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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流金岁月 31

第31章 流金岁月 31
合上门的一刹,我瞥到了姚一弦的眼睛,他斜着头,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像在嘲笑着这扇钢铸的防盗门即将防不住他,即将配合他势在必得的钥匙畅开或关闭。

我走到客厅,慢慢滑坐到地,甚至幻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声倒数的呢喃,像是一串恶毒的诅咒催化着我崩溃。无数张嘴在我身边一张一合,它们纷纷在说:孟然,你在干嘛呀,你不是姚一弦的对手!俞宁永远放不下他的,你百口莫辩,你说服不了他的,你早知道心软是他的致命伤!分手吧,只有分手,你才能解脱!

我用力摇着头,心想他姚一弦要真爱俞宁,两人互生好感,要我退位让贤,那也无可厚非。可他那根本是画皮,是陷阱!

我对自己说,孟然,别哭!是男人,你他妈就别哭!去网吧吧,去组团打dota,去忘掉这一切!

我站起来,往门外走,经过茶几时,不小心撞掉了电视遥控,屏幕登时亮了起来,俞宁出现在晃动的画面上笑着对我说:“孟孟,别走啊,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我呆呆站在原地,继续往下看。那是我认识俞宁不久后,在杭州旅行时拍的DV,由于拿着机器到处拍的人是我,所以画面里多数是俞宁的镜头。

屏幕上,我和他正在苏堤散步,影像从西湖移到路面,又从路面移回俞宁的脸,他说:“听说只要牵手走完苏堤,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着,画面抖动了一下,是俞宁拽过了我的一只手,牢牢握住,屏幕里传来我的抗议:“哎,你搞什么,路上有好多人呢。”

“老是掩耳盗铃,累不累?两个男人没事逛来苏堤,你当广大群众雪亮的眼睛都是摆设么?”

我挣扎了几下,依旧摆脱不了俞宁的手,最终放弃了抵御,任他牵着继续往前走。

画面上,俞宁摸了摸口袋,神色忽然一变却没有说话。我就这么被他牵着手,走完了长长的情人堤,快到尽头时,俞宁对我说:“先找家银行取点钱。”

我问他:“你不是刚取了一叠现金了么,怎么又要取钱?”

一抹尴尬的笑在俞宁脸上浮现,他说:“刚才在苏堤上被偷了,我怕告诉你,你一来劲,要找别人麻烦,手就会松开了。”

“你白痴啊!”我急得垂下了手里的DV,西湖呈倒悬的姿态出现在屏幕上方。

“什么叫我找别人麻烦?我那是弘扬社会正气,再说这又不是我的地盘,我最多把人扭送派出所。好几千块呢,你也太大方了吧,就为一句不靠谱的传闻?”

“没办法,谁让我就想牵着你的手走到最后呢。”

谁让我就想牵着你的手走到最后。

听着俞宁曾经说过的话,这一刻的我就跟个傻逼似的杵着没动。

传闻果然都是不靠谱的。花了几千块,牵手走完了情人堤的两个人还是要分手了。

我突然很想拽着俞宁的肩膀反复摇晃,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你他妈到底要我,还是要姚一弦?你要是忘不了姚一炎,你还招惹我干嘛?玩我,你很爽么,禽兽?!

想归想,实际上我只是拿来狗粮和水,添满了南仔的盆子。我没法在这屋里待了,窝囊得自己都不好意思,我也想跟俞宁似的,不乐意了就出门买醉,但我做不出醉了就找个蓝颜扶自己回家这事。临走前,我给俞宁去了条微信。

发件人:南西小民警

收件人:双鱼先生

编辑内容:钥匙给你放桌上了,别打我电话,别来南西找我。

出了家门,我跟个盲流似的溜达到网吧,屏幕上大刀宽斧砍着怪,手里头键盘、鼠标叩得啪啪响,边上一猫着看剧的男的忍不住抗议:“喂,轻点儿轻点儿!你这杀怪呢,还是打砸抢呢?”

我“啪”一下拍出警官证:“身份证、居住证拿出来!”

吓得那人赶紧换了个座儿。

砍了半个多钟头,我终于有点挨不住了,趴在电脑前呈半昏迷状。

当肉体失去行动能力后,才会发现精神力根本是个屁。我想坐起来再战,身子却使不上一点力,只能接着昏睡,我梦见跟俞宁又回到了当年的西湖旁,不同的是我和他分别站在一南一北两个位置。

对岸的俞宁一直在冲我挥手,要我快点过去和他汇合。我着急地四下张望,没有船、没有桥、没有任何渡湖工具,湖里居然还游着成群的食人鱼,我该怎么过去呢?

填湖啊!你真要爱他,就填湖过去和他碰头呗!

空中,一个笑盈盈的声音满是嘲弄地提醒。

而我,那个傻傻的我……竟真的搬起一块块满是棱角的石头往西湖里抛。

大大小小、许许多多的石头被我扔进了西湖,对岸的俞宁等得不耐烦了,他看着要走,我更着急起来,恨不得把周边的青山一并掷到湖中。

我填!我填!我填填填!

俞宁啊俞宁,我他妈为了你把西湖都填平了!

愚公移山这梦做了半宿,手机响起来时,天已经亮了,我迷迷糊糊地“喂”了声,那头传来齐锐的声音,他说:“安澜和我通了电话,你要去参加市特的竞聘吗?”

