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眼看着叶一湍已经带着小刘要走出去了, 傅翎赶紧叫道:“叶一湍,你不要做傻事!”
叶一湍有点无语,回头皱眉道:“你怎么这么磨叽, 找打是吧。”
傅翎脸上有点别扭,但还是说:“你缺钱吗?我把我所有的微信余额都给你, 你不要做傻事!”
说着就拿手机转钱,最后给叶一湍发了个28.33的红包。
没错, 零花钱被傅冥承没收之后,这就是他全部的余额, 就是这么惨。
叶一湍初时还想,哟, 这人怎么了,脑子终于长出来了吗。可是拿出手机看了看,不禁勃然大怒:“你敢耍我?!”
他一脚把傅翎踢到藤蔓那儿去挂着, 然后带着小刘扬长而去。
以至于李端他们看着傅翎,都忍不住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最后李端面色复杂道:“不是吧阿翎, 你是抖m吗你,为什么总要惹我干爹。”
傅翎欲哭无泪。
他突然意识到,在叶一湍一脚踏两船这件事上,除了叶一湍和小叔互殴之外,还可能会有另一种发展:就是那俩人一起打自己。
脑海中甚至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有了后小婶, 就会有后小叔。
所以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啊!
“等会儿谁送我回家, 我现在加油钱都没有了。”他气若游丝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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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湍第二天,约了元冬见面。
就元冬家里的破事儿, 叶一湍之前问过郭盛日,可是郭盛日坚持着什么“要尊重别人”的那一套, 什么都没说。
叶一湍一直琢磨着要再跟元冬聊聊,尤其,元冬昨天的状态看起来特别不好,甚至爬墙都没让他开心起来,叶一湍看在心里。
他们是在傅氏医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厅见面的,时间过了五分钟,元冬才急匆匆地跑进来:“不好意思叶哥,我迟到了。”
他脸煞白,带着硕大的黑眼圈,像是一夜没睡。
等坐下了,叶一湍就问:“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元冬:“叶哥,没有,我就是——”
叶一湍:“行了,说,我能帮得上的就帮。靠,是不是郭什么那玩意敢欺负你?真是欠打啊他!我现在就把他叫过来打他一顿。”
元冬赶紧道:“没有没有的,叶哥,郭少是个好人。我这是……是别人也帮不了我的事……我弟弟,他生病了。”
话音刚落,元冬的电话响起,他接了起来。
一个男人咆哮着说道:“元冬,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弟弟生病了在住院,你居然还有闲心出去跟人喝咖啡?你要不要脸?为什么不待在这里照顾你弟弟?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心的儿子!还不快去求郭少,让他给元宝安排更好的医生?这点事你都做不到吗?”
咖啡馆内放着的是轻音乐,元冬没开免提,然而电话那边的声音已经从听筒传出。
叶一湍:“啊。”
元冬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盖好的遮羞布,其实是一件皇帝的新衣。
最后,父亲什么时候挂了电话他都没发现。
叶一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弟弟什么病?”
元冬抽了下鼻子:“尿毒症。他需要一个肾。”
叶一湍:“……不会刚好要你给他一个肾吧?”
元冬摇了摇头:“我配不上。”
叶一湍:“我们第三条规则是什么?重复一遍。”
元冬:“……叶哥,你是想问我们的第四条规则吧。”
叶一湍:“啊对对,第四条。”
元冬:“‘我们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告诉你’,可是叶哥,我们都跑过几个医院了,这个你帮不上忙的。”
叶一湍:“你又没问,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
元冬猛地抬起头:“叶哥,你……”
叶一湍:“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元冬:“现,现在吗?”
叶一湍:“你还想算个好日子啊。走。”
元冬就这样带着叶一湍,他的老大,一起去弟弟的医院。他有些懵,又有些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状况,可是叶一湍在他旁边,他只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这人在这里,他就不怕了。
元冬弟弟就住在傅氏的医院里,单人病房,条件很好,还是元冬拜托了郭盛日帮的忙。
他弟弟叫元宝,19岁,是个一看就不讨喜的小胖子,正在病房里摔东西,骂天骂地,张口闭口就是父母没用,怎么还没给他找到肾来。
见到元冬进病房,伸手就丢了个玻璃杯过去,骂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艹,见人,为什么你的肾我不能用,是不是你联合医院在唬我?”
