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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际打了响雷,刹那间的雪白电光照亮了在泥泞之间奔跑的两人。

第28章

天际打了响雷,刹那间的雪白电光照亮了在泥泞之间奔跑的两人。
薛轻衍拉着白衡玉不断向前奔走,眼下他们已经逃出了萧山谷范围,应该就要快到无间。

白衡玉还沉浸在薛轻衍与司煊的那场剧烈打斗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薛轻衍拉着跑了。

极渊魔修人数众多,他们若是御剑飞行太过冒险,只能在这磅礴大雨中徒步前行。

白衡玉回过神来,下意识抗拒薛轻衍握在他手腕的手——用力的都快将他的腕骨捏碎了。

被甩开的薛轻衍顿时停下脚步看他,雨水打湿了他的眼眸,将本就阴郁的神色衬托的更加晦暗。

大雨无声的下着。

两人就在雨中对峙。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映照出薛轻衍雪白的脸孔,那一刹之间,白衡玉竟在他脸上看到了伤心的神色。

怎么可能,他薛轻衍是何等人物,沧州薛家独子临萧宗首徒,像他这样的傲慢不羁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伤心。

他静静等着,等薛轻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薛轻衍张口欲说什么,又抿了抿嘴唇,默默向前一步,想去拉他。

看见白衡玉躲避的动作时,他的喉结动了几下,嗓音极其的低哑,像是有血卡在喉咙里:“别闹,他们会追上来的。”

白衡玉道:“他们追不上来的,你我就在此别过。”

薛轻衍又伸手去拉他,白衡玉甩开。

白衡玉每甩开一次,薛轻衍却着魔似的锲而不舍的想去拉他的手。

在白衡玉第五次将他的手甩开时,身后一声巨响,薛轻衍突然倒在了地上。

白衡玉心想:这人可真爱演戏,方才与极渊魔尊斗得那么激烈,也不见他落于下风。

他走出几步,发现身后除了雨声还是毫无动静。

白衡玉恨恨想着:他死在这里岂不正好遂了自己的心意!只要薛轻衍一死,自从临萧宗再也无大圆满天格坐镇,看他们还拿什么压玉仙门一头!

白衡玉越想越在理,这薛轻衍从来都与他过不去,不知多少次在人前折辱他的颜面,上次居然还莫名其妙骂他下贱。他早就欲杀之而后快。而薛轻衍一死,到时候沧州薛家必定会以倾巢之力踏平极渊,以报自己今日被司煊折辱之仇。真是一箭双雕!

白衡玉想的明白,径直向前走,从前他行走在雨中尚未打伞时都会记得用上一个避雨诀。

可是今日他心不在焉,竟然任由倾盆大雨当头浇下。

白衡玉垂下眼睑,被雨水打湿的鸦睫更加漆黑,平日里风情无边的桃花眼也沾染了水汽。

他的脑海中恍然回想起不久之前,薛轻衍将他从司煊的手中救出。

极渊地盘上青霜剑受到压制,漫天剑雨之间,薛轻衍推他一把,将他护在了身后。眼前血色一片,薛轻衍背对着他,赤血剑的剑尖穿透他的胸口。那透出背上的一截泛着残酷的血光。

最后,白衡玉捏了捏拳头自暴自弃地跺了跺脚,又原路返回。

雨点短暂停歇了一会儿,清风吹散重重乌云,露出皎洁的月光。

白衡玉背着薛轻衍在林子里行走。

中途他听到头顶有魔修御剑而过的声音,司煊还在追捕他们。

他对这里人不生地不熟,这片林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藏着什么猛兽,夜间实在不便行动。

白衡玉想了想,决定先找一个山洞歇下,等天亮了再行动。

也算他运气好,找到一个较为隐蔽的洞穴,他先施了个法诀,里头飞出来众多蝙蝠群。

确定洞内什么东西也无了,才将薛轻衍背进去。

洞穴里有一些干柴火,白衡玉将其点燃。

重重火光下,他方才看清薛轻衍原来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的肩胛骨与胸口两处重伤,被司煊穿了个透,腹部也捱过一掌,使得伤势更重。本来因为他穿一身黑所以看不出什么,但是那些鲜血都沾到了白衡玉的身上,将他的雪衣染红了半边。

