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要是傅君然‘省’些,一个月七/八百两银子,一家子用是绰绰有余,可他偏的心气高,吃穿都要用最好,一个月赚的大头全花他身上了。
因此傅家老二想把傅君豪也送私塾去时,两老就没应。
可凭啥?银子是自己赚的,上学的却是搁家里白吃白喝的大哥的儿子,这搁谁谁心里能好受。
傅家老二到底是疼孩子,后头不顾两老阻拦,应是把傅君豪也送去了学堂。
傅家两老拦不住,平日总是叽叽歪歪,不过这不算啥大事,傅家老二便都忍了。
可后头两老实在过分,家里生意一直是傅家老二在忙活,两老尽把银子花傅君然身上还不算,在傅君豪要参加府时,他们故意把傅老二和傅二夫人支开,把傅君豪锁屋里,让他错过了时辰,又白白等了三年。
两老之前偏袒大房和长孙就算了,可傅家老二怎么都没想到两老竟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因为想不到,所以压根毫无防备。
想起往日种种,傅家老二心寒,也不愿自个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全让大房花了,想分家,傅家两老和傅老大哪里愿。
傅老二分出去了,那家里以后谁赚银子?
后头傅老二闹得厉害,净身出户。
傅老大接管生意,不过半年就亏损了近三千两,家里入不敷出,最后还是沈家‘照顾’,日子才过得去。
但这些事儿外头人哪里懂,只觉得傅家依旧的富贵风光。
要是没了沈家扶持,傅家生意绝对撑不了多久,因此傅君然对沈正阳的事才各外的上心,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不过沈正阳也知好歹,平日不咋的来麻烦他。
虽是不想和知府对上,但……
明面上不行,暗地里总是可以的。
见他脸色渐缓,沈正阳立马道:“表弟可是有招了?”
“嗯。”傅君然摩挲着茶缘,语气沉沉:“他我来对付,至于赵家,你派出去的人可是回来了?”
“回了。”沈正阳说。
“学的如何?”
沈正阳细细说了,傅君然沉吟片刻:“既是如此,那这事儿先不能急。”
“我听表弟的。”
“如此甚好,不过。”傅君然盯着茶杯,目光像含了毒道:“赵家还能嚣张至今,说白了,全是靠的白子慕,而白子慕仰仗于楼倡廉,要是楼倡廉对他失望至极……那赵家便蹦跶不起来了。”
……
休沐过后,白子慕回了书院。
出摊这些事儿,蒋小一让赵云澜和蒋父接手,他则带着赵管家去了新买的铺子那儿。
原先租客走了后,东西搬得干干净净,蒋小一发现连着案板上的木板都被撬走了,铺子里连根毛都没见着,当真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
蒋小一在后院厨房逛了一圈。
这厨房直接连着前头铺子,很近,里头就两个灶台,一个砌得又高又大,大概是专门架大铁锅顿骨头汤的,正好,要是卖炸鸡,那肯定也得买大铁锅,锅大了,油多了才好整只炸。
至于另外一个灶台,蒋小一想推了,让人砌两个小一些的,这样煮饭和做辣条就能方便很多。
辣条好做。
白子慕上次做的时候,蒋小一站一旁仔细看了,赵云澜也好这一口,跟几个小的也站一旁看,就见白子慕一边舀了两盘剩饭放盆里,一边道:“放了米饭,我们还得放点面粉,淀粉,盐,十三香,花椒粉,还有几个鸡蛋。”
蒋小一:“这就完了吗?”
