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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落地窗外, 夜色如墨,悄然吞噬着天际最后一抹残霞。

第31章

落地窗外, 夜色如墨,悄然吞噬着天际最后一抹残霞。
裴宁谕锁骨处的神经接驳环骤然震颤,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他正好扯开真丝睡袍领口时, 顾时泽的虚像已然悬浮在落地窗前。

裴宁谕的动作微微一滞。

全息投影在他视网膜上投下一片深空蓝的光晕, 仿佛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冷色调。

察觉到顾时泽的目光正落在他半敞的胸膛上, 裴宁谕眼睫轻抬,淡淡扫了他一眼, 扯开睡袍的动作蓦然停顿。

他随即不慌不忙地将扣子一颗颗系到最顶端,丝绸领口严丝合缝地掩至喉结,遮住了那片白玉般的肌肤。

似乎是因为夜色缘故, 此刻的裴宁谕没那么厉色逼人, 白日里淬了冰的眉眼此刻竟显出几分玉质的温润,给人一种可以接近的错觉。

禁欲又冷寂。

顾时泽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 看着那人解了两粒扣子的领口下,冷白肌肤在月光里泛着羊脂玉般的光泽。

——分明都是训练场滚出来的, 偏生这人连颈侧动脉都透着矜贵气。

他忽然察觉自己的呼吸声重得惊人,潮湿的热气撞在胸腔里,倒像是坠入温泉的窒息感。

顾时泽正欲盖弥彰移开视线,却见水晶吊灯的冷光源沿着喉结线条蜿蜒而下, 在裴宁谕紧绷的下颌割出刀刃似的弧度。

方才的温存假象骤然碎裂, 那人喉间滚动的阴影里, 分明蛰伏着尚未褪尽的杀伐气。

那目光剖开皮囊直刺脏腑,仿佛对他说:“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寒意顺着顾时泽的脊椎蜿蜒而上, 连带着喉间都泛起酸涩的刺痛。

——又是这样。

顾时泽垂眸避开冷得让他心凉的眼神, 却避不开心里那点不满在胸膛中叫嚣。

他曾经连裴宁谕胸前那颗红痣的位置都记得分毫不差,如今却连他的虚拟影像都要避开那重新扣紧的衣领。

此刻两人明明隔着不过几米距离,却仿佛横亘着经年未化的雪原。

尤其是在关于身世的风波发生之后, 这样的场景愈发频繁。

曾经和他一块长大,脾气差的要死,却唯独一次次纵容他的那个人,如今倒映着审讯室般的冷厉眸光,将他那些隐秘的、不合时宜的期待通通照成虚妄。

他现在对裴宁谕还有几分利用价值就这样,之后呢……

查出背后威胁那人后,裴宁谕就该对自己下手了吧。顾时泽忽然不敢深想。

“抬头。”

裴宁谕淡淡道:“说说看你查到的东西。”

瞧。

只有在裴宁谕需要他的时候,顾时泽才能看到裴宁谕努力维持着与从前无异的姿态。

顾时泽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掌心的产科记录已经在他手中皱作一团,勉强扯了扯嘴角,指尖轻轻点在手中泛黄的纸张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低沉而克制:“宁谕,我可能找到了你母亲的母族。”

裴宁谕的身影骤然凝滞。他的手指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任由顾时泽打量他的面容。在中央空调的嗡鸣声中,他缓缓坐回椅子上,半边脸陷入阴影:“是那个beta吗?”

顾时泽点头:“对。”

“他姓楚。”

混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你出生在圣玛利亚妇产医院,接生医师于两年前去世了……”

裴宁谕突然低声不自觉道:“一个beta母亲,很丢人吧。”

寂静中,纸张的翻动声显得格外刺耳。裴宁谕凝视着对方被光影割裂的侧脸,他咬着牙,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强装作满不在乎。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裴宁谕整个人仿佛被钉在真皮座椅上,冷白的手背暴起青筋,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顾时泽,你对裴柏声怎么看?”

“你家老爷子扶持我哥,所以我们两家关系才这么好。”

“如果一直是裴柏声当这个裴家少爷,你也会像待我一样待他吗?”

装作若无其事的话语下,是紧紧盯着顾时泽的脸看,生怕看到顾时泽真有异心的眼眸。

裴宁谕再一次怀疑着顾时泽的狼子野心。

“毕竟这些年我对你,实在算不得好。”

裴宁谕突然变得尖锐,像是要将某种情绪刺入顾时泽的心底:“你想报复我吗?”

少年仰着头质问,仇视的目光几乎要把人钉死在当场。

他知道他只要肯服一服软就能做到这件事,可惜他从来不信别人的真心。

故而,杀威棒偶尔带着软钉子,双管齐下,逼得顾时泽时而心疼的一塌糊涂,时而又恨他冰冷没有心。

没等顾时泽张口,裴宁谕便厌弃地扭了头:“随便你。”

他不喜欢处于下风的位置,即使如今是他受制于人,他也要重新夺得主导权,骨子里的强势不允许他流露出一点软弱。

“只要我想,我就能让顾慕青第二天戴着婚戒进裴家祖宅。”

裴宁谕在示威:“你别逼我。”

少年琉璃般的眼眸冷睨着,漂亮得让人觉得,即使他杀人都带着甜腥味。

顾时泽却毫无心情,去看那令他心动的眉眼。

此刻横亘在彼此之间的猜忌,比顾时泽手里拿着的报告还要森寒。

看着裴宁谕狐疑的脸,顾时泽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

他们认识那么久,他哪里就值得威胁了。

好好给他说句话不行吗?

