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对于诺亚来说, 读懂欧文的目光，从来不存在任何难度。
他看到了他信心十足的目光，也明白他是为何拥有信心, 但现在他只是冲这位在几天之前, 还冲着全世界高呼“我要走后门”的家伙说——
往后稍稍。
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你身后的另一个威尔士人。
但诺亚并未直接无视欧文，他依然维持着超快的步频, 在走到欧文身边之前, 就率先指向了热身区。
想证明自己？
热身去吧。
然而这个手势，在欧文和现场球迷眼中，显然有着不同的解读。
欧文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绷紧了蠢蠢欲动的嘴角，接着就像风一样，冲向了热身区的方向。
佩兰：“……”
小兔崽子，老子喊你起来热身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这么亢奋？
在附近球迷吃瓜不嫌事大地起哄叫好声中，青年已经走到了吉格斯的身边，对这位已经39岁的前队友耳语了几句。
吉格斯听得认真，听完之后就拍了一记前队友的肩, 像欧文一样, 快速冲向热身区。
青年看向他和欧文的背影，接着快步回到教练席, 还没等他走近, 老爵爷就在发号施令：“你在场边盯着点。冲他们喊喊——尤其是纳尼。你不是为他说好话吗？我要看到他的价值。”
前锋的价值如何体现？
进球。
边锋呢？
当然是助攻。
诺亚没有任何犹豫, 就回到了场边, 但他并未在回到场边后就冲着场上的队友大喊大叫, 毕竟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他只是观察，静静地观察, 也任由镜头怼脸“观察”着他。
看了大约2分钟后，他就冲着鲁尼喊了一声。
明明是喧闹的球场，可在他喊出那声“瓦扎”后，鲁尼的目光，就像过往的无数场比赛那样，精准地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诺亚冲着他做了一个“纳尼”的口型，接着打了个手势。
鲁尼看到这个口型略有些失望，但也看懂他的意思后，就拍了拍胸口。
不就是提点一下那个独逼吗？
虽然老子平时不愿意多管闲事，但既然是“奉旨”管闲事，今天他就指点他一回。
一声“瓦扎”，回头的当然不仅仅是鲁尼本人，纳尼本人也在其列。
所以不但鲁尼会意，他也秒懂。
如果是以前，想让他听鲁尼的指挥？
纯属做梦。
毕竟他可不认为自己比这个英格兰胖子差什么，但想到之前那场对话，纳尼还是默默地看向了鲁尼。
两人对视的瞬间，就像是触电般瞬间把目光拉开。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队友，谁还不懂谁啊？
鲁尼不是那种性格狂妄的家伙，他也说不出“老子罩你”的话，至于纳尼——
谢了。
心里谢了。
杰拉德将曼联替补席上发生的一切收入眼中，脑子也在拼命运转着。
哦，他这个“迈克尔脑袋”，这个时候想的可不是迈克尔什么时候会上场，也不是他和吉格斯会怎样改变比赛，而是在担忧鲁尼和纳尼。
果然，在青年喊话后，曼联的球权就开始频频往右路传递。
纳尼在鲁尼这个当世最佳绿叶之一的帮忙下，和右后卫拉斐尔一起，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让何塞·恩里克变成了他们的移动数据包，让斯皮林疲于奔命。
这显然不行，杰拉德看向教练席的方向，可他看到的，除了眉头紧皱的达格利什，还有正在调整着球衣、球裤的吉格斯，以及……身穿曼联球衣的迈克尔……
拥有领先优势的曼联，率先换人了！
维尔贝克下，欧文上。
当看到换人牌打出后，现场的曼联球迷，马上送上了掌声和口哨。
毫无疑问，掌声是送给阿什利·扬的，至于口哨嘛……
大家懂得都懂。
被起哄的欧文可无暇理会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他只是认真倾听着青年倾身凑在他耳边的吩咐。
“在丹□□尔贝克）被换下之前，你配合鲁尼和他的跑位，有机会就射，没机会就多带着阿格往左边跑一跑。等到瑞恩（吉格斯）上场，你和他多配合，如果没有射门的把握，就回传中路——观察保罗的跑位，你懂的。”
欧文当然懂。
