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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不解风情

第30章 不解风情
林让的话说罢, 一时间庭院里变得静悄悄的。

死一样的寂静弥漫在魏满和林奉两个人身边, 然而“罪魁祸首”的林让根本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林让见魏满看着自己怔愣, 就说:“魏校尉是在那里把衣衫换下来,还给让, 还是进屋来把衣衫换下来?”

魏满:“……”

魏满觉着, 自己的脸皮已经被林让“嘶啦——”一声扯下来, 扔在地上, 反复的践踏了一个干净。

林奉一看这场面,他本就是个心肝剔透的人, 赶紧说:“奉还有事, 先告退了。”

他说着, 急忙埋首就走, 生怕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场面。

魏满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奉逃走, 心想这现世报来的太快,自己才扯了谎, 挽回了颜面, 却被林让现成儿打了脸……

魏满只得硬着头皮,说:“自然进屋儿去换。”

早起之后, 费老就派人来请魏满与林让等人,说是昨日家资的事情没有谈成, 今日想要正式的和林让敲定,因此请他们中午还是去宴堂, 正经讨论一下具体的事宜。

魏满一听,便嘱咐林让, 说:“咱们说定的,费老的资产你已经给了我,明面上决不可推脱,也不可做什么手脚。”

林让淡淡的说:“你放心,让不是那样的人。”

魏满这才稍微放心,心想着一会儿自己也去“掠阵”,决出不得什么差错,就算是有差错,也必然能扭转回来,并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魏满这才考虑完林让的事情,又想到了什么,果然疑虑颇多,想的也多,说:“是了,险些忘了告与你如今咱们逃亡在外,我听说玄阳已经传出了佟高的矫诏,遍朝廷的缉拿咱们。”

林让听了,并没有什么担心的,佟高不发通缉令林让才会奇怪,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魏满叮嘱说:“咱们现在的身份全都是通缉犯,因此不便透露姓名,纵使费老知晓,这费家上下仅是奴仆便不知几百,人多口杂。”

况且早上还遇到了一个行踪鬼祟的寡妇,具体不知身份真假。

魏满素来是个谨慎之人,便继续说:“为了避免旁人泄露了咱们的身份,你便不要管我再呼做魏校尉。”

林让说:“那唤作什么?”

魏满想了想,一时想不好,突然想起来今日早上,林让在林奉面前给自己“难堪”,虽林让定然不是故意的,但魏满可不是吃闷亏之人。

魏满于是计上心头,十分“狡诈”的一笑,说:“你只管唤我……公子,或者干脆唤我少爷便是了。”

林让狐疑的看着魏满,魏满以为他不答应,便立刻使出十八般武艺游说林让,说:“你想想看,我救你出水深火热的玄阳,又处处维护于你,日后你必要跟着我魏满,也算是我半个魏家人,没让你唤我一声主公,只是一声公子或者少爷,不算为难折煞于你罢?”

林让本就没想拒绝,毕竟只是一个称谓,在他眼中根本没有吃亏不吃亏一说,哪知道魏满这么多话劝上来。

于是林让便说:“少爷。”

魏满一听,心中登时欢喜起来,也不知是占了多大便宜一般,又说:“换另一种称呼,我听听。”

林让更是奇怪的看着魏满,不过还是淡淡的说:“公子。”

魏满只觉酸爽异常,浑似听着“少爷、公子”这样的称谓,就比林让高人一等似的,也算是报了早上的仇。

他们还没决定管林让叫什么,费家的仆役已经过来请人,魏满便不再多说,起身来跟着仆役前往宴堂。

众人来到宴堂,里面竟然满满当当的坐着人,昨日里费家基本只有费老一个主人家赴宴,其余都是女酒和仆役,未曾想今日一进大堂,竟看到这么多人。

魏满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还是和费老客套了几句,便坐下来。

林让也跟着落座,目光一扫,就看见到了席间坐着一个美貌的少妇人,正是早上来扒门听他们墙根儿的费家寡妇。

众人全都落座,费老笑了笑,说:“大家都坐,老朽来给各位介绍一番。”

