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彩妆师似乎早知道他如此回答，笑眯眯地摇摇食指。
“错了，是修面。”
“修面？”
彩妆师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把精致的修眉刀。
“先把脸上的杂毛清理掉。”
林泽面色一僵，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躲了一下，屁股下的椅子随之发出一声“咯吱”。
彩妆师就如同菜市场的刽子手，晃着手中的小刀，坏笑着凑近猎物。
“为了方便画各种形状的眉毛，我呢，一般都是直接把眉尾剃掉的。”
林泽小幅度摇了摇头，表达他内心的抗拒。他可没有徒手画眉的本事，剃掉了眉毛，以后出门都得戴帽子了。
顾冬啧啧称奇，他跟了FOURST三个月，第一次见林泽这般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时，彩妆师话锋一转。
“不过呢，你的眉形长得很好，不需要过多的修饰了。”
林泽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表演完预设的小剧场，努力加戏的彩妆师，看似说给林泽听，实际上是在与未来看视频的观众们对话：
“眉毛对一个人的精气神其实是很重要的，我建议你们定期修眉，自己不会修的话，可以去理发店、美甲店，而且不贵。”
她涂完隔离之后，从工具箱里拿出一盒粉底，用食指和中指托着粉扑的绑带，在林泽脸上轻轻拍打。
“我现在上底妆，你本身皮肤底子就很好，所以不用打太厚。”
彩妆师：“我现在用的是HAO Beauty的气垫粉底，主打轻薄透，妆感特别好，林泽你觉得呢。”
林泽心道，来了，广告时刻。
他不是HAO Beauty的代言人，之前也没研究过产品，本着对粉丝负责的原则，太夸张的修饰词不能说，可顾冬又叮嘱他说好话。
是以，林泽斟酌着开口道：“挺好。”
彩妆师笑容不变：“那挺好是哪挺好，具体说说看。”
林泽绞尽脑汁地补充道：“挺白。”
彩妆师：“……”
话题完全进行不下去了。
顾冬捂脸，他就知道会这样。
真想不通，怎么点了林泽来，大家各自安好，不快乐吗。
快乐是不可能快乐。
看脸选人的彩妆师隐约感到，今天可能就是她职业生涯中的滑铁卢。
“白皙，清透，自然，没有距离感，不会显得上妆痕迹很重，”彩妆师皮笑容不笑地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林泽刚准备摇头，余光就瞄到顾冬拼命点头。
林泽被迫附和道：“目前看起来是。”
顾冬：尽力了，尽力了。
彩妆师耸了耸鼻子，继续扑粉。
“底妆最重要的作用呢，是均匀肤色，再加一点提亮，有一点小的痘痘没遮住反而更自然。”
上完底妆，彩妆师轻轻扫了一层散粉，增加妆面的持久度。
“下面就是眼妆的部分了，”彩妆师说，“因为你的气质比较清冷，所以我会避开珠光的产品，以大地色系为主……”
她说到一半，发现林泽闭上了双眼，一动不动。
“你……睡着了吗？”
林泽掀起一条眼缝：“你不是要画眼妆吗？”
“我话还没说完呢，”彩妆师跺脚，“我们聊天为主化妆为辅！”
林泽睁开眼睛：“哦。”
彩妆师拿起一个小刷子在林泽眼下点了点。
“你的睫毛很密，内眼线可以省掉，像我这样，拿一个刷头比较扁的刷子沾深棕色的眼影来画外眼线。”
她说：“闭眼。”
林泽：“可是你刚刚不是让我……”
彩妆师：“嗯？”
林泽：“算了。”
林泽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决定当一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彩妆师一边讲解步骤，一边画眼妆。林泽就不停地睁眼闭眼，闭眼睁眼。