“怎么可能,既然是辣条,那怎么可以不放辣呢!”白子慕往盆里放了好些辣椒面,说:
“这辣椒面是辣条的灵魂,爱吃辣的就多放一点,不过放的这个辣椒面得讲究,一定是要能辣屁股的那种辣椒面,如果不辣屁股,那辣条就不好吃了。”
蒋小一和赵云澜笑了起来。
蒋小二几个也乐得不行。
加了料,放点水,搅拌搅拌,湿米饭就加少一点水,干米饭水就多加一些,米饭揉好了,给它醒半个时辰,趁着这个时间,弄配料。
辣椒面和辣椒粉必不可少,芝麻、白糖等配好了,把醒好的面团拿出来揉成长条用擀面杖擀成面饼,再用刀背压出纹路,这样辣片好入味,然后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入蒸笼蒸熟了,蒸好的辣条夹出放凉,最后炸个料油。
蒋小一懂,这料油就是香的关键,油热了下葱下香菜,炸透了捞出,然后再把方才搭配好的配料倒油里,翻炒均匀后下入辣条,再翻炒均匀就成了。
手工做的辣条,柔软劲道又入味,香得很。
那天蒋小一和几个小的炫了三大盆,辣得厉害了,来一口凉凉的双皮奶,整个人美得要升天。
赵管家就见蒋小一盯着灶台发愣,一个劲儿吸溜口水,没多问他就懂了,大少爷八成是又想起辣条来了。
蒋小一逛了一圈,心里有了普。
灶台不用请人砌,这个蒋父会,就是手艺不咋好,不过自家用的,好不好看不要紧,实用就行。父亲下午收摊了,可以过来砌一下,竹哥儿几个不晓得来不来,要来的话估摸着也没那么快,因此倒也不用太过着急。
蒋小一和赵管家赶着牛车去买了砖头、、蒸笼、铁锅、锅铲、菜籽油、桌子、长凳……
香料这些不用买,直接从作坊那边调过来就行,直接买,难免的引人耳目。
要买的五花八门,蒋小一跑了大半天才买完,回了铺子又打扫了一遍卫生,见着时辰到了,他让赵管家先赶马车去接白子慕回来,白子慕没回家,直接来了铺子,在里头逛了一圈,发现蒋小一是个能,就一天,该买的却都已经买好了。
双皮奶、炸鸡、辣条做时要的厨具算不算多,但杂,跑这么一天,想来是累得够呛。
白子慕过去帮忙,把新买的桌子擦拭干净,蒋小一见他擦桌子不用自己忙这活,又跑厨房外头门口把下午洗干净搁篮子里晒干的厨具搬到厨房里头去。
两人忙忙碌碌,全弄干净关好门时太阳都要落山了。
不过城里夜晚没禁宵,天都还未黑,各大铺子外头都已经挂上了灯笼,瞧过去红红火火的,路上行人也多,颇为繁华。
许久没和蒋小一单独逛过街了,以前住村里,偶尔的还能跟蒋小一逛几次街,饭后在村里压压村道,但自来了府城,一直见天的忙,几乎都没啥空闲。
白子慕让赵管家先回去,自己牵着蒋小一慢慢往回走。
出摊做吃食虽不算什么重活,但洗鸡爪啥的,要提水倒水,蒋小一指节处还是长了点茧子,白子慕拇指在他手上摩挲着,问他累不累?
蒋小一摇着头,握住白子慕略显温润的手,高声说:“不累,做生意有银子,我一见银子多,就半点不觉累。”
这话是真的。
现在的日子在他看来,虽日日忙活,可做凉粉、鸡爪这些,都是动动手就能干的事,压根不用使啥力气,种田砍柴那些才是重活,才算累人,如今这些,蒋小一真没觉得累:
“以前你没来的时候才累呢!”
蒋小一有点恍如隔世:
“那时候我和父亲天天要去山里砍柴,辛辛苦苦,可回来饭都吃不饱,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小二身子能快点好起来,然后每个月都能吃上一顿肉,现在小二身子虽是没好全,可他不咳嗽那么多了,不用见天的吃药,还能顿顿吃肉,我还有你和儿子了,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整天都想笑。”
人活一世,整日拼搏,东奔西走甚至背井离乡,其实归根究底,不过是为了吃饱穿暖。
如今他吃得饱,也穿得暖,家人、自己皆安康,他再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白子慕心里暖暖的:“我也很喜欢现在的日子,上有老下有小,床上还有一个会放屁的小夫郎。”
蒋小一身子一僵,羞脑不已的捶了他一拳:“……你讨厌。”
白子慕笑起来。
回到家时夕阳已沉,蒋小二四个正在门口玩闹,老六和小六化成熊崽子,撕着牙一个劲儿的追着蒋小二四个,几人笑嘎嘎的,声音清脆又满头大汗,似乎是觉得很好玩,很刺激。
“啊~大哥,哥夫,你们回来了。”蒋小三率先发现他们相携而来。
蒋小一眼神柔和下来,抱住朝自己冲过来的小六:“吃过饭了没?”
小六摇摇头:“外公说等爹爹和父亲。”
“那我们回家吃饭吧!”
“好,开饭了开饭了~”
另一边,小山村。
送信的汉子寻到福来客栈,见着蒋大石,说是府城来信,蒋大石一听就晓得不是三哥就是哥夫写的,毕竟府城人,他认识的就三叔一家。
这才走了没几月,咋的突然来信,别是有什么急事儿。
蒋大石急急忙忙拆开一看,而后脸上露了笑,直接和季老先生说他有事要回去,让他帮忙看下客栈。
他回来的快,平日从不早退,今儿太阳都没落山呢就见着孩子回来,大伯娘原是在山腰玉米地里锄草,看见村道上走着的人,还问二伯娘:“那是不是咱大石?”