他说着,看向坐在宾客最上首的魏满,说:“这位是……老朽远方的从侄儿,做生意途径赵梁。”

费老并没有当中点破魏满的身份,还是给魏满留了余地的,看得出来,对他们并无恶意,甚至有帮助隐瞒的意思。

魏满赶紧十分亲和的笑着拱手,说:“见过各位。”

费老又继续介绍了魏父和魏速,只是说一个是从侄儿的父亲,一个是从侄儿的弟弟。

另外介绍到林让之时,费老说:“这便是老朽口中的救命恩公……”

他说着,魏满立刻抢先说:“这位是我家中的账房先生,长秋先生。”

长秋。

方才林让和魏满并没有敲定林让的假名儿,林让本名就是这个,也没有字,也没有小名儿,一时也想不好。

魏满突然说“长秋”二字,其实也是有来意的。

武家天下把皇后的宫殿命名为长秋,因此皇后宫中的侍从主管,一般都叫做长秋。

皇后身边最高的主管,一般都是皇帝最亲信的人,魏满的祖父魏沛,曾经就位居大长秋。

宦官林让身为宦官之首,也曾经做过大长秋。

因此魏满才假称林让为长秋先生。

费老笑着说:“是了,是了,就是这位长秋先生,不但账算得好,而且还懂医术,心肠也好的很,搭救了老朽一命。”

林让说:“老人家言重了。”

费老摆手说:“不言重,不言重,老朽这条命虽然又贱又老,但还未曾活够,恩公大恩大德,不说来世相报,这辈子老朽必然报答了。”

费老说着,又引荐在座的诸位,原来这些人都是费家的旁支。

费老爷子膝下凋零,别说是嫡子了,连个庶子也没有留下,他如今年纪大了,因此费家的旁支全都贼着费老的家资。

那寡妇果然是费家儿子的妾室,并非是妻室,去年费老的儿子死了,其余的妾室拿了钱财就散去了,只留了这么一个妾室哭喊着不肯走,要为夫君守丧,费老也便没有多说,留了她下来,只当多养一口人罢了。

其余的人七大姑八大姨坐了一片,有些都出了五服的亲戚,有些只是同姓的“亲戚”。

费老今日把他们召集过来,说:“今日召诸位过来,就是要大家面前做个见证,老朽要将这费家上下所有的家资,馈赠与长秋先生。”

他的话音落,宴堂中登时喧哗一片。

“什么?!”

“太公,这万万使不得啊!”

“正是啊!”

堂中众人全都喧闹起来,纷纷阻拦费老这一决定。

坐在一边的寡妇一看,眼神登时亮了起来,来来回回的扫视了林让好几回。

林让坐在席上,被众人盯着来回的看,却稳如泰山,面不改色,一点儿也不惊讶,也未露半丝被馈赠巨资的欣喜之情。

寡妇昨日便听说了,家里来了贵客,是老爷子的救命恩人,他们进门的时候,费家寡妇远远的看了一眼,立时便被林让的姿容所吸引,根本不拔出眼睛来。

她今日一早,本想去会一会林让,其实魏满想多了,寡妇并没想听墙根儿,她的确是耐不住丧夫清苦,因此想去找个英俊名士私通一番。

哪成想林让屋舍中还有人,因此那费家寡妇便没有得手。

费家寡妇瞧上了林让,觉得姿容秀美,说不出来的多情,像是个斯文有才华之人,神情却冷冷的,竟别有一番滋味儿。

她本就心仪林让,如今听说老爷子要将费家所有的家资全都馈送给林让,登时眼目都亮了了起来。

倘或自己真的勾搭上了林让,岂不是要摇身一变,成为坐拥费家的当家主母了?

费家寡妇这么一想,哪有不欢心的道理,当即又给林让抛了两个媚眼儿,暗送秋波。

只可惜林让脑袋里根本没有那根弦儿,因此看不出费家寡妇的“挤眉弄眼”。

费家寡妇心中欢喜,其余人等则是大惊失色。

一人说:“太公,这些人来路不明,往日里也没听您提起什么远方的从侄儿,若真是侄儿也便罢了,这一从就不知从出了几服,又是多年未见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魏满和林让还在场呢,费家的旁支就耐不住性子,恨不能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他们是骗财的奸人了。

魏满冷笑一声,心说就凭你们这几句话,今日费家的家资,自己是要定了!