眼妆画完，效果立竿见影，林泽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又明亮又清澈，乍一看很凌厉，细一看很多情。
彩妆师自信感瞬间回笼，险些飞走的奖金飞回来了，她觉得她又可以了。
“我不想让你看起来攻击性太强，你的脸型很立体，五官足够深邃了。”
林泽礼貌地说：“谢谢。”
彩妆师：“……不客气？”
顾冬：错觉吗，怎么越看越像没头脑和不高兴？
第 49 章
打完腮红, 彩妆师把高光的步骤也省去了，直接进入唇部。
林泽见她拿出了三管口红，汲取前半段的经验教训, 主动开口。
“我喜欢中间那管的颜色, 就它吧。”
彩妆师笑道：“你真会开玩笑, 我不是让你选妃的, 它们都会用上。”
林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只有一张嘴，为什么要用三种颜色？”
彩妆师听了, 笑得更厉害了, 前仰后合地夸他讲段子的时机太好了。
林泽：？？？
彩妆师好不容易笑完，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继续本职工作。
“我来教大家用叠涂方法，创造专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唇色。”
林泽：“……”
美妆的世界, 太深奥。
一场化妆下来，一个小时过去了。
彩妆师说得口干舌燥, 站得腰酸背痛。
林泽很过意不去, 他全程被动，拖了后腿。
“不好意思, ”林泽低声说，“没帮上你。”
彩妆师不在意地摆摆手：“前半截我差点想给你画成如花，不过你那个口红的笑话讲的好呀，力挽狂澜了。”
林泽不懂：“口红的笑话？”
彩妆师拍桌：“‘我只有一张嘴，为什么要用三种颜色。’妈呀, 想想就好笑, 哈哈哈哈哈。”
林泽无力地辩驳：“我没开玩笑。”
彩妆师：“哈哈哈！你还逗我！”
林泽：“……”
彩妆师还对顾冬说呢，想不到你家艺人是冷面笑匠, 还会欲扬先抑的，幽默真是幽默。
顾冬嘴里说着“哪里、哪里”，心里想着这评价可不能让林泽听到。
林泽回大休息室时，另外四人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林泽拉起帘子在里面换衣服，沈夕然在外面问拍摄的如何。
林泽想了想，说：“过程有些曲折，结果是好的。”
沈夕然盲目崇拜地说：“我就知道，哥一定没问题。”
林泽换上衣服，一边系纽扣，一边拉开帘子走出来问：“你们化妆也会叠涂吗？”
“会啊，”沈夕然理直气壮道，“我上次给路哥不就叠涂了吗。”
不仅叠涂，他还厚涂了呢！
林泽神色一僵，快步走到镜子前，仔细照了照。
万幸、万幸，彩妆师不是沈夕然，没把他猴化。
沈夕然疑惑地问：“咋了？”
林泽摇头：“没事，看看我还有个人样吗。”
沈夕然：Σ(⊙▽⊙”a
安跃和柳斯淇面面相觑，瞧瞧，哥憋一个小时，憋坏了，连自己都骂。
路珂表情沉重地拍了拍大哥的肩膀：“组织不会忘记你的牺牲。”
林泽：？？？
一个小时不见，他们又发什么癫呢。
双方均露出同情的眼神。
可见再好的兄弟，也做不到心意相通。
做完造型之后，有工作人员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模仿教室的布景，然后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拍摄任务。
在其他团队做妆造的时候，FOURST先来拍一下节目的中场小剧场，简单来说，又是一则赞助商广告。
他们的小剧场设定是：上了半天课身心疲惫，喝完益酸乳后立刻精神百倍。
没什么脚本，副导演让他们自由发挥，两分钟的小剧场，十分钟也就拍完了。