薛轻衍苍白着一张脸双眸紧闭,额前也不知是汗还是未干的水渍,失血的唇畔不断的颤抖。

他本就生的英俊,只是平时太盛气凌人了一些。像是带刺的冰刀让人难以靠近,如今这副模样,倒是从未见过。

白衡玉叹了一口气。

也罢,无论是巧合还是其他,薛轻衍都算是救他一次。

因为丢了诸物戒指,白衡玉只能从自己身上撕下布条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将伤口的血止住,施法护住其心脉。

做好这一切后,他又起身想要去捡些干稻草铺在薛轻衍身下,好叫人舒服一些。

像是感知到白衡玉要离开,尚在睡梦中的薛轻衍一把拉住人的手腕。

白衡玉低头去看,玄衣青年依旧长眸禁闭,半点没有醒来的迹象。可他抽了好几次手,都没能从对方的手中将手抽出来。

想起薛轻衍昏倒前固执到孩子气要去牵他手的举动,白衡玉伸手碰了碰对方的额头:好烫。

果然是发烧了。

他就说薛轻衍今晚是发的什么疯。

白衡玉在怀里摸索了一阵,只摸出一块傅景明给他的联络玉牌。

他尝试了一下,不知道是否极渊设有屏障的缘故,玉牌毫无反应。

虽然玉牌现在联络不上,但是傅景明给的玉牌用的是上好的寒冰玉,用来降温刚好。

白衡玉小心将玉牌放置在薛轻衍额前,见他紧皱的眉宇渐渐展平,脸上的烧红逐渐褪去,原本起伏不定的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外头的雨又下起来,薛轻衍仍旧拉着他不肯放手。

白衡玉就势躺了下来,尽量与薛轻衍离的最远,为了避免两人中有一方睡相不好他还特意取了根粗壮的棍子隔在中间。因为这几日的折腾,白衡玉十分疲累,没过一会儿就酣睡过去。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白衡玉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一直压着自己不舒服。

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发现昨晚与自己保持两臂距离的薛轻衍近在咫尺。昨晚那根棍子早被踢到一边,而薛轻衍的手由握着他手腕的动作变成了环住他的腰肢。

或许是刚生过病的缘故,薛轻衍英俊冷酷的面容被磨了棱角,透出一丝安详与静谧。

白衡玉看他这副脆弱又温顺的模样,竟没一脚将人踹开。

直到薛轻衍睁开了眼,二人视线交汇,白衡玉突然觉得被抓包似的,毫不留情一脚将人踢开。

薛轻衍躺在地上捂着被他踹过的地方久久没有起来,本来还又羞又气的白衡玉等了半晌,口吻僵硬道:“哎,你怎么了?”

薛轻衍不应,只是嘴巴里传来隐约的痛呼□□。

白衡玉走上前去想要查看他的伤势,没想到一走近就被人拽了一把。

他身子不受控的向前倒,正好扑倒在薛轻衍的胸膛上。

在瞧见对方那笑意盈盈的眼眸时,他兀的心念一动:“你来极渊做什么?”

薛轻衍不答,只沉静看着白衡玉。

白衡玉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你突然出现在此处,不惜用性命与司煊火拼也要救我。我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薛轻衍脸色一滞,深沉的凤眸之中有些复杂。

在瞥见白衡玉戏谑的表情时。

他冷着脸将白衡玉推开,回以一个讥讽的笑容:“我会喜欢你?简直痴人说梦。若不是为了天灵芝,谁会来这个鬼地方。”

意料之中的答案,白衡玉却莫名心底空了一瞬。

他拍了拍沾染灰尘的衣袖:“最好是这样。”

“你——”

白衡玉见这人又是一副咬牙切齿凶巴巴的表情,觉得简直莫名其妙,说自己痴人说梦的是他,他生个什么气。

白衡玉已经整顿完准备离开,薛轻衍却仍旧坐在原地不肯动弹。

白衡玉看他,后者没好气道:“你方才推了我一把,我现在伤重动不了了。”

白衡玉冷淡的“哦”了一声。

看见对方这样的态度,薛轻衍更是气上心头:“要不是为了你我能伤成这样吗?”

