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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扮猪吃老虎

第29章 扮猪吃老虎
二十一点是一个既靠手气又考验技巧的东西,剑走偏锋的话,输赢还与参与者的出千技巧有关。

听王华给自己讲解规则,沈渔露出期待又好奇的神色,紧张的低声问他:“我真的能赢吗?输了二十万虽然不算多,但要是让我爸知道是赌博输掉的,他会打断我腿的。”

王华摆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大家都是朋友,我还会坑你?你放心吧,就是随便来来。你要是输多了,我都会拦着不让你再堵的。别担心了,来下注吧。多下点,就能多赢点。”

沈渔压着心底的厌恶躲开王华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迟疑的从口袋里拿出两枚筹码,总价值有二十万元。

“再多拿点,没事的,随便玩玩。”王华怂恿他。

沈渔摇摇头:“我先试试吧……要是再输,我就要走了。”他故意说了后面那句,王华给即将落座的同伴使了个眼神。

对方会意,没再坐下,只是围观。

沈渔假装没注意到,将二十万筹码下注。

身着燕尾服的荷官开始发牌。

沈渔的明牌是一张黑桃三,王华催促他看暗牌。

沈渔大大方方举起暗牌看了眼,同时也让王华看到了那是一张红桃A。

在二十一点的规则中,A可以算做1点,也可以算作11点。这样沈渔的点数加起来可以是4点,也可以是14点。

庄家的明牌的是梅花五,暗牌不知,但沈渔预测他会要牌的概率很大。

“要牌吧。”王华提醒沈渔。

沈渔点点头,荷官又为他送来一张明牌,红桃七。

霎时王华的脸色就有些精彩。

沈渔压着嘴角讽刺的笑,假装懵懂的回头低声问他:“我没输吧?”

王华从震惊从回神,连连摇头:“没……没……”

他没想到沈渔这菜鸟的手气这么好,竟然直接拿到了二十一点。只要沈渔后面不自己作死再要牌,这把他就稳赢不输。

庄家随后也拿到了补牌,是一张红桃三。

“请问是否要牌?”荷官问双方。

沈渔询问性的望向王华,毕竟这位可是他如今在赌场的“精神支柱”。

沈渔显然是条大鱼,但这会儿还没完全入坑。如果这个时候就坑他,很可能让自己失去他的信任,从而与巨额财产失之交臂。

想到这里,王华摇了摇头,弯腰低声对沈渔说:“你现在已经二十一点了,不要牌就赢了。”

沈渔露出震惊的神色:“真的?”

王华忍痛点点头。

沈渔露出欢喜的笑,一副壮志踌躇。

庄家的牌估计都不大,又要了两张才停下。因为只有这两人参与,他停止要牌后,双方就开牌了。

庄家的点数竟然已经超过二十一点,显然是爆了。

沈渔毫无疑问取得了绝对胜利。

他欢喜无比,惊讶道:“没想到我手气这么好!”

王华也笑:“是啊,你二十一点完胜,赢了双倍,二十万眨眼就赚了四十万。当时要是听我下个两百万,现在就是四百万。可惜了。”他一边说,一边帮沈渔将庄家输得筹码拿过来。

沈渔露出相当惋惜的神色:“是啊,有点后悔。”他将王华摆到他那里的筹码重新揽到自己面前,仰头冲王华笑道,“王哥,不如你也一起来呀。”

王华摆摆手:“我这在教你呢,怎么能自己来。”他随意望了圈周围,“这里这么多人,不如和他们一起来吧?”

“好呀。”沈渔点头。

有好赌的当即坐下。

王华暗中与几人对了个眼色。

沈渔依次将这些人的脸孔记下,和记忆中的照片做对比。

很快第二轮就开始了,这次除了沈渔和庄家,又新增了五名赌客,两女三男,有老有少。

七个人围桌而坐,沈渔与庄家坐在长桌两端最远的地方。

沈渔左边坐了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保养的一般,妆容很浓,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闻得沈渔直皱眉。

香水女身后是个上了年纪的胖男人,大腹便便,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再往后则是个打了耳钉的年轻人。

沈渔右边则是个和顾深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头发染成了轻佻的稻草黄,眼神暗中不知道瞥过沈渔多少回了。

