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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你们这样闹腾,影响别人的休息了……”

  “闹腾?”这话让队长袁松的脸色微变。这词汇无意中会污辱了一个把音乐当生命,梦想未来当职业音乐人的年轻灵魂。

  凤记冰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闭口不再言。

  但袁松已经不悦了,拿起吉他扔给他,“给我来首不闹腾的。”

  魏亚南从凳子上兴奋地站起来!另外几个也跟着起哄:“唱得不满意,今晚休想从这里回被窝!”

  “如果满意,你们也可以在今晚停止你们的‘演唱会’吗?”凤记冰迟疑着……说。

  几个年轻男孩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凤记冰这人还真的很不会说话,最后袁松冷冷地道:“同意。”

  凤记冰唱了一首酒吧经常听到的《爱可不可以收回》,并没有伴乐!

  他的声音有点哑哑的,可能被吵醒的缘故,而且麦克风并不是高档货,有点嗞嗞的杂音,这嗞嗞声多少有些让袁松他们脸红。

  但凤记冰唱的旋律流畅动听,余韵动人。整首歌下来几乎让人忘了呼吸,也忘了世界上的其他声音,只剩下他那发自喉咙与胸腔的歌声。“我没有你的爱,我可以不心痛!我没有悲伤与痛苦,在你没爱上我之前,我一定也不能爱上你……”

  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很久没听到这样纯粹的歌声了。

  一曲终了。直到凤记冰掩着要哈欠的嘴离开,袁松才惊醒过来:“一个路人都比我们唱得好。解散。”

  他们每天排练日夜颠倒加紧练习,还不如一个路人,这打击未免也太大了!

  4、 替身演员

  他领舞的时候特别穿着黑绸丝衬衣,前三个纽扣开了,露出纤白的脖颈,那是比玉还润洁的色泽,隐隐散发着惑人的味道。他跳舞的动作是当前最热门的劲舞舞步,随着扭动、肢体的伸展、力道与节拍到位无可挑剔。他的身后也有赤胳膊□上身的年轻舞者,但远没他显得妖娆动人!

  他在从上台开始,就一直很认真的跳舞,眼睛很黑但没亮光,看不到他的眼神。他的眼睛并没有看任何人,好像其他观众的反映都引不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

  只有舞技很好,但不作眼神的交流。

  没人在乎。来这里喝酒助兴的,都没有人去在乎。

  “原来你在这里跳舞!”

  换了衣服出来,本想去医院了。但是乔克说那一桌的客人点明了叫他,疑惑地过去一看,凤记冰才发现是魏亚南以及……都是昨天见过的几个人。还多了位穿挂脖吊带的美眉。

  “有没有意向跟我们组队加入我们?”袁松诚心邀请。

  “没。”除了能挣钱之外,凤记冰从没想过别的。

  “一起嘛,跟阿松一起实现人生理想……”袁松的女友娇嗔道。他们那么没日没夜地练习为的也是有机会参加一些演唱比赛,在选拔赛上获奖,或被星探挖掘走红,实现年轻的梦想。

  “不,我没有这个理想……”凤记冰拒绝。

  袁松拧眉,回头喝斥了多嘴的小女友,又继续问凤记冰别的,“你的舞跳得不错?练了很久?”

  “如果你从小也在酒吧混的话,其实不需要你练。”

  “……”

  酒保乔克这时给隔壁桌送酒,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笑着打趣:“别小看凤记冰,还有找他拍戏呢。”

  “拍戏?”几人吃惊了。

  “拍什么戏?那什么人啊?大导演找你拍过戏吗?”

  “他是星探呢?”

  “他不会是骗子吧?”

  魏亚南却说:“他这面瘫能拍什么戏。只有一种适合他演,僵尸。”

  几人大笑,袁松却若有所思地望着凤记冰。他唱歌的时候神情投入,淡化了僵硬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很……真实。而他在台上跳舞又像另外一个人。

  凤记冰也不恼。

  几个月前的某个晚上,也是在这小酒吧里,确实有一个自称导演模样的人掏出名片,说他要开拍的电视剧有一个角色让他演,有兴趣可以去试试。

  凤记冰对钱比较感兴趣,过了几天瞅了个空就立刻安着名片上的地址去了。到那时,那光头导演正在唾沫横飞地骂人。

  运气很不好,凤记冰根本轮不到试镜就被刷下来了。说是投资方已经安了人进去,没他什么事了。虽然不可思议:一个小角色也是有很多人抢,最后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回了。

  为此,魏亚南还悉落他。什么麻雀也想变凤凰,浅水沟里的虾米也想变成龙,天上掉陷饼排队也轮不到你……等等……

  “我看,我还是要下班了……”

  眼见时间到了,凤记冰说道,这时那吧台前的电话响了。

  乔克拎起来听了两声,大嗓门特别宏亮地说:“凤记冰,说曹操呢!找你的电话!自称导演的家伙!要接吗?”