“你刚刚还说是为了天灵芝不是为了我。”

薛轻衍:“……”

薛轻衍没好气道:“你吃了我的兔子!”

白衡玉突然抱起胳膊斜眼看他,薛轻衍莫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白衡玉嗤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枚剑穗——正是解红洲时他编给陆浔后来又莫名失窃的剑穗。

昨晚薛轻衍重伤,自己又丢了储物戒,白衡玉便想看看薛轻衍身上带了储物戒没有。

没想到储物戒没有摸出来,倒是给他摸出来这么一个东西。

“薛师侄,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我亲手编的剑穗,怎么会在你身上。”

薛轻衍脸不红心不跳,板着一张冷淡脸孔说着昧良心的话:“我怎会知道?”

白衡玉再度被这人的厚颜无耻震惊。

末了,薛轻衍又极为傲慢地补了一句:“是我拿的又如何?你吃了我的玉兔,我拿你一枚剑穗很公平。”

白衡玉当下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是不是搞错了?

薛轻衍这厮死不悔改,白衡玉给他找了根长度相当的木棍扔给他做拐杖后就没再管他。

昨日还是生死逃亡的关系,今日二人又是一条大道各走两边,双方既是互相看不过眼,又井水不犯河水。

这片林子出奇的大,两人走了一个白天也没走出去。

这时候已经临近傍晚,红霞如残妆铺就,热浪在云间翻滚。

丢了储物戒,白衡玉没有可以换洗的衣物,就算用了清洁术洗掉了衣服上沾染的血迹可还是叫他感觉十分不舒服。

更重要的是,他昨晚被薛轻衍抱了一宿,身上沾染了一抹桂花香气。虽然十分浅淡,若有似无,但还是叫白衡玉心里十分别扭。

走了太久的路,薛轻衍又因为失血过多与发烧又晕了过去。

白衡玉用剑砍断一些竹子做了个木筏,拖着人行进了一段时间。薛轻衍中途醒来几次,又昏了过去。

密林还是没有看到尽头,天气炎热,薛轻衍又这样伤重,不尽快找些药材处理一下,伤口极有可能会化脓腐烂。

附近没有山洞,白衡玉找了个相对开阔平坦的地方将人放下,又在薛轻衍附近施了个障眼法。极渊是魔修的地界,对普通修士的修为有所压制,况且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是否离开了极渊,施展高等一些的法术极有可能引起注意。

天黑之前,白衡玉在一座小山坡上找到了几株可以止血消炎的草药。正在采撷的时候,突然被草丛里一种不知名的妖花咬了手指,还出血了。

白衡玉疼的缩回了手,用绣帕擦掉鲜血,而后带着药草回到原地。

回去的时候薛轻衍不见踪影,地上只剩一个木筏。

白衡玉心下一沉:莫不是极渊的人追过来了?

彼时乌金已经垂落山头,满目的红色残妆也悄然褪去,天地之间只剩一片苍茫。

忽感背后一阵寒凉,白衡玉猛地回过头去,却见薛轻衍立在竹林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目光说不出来的阴沉。

白衡玉走上前去:“你怎么起来了?”

薛轻衍看着他,眼神头一回叫白衡玉感觉到有些害怕。

他下意识想要躲开,被薛轻衍一把拽住了手腕,微微用力。

薛轻衍的嗓音格外嘶哑,还透着隐忍的压抑与扭曲:“你去哪儿了?”

可是白衡玉莫名从他这说不上好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丝害怕他消失的委屈。

顾及到他们的处境与薛轻衍的伤势,他难得没有与薛轻衍针锋相对:“我去采草药了,你的伤口再不处理恐怕要出问题。”

薛轻衍顺着他的话瞥一眼,在看见地上的确有一把药草时那冷冰冰的目光才有了些许的缓和。

他捏着对方手腕的手松了力气,却还是不肯放开。

白衡玉只当他又烧坏了脑子,任由他牵着走到空地上。

白衡玉想去处理草药时,薛轻衍还是不肯放手。

白衡玉不耐道:“放开,你不放开我怎么腾出手给你敷草药?”