元冬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叶一湍上前一步,接住了那个玻璃杯,手一捏,杯子在他手里碎成了碎片。“看起来这不挺有精神的吗,准头不错啊。”他说。
元母出去给元宝弄吃的去了,病房里如今只有元父。
那是个一看就很精明刻薄的中年人,他并不认识叶一湍,上下扫了一眼,面露厌恶道:“你是谁?元冬,你不是把你们那些糟践玩意都往这儿带吧,恶不恶心啊,赶紧滚。”
元冬刚想说话,被叶一湍打断了,他说:“我出手,你儿子能活。我不出手,他一年内必死。你想好了再说。”
元父一愣:“你是?”
叶一湍:“本人正是药王谷第十九代传人,你大儿子在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我才勉为其难出个山。”
元父将信将疑,元宝也在那儿骂骂咧咧,叶一湍并不多说,直接抽出鞭子,照着元父的脸,就给了他一鞭子。
元父被严严实实抽在了脸上,他痛得惊叫一声,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叶一湍伸出手,碰了碰他的伤口旁边,伤口瞬间愈合了。
叶一湍:“治好了。”
元父惊慌失措,掏出手机,用相机的前置摄像头看自己的脸。
没有伤口,只有一些浮血,手一擦,血被擦掉了,就露出了下面一点伤痕都看不到的皮肤。
元宝也是一脸震惊:“爸,真的治好了爸!你刚刚脸上还在流血呢!”
元父还有些犹豫,心想这是不是什么骗人的戏法,就听叶一湍道:“不信是吧。”
接着一脚把元父踹到了病房边上。
元父肋骨都断了一根,从来没这么疼过,此时杀猪一样地大叫起来。
叶一湍就优哉游哉地走过去,由着他疼了一会儿,伸手点在了他胸口。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元父的伤势完全被治愈。
他脸上涕泗横流,眼神中都是无尽的恐惧,却又有着——惊喜和贪婪。
他像是看到了神迹。
瞬间治愈所有的病症,这,这里面该是多大的生意啊!
叶一湍:“哟,还不相信啊。”
顺手给了他一拳,打的是肩膀,骨头又裂了,元父疼得恨不得打滚撞墙,叫唤得就跟猪又一次被杀。
叶一湍伸手治愈。
元父刚想开口,叶一湍便道:“我去,这还不信!”
又给了他一拳。
元父:“啊啊啊啊啊!”叫唤得如同猪反复被杀。
这次,刚一治愈,元父整个人都跪了,大叫道:“我信了,我信了啊!!!”
叶一湍:“真的信了吗?”
元父:“真的,真的信了!”
叶一湍:“靠了,你信了你不早说,浪费我时间。”
元父面容扭曲:你给我时间了吗!给了吗!
叶一湍就又看向了病床上的元宝:“你呢,有异议吗?”
元宝:“没,没有。”他不敢有。父亲的惨状历历在目,这时候他心里还在庆幸呢,幸亏被打的不是我。
元宝此刻又是害怕又是惊喜又是充满希望,看着叶一湍道:“大师,大师你能救我吗?”
叶一湍:“当然。”
元宝:“大师!你救救我啊!!”
结果叶一湍走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翘着个腿,双手张开,坐姿豪放,道:“怎么感觉不到诚意啊。”
元宝和元父一愣,想到叶一湍说“元冬之前跪了一天一夜”,两个人心里都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不是吧,不是让我们也跪个一天一夜吧,膝盖会废掉的。
元父:“大师,那个,我身体不太好,还有类风湿跟腰间盘突出,就有点,不太方便啊。”
元宝:“大师,我这还住在医院里呢,也不太方便。”
叶一湍:“你们瞎叨叨什么呢,非要我说明白一点啊,给钱。大师我也要恰饭的。这都不懂你们怎么活这么大啊。”
元父、元宝:……
这个大师好清纯不做作。
但叶一湍已经显出了本事,还是很难想象、出神入化的本事,认识这样一个人,好处多到数不清。元父想的多,这时已经想到自己靠着叶一湍赚钱的100种方法了。
这当然要搞好关系,他一改之前的做派,忽略着叶一湍带给他的心理阴影,舔着笑脸说:“大师,这当然是要孝敬您的,您放心,只要我们家元宝被治好了,我们就算倾家荡产也愿意!”
