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揍人
用摄政王世子身份送东西,扎周文帝和他爹苏季徵的眼。苏景同托左正卿去送的。左正卿他爹是铁杆保皇党,铁骨铮铮效忠皇帝,一身清正爱国,欣赏办实事的人才,由左正卿去送,最合适不过。
苏景同洋洋洒洒列了一长串清单,布料衣裳鞋子帕子腰带冠冕配饰、笔墨纸砚书箱镇纸笔架笔托画卷画轴空折子、床桌椅板凳多宝阁书架衣柜屏风罗汉床矮几红木箱摆件古玩、锅碗瓢盆米面粮油菜蔬鲜肉美酒、针线剪刀花样子脸盆毛巾……
和搬家没差。
富可敌国的摄政王世子出手,东西流水似地送进顾朔府中。
顾朔瞧了眼物件单子,对着第一行的明镜赤血宣红釉镶鎏金梅瓶沉默半晌,除了苏景同,他想不出谁用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将东西原封不动退回。
东西退回来,苏景同深深反思:他送的其实都是士族公子规格的物件,远不到郡王规制,绝无逾制。
但顾朔喜欢清净素雅,他送的东西是不大好,光顾着顾朔的郡王身份不能用次品,忘了他喜好,东西太精致扎眼了。
他反手开了另一张单子,物件还是这些,选的是颜色清丽、造型简洁的东西送了过去。
论价值,和第一次不相上下,毕竟摄政王世子没有便宜东西,只是奢靡得很低调,奢靡得功夫全在细节内涵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奢靡,若非眼力卓绝,轻易分辨不出来。
顾朔又原样退回了。
苏景同挠头,这是嫌东西贵,来日不好还礼么?
他把库房翻烂了,没翻出便宜东西来,只好叫人上街去采买,只管要那便宜但能用的物什,清净好用就行。
苏景同给弦歌放了十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估摸着按最便宜买需要这些。
一日过后,弦歌回来,十张银票原封不动,弦歌道:“面值太大,店家找不开,先赊着了。”拢共花了不到一百两银子。
苏景同心直抽抽,这堆破烂货送过去,顾朔不会觉得自己在羞辱他么?世子殿下这辈子没送过这么寒酸的东西。
一百两,是一道月下琼楼的钱。
但这次顾朔收了,只把苏景同留给他打赏禁卫军的一千两的金瓜子退回,并且回赠左正卿二百两的银票,道:“多谢费心周全。”
顾朔的意思很明了,他知道东西是苏景同送的,只想公事公办,不想掺杂感情。
苏景同也不好再去讨嫌,日用品总归是齐全了,托左正卿打点好看守的侍卫,隔三差五给补些东西便是。
禁足的半年,顾朔全无难堪之意,安心看书习字练弓箭剑术,坦然自若。苏景同则四处搜罗顾朔的信息,看他看过的书,去他去过的地方——他甚至还跑了趟新州。
顾朔在娴妃宫中的宫殿雅致清净,似文人墨客;在新州的府邸则简小整在,密密麻麻放满了书架,除了前人的经国伟略,便是顾朔的手记,整整齐齐记录着关于如何治理新州的研究。
顾朔从新州离开时,留了心腹接管新州,每月同他通信,至少目前新州还按照顾朔走前的安排稳步发展。
苏景同从京城去滨州赈灾,又从京城去新州游玩,一路上也算跑了大半个大周,比起其他州府,新州确实繁华,州府建设焕然一新,透着勃勃生机,百姓亦算富足。百姓们淳朴可爱,他们还不知道熙郡王已经失势,前路渺茫,只知道谁让他们吃饱饭,谁让他们穿好衣服,依旧热热闹闹地怀念着熙郡王。
顾朔解禁的那天,苏景同赶回了京城,却也没见到顾朔。顾朔只道自己身体不适闭门谢客。
