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凌然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
他倒是也没说错,江之屿是enigma,不是alpha。
而且江之屿也不是他的伴侣, 只是好心帮了他。
秦诚月不相信, 就差把他的阻隔贴掀开检查检查了。
“真的?但我怎么总觉得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 难道蓝利亚海岛这么养人,几天就能把你养得容光焕发如沐春风?”秦诚月摸了摸下巴, “就跟,就跟……”
凌然心虚:“什么?”
“跟被狠狠标记了似的。”
凌然眼眸募地瞪圆,结结巴巴问道:“为,为什么?”
难道是他掩藏的还不够好吗?难道别人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秦诚月道:“就是你气色看起来真的很好啊, 小脸白里透红的, 漂亮死了, 谁看了不想啵一口。”
秦诚月说着,就玩笑着想凑上来亲他的脸。
凌然赶紧笑着推开, 两人在客厅里跑着打闹了几圈, 凌然口袋里的贝壳不小心掉出来了几片。
“这什么东西啊, 扔了吧。”
秦诚月说着捡起来便要扔进垃圾桶中, 被凌然立即制止了。
“别扔别扔,这是我在海滩上好不容易捡的, 我要留着的。”
秦诚月把贝壳还给他:“小然,你是不是属仓鼠的啊, 有什么囤积癖吗?怎么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扔。”
凌然把贝壳宝贝似的揣回口袋中,看到这些贝壳, 他就会不由自主想到昨晚在沙滩上的那个拥抱, 耳根默默红了下。
“没有呀。”凌然说道。
其实他好像是有一点的,就比如那个早就坏掉了的脚环抑制器, 现在还好端端被摆放在他房间的床头柜上。
秦家人晚上就会回来,秦诚月打算带凌然去自己的新家住,前段时间江舟的终面凌然没去参加,秦诚月也因为有别的事情没去成,时间也改到了下周,正好两人到时候还可以一起去面试。
秦家还给秦诚月买了车,新款帕拉梅拉。
秦诚月拿着车钥匙带凌然出门:“以后再出去玩就不用司机送了,我就是你的专职司机,怎么样,我对你好不好?”
凌然坐进副驾驶:“好,可是你的新房子还没住过,我直接住进去不太合适的。”
秦诚月并不在乎这些,他家庭氛围跟凌然截然不同,上面还有个哥哥,一心扑在家族公司上,已经有了人能继承家业,秦诚月就只顾着吃喝玩乐,他想干什么家里人一般不干涉,虽然关心不多,但是家规也不多。
现在他毕了业,家里就把房子车子都给他备好了,只是零花钱还是不肯多给,说是看到他正经找了个班上,才会考虑每个月多给他点钱。
“我说可以就可以,”秦诚月道,“你就安心住着,正好房子离江舟近,最好到时候我们能一起进江舟,就可以直接住在一起了,每天一块上下班,一块出去玩,就跟没毕业的时候一样,多好。”
“好呀,”凌然道,“那我给你付房租好了,这钱给别人赚也是赚,不如给你。”
秦诚月不准备要他的房租,他比凌然宽裕多了,不缺他那点钱,但凌然坚持要付房租,不然就不在他那住,秦诚月也只能答应下来。
路上凌然又接到凌父打来的电话,秦诚月抽空瞄了眼,对他做了个嘴巴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可以接听。
凌然捏着电话的手掌心隐隐发汗,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紧崩起来的。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将电话接通。
那边凌父震怒的声音立即传来:“昨天给你打电话竟然不接,你现在死哪去了?有家也不知道回了是不是?我跟你妈不过就是说了你两句,你还打算玩失踪到什么时候?!”