  魏亚南惊讶地耸眉。凤记冰诧异地回头——

  袁松与女友他们都冲到电话机旁边。与娱乐圈沾上一点边的事,都能引起他这群小青年的热血。

  在几人的期待下,凤记冰拿过话筒听了下,对方很简洁地挑明让他赶赴片场。

  结果,并不是好事。

  还是以前那个小角色,已经到了最后一场戏。有点危险,投资方找的男孩子坐在大树下乘凉。虽然是个男孩子,估计也是大老板的相好,细细地一层层地往手臂的肌肤上小心地涂着防晒霜。大热天的,硬是让跟着过来的魏亚南几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根本讲,就只是这个男二号因为有危险动作吵着不拍,导演碍于投资的大老板面子就想为他找个替身。

  这个替身不是别人,就是凤记冰。

  凤记冰与那小角色身形肖似,上回来过片场,导演对这个男孩印象还不错,就找上他了。

  “会开机车吗?”

  “会。”

  “很好。”光头导演满意地点头,“我们的这个角色演到最后一幕了,你要好好地演,这是个机会。”

  剧中的这位配角,得不到女主角的垂青,处心积蓄地要干掉男主角,最后因为摩托车的刹车失误被撞落到地上,死了。

  袁松把凤记冰拉到了一边,“你可想清楚了。” 屁个机会啊!面孔都不会有的替身!

  “没事。我会开。”

  这是重点吗?

  魏亚南听了大动肝火,“明明是他们先刷的你,现在只是要个替补,你还真替他们上?缺钱缺成你这种德性,他X的还真的是太下贱了!你当真是招之即来呼之即去!。”

  简直越说越火大,魏亚南转身就走,“不看了!”

  “都来了就看看嘛!”袁松的小女友嚷嚷。

  凤记冰心想自尊能值几两,那个女人不也是把自尊抛到爪哇国了!

  魏亚南不屑地看着片场里三三两两的人,正一个个被热气折腾的有气无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导演,估计还没我拍得好。你有本事就上柏秀的电影!给北堂晓做替身啊!”

  “北堂晓是谁?”

  沉默。

  这次翻白眼的不只魏亚南。

  “你开玩笑的吧,你也太逗了……”美眉倚着男友半掩嘴娇笑连连。

  脾气暴躁的魏亚南气愤地认为这也太污辱他偶像了!正想破口大骂让他搞清楚谁是情歌小天王谁是亚洲第一花美男!那边光头导演比他还先大吼:“凤记冰你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你还拍不拍?!”

  “我拍。”凤记冰连忙跑过去了。

  太阳仿佛要坠下来一般,热。

  土坡挺高的,就是这地方要让机车往上冲!

  每个人脸都上泌出了细密的汗珠,魏亚南抹了把额际,拧开矿泉水瓶往口中倒。

  “准备——”光头导演叫道,“开始!”

  轰隆隆的机车马达声,尾气大大地排出。随着导演的开拍声冲了出去。魏亚南斜眼朝远处看,就那么一眼。他维持着举瓶的动作,张开的口中流下水忘了合上嘴。

  机车冲过陡坡时车身飞快往上跃起,风刮得白衬衫鼓了起来,柔韧强劲的腰身像一张充满力量的弓一样张开。

  少年在光线下呈柔和褐色的头发在风中恣意飞扬,车与他的身影都笼罩了一道耀眼的强光!阳光下侧影的轮廊似乎都在发亮,仿佛是——像要冲向天际一般!

  然后一股强力之下重重地向下。这样的力度?!

  魏亚南猛得俯下身,咳个满脸通红。

  “CUT!”没想到一次就过,导演兴奋极了, “CUT!听见没有白痴!听不懂吗?行了!”