人情冷暖、世事凉薄。京中朝臣都知顾朔失了圣心,纷纷押宝大皇子廉亲王,顾朔府邸门可罗雀。
起初没人发现苏景同喜欢顾朔,包括苏景同自己。他以为顾朔是他老师,是他钦佩歉疚的人。顾朔过得不好他担心,见不到顾朔他想念。夜里做梦,都是顾朔在滨州教导他的情景。
直到第二年的中秋国宴,周文帝坐在宴会上首,摄政王紧随其下,左面几排坐着皇子宗亲,右面几排坐着朝廷重臣。顾朔排行皇子第六,坐在第一排皇子们第六位,苏景同只有世子的名分,又是世子里地位最高的,在第二排世子们的第一位。
席上不知是谁提了一嘴陛下已经两年没有选秀了,是时候扩充后宫了,周文帝深以为然。苏景同心里嘀咕,周文帝这老东西忒不要脸,一大把年纪了,还惦记小姑娘。人说后宫佳丽三千,周文帝何止三千。低位妃嫔们都住大通铺了,还选呢。
周文帝随口接一句,“子政也该相看了。”
顾朔,字子政,去年顾朔解除禁足后,周文帝给他取的字——因为这个字,皇后同周文帝生了好大一场气,苏季徵也觉得不妥,名字代表长辈对人的期待,周文帝对顾朔的期待,让苏季徵觉得不安。
苏景同筷子停住,豁然抬头。
有人接话,“陛下说得有理,殿下年纪到了,是该相看了。”
苏景同耳朵嗡嗡响,全身热血往头上涌去,天地像在此刻炸开,他脑子里除了顾朔再装不下其他念头,他急不可耐地去观察顾朔的反应,迫切地希望他能说一句拒绝。
顾朔只平静地用膳,用膳的仪态一如既往地优雅,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苏景同心里不痛快,又不知这不痛快从何而来,顾朔二月生日,今年二月就满了二十岁,相看郡王妃天经地义。苏景同闷闷拿起酒杯,他还没喝过酒,世人常说一醉解千愁,苏景同不知自己在愁什么,但莫名其妙想喝酒。
宫里给他备的酒是甜酒,并不辣,入口香,起初并不觉得易醉,但后劲大。苏景同不知这酒的厉害,咂摸两口,味道还可以,甜甜的,一饮而尽。
中秋国宴人多琐碎,伺候他的小宫女早听闻摄政王世子脾气不好,乖张跋扈,并不敢多劝,摄政王同朝臣们闲聊,亦没朝这边看。
苏景同耳畔是各色人等的议论声。
大皇子到五皇子都已经娶亲,按齿序该到顾朔了。大皇子廉亲王娶了自己的表妹,亲上加亲;二皇子娶了宗亲的女儿;三皇子娶了礼部尚书的侄孙女;四皇子娶了堂妹;五皇子娶了宗亲的女儿。
除了三皇子,其他皇子妃来来回回都在宗亲中打转。
摄政王和周文帝之间的平静维系不了太久,朝臣们轻易不愿让女儿和皇家牵扯上关系,免得将来朝代倾覆被连累,便是保皇党们,也舍不得让女儿将来遭罪。
廉亲王已经喝了两壶酒,醉意爬上脸颊:“肃老皇叔家有个小孙女,今年适龄。”肃亲王远离朝廷,闲散宗亲,手中无权,家中子弟不争气,没正经差使,唯独小孙女品貌才学上乘,家世徒有其表,人却出挑,配顾朔正合适。
苏景同的位置正好在大皇子身后,他赏花宴见过一次这位郡主,温柔娴静,满身书卷气,是顾朔会喜欢的类型。
苏景同斟满酒,一饮而尽。
三皇子附和道:“是不错。敏国公的外孙女也好。”敏国公已经赋闲在家,几个儿子有出息,都在军营就职,办过好些漂亮差使。据说他外孙女性情豪爽率直,英姿飒爽。
苏景同也见过这位姑娘,传闻并无夸大,京城的纨绔子弟们喜欢在清晨的山间骑快马,且要花式骑马,比马术,敏国公的外孙女穿着公子王孙的衣裳,打扮成男儿模样同他们一起在山间纵横,马术并不比他们差。
苏景同酸溜溜地想:其实人家马术比他强。
他是样样都懂,样样不精,一知半解,浮皮潦草。人家专心致志,主攻骑术,若她能上战场,这位姑娘也是顶天立地的豪杰。