另外一人应和着,说:“是啊太公,咱们费家可是您辛辛苦苦的建立起来的,这些人来路不明,怎可突然馈赠家产呢?再者说了,我瞧这些人,如此面善,倒不像是经商做买卖的,不知哪里见过似的。”

他这么一说,魏满立刻将手按在腰间,为了不惹人眼目,他并未佩剑,但腰带下藏了一把短刀,以防不备。

魏满他们眼下可是通缉犯,听到那人如是说,眼中不由起了杀意。

不过不等那些人再说话反驳,费老已经冷笑一声,说:“是啊,的确是陌生人,的确来路不明,但对于恩公来讲,老朽也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这般情况还能出手搭救,可见长秋先生心善如斯,我老朽的钱财,便愿意交与这样的人物!”

“太公!”

“太公不可啊!”

“正是啊太公!”

费家的人又沸腾起来,就像是水珠子甩进了油里,“噼里啪啦”作响,飞溅的乱七八糟。

费家寡妇一看这情况,立刻就说:“哎呦,贱妾纵使是一个小妇人,也明白这个理儿,人家长秋先生搭救了太公,本就对太公有恩,再说了,这太公的家资,不都是太公自个儿的么?偌大的宅邸一草一木也全都是太公自己的。太公愿意倾囊相赠,谁又能怎么样呢?说白了都是多管闲事儿,是罢,太公。”

费家寡妇一心想着自己能巴结上暴富的长秋先生,所以并不劝阻费老,反而撺掇着费老把家资送出去。

因为有人唱反调,而且费老心意已决,今日这事儿便定下来了,只是支会费家各位一句,并非商讨。

魏满一看,大势已定,这才稍微放松,将手离开了腰间短刀。

反观林让,分明众人都是在讨论林让该不该得到这笔巨资,可林让本人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寡妇一看,这事儿定下来了,当即就想在林让面前现弄,便欢喜的说:“贱妾给各位斟酒,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各位一定幸饮才是呢!”

她说着,捧起酒壶来,主动给众人添酒。

林让因着昨日喝多了酒,今日胃里还不舒坦,所以并未多饮,只是呷了一两口便作罢,他的羽觞耳杯几乎是满的。

费家寡妇却殷勤的走到他身边来,跪下来款款的给林让斟酒,不过林让并未有什么表示,只是稍微点了点头。

寡妇有些不甘,站起来之后故意的撞了一下林让,然后去给旁人斟酒,路过林让的时候又撞了一下他。

魏满看的清楚,心想这寡妇眼神也够是不济,竟看上了林让这个宦官,也合该她撞到了石头,就算是撞得头破血流也毫无意义。

魏满心里冷笑着看热闹,就见那寡妇来来回回的斟酒,路过了林让足足三次,每次都故意的撞林让一下子,林让每次都一脸止水般的平静。

寡妇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抱着酒壶又走过去,柔声说:“啊呀,长秋先生的酒没了,贱妾再给长秋先生添一些。”

她说着,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找借口又给林让还未动丝毫的耳杯里,再次添了一些酒水。

酒水几乎要溢出来,已经装不下了,寡妇第四次故意的轻轻撞了一下林让,这回的动作有些明显。

因为已经是第四次,林让竟有了反应。

魏满还以为林让这宦官是个假正经,假清高,终究抵不过费家寡妇的故意现弄。

哪知道……

林让突然歪了一下身,皱着眉,一脸狐疑的看着寡妇,口气淡淡的说:“这位夫人,您来回撞了我四次,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费家寡妇登时傻了眼,一脸怔愣的看着直言不讳的林让。

魏满先是一愣,随即心底莫名有些欢心,小声对林让嗤笑说:“长秋先生怎的如此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