他后面则年轻的短发女人。

宣布开局后,荷官再次开始发牌。

沈渔明牌是黑桃四。

王华再次催促他看暗牌,沈渔的手压在牌上,转头冲他微微一笑:“不急,我想碰碰运气。”

“你不看,怎么知道一会儿要不要牌呢?”王华问。

沈渔笑而不语。

他手边摆着一杯葡萄酒,是他从服务生手中特地端来放在桌上的。

乌金木色的桌面上,高脚杯圆形的杯脚正好可以充当镜子。虽然镜像不是非常清晰,但对沈渔来说足够了。

荷官递暗牌时,沈渔已经通过高脚杯上的倒影看到了点数。因此不必再翻开暗牌查看,也不会将暗牌暴露在王华眼中。

赌桌上,庄家神色一如既往。

靠近庄家左右的一女一男也都在琢磨自己的牌,只有沈渔左手边一男一女和右手边的男人频频望向王华。

沈渔心中有数,又将其余人的明牌都一一记下。

他左手边香水女人的明牌是方块二、她后面的胖男人是红桃七、沈渔右手边的黄毛男是黑桃九;庄家是方块六、坐在其左右两边的一男一女分别是红桃三和黑桃三。

除了黄毛是黑桃九比较大,其余人明牌点数都比较小,纷纷要了牌。

沈渔拿到一张红桃五,默默笑了下,心想牌来的真有默契。

香水女拿到一张方块六、胖男人拿到一张红桃三;黄毛没有要新牌,可见他一明一暗两张牌点数都很大,极有可能超过了16点。

耳钉男拿到一张红桃A,不自觉笑了起来,估计点数也很高。

短发女神色一般般,沈渔估摸她的点数不会超过15,下一轮可能还会要牌。

至于庄家,多年在赌场练出来的,自始至终都是那张扑克脸,沈渔也瞧不出他最新拿到一张方块8后,到底爆没爆。

毕竟庄家两张明牌加起来已经14点,如果暗牌超过7的话,三张牌加起来超过21点,庄家就输了。

荷官再次出声:“第四轮发牌开始,请问是否有人加注?是否需要新牌?”

短发女人第一个出声:“我加注五十万。给我新牌。”

其余几人纷纷发出赞叹声:“真是大手笔。”

她拿到新牌,是一张梅花九,霎时脸色就变了。一句话没说,起身就直接走人。

她三张明牌加起来就已经21点,暗牌就算再小也有1点,她输了。

沈渔感叹她运气不好,要是再小一点,或许她就能21点通杀了。

新增的五十万筹码就明晃晃放在桌上,看的人眼馋。

荷官又望向短发女身后的黄毛男。

黄毛下刚刚就没要牌,这次也一样,很快PASS掉,轮到沈渔。

王华怂恿:“他们都加注了,小渔你也快加注。”

沈渔犹豫的望着短发女的空座位:“可是她加注输了五十万,加上入座时的三十万,一下子八十万都没有了……”

“那是她运气不好。你想想你手气多好,加注就赚的多。听哥的准没错!”王华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沈渔假意动心,又问:“那加注多少好呢?”

“你有多少筹码?”王华问。

沈渔从口袋里摸出一串大额筹码,都是十万面额的。

王华暗自感叹真不愧是有钱人的少爷,筹码都换这么大。

他粗略数了下,除去沈渔刚刚作为赌注的五十万,现在沈渔手里还有八十万筹码。

王华的眼神又一次落在沈渔的暗牌上,弯腰与他低声道:“小渔,给我看一眼你的暗牌,我看看你需要加注多少。”

沈渔的右手自始至终都压在暗牌上没松开过,闻言再次摇了摇头:“不用看的,我相信王哥。”他笑的人畜无害,一点也不像有什么阴谋。

王华总觉得有些奇怪,可他也没见沈渔看暗牌,估摸沈渔也应该不知道点数。

正当王华绞尽脑汁想要看一眼沈渔的暗牌是多少,好给同伙通风报信时,耳钉男不耐烦的催促:“还赌不赌了?出来玩个二十一点还要人教?你几岁了?断奶没有?”