副导演喊“OK”之后，用对讲机联系了下其他团队的负责人，得知仍需要半个小时，便让FOURST自己玩一玩。
一个教室布景有什么好玩的？
路珂晃晃悠悠地走到在黑板前面，拿着粉笔写下——
下午考试
柳斯淇跟着晃悠过去，在下面画了个补充符号——
下午（不）考试
沈夕然紧随其后，擦掉“不”字，改为——
下午（）考试
A.一定 B.不一定 C.绝不 D.不填
柳斯淇将粉笔抛给安跃：“该你了。”
安跃果断双手比叉：“我拒绝加入你们幼稚的游戏。”
柳斯淇站到讲台上：“安跃同学，老师得批评你，你这样不合群是不对的。”
沈夕然举起右手：“报告！柳老师，林泽同学向我翻白眼。”
柳斯淇向下压了压手：“小报告打得很好，下次别打了。”
沈夕然哼唧哼唧。
柳斯淇看向安跃：“安跃同学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安跃同学回答道：“我想说我不认识你。”
“好哇，”柳斯淇怒不可遏，“今天由足各王可作证，我和你恩断义绝。”
路珂不知从哪找出了一本方格本：“别介，咱们文明人文明解决。”
柳斯淇摩拳擦掌：“来吧，WHO 怕 WHO！”
林泽冷漠地看着他们下五子棋。
林泽的人生有三大难关——
遇到路珂。
遇到柳斯淇。
遇到沈夕然。
任意两个聚在一起都是灾难，能想出数不尽的活动。
比如，第一届FOURST路珂杯五子棋大赛。
沈夕然问：“为什么是路珂杯？”
路珂振振有词：“当然是因为我是发起人兼裁判兼顾问。”
沈夕然又问：“奖品是什么？”
路珂笑容满面地竖起大拇指：“来自赛事组委会的认可。”
沈夕然干脆地举起双手：“我弃权。”
“不可以轻言放弃！”路珂扭头抓住林泽的胳膊，“哥你快来劝劝他。”
林泽叹气，他怀念一个人的幸福时光。
路珂拽住林泽，柳斯淇拉住安跃，几个人叽里咕噜，一阵头脑风暴，最终决定——
“第一届FOURST路珂杯五子棋大赛”正式更名为“第一届FOURST杯五子棋大赛”，组委会人员跟着变动。
发起人：路珂
裁判：安跃
名誉顾问：林泽
沈夕然一看自己不在干部名单上，立刻毛遂自荐：“我可以当赞助商，提供奖品。”
柳斯淇好奇地问：“什么奖品？”
沈夕然双手叉腰，得意地扬起下巴：“独家签名版限量海报，升值空间巨——大。”
“哇哦！”柳斯淇顿时两眼发光，弟弟的珍藏品，不会哪个RAPSTAR的签名吧。
安跃眉头一皱，这描述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真的假的，”路珂摊开手，“拿出来瞅瞅。”
“等我两分钟。”
沈夕然丢下这句话，匆匆跑回休息室。
路珂用胳膊肘捣了捣林泽，小声道：“哥你见过吗，是不是很厉害啊。”
林泽试图撇清关系：“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什么名誉顾问，根本是在败坏他的名誉！
不一会儿，沈夕然手里握着海报卷筒返回，柳斯淇和路珂伸长了脖子，心脏砰砰跳，时刻准备迎接国际巨星的风采。
但见沈夕然仿佛慢镜头回放一般，一点点取出海报，向下卷开，模特的神秘面纱随之展开——浅色的头发，清澈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微笑的嘴唇，以及……凸起的喉结。
路珂：？？？
柳斯淇：？？？
柳斯淇愤怒地跳起身，揭穿本世纪最大的骗局——
“这不是你的概念照吗！”
照片的右下角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沈夕然，墨迹甚至蹭花了，明显是刚刚在房间里加上去的。
面对三哥的指责，沈夕然异常镇定。
“以后我火了，这张海报就会卖出大价钱。”
安跃：……
破案了，签名照增值说，来自柳斯淇的妈妈。
沈夕然这小破孩，小把戏学得比谁都快。