凌然早已预想到会是铺天盖地的职责,等到那边的人怒吼完,他才缓缓轻声道:“我最近在面试找工作,先不回家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凌父一听,火气噌噌噌冒起来:“谁让你去找工作了?家里是养不起你了是吗?还是说我们在吃喝上亏待着你了?你那个什么破新闻专业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吗?我之前跟你提的事情才是正经事,既然你跟江盛译已经彻底不可能了,那就赶紧转移目标找下家才是,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结婚,能嫁进豪门哪还用得着你去工作。”
凌然慢慢攥紧了电话,他知道他已经无法扭转父母顽固的封建旧思想,在他们眼中自己就应该一个结不成立马再找下一个结婚目标,直到把自己嫁出去为止。
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若说先前对江盛译的迷恋让他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一场可怕的深渊陷阱,那么现在那层迷恋彻底破碎之后,他脑海中便只剩下清醒。
“但是我现在还不想结婚,”凌然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能找到工作,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所以你什么意思?!”凌父喝道,“说什么都不愿回来?”
凌然没作声,已经是默认的态度。
凌父怒不可遏:“好,好啊,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别回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就算死在外面马路上都没人给你收尸!”
凌父挂断电话,凌溯站在他身旁,听出来了凌然的意思。
他倒是没想到一向柔软懦弱的小Omega竟然有一天敢这样违抗父亲的命令。
凌溯开始时以为江之屿是对凌然产生了兴趣,毕竟那天在牌桌上那样护着凌然,但是他又让人在下岛之后跟着江之屿,发现凌然并没有跟他在一起。
难道其实是他误会了,江之屿是另有所图?
凌溯思来想去没弄明白,他打心眼里不觉得江之屿会真的看上凌然,再加上牌桌上输出去的钱他还没想到办法怎么躲过凌父的眼睛赶紧填上,所以也对此事守口如瓶。
*
车内空间密闭,刚才听筒里传来的声音秦诚月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大气都不敢出,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去看凌然的脸色。
凌然刚才红润的脸蛋这会儿有点发白,像是极为勉强的扯出来个笑,但是却比哭还难看。
“诚月,房租我可不可以缓一段时间再补给你。”
“当然可以,不给也没关系的。”
“要给的,”凌然低着头,指尖在用力扣着自己衣角,重复道,“要给的……”
“好好好,象征性的给一点就行了,就当是你陪我住的,我自己一个人住还有点害怕,哈哈。”秦诚月假笑道。
凌然抿着唇角,没出声。
车在一个高档小区楼下停稳,两人下了车,一起上楼。
房子是个大平层,三个卧室,家具齐全,因为面积太大显得异常空旷,难怪秦诚月说自己住会害怕。
平常都有保洁定期来收拾卫生,房间不用怎么打扫,可以直接入住。
两人晚上简单吃了点饭,便一起住在了新房里。
从那片硕大的落地窗内向外望,能看得到仅仅一江之隔的几座摩天大厦,其中最为宏伟气派的那座是江氏集团。
已经晚上八点钟,江对岸仍旧灯火通明。
凌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夜景,他在看高耸入云的江氏大厦,只是他没去过总裁办公室,不知道是在第几层。
默默看了好一会后,他回了卧室,从口袋里把那些贝壳倒出来,洗干净吹干后,一一摆在了床上。
每个贝壳都形态各异,他又从中挑选了最漂亮小巧的一部分,把边缘部分磨得圆润光滑,大小差不多一致了之后,制成了一个精致的贝壳手串。
他戴在手腕上试了试,大了整整一圈。
他收进了柜子最底层,关了灯睡下。
第二天趁着白天工作日,秦诚月带着凌然偷偷回了趟凌家,两人做贼似的开门进屋,幸好家里空无一人。
凌然飞速上楼打包了些行李,主要带了几件衣服,还都是他自己用奖学金或者打工赚的钱买的,最后拿上了那个脚环抑制器,离开了家门。
马上要进行终面,两人都紧张又兴奋的准备着,虽然前期已经做足了功课,但江舟的新闻部有多难进他们都早就听说过,尤其是校招,更是千里挑一。
到了面试的日子,两人早早便抵达了会议室外等候。
面试内容确实很难,一共三道题目,一是策划一档黄金时段的严肃新闻类栏目,现场口述出一个简单的栏目企划案,二是针对一则简短的新闻报导说出自己的见解,三是新闻直播模拟。
面试完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公司员工们都准备去吃午饭了。
凌然还以为今天的终面江之屿还会作为面试官参与,但是他却并没有出现。
“刚才那几道题真难,我看见第一题就直接懵了,”秦诚月边走边小声跟他抱怨,“我们都是新人,哪里会策划栏目啊,还要口述,我说的有点磕巴,但是好歹顺利说下来,你怎么样?”