叶一湍:“也不用倾家荡产,我出手一次一千万。”
元父:“多,多少?”
叶一湍:“一千万。”
元父嘴唇哆嗦了几下。
他的公司已是在强撑,之前把元冬送去给郭盛日,得到了一些帮助,撑得久了点,但也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流动资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怎么不去抢”。
谁知那一边,元宝已经叫唤了起来:“可以啊大师!可以的!你现在就救我吧!”
元父厉声道:“你先给我闭嘴。”
他打算跟叶一湍讲讲价,结果就在这时,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冲进了病房。
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穿着价值不菲,圆脸大眼睛,长相可爱讨喜,只是此时,那张脸上已被痛苦填满。
他疼得不行,冲到了叶一湍跟前,单膝跪下,恳求道:“叶大师,叶大师你真的在这里,你救救我吧!”
说着就把手指递到了叶一湍跟前。
他是右手无名指被切断了,正在往下淌着血,血流了一路。
叶一湍抬了抬眼皮。那哥们头顶上顶着个“69%”,正是——陆墨。
这时,陆墨嘴上还在叫唤着,元父看不到的地方,却是冲叶一湍轻轻wink了一下。
这还真是上赶着来当托儿了。
演技一般,非常浮夸,这人像是没怎么感受过疼痛,演都演不像。不过胜在场景真实。他那根手指是真的断了,弄得到处都是血。
叶一湍道:“知道我出手的规矩吧?”
陆墨:“知道的叶大师,买您出手需要一千万,我已经把钱打给您了!您看手机!”
叶一湍看了一眼手机,还真有条银行信息,说有一千万到账。
这托儿好真实。
叶一湍随手把手机放到旁边,没避人,叶父偷瞄了几眼屏幕,也看到了那条短信。
他心中暗惊:什么人家啊,出手就是一千万?
叶一湍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懒懒道:“行吧。”
他伸出手,握住了陆墨的手掌。
这种创口伤叶一湍救起来最熟了,异能注入,宛如奇迹一般——
断指,重生。
叶一湍和陆墨都没刻意避着,元宝父子都亲眼看到了那断指重生的过程。
陆墨装模作样地站起来,抹着泪,说:“幸亏叶大师在这里。”接着又看了一眼元父,“抱歉抱歉,打扰叶大师了,你们继续聊。叶大师,晚上能请你吃个饭吗?”
叶一湍:“可以。”
陆墨千恩万谢地走了。
另一边,元父和元宝对视一眼。元父咬了咬牙,陪着笑脸道:“大师,您的本事出神入化,但……但我们家庭条件比较困难,您这个规矩,能不能低一点啊?”
叶一湍:“低什么低,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呢,还能讲价?我救人花的是我的内力精华,用一点少一点,你觉得不值那就不买喽。”
元父:……用一点少一点是什么鬼!你刚刚不是把我弄过去几次又救回几次吗!这种消耗真的不要紧吗!
但是他不敢说,只讪讪道:“知道了,叶大师,你放心,我马上就去筹钱。”
叶一湍:“唔,行吧。还有件事,你儿子这病比较严重,治起来比较费劲,还需要三样东西做药引:血脉至亲的心头血一滴,八字相克之人的指甲一段,同年同月同日生之人的头发十根。你们准备吧。”
元父:“别的都好说,这心头血……?”
叶一湍:“是啊,还要最新鲜的,到时候人过来就好,我亲手来取。”
元父:“您说的取,是指怎么取?”
叶一湍:“这还能怎么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喽。放心,我手很快,问题不大。反正救你儿子也是要在医院里操作,取血出问题了正好送去抢救一下。”
元父:“……抢,抢救?取完心头血了您不帮忙直接治好吗?”
叶一湍:“废话,我出手一次一千万好吗。”
元父:!!!
所以之前干嘛打了我几次又治了我几次啊!
元冬之前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这时候主动开口道:“爸,用我的血也没关系的。”
元父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却是不置可否。
叶一湍:“行了,你们准备着吧,我先走了,有人请我吃饭呢。”
说着就往外走。
元冬把他送了出去,他颇有些欲言又止地说:“叶哥……”元冬是认识陆墨的,刚刚的断指重生他又亲眼所见,他现在很懵,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叶一湍道:“放心,我有数。那一千万你别管。你爸说什么你都扛住。”
元冬道:“嗯,我知道了。”
叶一湍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截了当地说:“还有个事,我委婉点说,你——慢慢接受。”
元冬:“叶哥你说,什么事?”