顾朔或许也喜欢这款。
苏景同又灌了一杯酒。他发现仰头将酒灌在喉咙里,介于呛酒与不呛酒之间时的滋味最烧心,也最痛快。
一向谨慎的二皇子没说话,眼睛却不自觉瞧向了第三排的左正卿——方才周文帝提到要给顾朔选妃时,周文帝看了眼左正卿。
左正卿只比顾朔小一岁,惊才绝艳的病弱书生,从小身体就没好过,太医瞧过无数次,都瞧不出病根,只说慧极必伤,太过聪慧便容易夭折。左家是保皇党中最强势的一支,左正卿没走科举的路子,原先兵部挂职顾问,现在掌管着巡防营,巡防营负责护卫京城,有两万兵力。紧急时刻能顶一顶。
左正卿有个妹妹,年方十六,尚无婚配。
顾朔如果想和大皇子争皇位,娶左正卿的妹妹最合适。左家满门忠烈,左正卿他爹致力于弹劾摄政王二十余年,官位稳稳当当,除了他为人谨慎老道,也有左家势力盘根错节的原因在,摄政王不想动他,动起来太麻烦。总的来说,左家是门不错的助力。
周文帝又看了眼左正卿。
年轻一辈里,他只欣赏两个人,一是顾朔,二是左正卿。顾朔不必多言,若能生到皇后肚子里,周文帝便是死磕摄政王,也要把顾朔扶上皇位。左正卿,年纪轻轻本事颇高,可以倚重。
若能把左正卿的妹妹许给顾朔,有左家鼎力支持,顾朔当太子也有了资本——大皇子遗传了他愚蠢的娘,愚钝,难当大用。
苏景同注意到了他们眼神的方向,扯扯嘴角,不耐烦用杯子,提起细酒壶径自倒在口中。
没一会儿功夫,一壶酒便灌了个干净。苏景同又叫人上了一壶。
他一口菜没动,把第二壶酒也灌进了腹中。
左正卿的妹妹左毓只比他大一岁,因他时常去左家玩,两人很熟稔。比起大他四岁的左正卿,大他一岁的左毓跟他更有共同语言。左毓和左正卿性格相似,才学相仿,若非时代不公女子受困,她不能科举无法抛头露面,左家可以有一门双瑰宝,天底下再没比左毓更好的姑娘。
他要是顾朔,他也喜欢左毓。
苏景同的头晕晕乎乎的,甜酒的后劲上来,眼角脸颊红了一大片。第一次醉酒的苏景同没经验,意识像飘忽在云间,软绵绵的,周围的声音变得细小模糊,眼前渐渐有了重影,大皇子的头来回晃动,重影便更严重了。
他灌酒的姿势太豪迈,在对面第一排后面的左正卿都瞧见了,叫身边的宫女过来带话,别再喝了。
苏景同没听见,又招手要了一壶酒。
左正卿眼看他眼睛红润,目色迷离,东倒西歪,便知他醉了。宫人劝不住他,左正卿起身自己上来拦。
苏景同迷蒙,眼前混乱无序,好似大皇子和二皇子在聊天,大皇子喝醉了,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说话也颠三倒四,稀里糊涂。大皇子酒品奇差,喝醉了就发酒疯,在国宴丢脸过无数次。
苏景同恹恹地想:明知道自己发酒疯,还不少喝点。一会儿躲他远点。他发起酒疯来四处撒野。
苏景同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大皇子朝左正卿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似乎有怒色。
苏景同脑子转不动:这傻帽看左正卿干嘛。
二皇子低头不知又说了一句什么,大皇子又怒视顾朔。
苏景同拎着酒壶接着豪饮:大皇子那蠢货,一天到晚就知道找顾朔的麻烦,就像在滨州时一样。
滨州。
滨州……
苏景同停下提酒壶的手,滨州……顾朔……
顾朔要娶亲了……
苏景同半趴在桌上,胃火烧火燎地疼,翻江倒海的难受。
大皇子和二皇子似乎争执了起来,大皇子低声说了一句:“凭他也想娶左家的女儿?”