他骂的不客气,沈渔装出怂包模样,委屈巴巴的捏着手里的筹码,孤独无助又可怜的望着王华。

王华擦了擦头上的汗,心想反正本来就是要沈渔输,管他暗牌多少,让他补牌爆了正好:“要牌吧,把全部筹码都加注。”

沈渔又犹豫了:“这么多啊……这可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

王华被他的无形装逼噎了一大口血,心想这些有钱少爷的日子可真好过,真是嫉妒的令人发疯。

他压下自己心底仇富的种子,宽慰沈渔:“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就算输光了,下个月又有这么多。要是赢了,你看看,桌上这么多筹码就全是你的了!不知道顶你多少个月的零花钱!”

在他的鼓励下,沈渔跃跃欲试。

耳钉男一盆冷水泼下来,斜睨着沈渔轻蔑的道:“万一输了,你可就要哭鼻子回家找爸爸喽。”

沈渔傲娇的哼了他一声,势如破竹般将手中的筹码全部推上了赌桌:“我追加八十万!发牌!”

荷官照旧发牌,沈渔拿到一张红桃九。

如今他三张明牌加起来已经18点,距离21点不过咫尺之遥。暗牌只要稍微大一些,沈渔就会像短发女那样爆牌,满盘皆输。

香水女瞧他点数这么大,嘴角不由得上扬笑了笑。她自己的两张明牌加起来8点,这一回没再要牌,但刚刚已经加注了二十万,可见暗牌点数很大,赢面很高。

接着是坐在她身后的胖男人。

胖男人下意识望了眼坐桌边的众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两张明牌加起来点数为10,不算大,如果暗牌点数小一些,还是有赢的几率。

他挣扎着,迟迟没有坐下决定。

耳钉男很不耐烦:“要不要牌吱一声?别浪费时间。”

胖男人压着不悦瞥了眼他,最终还是点头要了牌:“我加注十万。”

补牌是一张黑桃七,霎时胖男人黑黝黝的脸就白了。

坐在他身旁的耳钉男斜睨他:“输了?”

胖男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颓然的将暗牌翻开,是一张梅花五,四张牌加起来点数超过21点,爆牌了。

他失望的站起身离开赌桌。

香水女发出一声轻微的不屑。

耳钉男没有要牌也没有加注,沈渔估计他点数卡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打算纯靠运气了。

庄家也没要牌。

第三轮补牌时,谁也没再要牌,按照规则,这就要开始翻开暗牌比大小了。

耳钉男是个没耐性的,第一个翻开自己的暗牌,是张梅花四,这样他的点数加起来就是18,真的是一个很尴尬的数字。再要牌怕爆了,不要牌又怕别人超过。

黄毛的嘴角扯了扯,不情不愿的翻开暗牌,点数相加竟然也是18。

双方互不友好的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别人。

香水女在催促中翻开自己的暗牌,点数相加不多不少正好19点。只要沈渔和庄家比她低,那她就是最大赢家。

她迫不及待的看向沈渔:“小弟弟,翻开你的暗牌给姐姐看一下,可别爆了哟。”

点数相加爆牌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像短发女人那样明牌相加超过21点,则她直接输了,没有其他选择。

但如果是像胖男人那样加上暗牌点数后才超过21点,则除了像那样主动认输,还可以选择死扛。如果庄家也爆牌,那他就赢了。

但如果反之庄家没爆,那么死扛的人会输掉双倍筹码。如果庄家正好是21点,则输掉4倍。

这是个风险非常大的选择,保守起见,胖男人选择直接认输,这样他只会输掉最开始下注的那些钱。

面对催促,沈渔不急不缓:“庄家还没翻牌呢,反正他爆了,你都不用看我的,我们就能先赢一笔钱。”

翻牌顺序并不会最终结果,庄家很爽快的翻开暗牌,竟然是一张黑桃六,他三张牌加起来就有20点。

本来还以为赢定了的香水女,脸色瞬间不好了。

这就是赌徒的世界,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这位先生,该你了。”庄家对沈渔做了请的手势。

沈渔嘚嘚瑟瑟翻开自己的暗牌,是一张梅花三,四张牌加起来21点,通吃。

赌桌旁顿时炸了,纷纷赞叹他运气好。

王华更是眼都红了,不为别的,就为桌上那好几百万即将进入沈渔口袋的筹码。

香水女更是满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我运气好呀。”沈渔冲露出天真烂漫的笑,“阿姨你手气可真不怎么样哟。”

香水女惨白的脸瞬间拉的老长:“你喊谁阿姨!”