二伯娘:“我看看,哎呀,真是啊!怎么今儿回来这么快?”
不知道,儿子走的也好快,弟妹。”大伯娘有些担忧:“咱先回家吧!”
“行,别是出了什么事。”
到家了,一问,原来是蒋小一来信了。
蒋大石是等晚上二伯几人回来,吃了饭全家坐院子里乘凉才重新拿了信出来念。
蒋小一和白子慕学了快三年字,认得多,蒋大石虽也认了不少,但没蒋小一的多,信上有些字他不认得,但这不要紧,大意晓得了就行。
竹哥儿几人本来觉得应该没自己什么事,应该是三哥写信唠嗑啥的,可信上咋的还提到自己了?几人立马竖起耳朵听。
——三哥竟然叫他们去府城看铺子卖东西!!!
这……这……
堂奶奶听明白了,小一是又推了新吃食,想叫几个孩子过去,捡田螺这事儿,让村长家的王哥儿和几位族长的人做。
这相当是卖村长和族长一个人情,这样以后有啥事儿,能有个帮衬。
要是竹哥儿几人不想去,希望可以尽快给他回信。
堂奶奶觉得他想的周到,至于竹哥儿几个去不去:“你们三咋的想?”堂奶奶看向他们,发现燕娘看向二伯娘,堂奶奶笑道:
“不用看你娘,你如今虚岁都十岁了,自个定是有想法,竹哥儿你也是,怎么想的?”
竹哥儿既激动又忐忑,堂奶奶眼神鼓励地看着他,家里人都是讲理的,没啥好怕的,他开口道:“我想去。”
似乎意料之中,堂奶奶问:“你们呢?”
“我们也想。”雨哥儿和燕娘说。
没有人不想去外头闯。
大伯没呵斥,也没不高兴,只掰开了跟他们说:“这你们要是去了,可不是去着玩的,你们三哥是喊你们过去照看铺子,信上也说了,不出意外的话,怕是会忙得很。”
雨哥儿急道:“我们不怕累。”
“我当然晓得你们不怕。”大伯说。
竹哥儿几个在家,每天捡完螺后就立马背去镇上,几百来斤,两个哥儿一个姑娘,大的刚十五,小的刚十岁,累吗?
肯定是累的。
村里离镇上远,光是走都够呛,何况还背着东西。
竹哥儿几人是一路走走歇歇,回来后是满头汗,现在夏季好点,冬季几个孩子那手就没有好的时候,上头全是一道道口子。
可孩子没喊过累,回来了又到处的忙,割猪草,洗衣裳,捡柴火,孩子咋的样,怕不怕累,旁人不知道,大伯知道。
“告诉爹,你们为啥想去府城?”
竹哥儿沉默了半响:“上次小二去府城回来,我问过小二,他说府城和镇上不一样……我想去外头看看,以前哥夫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说让我们多逛逛,我不知道他说啥意思,但三哥去了外头回来,我觉得他不一样了。”
二伯娘笑起来:“哪里不一样?”
“不知道,就是感觉不一样了。”竹哥儿说。
“那就去吧!”二伯编着手上的箩筐,这箩筐编了好些时日,已经快完工了,是拿来装豆腐皮的,豆腐皮晒干了不重,因此他编的箩筐又深又大,手上不停嘴上说:
“有机会能去就去,你爹年轻的时候没你们这般命好,没人带你爹,你爹我啊!这辈子估摸着是没机会去外头走走了,你们三哥念着你们,喊你们去,那就去。”
“就是。”蒋大树语气酸溜溜:“可惜没叫我,要是也喊我,我马上就收拾包袱去了。”
柳哥儿无奈道:“做炸鸡这是屋里活,小一叫你去干啥?你去了会干啊!”想的可真是美。
大伯娘、二伯娘都没反对。蒋小一说的明白,孩子去了,工钱一个月八百文,后头要是生意好,再给升。
可是八百文已经算给得多了,虽说捡螺也能赚不少,每天还只用忙两两三个时辰就行了,可捡螺到底是风里来雨里去,哪里比呆铺子里好。
这一次要是错过机会,那孩子以后就跟着他们一样,怕是再没机会到外头看看了。
不过几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没离过家,二伯娘到底是担心:“去了可就不能闹着回来了,你们怕不怕?”
燕娘眨了眨眼:“怕啥啊?”
二伯娘哽了一下。
燕娘:“三叔三哥们都在府城,去了都是自家人,我们不怕。”
可能就是有点想家。
可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
去了赚大银子,他们能赚银子,爹娘就不用那么劳累了,所以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