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郁桉的嗓音有些低,贺黎安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便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算了。”郁桉靠进轮椅里,语气懒洋洋的。
一时间,贺黎安竟有些辨别不出来郁桉话里的情绪。
但能确定的是,他又被郁桉拒绝了。
这是今天第二次了。
停顿几秒之后,贺黎安才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等。”郁桉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厌烦。
那年,父母带着妹妹出去旅游的时候,让他等他们回来。
他等了一年又一年,从思念期盼到心灰意冷。
他们都没再回来。
所以啊。
等待是世上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贺黎安没有多想,只当郁桉是孩子心性,想法变来变去。
出了校医院,贺黎安蹲身到郁桉跟前,询问道:“是通知家里人来接你,还是我送你回去?”
“我家里没人。”在这里,他甚至连家也没有。
贺黎安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又软了几分:“有其他人能照顾你吗?”
郁桉疑惑的皱眉:“你不想照顾我?”
他是因为贺黎安才被人弄伤的,他觉得贺黎安应该照顾他。
虽然贺黎安也很无辜,但他就是要赖贺黎安。
想到这里,突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到这个小说里了。
大概是因为他和之前那些踩伤他不道歉的人一样没素质。
从没有人这样质问过贺黎安。
郁桉的语气并不尖锐,反而因为过于平静显得理直气壮,贺黎安和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对视片刻,竟真的生出几分愧疚。
“我想。”
“那走吧。”
“去哪儿?”
“去你家呀。”
“……”
……
“哇~”
郁桉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房顶上奢华巨大的水晶吊灯惊叹出声:“好大的灯。”
这么大,掉下来应该能砸死十个他吧。
“很大吗?”贺黎安也学着他的样子仰头去看灯:“你家的吊灯不是这样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恶意,就只是单纯的好奇。
郁桉以前住的房子其实也不小。
但跟贺黎安家的房子比起来,就完全不够看了。
他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一本正经的说:“不是,我家客厅太大了,所以装了三个吊灯,比你家的小一些。”
“三个?”贺黎安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些不理解,到后面又似乎是说服了自己:“你家客厅确实很大。”
这是信了吗?
那他是不是能拥有一个能装三个吊灯的大房子了?
不确定,再装一装。
郁桉清了清嗓子,谦虚道:“还行吧。”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贺黎安。
贺黎安的面容依旧温和,看起来并没有怀疑他。
“少爷。”
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
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西服和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就连领结的褶皱弧度都很匀称,优雅又沉稳。
贺黎安微微颔首,低声告诉郁桉:“这是我的管家,祝温。”
说完,他又看向管家:“祝温,这是我的学弟郁桉,他最近会住在我家养伤。”
“郁桉少爷。”祝温朝郁恭敬的鞠躬,肩背和腿都打得笔直,形成一个十分标准的九十度直角。
郁桉惊叹的盯着祝温,想确认他身上是不是背着一把隐形的直尺。
他是专注力很强的人,看人时也一样。
就连贺黎安都发现了他一直盯着祝温看,但祝温却连眼都没眨一下,只恭敬的询问贺黎安对午餐的要求,其职业素养可见一斑。
“少爷,午餐是按照您平时的口味准备吗?”
贺黎安没回,而是弯腰问郁桉:“你想吃什么?”
郁桉不假思索的提出自己的要求:“肉和青菜,还有米饭,饭后水果要低糖的。”
贺黎安直起身,看向祝温:“按他做的准备。”
“好的。”祝温微微侧头吩咐身后的女佣:“去准备吧。”
女佣离开,祝温才说:“我去为郁桉少爷准备客房。”
离去前,祝温又看了郁桉一眼。
那一眼毫无波澜,但郁桉却感觉到了不友善。
祝温对他有意见。
……
午餐还没准备好,贺黎安便带着郁桉在家四处转转。
毕竟未来一段时间郁桉都要在他家养伤,作为主人,有必要带客人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
贺家很大,往里走还有好几栋单独的房子,后面还有大片草坪树林,也不知做什么的。
贺黎安和他解释:“那后面是祝温带人种下的果林,等有空我开车带你过去。”
草坪有坡度,看不见那后面的果林。
果林,开车,在家里。
郁桉觉得自己之前说的三个吊灯的房子还是太保守了。
早知道就直接说自己住在城堡里好了。
这时,祝温找了过来:
“少爷,郁桉少爷,午餐准备好了。”
他说完,就要上前来帮郁桉推轮椅。
郁桉自己操控着电动轮椅避开,毫无波澜的拒绝:“不用你。”
祝温面色微怔:“抱歉,是我逾矩了。”
郁桉沉默的看了祝温两秒,才转头对贺黎安露出笑容:“贺学长,你可以推我回去吗?”
回去的路上有好几个地方需要转弯,他懒得自己操控轮椅。
祝温对他有意见,他怕祝温借机报复他。
人心是很坏的。
但贺黎安不坏。
“当然。”贺黎安毫不犹豫的过来帮他推轮椅。
“少爷……”祝温还想说什么,但贺黎安一个制止的眼神看过来,他就噤了声。
午餐很丰富。
饭菜摆在上面,将两米宽的大餐桌占了一半的位置。
祝温带着佣人守在桌边布菜,他了解贺黎安的饮食喜好,娴熟的替贺黎安布好菜,就听见一旁传来郁桉的声音:“不行。”
贺黎安也转头看过去。
佣人每将筷子伸向一个餐盘,郁桉都只重复着那两个字:“不行。”
祝温皱起眉头,但考虑到贺黎安对郁桉的态度,他并未开口,而是先去查看贺黎安的面色。
郁桉长得瘦,坐在长桌跟前,小小的一只,白净病弱的一张脸,皱着眉说不行的样子不惹人厌,倒让人觉得怜惜。
贺黎安心下一叹,果然是个挑食的小孩。
他抬手,示意佣人离开。
随后,他才问郁桉:“怎么了?都不合胃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