薛轻衍定定看了他半晌,像是确认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这才松了手。

白衡玉生了个小火堆,又将草药捣烂。

薛轻衍就静静坐在一旁,双腿盘膝,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冰山冷美人的模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动作。

对方的目光太不经掩饰,白衡玉中途看了他几眼,心里腾起一阵别扭又奇怪的感觉:他与薛轻衍斗了几百年,每回见面都要针锋相对最后不欢而散,二人这样平和相处倒是头一回。

他心底突然浮现起一个念头,若是薛轻衍不这样讨厌他,两人就算做不了朋友,或许也能做个点头之交。

草药处理完毕,薛轻衍仍旧岿然不动。

他神色傲慢地掀了掀眼皮,一副难道你要我自己动手吗的表情。

白衡玉有些气闷:还是继续讨厌着吧!

薛轻衍解了上衣,露出精炼开阔的胸膛。

白衡玉深呼吸一口,告诉自己不能与脑子烧坏的病患计较。

经过一天的奔波,昨日缠上去的白布条已经全部被鲜血染透。白衡玉动作小心撕下却还是无可避免地带下了一些皮肉。

天气闷热的缘故,伤口已经有些发白,胸前背后穿透的两处伤口与腹部的一整块淤青都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白衡玉惯来被玉仙门保护的很好,见过直白的尸体,却还是第一回 这样近距离看人伤口。

他心下不禁有些暗颤。

就连敷草药的手也禁不住有些抖。

“没事,我不疼。”头顶的声音温柔的能化出水。

这居然是薛轻衍发出来的声音吗?

白衡玉抬起头,正好撞进薛轻衍的眼睛里。

重重火光映照,将他耀黑的瞳眸映的格外雪亮,好似天际降下了一点流火。将装在他眼睛里的白衡玉都要点着燃烧起来。

白衡玉微微失神了一瞬,而后赶忙垂下头去继续为他敷弄伤口。

他突然觉得,这火堆还是点的太亮了些,惹得他的耳尖都还有些发烫。

处理完伤口,白衡玉熄了火堆,二人就地躺下开始休息。

薛轻衍看着离自己三丈远的白衡玉:“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白衡玉懒得搭理他。

薛轻衍咬了咬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你离近些,我怕冷。”

原本已经躺下的白衡玉奇怪的看他一眼,犹疑了一会儿后还是挪了半步。

“你再近点。”

“再近点,我真的怕冷。”

两人之间还剩半丈距离时,白衡玉不悦的蹙起了眉,薛轻衍见好就收。

他心满意足的躺在地上,侧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看着人。

他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一点白衡玉的脾气。

夜半时分,白衡玉突然被热醒,而那个散发着热源的罪魁祸首,此刻正一脸平静的睡着。将一双手臂放在他的腰侧,而且这回不仅是手,连腿也压了一只在他小腿上。

白衡玉猛地将人推开,本想发怒,没想到薛轻衍被推得四仰八叉却还是没有醒。也不知是睡的太熟还是晕过去了。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夜风吹拂。