  机车散发出一股焦味。袁松几人都冲上去了——

  那个男孩并没有如预期地爬起来。

  5、他会杀了我们

  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女人那张枯木似的脸。看到他醒来,脸上闪出一抹惊喜。凤记冰怀疑是不是因为眼睛模糊看花了眼,那一瞬间。

  好像是角色换了一下。她站在病床前,而他躺着。“你看起来气色很好。”

  女人听了,孩子气地点头,“可你不好。”

  凤记冰闻言挣扎着要起来,一旁的成田医生按住他,“别动,你受伤了。”

  凤记冰不相信地试了试,这一动才发现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又酸又痛。浑身的力量也仿佛被抽干了一样,不得不重跌入病床。

  成田医生小心嘱咐:“好好休息一阵吧,你太累了。”

  “不行,我要去工作。”凤记冰挣扎,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行!”女人学着他那严肃的口吻。

  他奇怪看她,女人的面色反而有些生气了,红扑扑的,深陷的眼珠也有了丝光亮。他疑惑的目光投向成田医生,只是换来对方令人安心的微微一笑。

  “好好休息吧。”

  从医院病房的窗口往外看,对面也是医院建筑住院部,白色的建筑绿格窗,日光下炽白的建筑物高大空寂。偶有一两只无忧无虑的白鸽飞过,雪白的身影也转眼即逝。不知哪个病房总是传来似哭泣似哀嚎的声音,入耳悲切,凄凉万分。

  想到女人每天每天呆在这看同样枯燥的风景,不是疯子也会变成疯子吧?

  医药费盖过了做替身的酬劳,还惹了一身痛。以及嚷嚷着“这可是我从俱乐部里借来的机车刮伤了要赔”的导演根本就是在魏亚南他们的恐吓之下在才给了那么点替身费。想到未来,凤记冰就止不住地胆战心惊。

  因为心烦气躁,完全没法真正静下心来。在稍微好转一点的时候,他就不听医生的劝告执意要了拐杖下床行走。

  这医院的护士小姐都是熟悉他的,对他也格外亲切。有次他到了医院花园,在草地上坐着,靠着后面的银杏树,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着一件薄外套。

  是哪个好心人做的吧?

  在这个医院,凤记冰总有种被默默注视的错觉。

  同样这一天他又模糊地睡着了。

  清爽的天空,一群白鸽展翅飞过,在少年的脸上投过阴影。微风仿佛是双温柔的手抚过他的脸颊,那么的小心翼翼,不舍、疼惜……就像,母亲的手……

  凤记冰猛然睁开眼睛,果然是幻觉吗?

  周围什么都没有。

  而且,母亲的手怎么会是温柔的?

  在他眼中,母亲的手是锐利的带刺的,在她劈手过来时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触痛在肌肤上的粗糙的纹路,毫不温柔。

  虽然成田医生这几天一直没说什么,但他知道女人疯疯癫癫的病是仍是很严重。那天在医生办公室,说的那句“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也一直记着。只是去哪里母亲的那块“心病”变成了难题。

  他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凤记冰自嘲一笑,撑起身子,腰际却异外滑落一件外套。

  陌生的男式西装?

  衣服能莫名其妙地跑到自己身上来?

  凤记冰满心怀疑地拎起来,环顾四周。

  意外地看到有个陌生男人东张西望地,目光同时撞到凤记冰手上的西装,忙喊了声:“我的衣服。”冲过来狠瞪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拿过就走。

  凤记冰莫名其妙地抓了抓头。他的衣服怎么会到他身上来?

  拄着拐杖正待移动身子。突然敏感地捕捉到了某股视线,他下意识地瞥向那个角落。

  那里有一个女孩子坐在轮椅上,看到凤记冰望向她慌里慌张地要逃。可轮椅磕到了小石子,眼看椅子就倾斜着要倒。

  “小心。”凤记冰忙过去要扶住她,忘了自己的脚也受了伤,拐杖被扔到了一边,一时剧烈的动作令他吃痛的微微皱眉。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坐在轮椅上的女孩转过头来。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是喜悦、是悲伤、还有说不清的情愫!

  看到凤记冰皱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惊慌地几乎要哭起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很疼?你受伤了……护士,护士!快点……”

  “我没事。”凤记冰有点诧异于她的慌乱,双手安抚性地搭上她的肩。

  女孩子的眼睛被泪水填满,惊惶如小鹿的黑色瞳孔盛满不安。

  凤记冰的目光落到她的双腿,那里正用一条薄毯盖着。心底不由惋惜,又是一个被命运折磨的生命。

  “我也没事。”女孩子低下头去,很睿智地看出了他的想法。

  这时因为听到喊声而慌忙跑过来的护士,不由对记冰板着脸:“你这病人!比你妈还不合作!”她们不由分说得搀扶他进去,凤记冰不得不又回到了病床上!