叶一湍:“你爸妈对你实在不怎么样,该不会你是充话费送的,或者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吧。”
元冬以为叶一湍在跟他开玩笑,还笑了笑说:“叶哥,我爸妈他们就是更疼小宝。”
叶一湍:“得了我还是直接点说,你去测个DNA吧。”
元冬:“什,什么?”
叶一湍:“测DNA。这样,你搞到你爸妈的头发,给我也行,我帮你弄个加急。”
元冬几乎是愣在原地。他艰难地说:“叶哥,你是说……”
叶一湍:“先测了再说。拿到头发了给我打电话。”
元冬几乎是魂不守舍地站在那儿,好像有什么信念被摧毁了。叶一湍不忍,还是倾身向前,抱了抱他的肩膀,拍了拍:“不是大事,有你叶哥呢。”
元冬说:“谢谢叶哥。”
强忍着不掉下泪来。
叶一湍不会平白无故说这话,能跟他开口,至少也是有一定的确定性的。
而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哪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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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下到一楼,陆墨在医院外面等,靠在个栏杆边上抽烟。男孩子冲着叶一湍,乖乖巧巧地笑了笑:“叶大师,出来啦。”
叶一湍皱了皱眉。
陆墨就把烟按灭,扔进垃圾箱,眼睛笑得弯弯的:“行了知道了,叶哥身边十米禁烟嘛。”
叶一湍:“这你也知道?你搞狗仔队的啊?”
陆墨:“那不是,我最多就是个私生饭。”
叶一湍:“今天追着我来的?”
陆墨:“碰巧啊,我跟叶哥有缘分。你别不信,真是碰巧,我过来看个病人,跟你们同个楼层,正好看见叶哥在那儿骗钱呢,就来给叶哥当托喽。等会儿一千万可得还我呀。”
叶一湍:“我至于坑你那点儿钱。”
陆墨:“那,叶哥,我演得怎么样?”
叶一湍:“没有丝毫演技可言,特别假,但是出现时机还不错。”
陆墨:“我帮上忙了,有没有奖励啊?”
叶一湍:“骗到钱了分你十分之一。”
陆墨失笑:“叶哥怎么就拿这打发我。”
叶一湍:“给你钱都不错了,还想要什么自行车。”又问,“手怎么回事?”
陆墨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做戏做全套喽,我自己砍断了。反正没感觉。叶哥心疼我啊?那你帮我吹吹吧。”
叶一湍:“……你再这样我真揍你啊。走吧,吃饭。”
陆墨赶紧就追了上去。
去吃的童鹤苑,陆墨姐姐开的那家超好吃的鲁菜——主要是有陆墨在,不需要预约或者等位。叶一湍可高兴了,还带上了小刘一起。
龙卷风刮了许多圈,叶一湍非常满足。
陆墨没怎么吃,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吃,殷勤地帮忙端茶倒水一类,看叶一湍吃完了,就递上纸巾。
叶一湍擦嘴,道:“你好有眼力见儿,该不会有个世界是太监吧?”
陆墨:“叶哥别套我的话了,泄露这些我都有惩罚的,可疼了。不过呀,”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我知道手臂上纹了个蛋糕的是谁。”
叶一湍猛地就抬起了头。
“你知道。”他说。
叶一湍是丧尸群里杀出来的,身上煞气极重,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都会忍不住想要退缩。陆墨却没有。
他泰然自若地说:“是啊,我知道。我还知道,元冬本来不应该有那样的结局,他应该站在叶哥身边,成为叶哥的副手,站得很高,很自信,很荣耀——他不该死得那么惨的。
“叶哥,这一切是什么造成的呢?是他那个自私的父亲、懦弱的母亲、吸血的弟弟吗?是命运?是他单纯的倒霉?是时代?还是什么?”