白衡玉在风里坐了一会儿,脸上与耳尖的热度渐渐褪去。可是被薛轻衍皮肤碰过的地方还是一片火热,也不知是怎的,他头脑还有一些眩晕。

傍晚去采草药时有路过一个小池潭。

白衡玉看了地上熟睡的薛轻衍一眼,施了个法术后离开。

夜间的林子格外的静谧,黑暗之中隐藏了一些小妖小怪,可因为太过弱小胆子比蝉翼还轻,所以无足轻重。

小池潭上水光微荡,水面上飘着一层晚上聚起的清浅薄雾。

白衡玉脱衣入水,微凉池水从脚踝一路没过腰际,遮掩过一片春光。

他长发逶迤,尽数披散在肩头,被打湿后更如上好的墨色绸缎。肤白胜雪,温莹如玉,腰线勾勒,背部的曲线几近完美。

再加上那样一张惊艳绝伦的脸孔,带着潮湿水雾望过来时,胜似仙人入浴。

下水时白衡玉施展了一个简单的结界,普通的山精鬼怪是看不到里头的风景的,可是总防不住修为高些的。

简单梳洗完毕,重新披上衣服时,身体诡异的热度已经下降,可是那阵眩晕感却并没有消失,反而脑袋越来越昏沉。

他走出结界,脚步愈发虚浮,走的几步路像是几个百年一样漫长。

呼吸逐渐加剧,身体也麻痹起来。

是那朵会咬人的妖花起作用了。

白衡玉躺倒在地,四周的景致不断变幻,眼前的星空逐渐模糊起来。

突然。

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恍惚之间他听到一个声音:“仙长,仙长!”

几片鸡毛掉落在脸上,痒痒的。

白衡玉下意识喊道:“薛轻衍。”

来的并不是薛轻衍,而是那只在昊天秘境中的野鸡精。自从离开秘境,他就一直偷偷跟在白衡玉身后,伺机而动。

不枉费他等了这么久,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野鸡精小心翼翼地靠近,见白衡玉毫无所觉,接近的动作也愈发大胆起来。

白衡玉察觉到有人靠近,而且对方身上还没有熟悉的桂花香味,他匆忙打出几个法诀,然后趁机爬起身逃跑。

只是因为失明的缘故他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被他的法诀打中的野鸡精恼羞成怒,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人掀翻在地。

白衡玉冷声道:“大胆妖孽!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其实他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浓密鸦睫因为紧张不停的颤抖,看的人心神荡漾。

野鸡精这回留了个心眼,将人的手腕捆了起来,以免他使什么绊子。

野鸡精如愿以偿的将人压在了身下,那双眼睛已经事先将白衡玉里里外外视/奸了个遍。

白衡玉什么都看不到,黑暗与陌生的恐惧让他的感官更加强烈。

极端的恐惧不由得让他回想起在山洞的那一次,那次是因为他身中情花之毒,若是无人纾解便会毒发身亡,再加上当时意识并不清醒。可是这次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更让人恶心的是他清楚的知道身上压着的是一只低贱的、□□熏天的野鸡精。

在察觉到对方的鼻息喷在他脖颈处时,白衡玉呼吸急促,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呐喊道:“薛轻衍!你在哪儿薛轻衍!”

天际轰隆一声雷响。

白衡玉用咬破嘴唇的办法试图恢复麻痹的身体,他拼命反抗踢踹,都被野鸡精拽住脚腕拖了回来。

铺天盖地的绝望几乎淹没了他。

无论他怎么呐喊都没有人会来救他。

“师父!救我师父!”

就在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要被掀开时,一阵雷霆巨响之后,一阵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他脸上。

白衡玉脸上挂满了泪痕,怔愣了许久,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是你吗薛轻衍?”

“是我。”

短短两字,却让他躁动不安的心沉淀下来。

手上的绳索被人挑开。

麻痹的五官在剧烈的挣扎中终于逐渐恢复,可是眼前还是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白衡玉坐起身,匆忙的将凌乱的衣裳合上。

天空突然开了闸,瓢泼大雨当头灌下来。

刚才那只野鸡精拖拽他的时候害的他脚腕扭伤了,很痛。

白衡玉揉着受伤的脚腕,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眼前的人再也没有动静,只剩下巨兽般咆哮的雷声在耳际炸开。

对方一直没再开口,白衡玉心底十分慌乱,他匆忙伸出手想要确认薛轻衍还在不在。

他实在太怕了,他怕伸出手去抓不住人,又或者薛轻衍又会嫌弃他,躲避开来。

他刚探出手去,就落入一个怀抱之中。

鼻尖飘过一阵浓重的血腥味,血腥味间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桂花香气。要是放在寻常他是不喜欢这种味道的,可是此刻闻起来却叫他有些安心。

一双大手穿过白衡玉的膝弯,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白衡玉贴在薛轻衍的胸膛,听到了一阵急剧的心跳。

睡意在这时候突然如海啸席卷而来,将他整个淹没,拽入更深的梦境之中。

薛轻衍低头看了眼已经在他怀中熟睡的美人,雨水顺着他凌厉的下巴下坠。在看见对方苍白失色的脸、还有被咬的出血的红唇时,他痛楚的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中一片杀气腾腾。

那被他一剑穿膛的野鸡精奄奄一息跪倒在地向他求饶:“仙长饶命!小妖再也不敢了!”