  那个女孩子,凤记冰至那次后再也没有见过……

  可在冥冥之中,她却在他的人生路上帮助了他很多。

  严格说起来,这是凤记冰的第一个粉吧。会举着卡片机偷偷拍照、偷偷写日子、偷偷观察你,比任何人都仔细。还会独自一人开心和忧郁,什么都埋在心底。

  命运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吞噬了很多人的健康因子。而有些人却明目张胆作恶多端风调雨顺地活着,比如雷轶鸣。

  “你来干什么,这里是医院!”凤记冰想隐忍,怒火却薄发。

  雷轶鸣出现在他眼前,一束艳红滴血的怒放花束瞬间染红了他的双目。

  “别一脸不情愿看到我的表情。这个神经病医院,如果不是因为你,你以为我愿意来?”

  凤记冰咬牙,他隔壁的病床上病人刚出院,还空着没人轮上。而自己又被医生责令呆在病房,没法出去。迫不得已说:“欠你们的钱我会还,你不用穷追不舍。”

  “你妈欠下的天文数字,你要还多久?”雷轶鸣眼中一片冰冷的嘲讽,几秒之后又升出那么丁点火焰。“所以,跟我吧……”

  凤记冰不可思议地抬眼,“你说什么?”

  “你想拍电影?我爸比那些三流导演强多了!”

  “你妈似乎很需要照顾。我可以给她找最好的私人医生,最好的看护。找最好的药医治她。”

  雷轶鸣说到后面敏锐地发现少年的眼睫颤动了下,本来冷淡的眉眼露出迷茫的神色。他想,他找到了这个人的要害。

  “有钱人就喜欢把弱者拿捏在股掌之中吗?” 最后换来的还是拒绝。“你的钱我会尽快还清。你现在出去!”

  “呵……”雷轶鸣轻笑,他的犟脾性让人有种要扒下他冷漠外表看内里的冲动,“别考验我的耐心,我喜欢听话的小东西。”

  他的大掌骤然握住他的下颚,使力抬起他的头。那动作痛得凤记冰脸色铁青。因为他的靠近,记忆翻涌上来,嘴巴都苦了,还泛着涩涩的恶心感!“你这个死同X恋……”

  想当然的,他也换来了雷轶鸣的痛打。

  这时外面传来争吵声,还有女人的哭叫声。凤记冰才意思到病房外还有他的几个手下站岗!不让任何人靠近。

  想到女人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凤记冰捂着脸急怒攻心!“你若敢动她!我决对也不会让你好过。”

  从来没人敢这样威胁他。雷轶鸣的嘴角微扬,“我自然不动她,一个老女人,我要动的是你。”

  夹带着怒气的身子压了上来。

  凤记冰一下子浑身僵硬,下一秒怒不可遏地挣扎起来!

  玫瑰花被他用来挡在中间,花瓣落了个满身,少年因为愤怒而渐变到烧红的肌肤。

  “你这样的坚持委实可笑了点。母债子还,天经地义。” 被拒的雷轶鸣也不生气。他这次准确地扣住记冰的下巴,覆上了唇,唇舌蛮横的交缠,容不得丝毫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满意地放开身下的人。

  凤记冰将摧残到只剩枝藤的花束砸在他脸上,弯起上身咳个不停:“带着你的垃圾滚!”

  雷轶鸣微微缓和的脸色又瞬间变得可怕,他站起身,用手拂掉西装上的玫瑰花瓣,黝黑的双目慢慢积累残忍的冷酷,“总有一天让你哭着来求我。”

  男人带着他的手下走了。

  凤记冰屈起身子,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结束。

  门外,女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听着病房内没多久后传来的,男孩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

  那时候,他不知道女人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走开。

  当晚女人发病。

  发病时会用拳头狠命地砸东西,砸自己也砸别人,凤记冰差点被一个热水瓶砸到。护士拼命地制止女人,他就抱住她乱动的身子,在医生赶来之前。

  女人大概是真疯了,她开始语无伦次:“我怎么会生下你呢?我怎么会生下你呢!你明明就不该出生,你的出生只会让人痛苦。我真坏……是啊,我早就是个坏透的女人。我生下你只是想讨厌你,想恨你,想狠狠折磨你。可……可是我为什么最后还是会爱你呢?”

  “当你出生,第一眼看到护士手中的你,我就知道我一定下不了手,我从来都没看到过那么可爱的小天使。”

  以前的她从来不会说他可爱,说他是天使,说她爱他。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像个人了。记冰僵直地抱着她一动都不敢动!