沈渔不理她,欢欢喜喜站起身,抱住荷官推到自己面前的筹码,扭头冲王华真诚的道谢:“王哥,还好有你,真是一下子就赚了我几个月的零花钱!再攒攒,去买栋小别墅都不是问题了啊!”

沈渔身后,香水女、胖男人和黄毛正狠狠剜着王华,气恼他没有及时给他们通风报信。

王华有苦说不出,他哪里知道沈渔的暗牌能那么巧的卡在21点上。瞧三张明牌加起来就有18点,他还以为沈渔输定了!

他不服气,还没从沈渔身上捞到一分钱,反被沈渔赚去了他们百来万,当下又怂恿沈渔:“小渔你运气这么好,不如再来一局?这回你赌注下大点,说不定你爸的养老钱都有了。”

沈渔抱着筹码摇头,认真的说:“还是见好就收吧……我听说赢太多,会被赌场记在黑名单上的。”

王华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本以为沈渔是扮猪吃老虎。可一听他这有些幼稚的话,又放了心,大笑道:“哪有的事!你看这赌场,每天的资金流动就上百亿。你现在也就赢了百来万,对人家来说就是毛毛雨。”

起身要走的沈渔脚步一顿。

耳钉输了正郁闷,闻言也道:“是啊,再来一局,我就不信你运气还能那么好!”

香水女想了想,也重新在桌边坐下,压着满腔愤怒与不甘心,冲沈渔笑盈盈的说:“是啊,小弟弟,再来一局吧。”

沈渔为难的问不断鼓励他赌下去的王华:“那这回我该下注多少呀?”

“全部都放,你运气这么好,不全赌可惜了。”王华伸手压着沈渔的肩膀,将他按回到座位上,还暗自嘟囔了一句,“怎么有运气这么好的新人。”

沈渔微微一笑:“大概是我哥在保佑我吧。”

王华一愣:“你哥手气也这么好?”

沈渔似乎是没听到,低头认真的数自己的筹码开始下注。

王华便也没有追问。

除了早就离开的短发女人,其他几人坐回原位。

趁荷官发牌的功夫,王华嘱咐沈渔:“小渔,你刚刚吓死哥了,这回可一定要把暗牌给我看,让我给你把把关。”

沈渔不着痕迹的扯了扯自己的长袖,表示没问题。

荷官很快发完牌,沈渔明牌是一张方块十。他将明牌放到暗牌下面,这次慢慢拿起两张牌。

明牌挡住了暗牌的点数,王华看得着急:“你别藏着了,快让哥看一眼。一会儿就要叫牌了。”

沈渔捏着两张牌的左上角,将右上角滑开,露出梅花三的花色。

王华看完喜形于色,一边催促沈渔将牌收好,一边不着痕迹的伸出三根手指压在桌边。

香水女等同伙看了会意,心想这会儿该让沈渔将所有筹码都吐出来了。

第一轮叫牌,所有人都要了牌,唯独沈渔没要。

王华不解:“你怎么不要?你这点数太小了。”

沈渔畏畏缩缩:“我怕来张大牌爆牌……不叫了……”

“那你多下点注,多下注有助提高手气。”王华说的煞有介事。

沈渔刚刚留了一半的筹码,如今在王华的劝说下,又一次把所有筹码都下注,像极了一个不同规则的新手。

很快就是翻牌的时刻。

这回庄家和耳钉男爆牌、黄毛只有17点、胖男人也才18点,引得香水女直笑。她可是20点,只有21点能赢他。而王华早就告诉他们沈渔暗牌为3、明牌是10,加起来13点,是所有人中间最小的。

没等沈渔翻牌,香水女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炫耀:“小弟弟,别犹豫了,快翻牌吧。”

沈渔的手轻轻在暗牌上划过,却始终不翻牌,反问她:“你急什么?这么多人呢,我又跑不掉。”