路珂见弟弟如此笃定，莫名有点被说服了，火气下去大半，认真地思考：“这么贵的东西拿出做奖品真的可以吗？”
“啊？”
柳斯淇震惊等睁大了眼睛，看着路珂，他居然真的信了沈夕然的鬼话。
等等，他和沈夕然是一个团的，以后沈夕然成了RAPSTAR，四舍五入，他也是国际巨星了啊。
柳斯淇喃喃：“我妈竟然没骗我。”
与此同时，林泽也在认真思考，他到底为什么要听如此荒谬的对话。
*
荒谬的人进行荒谬的游戏，这荒谬的展开，副导演在整理拍摄素材时，都惊呆了。
他说FOURST可以自己玩的意思是，那边WIFI更好，有时组里的小年轻会到那开黑打游戏。副导演是没想到，居然有年轻人不是低头族。
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这段素材他反复观看后觉得很有意思，跟王PD一商量，也不放花絮了，直接播在正片里。
正片特意用了对比剪辑法，突出团队之间的个性差异。
先是播放平均年龄最大，团体名称最小的“Hotline”的休息室镜头。两名成员在做造型，已经准备好的另外两名成员，一个在看书，一个在闭目养神，休息室里十分安静。
这样的场景，配合他们跌宕起伏的偶像生涯，显出了一种过尽千帆之后沉淀下来的成熟魅力。
这时，官方字幕浮现出来——“同为老幺的FOURST又在做什么呢？”
哦，他们在下五子棋，并且有模有样的举行了颁奖典礼。
“第一届FOURST杯五子棋大赛”进行的如火如荼，三名参赛者激烈角逐，最终决出冠亚军。
冠军路珂——获得赛事组委会的认可。
亚军沈夕然——获得独家签名照一张。
季军柳斯淇——获得裁判安跃的否定。
网友辣评：比了个寂寞，唯一的收获是大哥拒绝颁奖x3，白眼x2，叹气x1。
第 50 章
参加《荆棘之路》的五个男团, 自然是抱着“红”的期望去的，不过具体心境又有所不同。
“六等星”作为小公司的成功范本，出道多年, 没有什么黑料, 路人缘不错, 名气能够到一流团体的门槛, 奈何路人粉多白嫖的更多，专辑及周边销量一直上不去, 尴尬地当着一线守门人, 离一线总是有着一线之隔。
他们的合约也快到期了，公司资源有限，发生登顶奇迹的概率微乎及微，来参演比起寻求突破，更多的还是来赚通告费, 攒点养老钱。
电视台看中他们的资历和路人粉，他们看中签约金高。
因此“六等星”整个团队的氛围比较轻松, 也不把其他团体看做假想敌, 对后辈们态度很亲善。
彩排遇到FOURST的时候，甚至主动提出一起拍搞怪小视频, 等节目播出后再发到个人账号上。
“Hotline”更是从巅峰走过来，失去了人气成员，就没指着拿冠军。参加《荆棘之路》最重要的目的是借助综艺的广泛传播，告诉老粉们，“Shiny boys”形散魂不散。想借着情怀, 吃吃老本罢了。
他们不仅资历高、成就也高, 已经过了需要小心翼翼的阶段。别看他们曾经那么红，看着是香饽饽, 其实反而是资本的弃卒——与其高价维持着他们的热度，不如重新推一个新人出来，效益高，好控制。
失去了资源的同时，他们也失去了束缚。
横竖辉煌过，生活也无忧，心态比“六等星”还稳，连社交都懒得应付了。只在拍摄的时候露面，平时连节目组聚餐都不参加。
“暴风少年”是有野心的，更与FOURST有过《偶像来了》的一面之缘，比起“SNOW”他们对年度黑马“FOURST”更为忌惮。
单方面列为假想敌之后，他们自然更关注FOURST的动向。连他们的团综都找出来看了，其中有一名团员差点“叛变”，成为圈哥。
而“SNOW”作为曾经最抢眼的新人男团，对《荆棘之路》的组合名单也有自己的看法。
蒙涵翘着腿，坐在转椅上，晃了晃。
“‘六等星’混日子的，也就胜在出道早。‘Shiny boys’确实厉害，但最厉害的人转行了，‘Hotline’不过是个披着虎皮的狐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