  无论如何都觉得,这些话语比骂声还令他言语哽塞。他扯了扯嘴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女人看得惊呆了,双眼微微凸出,像极了一尾金鱼。但是很快她的脸扭曲了,狠狠地拍打他。

  医生及时进来,他被护士拖走。看着医护纷拥而上。病房门被重重关上,传来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有什么模糊了他的视线。谁能来救救她?!

  “记冰,你还是去休息吧!你自己的伤还没全好。”护士长担忧地说。

  “不,不……”少年是半抱臂倚在墙壁上,不再动。

  半个小时后,成田医生出来,对他摇了摇头。“情况不是很好……还是个有心理准备吧。”

  他进去时,女人昏迷在病床,半睡半醒的迷离状态,记冰还是决定最后试一次!

  他坐近她的床畔,说:“告诉我,我父亲是谁?我让他来救你。”

  她安静了几秒,时间仿佛停止了,这个世界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

  他不由地屏住了呼息。

  突然她癫狂起来,四肢捶着病床发出巨大的响声,死死咬着嘴唇发出痛苦的闷哼,就是不叫出那人的名字。

  “你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年少得志家财万富你说过的!他一定有能力救你!还是你宁可就这样死去?”可是他不放弃执着地想从她嘴中套出那人的名字!

  女人更加发疯起来。他怕她咬到自己的舌头,压住她的身子,手指伸进她的嘴里。

  “妈妈,妈妈,求求你,活下去,别离开我……”他终于伏在她身上,绝望地哭喊出声。

  手指被咬得血肉模糊。直到女人尝到了浓浓的血味!在一刹那有些清醒过来,看着儿子难得露出担心的样子,凤艳慢慢地松开了牙齿……“别去找他,他会杀了我们……记冰。”

  那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凤记冰错愕地忘了呼吸!

  他会杀了我们?

  他凤记冰书读得再少,都知道虎毒不食子。

  他会杀了我们?

  他不知道什么是结束。

  但女人显然知道。

  他一直以为在哪怕不是现在,她总有一天会说出他的父亲是谁,就像许多电视里演的那样,在最后一刻告诉他真相,但是她没有。

  在他的腿终于康复,全组医护恭喜他出院后的第二天,她毫无预兆地从高楼坠下,美得就像展翅的蝴蝶。

  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打他骂他约束他的人,多好。这样想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这个世界连一个会打他骂他的亲人都没有了。

  6、 初遇

  热。

  建筑工地上,很多民工都赤胳膊上阵大体力劳动。偶尔那些民工也会自得其乐地唱歌,嗓音高亢洪亮,但很快湮没在升降机或推土机的巨大嗓音下。

  男孩的皮肤已经晒得很黑了,被工地毒蚊子咬得有点斑驳。白衬衫早已染了灰尘变得看不出原本颜色。工人们也实在搞不懂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孩为什么要到工地来,他的爸爸妈妈居然也舍得?明明也长得很漂亮不是吗?虽然有点像哑巴般不爱说话。

  “休息一下吧。”有管事的过来喊。

  民工三三两两地到阴影处休息,喝用牛吉噜泡的茶(一种夏天泡茶防中暑的树叶),咕噜咕噜喝上几口也算美味了。

  男孩来工地已经有三个月了,每天起早贪黑。女人的后事都是大叔操办的,当时他完全像天塌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哪怕三个月过去,眼睛一闭上,仍会浮现那血红色的一幕。就像特效镜头被血溅到染成鲜红,在现实中代替镜头的却是他的双眼,放大到极至的瞳孔满目的红色。

  那时他的嗓子就像是全哑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整个头脑空白一片。整个身体哆嗦着,唯有手里狠狠捏着翻新后的收音机。

  女人死后,他马上辞了酒吧的工作。来到了建筑工地,白天在尘土与汗水中忙得不停,晚上收工后还蹬着三轮车,替一家24小时营业的外卖店给商务区的很多公司送餐。

  忙得累趴下的时候,就什么都不会忆起了。

  凤记冰一定想不到,这时有两批人马正在找他。

  除了有权有势背景复杂的债主雷轶鸣,还有一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娱乐圈神话人物。

  办公室的窗帘像有生命般呼啦啦地飞扬。

  液晶显示屏上,机车呜啸而去的侧影,阳光镀金下模糊的令人遐想的侧脸,拱形的背与腰肢构成一张完美有力量的弓,引发那种发自内心张扬的热爱,在机车与男孩冲到顶点与阳光蓝天融为一体——构成最精彩的瞬间。

  干净修长指关分明的手按下重复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