“我怕你一会儿哭着回家找爸爸。”香水女说着说着就笑了,她只要一想到桌上那上千万的筹码都是她的,就高兴的不行。

别看他们是一个团伙,但内部拿钱是不同的。这次是她赢下了这么多钱,根据几人的约定,她可以分到最多的钱,那都够她养老了。

香水女已经忍不住开始规划拿到钱后该怎么花。

是先去环球旅游呢?还是先把看中的别墅买下?是不是该去美容院做最贵的套餐?车子也该换了吧?听说法拉利要出新款了……

幸福的幻象充斥着她的脑海,直到围观诸人发出的惊叹声打断了她的想象。

沈渔漫不经心的将暗牌翻出,竟然不是王华暗示过他们的梅花三,而是黑桃A。这样沈渔光前两张牌就有21点,怪不得一直都没有再要牌。

巨大的落差让香水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的嗖一声从座位上站起,大喊:“这不可能!”

沈渔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上的牌,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这一局几人拿到的牌都不算大,在补牌的过程中,由于知道沈渔输定了,香水女几人为了多赢点都追加了不少筹码。如果这个时候输掉,他们非但血本无归,多年积蓄也要付之东流。

刚刚还以为自己会成为千万富翁,如今满盘皆输,吃饭都将问题,香水女接受不了这样结局,不假思索道:“你不可能是21点!暗牌明明只有三点!”

这话一出,原本叽叽喳喳的桌边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香水女身上。

她反应过来,惊恐的捂住了嘴。

在赌场出千是很忌讳的事,尤其是出千被抓住,更是难看。可如今不仅仅是丢脸的事,还有可能面临众人的怒火与赌场责难。

王华恼恨的瞪了眼她,见势不妙就想和另外两人一起溜走。却没想到他才转身,就被沈渔拉住了衣角。

“王哥,她怎么知道我底牌是三点的?”沈渔一脸纯真的问。

王华也想不明白,他混迹赌场这么多年,不可能犯这么大的错误,把黑桃A看成梅花三。

面对沈渔的提问,王华心知自己怕是惹上了不能惹的人,强作镇定道:“我也不知道……刚刚围观的人这么多,或许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

“这样啊。”沈渔露出了然的神色,又天真的问,“那这是不是就算出老千了呀?听说出千是要被剁手的?”

王华感觉自己手腕一凉,仿佛有把斧头砍过。

庄家是赌场的人,见势不妙就通知了赌场保安。

一群身着西装的保安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将桌边几人团团围住。

香水女这时倒是反应了过来,立刻道:“是我刚刚翻完牌后,不知道谁在我耳边说的。”

这样一来,她既可以洗清出千的嫌疑,说不定还能栽赃沈渔出千。

王华也适时道:“是啊,小渔,我刚刚看你的牌也是梅花三,怎么现在成了黑桃A?”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沈渔,就指望能证明是他出千,自己好躲过一劫。

“我本来就是黑桃A。”沈渔笑的人畜无害。

原本找机会要走的黄毛男眼尖,瞧见沈渔袖口有纸牌,立刻冲上去握住他的手:“你出千!”他飞快从沈渔袖口将那张牌抽出来,却没想到只有半截,不由得愣在原地。

沈渔咯咯笑了,从他手中将那半张梅花三取回来,笑眯眯的问他:“你家出千用半张牌?当别人都傻子呢?”

王华他们出千的手段不算高明,但胜在有用。

几个人靠这样的手段已经骗到了上千万的钱,甚至骗完钱后还让那些冤大头跟自己借了高利贷,逼的不少人家破人亡。

可如今王华却是懊悔的要命,知道自己今晚是提到铁板了。他之前看到的梅花三一角就是这半张牌,亏他还当沈渔是傻子,没想到对方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把戏,还玩了招将计就计。

围观群众也都傻了眼,没想到反转的这么快。

沈渔这样做固然有投机取巧的成分,但只有小半张牌,的确构不成出千。更何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王华几人搭档出千,沈渔这也是合理自卫,更不算出千了。

保安们长期驻扎赌场,见多识广,将沈渔等人全部都带走。

楼上就是赌场的管理层。

王华等人不断求饶:“我们真没出千!”