脑海中系统的预警声大到他听不到其他声音了,灵魂被切割的感觉痛到他想要嘶吼嚎叫,可是他没有,他泰然自若地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尽量保证着神色如常。
只是随着最后那句话说出,他一口血吐了出来,里面已经带出了内脏的碎片,整个人瘫在座位上,抖如筛糠。
叶一湍伸出手,木系异能修复着他受损的内脏,对灵魂的痛楚无法减少半分。
过了几分钟,他才抬起头,脸色很差,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嘴角还沾着血。
“谢谢你呀,叶哥。”他说。
叶一湍道:“明知道这么疼你还要说,你自虐狂啊?”
“叶哥问我啊。”陆墨笑道,目光炙热得像两团火。
叶一湍:“我问你的事多了,不能说你就不说呗。比方说我问你到底是什么目的,你也可以不说。”
陆墨的眼睛转了转:“叶哥,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叶一湍:“说来听听。”
陆墨:“《末日求生》那个综艺节目几天之后就要录了,我也会参加。要是你能在节目里杀我一次,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你尽管提问。不过呢,要是我杀了叶哥一次,叶哥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叶一湍皱眉:“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找死。”
陆墨就笑了:“还有谁呀?傅叔叔吗?我跟他可不一样哦,他不过是——”
话没说完,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陆墨笑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行了吧,饶了我吧,痛死了。”他说着对叶一湍做了个委屈脸:“叶哥,不让说了。”
叶一湍:“你已经说了挺多的了。”他站了起来:“好啊,你能杀我,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陆墨:“什么要求都可以?”
叶一湍:“什么都可以。”
陆墨:“我说要睡叶哥一晚也行啊?”他口出暴言,却是一脸纯良,眼睛都亮晶晶的。
叶一湍:“那你要努力了。因为在个末世世界里想杀我,挺难的。”
“特别难。”
他转身离开。
陆墨不错眼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在脑海中说:【他很——完美啊。他是最完美的造物。造物主都以他为骄傲。】
【什么啊系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只是神经病,又不是变态。】
【造物主就是以他为骄傲呀。】
【我想赢。】
从童鹤苑出来,叶一湍骑着小刘往回走。
陆墨说起了“蛋糕纹身”。只叶一湍知道,那发生在他的过去,却是这个世界,尚未出现的未来。
叶一湍在末世里见到元宝。
那时的元宝已经20多岁了,有异能,在基地里混得不错,横行霸道,非常嚣张。叶一湍当时为了杀丧尸经常在外面,回基地少,没和他对上过。
后来出了一件事。
元宝死了。
他死的时候叶一湍在场。就在基地的一间酒馆里,叶一湍和言朔、王书在喝淡得鸟一样的酒,元宝和他的朋友们在另一桌,吵吵闹闹,叶一湍当时还觉得烦。
然后有人走进了酒馆。
那人脸部都是被火烧伤的疤痕,整张脸毁得已不成样子。末世里带伤的人很多,这种伤也算得是很惨的,叶一湍看了一眼便从他的脸上移开目光。
然后他注意到,那人袖子是挽起的,手臂上也有烧伤的疤痕,还有个——蛋糕。
什么人会在手臂上纹个蛋糕啊。叶一湍当时还在想。
那人背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子,走到了元宝旁边,很直接地问:“元宝,你哥哥怎么死的?”他嗓子也被毁了,声音嘶哑粗粝。
元宝脸色瞬间变了,冷声道:“你特么谁啊?老子就没哥哥。”
那人道:“是你为了逃跑,把你哥推进丧尸群的,是吗?”
元宝喝道:“你他妈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那人将背着的袋子从背后拽到了跟前:“他虽然不是你亲哥,但毕竟护着你那么久,他一直想当个好哥哥的。是我帮你哥收的尸。这里是他的骨灰,你要吗?”
元宝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狠狠道:“你找死!”
那人道:“唉。”
叹气声从他的喉咙里传出来,显得有些诡异。
下一秒,他就上前一步,抓住了元宝的手。
然后自爆了。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没提及任何前因后果,甚至没有任何征兆,就这样干脆利落地自爆。
他是火系异能者,元宝在一瞬间已经被烧焦,死得彻彻底底。
叶一湍近距离看的这一切。酒馆着火了,王书和言朔扯着他往外跑,他有些僵硬,都不知道怎么动。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这一刻就是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后来,他也听王书说起过,那人挺出名的,因为他背着那个黑袋子,走过了四五个人类基地,一直在找元宝。
直到今天,叶一湍在医院里见到元宝,才猛然意识到,原来元冬就是元宝的哥哥,那么元冬就是那个……那个黑袋子里装着的骨灰。
陆墨说元冬是“自己的副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属于一个未来吗?