然而等青年说完，他的表情就一改之前的严肃认真，扯起嘴角，瞥着俯身的青年“倚老卖老”道：“你以为我们什么时候成为的队友？我们征战98年世界杯的时候，你才多大？有14岁吗？”
青年才懒得理会这位“前辈”的垃圾话，直接把人往前一推，举起了手中的换人牌。
第四官员这位收视担当帮他举牌子，心中已经在琢磨弗格森什么时候用下一个换人名额，让这位全世界最帅气的举牌员能够再次亮相。
而这位举牌员先生的目光，却一直聚焦在和阿什利·扬完成击掌的小矮子身上，看着他把老头的最新指令，传递给所有球员。
其实老头率先让欧文上场，让鲁尼回撤中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当青年回到替补席，在老头身边坐下后，就询问道：“您是想以斯皮林和亨德森为突破口？”
或许是因为他的缘故，这两位英格兰中场在今天的表现相当卖力，然而心态归心态，表现归表现。
无论是斯皮林还是亨德森，都在那位38岁的“生姜头”大爷和卡里尼的牵制之下，疲于应对。
现在多了一个鲁尼，如果达格利什没有作出改变，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爵爷看了他一眼，捂嘴解释道：“这次调整后，他们两个应该会漏洞百出，尤其是斯皮林的那一侧，本来他就会承受更多的压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杰拉德也将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投注于防守。”
这和青年想的如出一辙，也让他的目光，看向了杰拉德。
利物浦现在唯一一位有创造力的中场，就是杰拉德。如果杰拉德也疲于防守，那么利物浦中前场脱节，就在眼前。
当然了，这是现实中的比赛，而非《足球经理》这种游戏，比赛的发展是否会如他们所愿，还要静观其变。
这对父子安静地观赏起了比赛，隔壁的国王已经开始在指挥区内转起了圈圈。
弗爵爷的战术直白无比，达格利什当然GET到了。
可他知道有什么用？
他的替补席上，也没什么人可用！
但在又一次看向替补席后，达格利什还是作出了选择——
“库伊特，去热身。”
他们刚刚打开局面，看到了一点赢球的希望，绝不能坐以待毙！
双方主帅在隔空斗法，场上球员在真刀真枪地干。
库伊特还在热身，被替换上场后，只要拿球就会被随队远征的利物浦球迷狂嘘的欧文，就被阿格放倒在了禁区边缘。
主裁判在利物浦球迷的嘘声中，果断给了曼联一个位置极佳的前场任意球。
在以杰拉德为首的利物浦球员和主裁判battle的时候，鲁尼将手递给了欧文。
欧文正在调整防滑袜，在看到这胖子略带担忧的目光后，对他挑了挑眉，接着将手“啪”地拍在了他的手掌中。
鲁尼知道，这是没受伤的意思，这才转身加入了battle阵营。
场边的弗爵爷当然没有错过这样的场面，他瞥了一眼眸光沉静的儿子，以手掩唇道：“你确定要用欧文？”
青年只是回眸看了老父亲一眼，就将目光移回了场上。
而场上battle的结果，是始作俑者阿格和曼联这边最勇的场上队长埃弗拉各吃了一张黄宝石卡，这也让曼联球迷嘘声不断。
毕竟在他们看来，犯规的是阿格，带头抗议的是杰拉德，我们场上队长维护球队利益哪里有错，凭什么端水啊？
弗爵爷正琢磨着要不要起身冲第四官员喊上几声，可没等他行动，一只手臂就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爵爷：“……”
小兔崽子！
我只是去喊几声，又不是真的大动肝火！
不过大家懂的，这小子可是一个告状精，今晚的比赛开始前，更是主动声明回家就告状，他现在哪惹得起他？
爵爷安坐替补席，场上的斯科尔斯和纳尼已经站在罚球点前。
斯科尔斯虚晃一枪，纳尼开出了一脚漂亮的弧线，令人遗憾的是在雷纳将球扑出之前，皮球就擦着门柱飞出了底线。
纳尼一脸遗憾，替补席上的青年已经为他送上了掌声。
毕竟射得漂亮，不是吗？
青年冷静依旧，场上的火气已经因为那两张黄牌上升到了一个新的程度。
短短几分钟内，主裁判就出示了三张黄牌，曼联2张，利物浦1张。
从出牌的数量上来说，主裁判显然还是在端水，然而利物浦球迷更加不满了——
妈的！
我们这边又是中后卫吃牌，对面是中场，这是不是想搞我们？
青年也在对弗爵爷提议：“阿格和斯科特尔现在各吃了一张黄牌，达格利什必然要将他们之一换下。我们要不要率先换人？”