“真的是有人在我耳边告诉了我他的底牌是什么。我不知道是谁说的……那时候已经亮牌,不算出千……”

黄毛假装不认识王华和香水女,不断喊冤:“为什么要抓我?我早就输了啊!”

“是他出千啊!那半张牌一定是他怕被抓住才故意撕掉的!你们查那小子啊!”

……

沈渔挑了个舒服的沙发坐下,一点也不在乎他们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反正他早就得罪杜景林了,对方要真想收拾他,不差赌场出千这一条罪。

然而有些人就是想不得,这年头刚从脑海中飞过,杜景林便推门而入:“还有人敢在我们家的赌场出千?”

杜景林进门注意力就被不断嚷嚷冤枉的王华等人吸引,没看见被沙发挡住身影的沈渔。

还指望会来个经理处理这事的沈渔长叹一口气,看来又是一场硬仗。

当年沈星的遗书中提及了不少有关赌场的事,甚至将那些设计他的入套的人也都写了名单。他不是要沈渔报仇,而是希望沈渔离这些人远远的,不步他后尘。

这三年里,沈渔又暗中查过这些人。

其中就有王华的团队。

他们从沈星这里骗走了大量流动资金,还骗沈星签下套路贷,背上巨额债务。

明明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团队,却是沈星泥足深陷的开端。

遗书中,沈星追悔莫及。他仗着沈家家大业大肆意挥霍,却没想过再大的家业也抵不过他几亿几亿的输。

至今沈渔想起那份遗书,眼睛都酸的要命。

星辰败落,沈星有错,可那些害他的人、把他教坏的人、吃沈家人血馒头的人,谁也别想好过。

沈渔这次上船,原本是想找几个趁沈星在处理债务时落井下石的人,却没想到一进赌场就先被王华盯上了。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

沈渔只能满足他们这个作死的想法。

屋内,王华几个一见杜景林就声泪俱下的哭诉自己没出千,是沈渔出千骗了他们。

杜景林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别人。

他顺着王华手指的方向转过身来,看到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的沈渔,脸上的傲慢顿时僵住:“怎么是你!”

沈渔笑眯眯的冲杜景林挥了挥手:“真巧呀,杜总,又见面了。”

王华几人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沈渔竟然会和赌场的主办方认识。

这里是公海,船上又鱼龙混杂,他们这种没有强大背景的人出千一旦被发现,指不定就直接被丢海里喂鱼了。

可要是背景足够强大,哪怕出千实锤,也没人动得了他。

杜家的背景足够强硬,因此能够在公海开设赌场。能认识杜家太子爷、并用这种态度和太子爷说话的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刚刚还指望诬陷沈渔而脱身的几人,这下心颤不已,估摸着自己十有八九要凉。

杜景林狠狠瞪了眼沈渔,又飞快将屋子里扫视一遍,以免漏掉傅清寒。没见到他,杜景林还有些失望,问沈渔:“清寒呢?”

沈渔抬头望了眼墙上的钟,打了个哈欠道:“这个点他应该睡了吧,老年人都睡得着。”

和傅清寒同岁的杜景林抽了抽嘴角:“老年人?”

沈渔点点头,又指了指王华几个:“还是先处理他们吧。在赌场出千是什么下场来着?”

这次整个游轮活动都是杜景林负责,赌场又是这次活动的最大收入之一,他原本想杀鸡儆猴严厉处置,可一想到这人是栽沈渔手里才被抓的,就不想处理了。

沈渔看穿了他的心思,提醒道:“要是被人发现你包庇老千,以后还有人敢去你们家的赌场下注吗?你也不想这次杜家最后一次举办游轮活动吧?”

道理他都懂,杜景林一点也不想被沈渔当枪使,烦躁的问安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起跟过来的庄家说了经过,杜景林听完问沈渔:“不是你出千吗?我听他们说的很有道理,那半张牌不是你怕出千被抓而撕掉的?”

沈渔嗤笑:“你家出千用这种道具?”