那个带着元冬的骨灰,一个个基地走过去要替他报仇的人,又是谁?
回到家了,他第一件事是去加郭盛日的微信,然后问:【你手臂上有没有一个蛋糕的纹身?】
郭盛日正和傅翎、李端他们在外面喝酒玩儿。乍接到叶一湍的好友申请,这人很是心惊肉跳了一阵子,生怕叶老大来一句“你人在哪儿,我去揍你一顿”一类。
结果并没有这种恐怖事件发生。
叶一湍问的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纹身。
郭盛日满头问号,认真回复:【没有的,叶老大。】
叶一湍:【你知道什么人有吗?】
郭盛日:【不知道,没遇到过。】
叶一湍:【行吧。】
叶一湍:【元冬他爸问你要钱,别给。】
郭盛日:【好的好的叶老大。[鲜花]】
他挺迷惑的。
也就几分钟之后,他就接到了元冬父亲的电话,他没接。对方也发了微信,果然是想要钱,且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一千万。郭盛日没回微信。
他这时候倒是琢磨着,叶老大之前说的那个纹身还有点意思啊。是个蛋糕,跟他的名字谐音“过生日”正好挺搭的。
要不要去搞个纹身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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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叶一湍在那家咖啡店里,又一次见到了元冬。他失魂落魄的,眼睛肿得像个核桃,手里攥了一份DNA报告。
他和元父、元母,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他说:“叶哥,我没家了。”
叶一湍伸手拍了拍他:“欢迎加入金丝雀大家庭。”
元冬原本还在掉眼泪,结果这时带着眼泪,又笑了。
他抱着个咖啡杯,主动说:“好像也不意外。爸妈从小就教育我要照顾弟弟,让着弟弟,家里什么都是弟弟的,大家每年都会给弟弟过生日,有礼物,我就什么都没有。弟弟什么都是好的,我稍微顶句嘴都要被说没良心。妈妈只会说生我受了多少苦,还会说怀弟弟的时候比较顺,我一直以为大概因为这个他们才更爱弟弟……”
说到最后,声音就越来越低。
“我爸公司出问题,说要我去跟着郭少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了。就这样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说。
叶一湍道:“你有什么打算?”
元冬看向叶一湍,道:“叶哥,我之前认识余乐,是因为他说想签我出道,才认识的。我挺喜欢唱歌的,也想唱歌给更多人听。可是当时正好我刚刚和郭少在一起,我怕他不高兴,都没敢问他,就拒绝了余总了。我现在想去问问他,再去问问余总还愿不愿意签我。”
他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说:“叶哥,我不想以后再依靠任何人或者为了任何人活着。”
叶一湍:“好啊,那就这样活。那个姓郭的敢说什么废话,我帮你打他。”
元冬想笑,只是鼻子一酸,眼睛里又涌出了一点泪花:“谢谢叶哥。叶哥,你怎么对人都这么好的。你说我是你的人,可是我都没帮上过你什么忙。”
叶一湍:“就是随手的事,又不是很麻烦。”
元冬想,可就是这种“随手”,又有多少人,愿意“随手”呢。
元冬最后说:“叶哥,我会努力,我会对你有用的。”
两人道别后,元冬就继续回医院。
他在病房外面,深呼吸了几次,想去推门。正在这时,里面传出了元宝和他爸妈的声音。
元宝气急败坏地在说:“元冬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没搞到钱,他是故意的吧?爸,你也别只指望着他啊!一千万再多,咱也不至于拿不出来,实在不行卖房子呗。”
元父:“卖房子,我们一家三口喝西北风去吗?哼,郭盛日根本不接我电话,元冬那小子也只会推脱,他现在是觉得翅膀硬了。”
元宝:“他会不会知道了?爸,我之前就说,别那么压榨他,人家又不是傻子。”
元父:“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们把他养这么大,给他吃给他喝,他不得报答我们吗!”
