。
徐家的晚宴定在七点整,这场酒会也是为了给即将退休的老赵送行,温瑾端起酒杯,本想说点什么,老赵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抢先跟他碰了一杯,仰过头去一饮而尽。
“等什么呢——上啊!今年三爷都脱单了,你们还不多敬敬三爷,好蹭个桃花——”
自徐云升掌权后,老赵头一回这么放肆的一次。
他是徐老爷子的左右手,是可以居功自傲的元老,刑岩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徐云升接管的时候,他占了徐家半壁江山,就算不能取而代之,也能让徐家分崩离析。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和大多数徐家人一样敬畏这个年轻的掌事者,他看着徐云升一步步撑起整个徐家,看着徐云升用冷心冷情的做派树立威信,也看着徐云升暗地里东填西补,活像个操心的老母鸡。
对外界而言,徐云升不是好人,对内而言,徐云升没有半分亏欠。
眼下他要光荣退休颐养天年,他得在临走之前让这帮小兔崽子跟徐云升亲近点,以免日后有什么幺蛾子。
许是因为老赵用摁头拜堂的架势摁着人家脑袋敬酒,又兴许是因为温瑾没有流露出反感的表情,阿东壮着胆子身先士卒,半杯干红温瑾一饮而尽,他分了两口喝完,在会场里做服务员的喜仔看他脚步打晃,立马停下布菜的动作伸手扶他,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紧张。
“.…..三爷!我敬你!!”
“我敬!滚一边去先来后到!——让我先敬!!”
“三爷!三爷尝尝这个米酒,我从老家带过来的!来三爷!您尝——噗——哪个王八崽子给我兑水了!!”
哪路送桃花的神仙也没有徐三爷这么稳准狠,众人见状纷纷瞪圆了眼珠子,严肃认真的气氛在半分钟之内变成了鸡飞狗跳,老赵深藏功与名,笑眯眯的偷来的半瓶米酒退居二线,跟自家徒弟碰了一杯酒。
徐家人都是打心眼里爱戴徐云升的,从前的三爷不染纤尘,如今的三爷不仅招桃花,而且还会给小情人带红薯,今天即便没有老赵这出,徐家内部的气氛也会缓和不少。
人一闹腾起来,时间过得就快,敬酒的人一个接一个,温瑾没法出言推阻,只能闷头喝,等到一瓶红酒见底,他面上染了点艳色,刑岩挡开围在他面前的人群俯首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他眯起有些迷茫的眼睛,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二楼会场连着露台,温瑾扯开衣领呼出满口酒气,圆月高悬天幕,映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有些事情仿佛是不会随着时间改变的,温瑾略有恍惚的眨了眨眼,背对他的邵旸转过身来,仍旧俊朗出挑的眉目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小云彩,你割过腺体。”
被孙家拉下水的高层有涉嫌倒卖器官的违法交易,邵旸顺腾摸瓜查到了国外,私立的医疗机构,加密的患者档案,他为了案子找人逐个破解,结果却找到了一个从未知晓的事实。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分手是和平且平静的,徐云升不会失去理智,更不会为他撕心裂肺。
然而在他远走高飞的那一年,甚至就在他调任的一个月之内,徐云升人为阻断了正常的性征分化,强行去切除了腺体。
迟来的歉疚和心疼都是没有意义的,邵旸清楚这一点,只是控制不住压抑到崩盘的情绪。。
他像个自我矛盾的疯子,一边冲出警局,冲到徐家的地盘,一边告诫着自己应当一别两宽,不再干涉。
他没有资格,没有立场,他不是站在徐云升身边的那个人了,是他自己放弃了一切,他没有权利再踏入别人的生活。
“亏得你还那么聪明,这种事不知道把档案消干净了吗。”
理智在与故人相见的时候堪堪回笼,邵旸攥紧拳头,剜得掌心出血,他强迫自己停下走向温瑾的冲动,扭着面上的肌肉故作戏谑。
他当年就是胆怯退缩的那一方,所以他必须维持下去,温瑾有了新的爱人,新的生活,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触碰分毫。
“还好是我查案子查到,就顺手帮你抹了,回头你得记得请——”
“我不是为了你。”
温瑾轻声开口,打断了邵旸拧巴到沙哑的动静,他与邵旸的当年没有谁对谁错,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看得开。
“那会我父亲身体不好,家里事情多,一旦分化成功会造成很多麻烦,切除手术并不费事,我找的是最好的大夫,术后没有问题。”
此去经年,无需挂怀。
温瑾眼里的光很温和,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个人有个人的选择,他不需要邵旸愧疚,更不需要邵旸因此对他产生什么怜悯。
这就是徐云升。
云霄之客,遥不可及,邵旸沉默半晌,突然嗤笑出声,他笑自己的丢人现眼,笑徐云升的强大坦荡,也笑他们永远回不去的当年。
他蹭去眼角的泪花,先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又投降似的走上前去跟温瑾来了一个毫不逾越的握手。
“那我就走啦,局里好多事没处理完。——还有啊,你那小男朋友刚刚就来了,喏,露台门口杵着呢,站半天了,我说你是不是压根就没跟人家提——我操!!小云彩!!你怎么还撩阴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