他将用来混淆王华视线的那半张牌拿出来,下端竟然没有撕裂的痕迹。而且比寻常卡牌还要薄一点,根本不可能用来出千。

杜景林恼恨的剜了眼王华,心想出千也不知道高明些,现在还要连累他在这里看沈渔脸色。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安保将王华等人带出去,自己留下来和沈渔单独面谈。

杜景林也不傻,光看那天傅清寒对沈渔的在乎,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让沈渔一个人跑去赌场:“我之前问清寒,他说不来。你是一个人来的?”

沈渔知道瞒不过他,便点了点头:“跟他说了声,就拿着请柬来了。请柬上说可以带伴侣。”

杜景林蔑笑:“请柬的主人都没来,你当个屁的伴侣!”

他下意识望向沈渔的肚子,虽然沈渔身上的复古式斗篷很好遮住了隆起的小腹,但因为坐姿问题,还是稍稍凸起。

杜景林看得扎眼,心想要是这孩子没了,看沈渔再拿什么跟他争。

他一眼不眨望着自己肚子的模样让沈渔背后发寒,冷冷道:“杜总,我劝你理智些。现在我在你的船上,而且我们之前才有过龃龉,你说我要是出事,傅清寒第一个找谁?”

杜景林知道他会问责自己,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可傅清寒又不知道和我有关。”

沈渔嗤笑:“别自欺欺人了。无论和你有没有关系,傅清寒都会找你算账。他不需要真相,他认定的事实就是真相。你也别想让我就此消失,傅清寒知道我在你的船上,我失踪了他也会找你要人。”

杜景林恼恨的磨牙,忽然灵光一闪,不怀好意的笑了:“凭我对清寒的了解,你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生了,他不可能这个时候放你一个人出远门,还是坐我的船。你瞒着他来的。”

谎言被戳破,沈渔一点也不慌:“我是先斩后奏。船都起航了,他总不至于再让你们返航吧。”

话音未落,门口走来一个穿水手服的年轻人,神色紧张的对杜景林说:“少爷,海运局命令我们即刻返航。”

沈渔和杜景林的脸色齐齐变了,两人第一次心有灵犀,想的都一样。

妈的!

一定是傅清寒!

杜景林狠狠瞪了眼沈渔,没好气的问水手:“我们手续齐全,凭什么让我们现在回去?”

“说是起航时有手续没办妥,现在需要去补办手续。另外他们觉得我们救生船可能不够,不符合客运标准。”水手道。

杜景林气得一拳打在桌上。

他第一次包办这种大型活动,起航时手续方面的确有疏漏,但走了点私人关系,还是让游轮正常出发了。

没想到傅清寒眼睛那么毒,一眼就看出来,还因此大做文章。

“都是你干的好事!”他骂了句沈渔,从办公桌内拿出卫星电话拨出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不等杜景林开口,傅清寒抢先道:“沈渔在你船上,我不希望他和孩子有半点意外。”

沈渔心头一暖,冲电话喊了声:“我和宝宝没事。”

电话那头的傅清寒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蹙眉:“都凌晨两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沈渔汗颜,顶着杜景林要杀人的目光,默默道:“就去睡……”

杜景林没想到这样也能塞一嘴狗粮,狠狠剜了眼沈渔,举着卫星电话去阳台上:“清寒,我知道游轮返航是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是因为沈渔才这么做。可要是就这么回去,这次活动就毁了。你不能为了沈渔就毁了我!这次我没有惹他!”

傅清寒的声音听不出起伏:“等你惹完他我再做这种事,还有意思么?”

杜景林一愣,反应过来返航命令是傅清寒给沈渔准备的护身符:“你这是警告我?”

“我只想要他和孩子平安快乐。”

“孩子还没出生呢。”杜景林忍不住嫉妒。

“那他也知道。”即使隔着千万山水,杜景林也能感受到傅清寒言语中的炫耀。

他狠狠踹了脚栏杆,犹豫再三,发现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忍气吞声:“是不是我不动他,游轮就能按既定路线到达目的地?”

“已经给海运局备案,你以为原定港口还会允许你们入关?”傅清寒问。

杜景林急了:“你别欺人太甚!”