顾时泽自认,他从来都没拒绝过裴宁谕的任何要求。

裴宁谕凭什么要一次次来质疑他的真心。

“别打顾慕青的主意。”顾时泽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管道。

顾时泽沉下脸的样子让他的脸显得更加魄力逼人:“宁谕,我是真的会生气。”

“当然啊。”裴宁谕像是在较什么劲,执拗地看着他,一定要他给出个示弱的回答,“你如果听话,我当然不会这样做了。”

顾时泽坦坦荡荡:“宁谕可以放心,我会听话。”

他毫不吝啬地抛开自己的真心,哪怕得来的只是裴宁谕用手狠狠搅弄他脆弱的脏器,仅仅为了检阅他话中的真伪。

得到了满意回复后,裴宁谕挑眉轻笑:“你妹妹那么金贵,这辈子当然不能毁在我手上。”

“别害怕,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裴宁谕漫不经心:“她好像对裴序感兴趣。我不介意推她一把,做我嫂子也不错。”

顾慕青随便怎么样,顾时泽都不想管。

——只要不和裴宁谕在一起。

可顾时泽接受不了,凭什么裴宁谕的目光能越过他,放在顾慕青身上。

酸液从胃袋翻涌而上。顾时泽冷了脸:“宁谕你别提她。”

比起被裴宁谕当成威胁,更令顾时泽痛恨的竟是裴宁谕凝视他人时的暖色眸光。

尤其是omega。

裴宁谕对omega纵容得不像话。

为暴雨下的Omega披外套时温柔蜷曲的指节……甚至,就单单一个omega性别,就能让裴宁谕突然转变对一个人的态度。

那些从不曾属于他的温度,此刻化作淬毒的银针,细细密密扎进每根神经末梢。

顾时泽目光沉沉:“等我明天回去,我们再商量一下有关威胁信的事。”

*

晨光刺穿绉纱窗帘时,裴宁谕摸到了细腻的皮肉。

他睁开眼的瞬间便察觉到异样——蚕丝被下蜷缩着雪纺睡裙包裹的躯体,omega颈后抑制贴边缘翻卷,露出腺体上新鲜的齿痕。

被褥间蜷缩的身影正在发抖,他撑起身子时金属床架发出轻响,Omega立刻像受惊的鹿般弹起来,丝绸睡袍从肩头滑落,露出锁骨间晃动的银项链。

“宁谕哥…..”顾慕青的睫毛沾着水汽,整个人几乎要陷进鹅绒枕里。

裴宁谕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烦躁扯开领口时瞥见地毯上的玻璃碎片,昨夜模糊的记忆突然闪回。

omega踉跄的身影撞进卧室,打翻的水在波斯地毯洇开暗痕,Omega跪坐在水晶吊灯的光晕里仰头看他,眼尾红得像要沁血。

“解释。”裴宁谕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他钳住顾慕青的手腕时力道之大几乎让对方骨骼发出轻响。

顾慕青痛呼一声,裴宁谕立刻下意识松手。

他是很传统的性格,对于omega的小心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可如今错成这样,纵使他再怎么克制自己的情绪,也免不了对omega不满。

从没见过裴宁谕这个态度的omega几乎要吓哭了,落地窗映出Omega骤然惨白的脸:

“宁谕哥,你那时候不是派人到我房间送药吗……我以为是那个意思。”

“我就去找…大少爷的卧室……没想到进错了……”

裴宁谕突然想起昨夜走廊里异常的磁场干扰。他扯过智能终端查看监控记录,凌晨三点十七分,宅邸安保系统确实有过两分钟休眠——足够让不熟悉地形的人摸错房间。

这事也太巧了。

偏偏就是这几分钟内发生的事。

其实,要怪也怪不到omega头上。

毕竟药都是他给的。

只是没想到是用在裴序身上的药,居然阴差阳错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宁谕哥……”顾慕青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然保持着某种令人心颤的柔软,”我知道错了……”

她的委屈溢于言表,明明是帮裴宁谕做事,却最终酿成了这样的局面。

“……我没想到这药居然这样凶,我想反抗……可是你力气太大了。”omega影影绰绰说到这部分,脸红的不行。

哭什么?

落地镜映出裴宁谕松垮睡袍下的抓痕,他脸上的烦躁劲掩饰不住。

这些天来,他见了太多omega,愈发觉得裴序说得没错——omega矫情难养,婚事还是过几年再议更为妥当。

而且他此时又出了身世有异这档子事,即使真要议亲,也轮不到顾慕青,自然另选高门。

更何况,他刚还答应了顾时泽不动他妹妹这件事。

裴宁谕一扯唇,一股子凉薄劲,平日里他最唾弃抛弃omega的渣A,此刻,他却隐隐共情,脑子里闪过无数条借口想打发走omega。

正要发作,却见omega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手腕。那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却莫名让他想起幼时养过的一只受伤的雀鸟。

“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顾慕青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反正我还没有被标记……宁谕哥,你不用在意我。我身上的伤,养养就好了。”

话音未落,omega的眼泪终于落下,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几乎灼伤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