玄衣青年身上的杀意与戾气都在滂沱大雨之中拟化了形态,比天边掠过的紫光白练还要骇人几分。

漫天大雨突然停止下坠,一阵刺骨寒意如山崩海啸袭来,无数的雨点冻结成冰锥。

随着薛轻衍眼中的决绝杀意,无数冰锥调转方向,尽数对上那已经害怕的开始口齿不清的野鸡精。

薛轻衍抱着人转身离开。

走出老远后,身后传来一阵惨叫。

玄衣青年英俊的眉眼皱了皱,他本来就想走远一些,免得惨叫惊扰了怀中人的睡眠,可还是吵闹了些。

幸好对方仍旧沉浸在睡梦之中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因为刚刚的动作薛轻衍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又全部裂开,鲜血涌出来,顺着他的玄衣染到了白衡玉身上。

极渊对他的修为有压制,和司煊的一战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心力,接连两天伤口开裂,任他是大圆满天格也有些支撑不住。

薛轻衍跪倒在泥泞之中,用身体为睡梦中的人挡住大半雨水。

喉咙里血气上涌,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太虚弱,连一个避雨诀都施展不出来。

薛轻衍就着半跪的姿势缓了一会儿,强撑着恢复了点力气。

他找了个山洞,在洞口布下结界,不让冷风灌进来。

又用最后一丝力气,施法将彼此身上的衣服烘干。

洞里有萤火虫,飞舞着发着光亮。

薛轻衍伸出一根手指,将他如画的眉眼勾勒。

回想起方才那触目惊心的一幕,无尽的恐惧与挫折感涌上心头。

但凡他晚醒来一步……

薛轻衍不敢想。

无论何时何地都板着脸孔镇定自若的男人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崩裂,比夜色还要深沉的瞳孔之间沉凝着挥不去的痛苦。

回想起他赶到时听到的白衡玉喊出的那句“师父”,薛轻衍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或许是勒的太紧了,怀中人不安分的动了一下。

薛轻衍即刻松开一些。

因为淋了雨,身体还有些发冷,梦中的白衡玉下意识向热源靠近。

察觉到对方无意识的依赖的动作,愁眉紧锁的男人难得露出一个微笑。

他目光专注,瞳仁乌黑,将薄唇抵在怀中人的额头,像是对待易碎的稀世珍宝一般,轻轻地吻了一下。

·

第二日白衡玉醒来,眼睛隐隐约约能够感知到光线,却还是看不清东西。而受那妖花毒素影响,虽然身体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但是脑子总还是感觉雾蒙蒙的一片。

简而言之就是脑袋与行动一样有些迟缓。

这两日都已经习惯了有人缠在自己身上,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空无一人。

白衡玉突然有些慌乱起来。

刚想出声喊人,就闻到一股特别香的香味。

白衡玉顺着那香气往外走去,薛轻衍正坐在洞口烤什么东西。

因为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只能看清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是薛轻衍先开的口:“醒了?”

白衡玉摸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块上,离薛轻衍不远,低低地“嗯”了一声。

白衡玉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去闻他到底在烤什么,殊不知他这个过分明显的吸鼻子的动作早就落在了男人的眼睛里。

像只觅食的小猫咪似的,薛轻衍心情极好的笑了笑。

白衡玉闻了半天还是没闻出来,耐不住心底又十分好奇:“这烤的什么啊?”