凌然前不久刚写过一个栏目企划书,这题他倒是答得很顺畅。
“是很难的,”他点头道,“不过幸好模拟题我们在家里练习过了,应该问题不大的。”
“得亏你提出来要提前练练,不然肯定要完蛋,也没人告诉我一个终面会搞得这么难啊,”秦诚月皱着眉,“还有那几个面试官都太严肃了,我对着他们笑,他们都不搭理我的,凶巴巴的……”
两人已经快要走到电梯口处,身边全都是江舟的员工们。
凌然赶紧伸手捂住秦诚月的嘴巴,小声道:“别说啦。”
秦诚月呜呜嗯嗯两声,没再作声,凌然才松开他。
两人的模样看起来太过清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没被工作折磨过的清澈大学生,尤其是一个长得眉眼艳丽精致漂亮,一个娃娃脸蛋可可爱爱,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旁边的员工们三三两两站着,一边等电梯一边在偷偷打量两个人。
“这是来面试的新人?”
“应该是的,刚毕业的吧,一看就很小。”
“都是Omega吧,那个长那么漂亮,不会是靠脸进来的吧。”
“说不准不仅仅靠脸,谁知道是不是走后门来的,咱们公司校招都已经结束了,这俩是后来补得名额。”
“哦~”
周围人在不停嘀嘀咕咕,凌然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想往后面躲一躲,让他们先去吃饭。
但秦诚月没心没肺,拉着他已经排在了进电梯的队伍最前面。
电梯正在下降,四周的员工们却忽然呼啦啦散开了。
“江总。”
“江总!”
“江总好。”
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凌然心头猛地一跳,他往旁边望去,便直接顿在了原地。
一道高大压迫的身影被几人簇拥着,朝着电梯这边缓步走来。
江之屿西装革履,领带也系的一丝不苟,鼻梁上戴了副金丝边框眼镜,像是刚开完会过来,周围人在跟他打招呼,他也微微颔首示意。
众人退到旁边让他先乘电梯,秦诚月和凌然也不是不懂礼貌的,都跟着退到了一旁去。
秘书跟在江之屿身边,还一直在低声汇报着工作,他敛着眸色听,眼神始终没有望过来一眼。
凌然的视线在旁边的几个人身上转了转,又看了眼电梯上显示的数字。
“25”
“24”
马上就快要到20层了,他目光落在江之屿的侧脸上。
只不过几天没见,凌然却觉得他这副强大又冷静的气场有点陌生,金丝镜片底下闪过的一点寒光,让人有些不敢再看那双狭长冷厉的眼眸。
这跟在套房时抱着他哄他放松的人简直天差地别。
“23”
“22”
凌然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尖,鸵鸟似的快要全部缩到秦诚月背后去。
江之屿视线余光看得出凌然在躲着他,仿佛跟他扯上关系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第一次被人这样万分嫌弃似的拒之千里,旁人总是绞尽脑汁往他身上贴,或是用尽办法要引得他的注意。
只有这小omega,装不认识他。
“21”
“20”
电梯门应声打开,江之屿迈步进去,只有秘书和经理跟着走了进去,其他人都没打算进,继续等下一班电梯。
凌然稍稍松了口气,抬眼看着面前的电梯门关上,却恰好与里面望过来的霾黑眼神对视上。
江之屿不发一言,沉沉望着他,在电梯门彻底关上的前一瞬,凌然好像看见了他轻轻扬起的唇角。
等到人走后,刚才凝滞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凌然把秦诚月拉到了队伍最后面去,秦诚月以为他是有事要跟自己说,凑过去小声问道:“刚才那个是江之屿吧,江盛译的小叔?你们难道以前没见过?”
凌然道:“见过的。”
秦诚月问:“那你不跟人打招呼吗?怎么看起来不认识似的。”
“我都已经退婚了,他当然也不是我的小叔了。”
秦诚月道:“可他是江氏总裁哎,以后说不定也是我们的大boss。不过我对他们江家的事也不了解,江盛译不是个东西,不知道江之屿人怎么样,是不是可怕的恶魔资本家?”