二皇子声音更低说了一串,苏景同都没听清。
大皇子听完激动地来了一句:“他不过是宫里婢女的儿子,也配跟我比?”这一句声音不低,在第六位坐着的顾朔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慢慢放下筷子,朝这边看来。
顾朔的亲娘卫仪原先是周文帝身边伺候茶水的婢女,长相普通,周文帝一次醉酒后,卫仪前去奉茶,周文帝强要了卫仪。卫仪进宫前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约定了等卫仪二十五岁放归回家就在一起,卫仪那时已经二十四岁了,只差九个月就能放归回家。卫仪不敢声张,怕周文帝把她留在宫里,等周文帝松了困住她的力道,便匆匆跑了。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周文帝知道自己睡了宫女,想不起睡了哪个,宫女自己跑了,他无所谓,他多得是女人。他隐约怀疑是卫仪,因为广明宫也只有这个宫女样貌可以入眼,但卫仪没反应,周文帝估摸是自己记错了。
三四个月以后,卫仪发现自己有孕了。
宫女们住大通铺,同吃同住同洗漱,谁几个月没来月事一清二楚,且卫仪时常呕吐,三四个月开始显怀,种种迹象都瞒不住。
管宫女的管事以为卫仪在宫中和侍卫通奸,拿了她动刑审问,要逼出奸夫来,回头把这对奸夫□□及腹中的孽障一并处死。
宫中流言四起,有人说她长了张狐媚脸,不安分,有人说当了宫女还日日打扮,就是等着勾引人。
卫仪不堪重刑,且走到这一步,再没有放归回家的可能,卫仪哀莫大于心死,交代出和周文帝的那晚。
过了三四个月,周文帝不大记得这事,只模糊有个印象,到底是谁当时记不清,现在更记不清,反正事是存在的,卫仪说的也能对上,只是她刚受过大刑,气若游丝,脸上糊着血和头发,丑得不堪入目,周文帝提不起兴趣,给了个最低的官女子的位分,随手指了个偏僻的角落,叫卫仪住进去。
从怀孕到生产,周文帝再没过问过一次。
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大皇子的母亲,实在看不上这等宫女爬床的行为,不知廉耻,对卫仪的死活也不搭理。
宫里的流言蜚语越传越烈,说的有鼻子有眼,卫仪是怎么不安于室,勾引周文帝有了龙种,妄图一步登天。
卫仪日日忍受着不堪的流言,郁郁寡欢,生顾朔时大出血险些去了。生皇子,按例进封为贵人。贵人也是低位妃嫔,不能抚养孩子。顾朔被送到了娴妃处。
卫仪只有请安时能见到娴妃,但她从来不去问顾朔的情况,她恨周文帝,也恨顾朔,这个时候她本该放归回家和青梅竹马的恋人筹备婚事,而不是坐在这里听别人讽刺她不要脸爬床。
她的青梅竹马是个痴情种,知道此事后情绪激动自尽了。
卫仪一年只有零星的时间可以和家中传书,等她知道消息,已经是几月后了。她这时已经被滔天的恶意、满耳的娼妇等折磨得心神俱疲,知道爱人自尽,她大病了一场,跟着没了。
宫里知道此事的人不少,早前顾朔得周文帝重视,没人敢提,等顾朔因为苏景同摔下车的事被周文帝罚了,宫人猜测他失了圣心,慢慢又敢议论了,且不在少数,终究传到了顾朔耳朵里。
头前被周文帝冤枉时,顾朔心中还有愤懑和对周文帝的失望,等知道了这件事,再看周文帝,横看竖看不是个东西,又厌恶极了自己的出身。他娘本该有个安稳人生,本该有个美满结局,却被这色令智昏、毫无廉耻的色中饿鬼毁了。
皇后和宫人们也不是东西,孰是孰非一清二楚,却偏偏攻讦无辜受害者,她们都是害死他娘的帮凶。
如果说新州百姓送行是顾朔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那他亲娘的去世是他心里最暴虐的地方,每每提起都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可惜他那时翅膀还不够硬,还不能叫所有人闭嘴。满皇宫的皇子公主,都没比顾朔亲娘身份更低微的,背地里骂顾朔时,总免不了“婢女长婢女短”,议论她爬床。
苏景同本就不高兴,听大皇子这么说,更不高兴。大皇子算哪根葱,滨州赈灾他干活了吗,正经事一件不干,就知道给顾朔拖后腿,办实事没他,出风头抢功劳他最积极,顾朔又干活又背锅回来还要被骂,大皇子抢着顾朔的功劳美滋滋封亲王。他是什么东西,读书稀松平常,四书五经都没理解透,办差使更是脑子里糊了浆糊,没清醒的时候,至于心性,那就更差了。
这么个废物玩意儿,居然在中秋国宴上讥讽顾朔身世?