元母:“那这样吧,我再搞个苦肉计,就说自己心脏病犯了。他最心疼我。”
元宝:“这个可以!爸,你也说点软话,说他是你最在意的儿子,他不就乐意听这些吗。”
元母:“必须说动他,让他去问郭少搞钱,一千万对郭家来说是小数目。唉,他也就这点本事了,我想到把这么个人当儿子这么些年,都觉得恶心。”
一家三口居然就商量了起来,要怎么说服元冬去问郭盛日拿钱。
元冬听着,只觉得,眼泪都已经流不出了。最后一点留恋也离他远去。他最后低着眼,在门外笑了笑。
深呼吸几次后,他提高声音道:“护士姐姐你好啊。”
病房里面的声音即刻停止。
十几秒钟后,元冬推开了病房的门。
元父急切道:“怎么样,你刚刚去给郭少打电话了吗?”
元冬一脸可怜兮兮的:“爸,郭少不借。他还骂你狮子大开口,是不是在做梦呢。他好像厌了我了。这怎么办呀。”
元父骂道:“没用的东西!”
元冬:“是哦,我好没用啊,不像爸爸这么厉害,要靠卖儿子拿钱呢。”
元父愣了愣,一时被噎住了。
元宝道:“哥,要不郭少就算了,再找找别人吧?之前那个陈叔叔,一直在念叨你呢。”
元冬:“那不行,那人又老又丑,我才不要。我要像郭少这么又帅又有钱的,最好还爱我,对我言听计从,你们快给我介绍呀。或者,宝宝,你去跟着陈叔叔好了,你这样白白胖胖的,说不准陈叔叔也喜欢呢。”
元宝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元母“哎哟哎哟”起来了,就说自己心脏疼,张口闭口就是:“元冬,这都是我生你的时候落下的老毛病了,要不是生你,我的身体也不会垮了啊!”
元冬:“妈,那咱们搞到了一千万,就先治你吧。反正弟弟看起来也没什么事儿,还要去跟着陈叔叔呢。”
一家人这才听出不对来。
元父厉声道:“元冬你什么意思!?”
元冬笑着说:“爸,我能有什么意思啊。咦,郭少约我,郭少居然还没厌了我吗,我先走了先走了!”
说着就喜出望外地跑出去了。
他跑得特别快,像一阵风。
病房里,元宝几人对视了一眼,元母迟疑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元父道:“小孩子闹脾气呢吧。冷他两天,他就知道了。”
元冬只是往外跑,没回头。
好像自从那个夜里,在叶哥面前跑过步之后,他就跑得越来越快了。
很快。
足够把所有都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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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湍和元冬分开,走出咖啡厅,外面停着辆卡宴。他走过去拉开了车门,傅冥承正在后排。
叶一湍上车,傅冥承就拿起了一份巨大的食盒:“是蟹粉小笼,我刚刚去打包的,很好吃,还热着。”
叶一湍:!!!
打开了食盒,一分钟全部吃光。
傅冥承:“好吃吗?”
叶一湍眼睛睁得跟小刘一样大,兴奋地叫道:“我们再去买十盒,我带去给小刘!”
傅冥承就笑了:“去接小刘吧,带你们去吃。”接着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想了想,他又递了一份文件给叶一湍:“你让我查的,我查到了。”
叶一湍打开一看,是一份肾脏移植配型检测结果。配型的两个人是元宝和元父,结果处显示的是,配型成功。
傅冥承道:“配型是在别的医院做的,元冬父亲做配型还挺积极,结果出来了,他反倒慌了。他不想给儿子一个肾,又觉得没办法和老婆儿子交代,后来花五万块钱买通了医生,出了份假报告,谎称配型失败。”
叶一湍:“跟我想的差不多。那一家三口真不愧是一家三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行吧,我回头给元冬送去,让那仨狗咬狗去喽。”
傅冥承懒懒地看向他:“叶小少爷,帮你做事,有没有奖励?”
叶一湍:“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奖励啊。”
傅冥承心重重跳了一下,他面上漫不经心道:“还有谁呢?”
手却攥紧了些。手背上青筋都出来了。
叶一湍:“就陆墨喽。对了,他也要去参加《末日求生》呢,傅总,到时候我必杀他,看我表演吧!”
这话说完,就突然听到系统“叮”一声预警,同时傅冥承头顶上那个消失了几天的箭头和数字,又回来了。
37%。
傅冥承脸上什么都看不出,还在懒洋洋地说:“好呀,看叶小少爷表演。”
叶一湍:……
他迟疑道:“傅总,你不会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