“我可以给你们七天时间返回始发港,但前提是沈渔一根头发都不能少。”傅清寒又说。

这次游轮始发港和目的港距离不远,去一趟两天时间足够了。之所以会在海上五天,是因为绕了远路,特地带一群人去公海玩。

傅清寒给了转圜的余地,杜景林心知他要玩死自己也轻而易举,只能忍下,又不甘心的冲傅清寒打小报告:“这次是他自己来的,和我没关系。”

傅清寒发出一声不分明的轻笑,语气像极了一个护短的家长:“知道了,把电话给他。”

沈渔瞧杜景林脸色难看的犹如刚哭过坟,一脸不情愿的将手机递过来,就知道铁定是跟傅清寒割地赔款了。

他接过电话:“喂?”

“我跟杜景林说好了,他不会动你。你自己乖点,别惹事。”傅清寒本想严厉些,可说着说着语气就软了下去,像是在哄人。

没有想象中的责难,沈渔提着的心慢慢落地,乖巧的应声:“好。”

傅清寒原本一肚子火,就怕沈渔出什么意外。本想严厉敲打他一番,可一听沈渔那小心翼翼的声音,又舍不得了。

媳妇还小,要宠着。

哪怕天塌了,他顶着就是。

“时候不早了,早点去休息。你不睡,孩子也要睡了。”傅清寒又道。

知道自己理亏的沈渔乖巧得一塌糊涂:“好,我马上就回去。”

虽然有千言万语,但眼下还是媳妇休息最重要。傅清寒叮嘱几句后,很快挂断电话。

杜景林一点都不想看见沈渔,拿回卫星电话就嫌弃的冲沈渔挥手:“滚滚滚,以后离我们家的产业远点!”

沈渔扬着笑却没走:“杜总,商量个事呗?”

“免谈。”杜景林听都不想听,转身走人。

沈渔在他身后喊:“靠岸后,你把出千那几个人交给我行不行?”

杜景林不解:“你要他们干什么?骗你钱了?”

沈渔点点头。

杜景林觉得不可能,他记得庄家说的是沈渔赢走了他们所有人的钱。

他见到沈渔就来气,又被傅清寒坑了一把,正一肚子火,再次拒绝:“那你就别想见到他们了。”

“你把他们交给我,我让你拿下星辉。”沈渔又道。

杜景林即将摔上门的手顿在了空中:“真的?”

沈渔点点头,星辉是星辰旗下子公司,主业是煤矿等产业,是当年星辰的支柱产业之一,直接隶属于沈星。

杜家是工业集团,如果能拿下星辉,就可以大幅度缩减原料成本,很大程度上能缓解现在杜家面临的危及。

几个老千对杜景林来说可有可无,星辉却有着无数煤矿,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可杜景林心中存疑:“星辉是沈星的私产,你有什么办法帮我弄过来?”

沈渔笑得神秘:“这你就不用管了,只要你上岸后将那几个人给我,三个月内,我把星辉记到你名下。”

虽然商人的直觉让杜景林觉得其中有问题,但巨大的利益诱惑下,他还是同意了这笔买卖。

沈渔心情愉快的离开。

因为又想起沈星,他没什么睡意。

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一直忙于工作,外公外婆虽然对他很好,但毕竟隔着一辈,代沟不小。

家里沈渔就和沈星的关系最好。

钱没了可以再赚,沈星也不是没本事的人,可沈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死,明明那个时候他已经悔悟。

咸咸的海风带着凉意吹来,沈渔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戳了戳刚刚踹他的孩子:“乖,睡觉吧。”顿了顿,他又说,“别学你大伯,不然我和你爸一起打断你的腿。”

肚子上又传来一阵动静,也不知道孩子是同意还是抗议。

凌晨时分,客人不是在休息就是在赌场或KTV中玩闹,甲板上除了海浪声外,安静异常。

夜幕中点缀着繁星点点,沈渔很久没看过这么多星星了,就近找了个躺椅躺下休息。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昏昏欲睡,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将沈渔吵得睡意全无。

他睁开眼,一家直升机正快速驶来,最后落在游轮顶层的停机坪上。

不知怎么的,沈渔忽然觉得自己即将要挨骂。

直升机内,傅清寒取下耳麦,面色如霜的第一个走出去。

接到消息赶来的杜景林甚至还穿着睡衣:“清寒……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