他但凡没生在皇后肚子里,有个掌兵权的外家,他都不配和顾朔相提并论。
大皇子磨着牙道:“不知廉耻的下贱娼妇生的儿子。”
苏景同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周围的皇室宗亲全听到了,交谈的不再交谈,敬酒的不再举杯,霎那间安静下来,对面的朝臣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对面突然安静,他们也停下声音,好奇地朝这头望来。
苏景同提着酒壶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将酒倒在碗里。
“廉亲王。”苏景同说。
大皇子早得不分东西,听到声音头来回动找声音,“谁,谁叫本王。”大皇子眯着眼,“你谁啊?”大皇子凑近了看,“苏景同?”
“嗯。”苏景同从喉咙里应了一声,“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刚才?”大皇子费力地思考,“本王刚才有说什么吗?啊?”大皇子戳二皇子,“老二,你说,本王刚说啥了?”
二皇子不敢作声,眼观鼻鼻观心装死。
“老三,你说!”大皇子打了个酒嗝,“你也没听见?哦,老四!老四也不知道?老五呢,你耳朵最尖,你听到了没?”
二皇子站起来扶着大皇子,“皇兄,你醉了,来人,还不扶王爷去后殿休息。”
醉酒的人最不能听这个醉字,当即叫嚷起来:“我没醉,谁说本王醉了,本王酒量好着呢!千杯不倒!”大皇子推开二皇子,晃晃悠悠动来动去,他看到了顾朔,“老六,老六,老六……”
“你听到本王刚说什么没?”大皇子问。
“啊,本王想起来了,本王刚才说,”大皇子醉醺醺地笑,指着顾朔,“不知廉耻的下贱……”
“哗——”一碗酒泼到了大皇子脸上。
全场死寂。
“你泼我?!”大皇子不可置信地抹了把脸,暴怒:“苏景同你他娘的有病吧!”
苏景同抄起宴席上备来净手的皂角,捏住大皇子的脸,逼迫他张开口,硬生生把皂角塞进他口中,苏景同冷冷道:“嘴这么脏,好好洗洗吧。”
皂角在大皇子口中冒泡泡,恶心的味道翻涌上来,大皇子拼命挣扎,苏景同死抓着不放,两人没一会儿便扭打起来。
宴席中间是歌舞表演,左正卿不好横穿,便从宴席右侧出来,绕到后殿,再从后殿来宴席左侧,此刻堪堪赶来,一来便看到这场景,赶忙上前阻止大皇子——苏景同武功菜得抠脚,又才十五岁,身子没长成,哪里打得过身强力壮的大皇子。
左正卿忘了自己是个病秧子,风吹就倒,还不如苏景同力气大。
周文帝脸色铁青,“左右,还不把这俩孽障拉开!”
四个侍卫一拥而上,两个侍卫架住大皇子,两个侍卫拉住苏景同,苏景同闹了一场,力气耗尽,又被两个侍卫死死拉着,气喘吁吁,只用眼睛瞪大皇子。
大皇子怒极,一脚踹开侍卫,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刀,朝苏景同砍来。
苏景同酒精上头,反应比平常要慢半拍,正欲躲闪,那俩侍卫还一左一右摁着他,他动不了。
刀裹挟着风劈来。
左正卿惊道:“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