凌然脑袋里冒出来头上长了两个恶魔角的江之屿,跟他矜冷的气场十分不符。
有点可爱。
他笑着道:“不知道呀,江氏发展的那么好,应该是很多人辛苦工作换来的。”
秦诚月表情悲痛:“能不能让我以后不加班,我宁愿少拿点工资,我愿意把加班机会让给更有需要的人,我就想按点上下班,这样我哥还能多给我拨点救济款。”
对秦诚月来说,这份工作或许只是他生活里的调味品,这点微薄的工资比不上家里给的生活费零头。
可对于凌然来说,这份工作现在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必须要紧紧抓住。
两人从大厦出来,人事让他们回去等通知。
秦诚月去地库开车了,凌然乖乖站在路边等。
没一会,一辆黑车缓缓在他跟前停下。
凌然认出来这是江之屿的车,后车座的窗户降下来,里面的人对他道:“上车。”
凌然慌乱的望四周看了看,好在中午没什么人在车库,秦诚月也还没出来,他手脚麻利的打开车门,赶紧爬了上去。
江之屿眼看着小Omega卧底似的一系列行动,眼尾轻轻眯了下,没说话。
凌然屁股还没坐稳,就连忙跟赵钦说:“可以先别开车吗?我只能坐一会,诚月来之前我要赶紧下去了,不然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他又去看江之屿,眼神纯澈清亮:“江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
看他面色红润的模样,最近信息素应该没再紊乱,也就不需要什么enigma的信息素安抚了。
“面试表现怎么样?”江之屿问道。
凌然声音有点雀跃:“应该还可以,我都回答上来了,面试官还对我点头了。”
“这么有自信,”江之屿笑了笑,“要是没过打算怎么办?”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而且江之屿先前就提醒过他,江舟的终面很难,得足够优秀才能被录用。
凌然喃喃了句:“没过,没过的话……”
那他也没别的办法了,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准备了。
“那我就只能再去投其他公司的简历了。”
另一侧的车窗也降下去了条缝隙,车内的空气变得流通起来。
江之屿伸手扯了把规矩的领带,扯得松松垮垮挂在脖颈间,带了几分随性恣意。
凌然看清楚了他的那条黑色领带,记忆恍然间像是被雷击中了似的。
他能隐约记得些朦胧的片段,也是在这个车厢里,也是这样一条黑色的丝质领带。
一只手把领带塞进了他嘴巴里,堵住了小葡萄灼热的呼吸和甜蜜的津液。
凌然用力晃了晃脑袋,别开眼神,耳根开始隐隐发热。
江之屿眸中一片幽暗,看不透在想什么,只忽然状似无意的开口:“就没想过走后门?”
凌然有些讶异:“什么……后门?”
江之屿在沉静地看他,不解释,不辩驳,眼神中也好像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地意味。
凌然脑袋里有些混乱,他想赶紧搞明白江之屿话中的意思,但是江之屿在慢条斯理的把那条领带从颈间缓缓抽下来。
车厢内异常静谧,听得见布料轻缓摩擦的声响,像是千百只蚂蚁在凌然喉咙里啃噬,他甚至能回想的到领带把他整个口腔都塞满的酸麻感,口水也兜不住,都被吸在了领带上。
他有点坐不住了。
幸好秦诚月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凌然瞬间接起。
“好的。”
“我这就来。”
他挂了电话,充满歉意的对江之屿说道:“不好意思江先生,我朋友在等我了,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了我就先走了。”
江之屿应声,小Omega立即溜得比兔子还快。
等到车门重新关上后,赵钦看着凌然跑远的背影,回头对车后座的人说道:“江总,凌先生好像没听懂您刚才的意思。”
江之屿将手中的领带丢到一旁座椅上,靠在椅背上合了合眸。
“早晚会懂的。”
就像他之前说的,慢慢来,急不得。
他不是江盛译那种年轻气盛冲动行事的年纪,钝刀子磨人,要把薄薄的皮肉都磨成艳丽糜烂的诱人红色,才好细细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