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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叮——

第28章

叮——
手机提示音响了。

钟商拿起来查看, 是祁弈阳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糊,不知道转发过多少次才能有这种效果,钟商必须放大仔细观察。

祁弈阳配了一行文字:[是这个吗?]

照片是在跳蚤市场拍摄, 两个印度孩子手拿玩具站在摊位前摆姿势, 照片一角露出摊主的置物架, 在一堆二手交易物品里放着银色小型录像机,十年前流行的款式, 放到现在很难引起注意。

钟商不停地放大照片,最终确定就是自己遗失的录像机,他认得牛皮带, 只是磨损了。

他敲字回复祁弈阳:[不确定,先找到再说。]

祁弈阳:[跳蚤市场几乎聚集了东亚地区所有的蛇头和小虾米,如果录像机真被人当二手货卖了,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那边靠近印度社区, 我决定找认识的印度朋友帮忙打听。]

钟商:[随便你用什么渠道。]

祁弈阳:[你找了这么久,里面是有什么稀世珍宝的照片或视频吗?]

这是祁弈阳第一次询问录像机里的内容,可能早就想问了,之前一直忍着。

钟商回答的冷漠:[我念旧。]

案发现场在老城区,一座废弃的六层建筑。

三天前, 这里发生一桩离奇惨案, 一具被扒了皮的无名男尸,剥皮手法震惊法医界,经过调查和尸检报告, 被害者确定不是中国人。

严锵带荣湛来现场,不是为了给凶手做心理画像,而是有别的目的。

两人走楼梯到天台, 中途,荣湛直接问了:“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勘察现场这种活我可做不来。”

严锵哥俩好似的拍一下他的肩膀:“带你见一个人,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到的侧写师吗?”

荣湛有印象:“你说古怪的人。”

严锵点头:“相当古怪。”

“多大年纪?”

“好像才二十出头,但你看见他会自动忽略年龄。”

“叫什么?”

“泽也。”

“日本人?”

“不是,中国人。”

荣湛嘴角掀笑:“姓氏很少见。”

“他没姓,”严锵低声解释,“他是孤儿,小时候在修道院生活。”

荣湛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必须承认,越古怪他越喜欢。

本想多问几句,严锵搂着他的肩膀说:“先见人,见完之后找个地方细聊,我有好多问题要请教你。”

他们登上大楼天台,因为中间耽搁了一段时间,来晚了。

好在不算太晚,那位叫泽也的侧写师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留出几分钟让荣湛观察。

那是第一印象很难形容的男人,光看背影,就能感受到他的与众不同。

荣湛的目光淡淡扫过,脚步不自觉放轻。

泽也穿得随意,黑色夹克黑色裤子,半蹲在地上,目光凝聚某一处,手里动作慢吞吞,仿佛心不在焉的想事情。

荣湛逐渐靠近,严锵落后他两步在后面。

不确定泽也有没有注意到他们,反正没什么反应。

“有什么发现吗?”严锵打破宁静的壁垒,朝荣湛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荣湛的注意力都在泽也身上,静静地打量着。

过了两三秒,泽也站起身,并把头偏过来,视线与荣湛交汇。

这是一张非常好看的脸,精致五官犹如笼在红湖里,透着薄凉和危险的风情,有种极致矛盾的俊美,他的眼窝深,目光也够深,褐色眼眸里闪着深不可测的暗光。

泽也完全忽视严锵的存在,盯住荣湛凝视,缓缓吐出两个字:“博士。”

不少人这么称呼荣湛,但从这个男人嘴里出来,似乎暗藏深意。

荣湛眼里闪过异样,表面不动声色。

严锵挑眉,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量,试探地问:“认识?”

泽也没有回答,荣湛也没吱声。

严锵眉毛挑的更狠:“嗳!你们是看对眼了吗?”

“你好,我叫荣湛,心理顾问。”荣湛率先伸出一只手,嗓音清润,让人挑不出毛病。

泽也神色微凝,快速握一下他的手,旋即收回目光:“战栗的战?”

“三点水加一个甚。”

“哦,不错的名字。”

“谢谢。”

尾音还未落地,泽也已经绕过两人走下天台,脚步稳健,快速消失。

严锵指指点点:“看见了吧,莫名其妙。”

荣湛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还在回味‘博士’这个称呼。

“你是不是对他特别感兴趣?”严锵凑过来问,脸上浮现一丝玩味。

“没错,”荣湛露出不常见的笑,“他很特别,这种人一向吸引我。”

严锵拍他的肩:“走,我准备了一大堆资料给你。”

两人从原路返回,找到车子后,严锵从后备箱取出一个公文包,直接交到荣湛手里。

“你之前见过他吗?”严锵似乎也察觉出不对劲。

“没见过。”

荣湛十分肯定,见过必定不会忘。

“那他…可能在警局见过你的资料,或者听谁提过,”严锵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一张嘴赶时间似的不停输出,“这话我只跟你说,我不信任他,不过他确实有两把刷子,一些陈年悬案到他手里忽然就变得容易了,开挂一样牛逼,他被称为神探不夸张,可有能力不代表其他方面都没问题。”

荣湛轻挑眉梢:“你在担心什么?”