爵爷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果断点了点头。
青年马上起身，试图将进行第二次热身的吉格斯喊回来。
就在这时，场上形势突变！
或许是知道自己即将被换下，又或许是斯科特尔有牌在身，不敢做动作，维尔贝克在接鲁尼直塞后，居然强行顶开了又高又壮的斯科特尔，不等后者再次干扰，就直接起脚射门！
没等利物浦球迷发出惊叹，雷纳就用一次神乎其神的封堵，告诉世人，有他在场，就是利物浦的天然屏障！
雷纳已经做到了极致，然而被用手掌挡出的皮球，并未弹出太远，等到雷纳的目光追上皮球，就看到一直在遛阿格的欧文，在这一刻突然爆发，率先抢点的同时，起脚补射！
危险！
雷纳的大脑，已经拉响了警报，然而饶是他尽量将脚伸向半空，也未能碰到皮球。
皮球已经弹入了球网，激起朵朵白色网花，也让整座老特拉福德，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镜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找到了杰拉德。
这位利物浦队长，正在目光怅然地看着球门中滚动的皮球。
什么是射术？
这就是。
诺亚说得对——
在多次伤病后，迈克尔或许失去了速度，失去了灵动，失去了爆发力，然而他的射术和经验，是时光和伤病也无法带走的。
关键时刻，他依然可以一锤定音，决定胜负！
杰拉德满心怅然，下一秒，镜头已经切换到了欧文的身上。
此刻曼联的现场解说帕克也在带着全场球迷高呼“迈克尔——欧文——”之名。
管他之前是不是利物浦球员，管他是不是红魔叛逆，他们只知道欧文为他们披坚执锐，攻破了死敌的大门！
当全场球迷在解说的带领下，高呼欧文之名时，进球后的功臣，可以当着全世界高呼“给我走后门”的男人，已经将球衣拉过了头顶。
他不想庆祝，也不想让镜头捕捉到自己的表情。
青年为这样的欧文送上掌声后，也看向了自己的身侧。
弗爵爷还沉浸在进球后的兴奋中，就看到儿子的蓝眸，他先是疑惑，继而大悟，接着就大骂出声。
该死的小兔崽子！
他在这里回敬他呢！
是的，他的儿子在用眼神回敬他——
我要用欧文，有问题吗？
在欧文进球后，比分变成了3比1，曼联再次成为领先的一方，弗爵爷则是乘胜追击，将吉格斯换上场。
在吉格斯上场后，曼联中场就成为了整个英超平均年龄最高的中场组合。
然而令利物浦球迷沮丧的是，他们的球员，就是对抗不了这样的双老组合，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鲁尼、斯科尔斯和卡里克轮流前插，吉格斯和纳尼频频送出妙传。
到了第91分钟，在本场比赛中，已经多次错过机会的纳尼，终于洞穿了雷纳的是十指关！
4比1的大胜，也让曼联球迷们提前庆祝起了胜利。
看台上的球迷，也再次减少。
是的，部分曼联球迷庆祝胜利的方式，就是赶紧离开看台，提前回家。
毕竟赢都赢定了，再等一会儿，无论是想把车子开出来，还是想挤上地铁都太难了。
弗爵爷最恨这种场面，哼了一声后，才慢悠悠地起身，走下了曼联特殊的指挥区。
他要去拥抱他的老对手，老朋友和苏格兰老乡了。
毕竟身为胜者，他要展现出属于赢家的风度，不是吗？
而自开赛以来，就备受瞩目的诺亚，也随着他的脚步，走下了指挥区。
比赛结束后，身为曼联助教的他，将会卸下职责，他应该去表扬一下他的球员们，无论是赢球的一方，还是今天的败者。
当他走到场边，主裁判也已经吹停了比赛，弗爵爷和达格利什再次相拥，青年却止住了脚步。
只见球场上，杰拉德已经脱下了身上的白色客场球衣，欧文没等他递过来，就将身上的红色曼联球衣脱下。
这是……要交换球衣？
即使是青年，也在这一刻，佩服起了杰拉德的勇气。
然而欧文并未将球衣递给杰拉德，而是在寒冷的夜晚，将自己的红色球衣搭在了肩膀上，以手掩唇，和杰拉德说着什么。
杰拉德表情不变，回应了两句后，就带着自己的球衣，走向了沮丧的队友们。
他们输掉了今年最不想输的一场比赛——
在他们的国家队新帅面前。
不过在几秒后，那个颀长的身影，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和他们一一拥抱、击掌。
鲁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飘荡——
他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