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软乎乎的,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样透着高不可攀的清冷与傲慢。

薛轻衍心底早就软成一片,可是他总忍不住要去逗他:“兔子。”

白衡玉:…….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呢。

白衡玉撇了撇嘴。哼,不说就不说。

薛轻衍看他暗暗生闷气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浓:“骗你的,是山鸡。”

“山鸡?昨天那只山鸡精吗?”

要是白衡玉现在眼神好使,就能看到这附近绑了一地的山鸡,随便数数就有百十只。

薛轻衍将一只烤熟的山鸡递给他,白衡玉犹豫了一瞬。

“不是凡间的山鸡,可以吃。”

也对,极渊里哪来的凡鸡,最少也是只妖鸡。

不过他还没吃过妖鸡,不知道会不会过敏。

可是连日来的奔波与体力消耗,又没有灵食丹药补充体力,白衡玉的确久违的感觉到了饥肠辘辘。

他刚伸手就被烫的缩回了手,虽然看不到但是肯定红了。

没想到薛轻衍比他更紧张,一下子扔了手里的山鸡,将他被烫红的手指牵起来放在嘴边吹气。

薛轻衍后知后觉自己反应过度了,抬头果然看见白衡玉痴愣愣地看着他。

他心下有些别扭,脸面上又挂不住,为了掩饰加重了口吻:“你是个笨蛋吗,这都能烫手。”

若是放在寻常,白衡玉肯定甩他他的手开始反唇相讥发脾气了。可是他昨天刚受了惊,又中了毒,脑子还不太清醒。

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薛轻衍,突然眼眶中水雾升腾,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口吻也委屈的不行:“我都烫了手了,你还凶我还骂我笨蛋!”

短暂的发懵过后,薛轻衍又手足无措起来。

他又衣袖去给他擦眼泪,白衡玉怄气别过脸去不让他擦。

薛轻衍只得小心哄道:“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该骂你笨蛋。”

白衡玉还是不理他。

薛轻衍没辙了。

背后没了动静,白衡玉恶狠狠地扭过头来:“你从前就嫌我笨,现在还嫌我笨!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否则当年也不会退亲,害我沦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我被人取笑你开心了,你开心了是不是!你太坏了!你太坏了!”

薛轻衍听他一番话,表情严肃下来,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白衡玉扭过身,将旁边的一棵树误当做薛轻衍,对着树干拳脚相加。

薛轻衍:……

薛轻衍看他泄愤的样子,在心里重重叹一口气,看来他是真的很在意当年的事情。

他见白衡玉拳头都打红了,赶忙上前抓住人的手腕:“手疼不疼?”

“挺疼的。你怎么这么硬啊。”

薛轻衍:……因为你打错了啊。

可他十分识相的没有出口说破,否则真得挨一顿打。

把自己的手脚都打疼了,刺激的脑袋清楚了许多。

白衡玉将脸埋在膝盖里,回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好蠢。

他要被自己蠢哭了。

他居然在自己的宿敌面前哭了,还做出那样一副孩子气的举动。

白衡玉尴尬的用手指一下一下扣着地面,都要给他戳个洞出来了。

刚刚的烤鸡掉在地上不能吃了,白衡玉歪着脑袋对着薛轻衍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

薛轻衍瞬间明了他眼神的含义。

这是又馋了。

只见薛轻衍凤眸一凛,一只被绑着腿的山鸡扑腾着翅膀自己飞了过来。

在薛轻衍的淫威之下,山鸡眼含热泪用鸡嘴给自己拔毛。又在薛轻衍的目光之下,义无反顾地跳进了火堆里。

白衡玉离得近,看模模糊糊却也看了个大概意思,他完全被这只英勇奉献的山鸡震惊了,感动了。

可是现在脑子活络了,清醒了,他当然不会蠢到以为真是对方义无反顾,无私伟大。

“你是怎么威胁他的?”