严锵沉着脸,目光充满锐气:“他太聪明了,很像我曾经碰到过的高智商罪犯,而他比我见过所有高智商罪犯加在一起还要恐怖,身边放着这么一个人,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荣湛明白,若有所思地点头,他打开公文包,已经猜到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严锵如此警惕,并不是嫉妒心或好胜心作祟,一直以来,他都喜欢从别人的能力中吸取经验,只因他是特殊调查科的高级探长,他必须为所有人负责。

“就怕藏得深,”严锵没急着发动引擎,先点了一根烟,“一念成魔,一念成神,简直是定时|炸|弹。”

荣湛失笑:“挺懂的。”

“研究人格这方面差点意思,”严锵咧了咧嘴,猛吸一口烟,“所以才找你。”

他算是找对人了。

结合第一印象观察和公文包里的部分资料,荣湛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典型的高智商犯罪天才,我说句实话你可能会不高兴,只要他想,你们根本抓不到他。”

车里没外人,严队装都不装,直接承认:“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他。”

“OK,去我的工作室,”荣湛兴致大发,眼睛亮的出奇,“这么厚的资料,够详细的,我最快也要两个小时能看完。”

严锵笑道:“得嘞,有你把关我就放心。”

荣湛利用几个小时研究泽也的个人信息,成长经历以及屡破奇案的传奇经历,一桩桩大案,一次次意外和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

眼前数百页的数据,中间夹着一份心理健康报告,是泽也初期与警方合作时完成的心理测试。

荣湛抽出来看一遍,可以作为基础的参考资料。

严锵破天荒把案子放在一边,极具耐心地等待荣湛的一颗‘定心丸’。

两人一边看资料一边聊天,眨眼间,外面的天黑了。

荣湛了解过现有的一切信息后,眼里的赞叹难以掩盖,给出评价前他先调侃一番:“严队,泽也知道你把他调查个底朝天还送到我这里做测试吗?”

严锵勾唇哼笑:“他是组里的一员,你是警局的心理专家,早晚都要来这么一次,我先帮他打个预防针。”

荣湛莞尔,加强了之前的评价:“他是我见过最不贴近现实的人。”

“?”严锵头一歪,没明白。

荣湛笑着说:“我只在历史,电影,探案小说,都市传闻中听说过这种人,坦白来讲,我们的智商跟他不再一个等级,如果他做警察,严队恐怕要给他当徒弟了。”

严锵毫不介意:“只要他不犯事儿,我给他当孙子都行。”

荣湛嘴边笑容微敛,目光回到手里的卷宗。

严锵陷入短暂沉思,用手扶着前额:“他有没有可能是潜在的犯罪分子,不绕弯子,他具不具备你研究的什么变态杀人狂的人格。”

“具备,”荣湛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他很快解释原因,“我和你看待‘心理变态’的标准不一样,角度也不同,泽也让我想到两个人,一个是小说人物夏洛克-福尔摩斯,另一个是TED心理学家詹姆斯-法隆,他们都具备‘天生变态人格’的特征,同样是高智商。”

“福尔摩斯我知道,”严锵皱眉附和,“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

荣湛略一沉吟:“根据你提供的这些资料,我可以确定,泽也具备反社会人格特征,但他的反社会跟你认为的不一样,呃..借用福尔摩斯的话:我不是精神病,我是高功能返社会人格。”

严锵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他有犯罪条件,但用在哪里不一定。”

“差不多,”荣湛笑起来,脸上的表情霎时轻松,无形中安慰了队长,“这类高功能反社会人格,聪明,自恋或者孤僻,有超乎寻常敏锐的观察力,不合群而且神经质,泽也是破案的天才,他或许与人难以结交,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社会生活中过得好,反社会人格包含太多,我要是认真讲起来,恐怕三天三夜你都别想走出我的办公室。”

“你有多少说多少,”严锵看一眼腕表,“我今晚属于你。”

荣湛摇了摇头:“我长话短说吧,泽也是反社会人格障碍患者,他看起来有些古怪,不好相处,但不具备攻击性。”

“这么说,他就是你研究的天生变态狂?”

“法隆也是天生的变态,他用一句话概括他的经历:真正优良的教养可以战胜先天不足的基因。”

严锵立刻反驳:“泽也是孤儿。”

荣湛摊开手:“他犯法了吗?”

“……”严锵嘴角抽搐,“可你说他是天生变态,反社会。”

荣湛垂眉微笑:“我再次强调,‘变态’一词在我这里没有褒贬之意,它是心理学术语,门槛挺高的,你想让我叫你‘变态’,最起码要满足几个条件。”

日常生活中,荣湛总能从别人口中听到变态、疯子、智障和傻瓜之类的用词,他不会好为人师的去纠正,但他是受过情绪和大脑方面专业训练的心理学家,绝不会滥用这些词汇。

严锵似乎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话说的更难听:“他很冷血,没有同情心,他破案只是兴趣,不是出于善意,这种人太危险了。”

荣湛给予肯定:“你说的没错,他会用冷淡和有距离的视角看待整件事,正是这种缺乏同理心和同情心的状况反而使他的综合能力超群,他的理智冷血可以弥补你的感性和冲动,突然发现,你俩还挺合拍的。”

“你可拉倒吧,”严锵嗤声,白眼飞到天花板上,“要不是看他有点能耐,我早就把他挤走了。”

荣湛笑着摇头:“破案天才,求之不得才对。”

严锵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问:“我能信任他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荣湛坚持自己的判断,“从他加入到特殊调查科,一直在做正确的事,只因他的实力太过出众,你说不信任,其实是恐惧,害怕自己无法掌控这类人。”

严锵沉沉叹口气,好像被迫咽下一颗囫囵大枣:“确实,我担心他有一天会倒戈,你知道,犯罪天才之间不仅会一较高下,还会惺惺相惜。”

“你要庆幸他是站在你这边,而你不应该排斥他。”

“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