“杀他全家。”

短短四字,言简意赅。

凶猛残暴,威慑十足,很薛轻衍。

白衡玉还当薛轻衍学会说冷笑话了,殊不知这附近漫山遍野真就绑了一地的七大姑八大姨,三表妹四堂叔。

这只山鸡不死,他娘就得死,他妹妹就得死,他表弟就得死……毕竟他那可怜的爹还没完成自己的职责就掉在地上了。

这里的山鸡算是极渊盛产的特殊品种,寿命很短,就是用来吃的。滋补入味,实为养身保健的必须之品。

好吧,其实最重要的是——

昨晚那只野山鸡彻底激怒了他,薛轻衍恨屋及屋,叫他看见山鸡就想斩草除根。

吃饱喝足之后,白衡玉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小饱嗝。

薛轻衍一个冷眼,那些等待投入火堆的山鸡们纷纷如获大赦,飞奔逃走,连根鸡毛也不敢留下。

吃饱了就总想做点别的事情,白衡玉站起身,或许是那山鸡真的滋补,眼睛也跟着明亮了一些,虽然还是不能清晰视物,但总归好上许多。至少近距离的东西能看清楚了。

他借口要去散步,其实是想去看看自己的胸口。那司煊简直就是个令人发指的变态,居然在他的乳.头上打了一枚银环。

摩擦衣料的时候,弄的他又麻又痒极不舒服。

薛轻衍灭了火堆:“我陪你去。”

白衡玉连忙摆手:“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薛轻衍现在已经摸到了一点他的脾气,这人吃软不吃硬,你得处处顺着他,他才会听话。看他一副泰然自若,胸有成足的样子。

“好。这附近可能还会有些什么奇花异草,你小心一些。”

白衡玉还有些不习惯这人怎么就突然转变了态度,不再与他针锋相对,难不成被烧坏的脑子还没好?

他满腔疑惑,走出一段路,听脚步声薛轻衍的确没有跟上来,这才俯身钻进了旁边的一片密林之中。

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微微探了点神识出来发现四下没有什么妖怪猛兽。于是布下一个结界,这才将外衣解下,打算仔细瞧瞧他受灾的胸口。

看清上面印记之时。

白衡玉羞愤欲死,恨得牙痒痒。

他从小到大,除了薛轻衍的那次退亲,他还从未被人这样折辱。

白衡玉憋了一肚子的火,心里暗暗咬牙。有朝一日,他一定要铲平极渊,将司煊大卸八块、碎尸万段,方可解他心头之恨。

这枚银环就是他受辱的印记,白衡玉当然留它不得。

可他试了半天,什么法术都用上了,都没法将其取下。

最要命的是,他一碰那东西,里头竟然还会发出一些不堪入耳的古怪声音——

那是一连串喉咙滚动时发出的嘶哑又暧昧的喘息。

明耳人一听就知道是在做什么。

更叫白衡玉大为光火的是,银环中传来的司煊的声音,居然喊他小玉。

小玉也是他能叫的嘛!从小到大,就连与他最亲近的师父都没怎么喊过他的小名!

白衡玉的一张脸彻底红的像过季柿子一样透,一半是羞得,一半时恼的。

·

薛轻衍耐心在山洞附近候着,还考虑了许久等他回来的时候自己要摆个什么角度才最帅。

他试着单手撑在树干上,脑袋微微垂着。又觉得不好,这姿势既做作又落拓,配不上他沧州薛家的牌面。

而后又试着抬起一条腿搭在另一只腿的小腿上,一支手的手肘撑在树干。

不行,太轻浮浪荡不成体统。

薛轻衍反复试了好几个姿势,其中包括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然后树下无情掉下一泡鸟屎。

薛轻衍:……

解决完那只不识相的鸟后,薛轻衍总算消停下来,干脆就像平常一样背靠在树干上,单腿撑在树上,双手抱胸。不苟言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傲慢与冷淡。

他等了许久,眼见着天色都快暗下来,白衡玉还是没有回来。

薛轻衍微微蹙了蹙眉,他用神识探知一下,确认白衡玉的确还在附近。薛少爷放下撑了大半天的腿,找人去了。

还在与乳.环做斗争的白衡玉腿突然耳尖一动,听见薛轻衍的脚步声。

因为方才太投入,所以脚步声都快到眼前时他才听见,顿时浑身上下动作一滞。

“你在这儿吗?”

白衡玉还没来得及回答,树丛被拨开。

薛轻衍就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