齐锐的语气透着担忧,我婉转地打起马虎眼:“嗐,能不能通过还不一定呢。”

“比起刑侦总队,你要更喜欢市特的话,我也不勉强,就按你自己的意思来吧。不过,安澜那个人不太好说话,考核方面,你自己要多加紧。”齐锐鼓励了我一通,话峰一转:“不知齐晓枫有没有跟你说过前天的事?”

莫名的话题在这莫名时刻显得格外莫名,我不知道怎么接,含糊了一句:“啊,也没说啥……”

“我和他什么也没发生。”

紧接着,更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在我耳畔响起。

这一刻,我想我是该说些什么了,张了张嘴,却又没能发出一个音节。齐锐倒像在和我视频一样看到了这一幕,他说:“不用说了,你是想知道的。”

我想对齐锐说他和齐晓枫的事跟我没多大关系,他俩能好皆大欢喜,不能好就随波逐流,真没必要非拽我一块儿分析。但话到了嘴边,我还是咽下去了,感觉刻意撇清了显得更尴尬。

“你在哪儿呢?杜刚叫我找你一起刷副本。”

齐锐这话差点让我跌地下去,忍不住叫道:“杜刚那小子是不是审人审傻了,就这么大瘾呢?为刷个副本连领导都叫上了。”

“倒也不是,我回所里办点事,听他正念叨呢,说还缺个人。”齐锐问我,“你们这个怎么玩法?”

“老大,你号有没有啊?”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我接着问:“客户端下载了没有啊?”

还是沉默……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能说:“要不你用我的亡灵女号吧,你也别在自己电脑上瞎折腾了,打个车来东方路上的网咖,我给你来个战前急训。”

齐锐挺感兴趣,又问我:“为什么你练女号啊?”

我被他问乐了,都不知该怎么交流了:“政委,这个你得玩了之后再意会。对了,你早饭吃了没?没吃,我先买点去。赶紧过来吧,九点开打,还有俩钟头,我得好好给你上上课。”

齐锐过来的当口,我洗了把脸,奔对街的摊子上买早点。黄江早餐的四大金刚:大饼、油条、豆浆、粢饭,一样来了一份。才付完钱就下雨了,我把点心都罩在外套里,跑着回了网吧。

刚一进门,我就又出来,不为别的,就为俞宁来了。他也看到了我,立马追了过来,我揣着一堆点心冒雨往前跑,俞宁在后头追,他拽我一下,我就给他一肘子,拽我一下,就给他一肘子,到后来我都有点佩服他了,百折不挠地跟上了发条一样。

“我不改手机密码了么,你怎么又阴魂不散地跟来了?”我没辄了,停下问他。

“你那密码我还不知道么?不是我生日就是你生日,一猜一个准。”俞宁为我打起一把伞,“走吧,回家吧。”

“我发你的微信看了吗?”

“啊?”俞宁还我一个字。

“啊你个头!马上看!”

俞宁拿出了手机,划开屏幕,看了眼。

“看完了?”

“嗯。”

“答复呢?”

“什么答复?”

“操,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是吧?我发的不是毛里求斯语吧,让你别来找我!”

“哦。”

又一个轻描淡写的字从俞宁口中蹦出,就在我血压大幅升高之时,他终于给出一句至少听着像答复的话:“我不同意。”

我呵呵一笑:“我那微信就是一则通知,你照着执行就是了。”

“你不是答应过我,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和我分手的么?”

我忍不住反问:“照你这理解,这次还是我甩的你?有你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么?”

借刀杀人!

好一出借刀杀人啊!他俞宁和姚一弦纠缠不清,人都堵上门来逼我滚蛋了。闹到这份上,现在还变成我要主动分手了。

俞宁也急了:“孟孟,你到底为了什么事在闹?”

他这话让我一口气接不上来,深感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因为你被虐、被折腾、被调教,你却跟个二百五似的跑来反问,亲爱的,这是肿么了?

我冷笑一声,调头就走。结果没走两步,人就被俞宁拽住了,他边拽还边喊:“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说过只准我甩你的,那你有什么资格离开我?这世上就没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包括你自己!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怀疑我和姚一弦有什么?”

俞宁这人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吵起架来,情绪波动特别大,不管场合在哪儿,都能给你上演一幕生死离别。经他一折腾,周围群众果然投来注目礼,我赶紧拉着他,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关上后座门,我冷眼问他:“你昨晚上哪了?”

“小区对面的酒吧。”

“一个人?”

“你以为那时候我还有心情开个party?”

“我靠!又来作笔录时的那套是吧?现在是我问你!”

听我又动了气,俞宁没再多话,点了点头。

“还记得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俞宁摇头,忽又眼眸一亮:“是你找来,把我扶回家的吧?”

“呸!”我啐了一口,“我倒是想,结果有人早我一步。你好好想,认真回忆,喝了多少,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

俞宁挠挠头:“我真想不起来怎么回来的了,就记得南仔上蹿下跳的,把我弄醒了,我看你没在就出门找了。”

“手机拿来我看看。”我拿过俞宁的手机,瞄了眼通话记录,冷哼着又把手机抛还给他:“反侦察技能还有待加强,该消掉的证据不消,对你可是很不利的。”

俞宁看了眼屏幕,马上明白过来:“这个……你听我解释,我在酒吧时,姚一弦确实给我打过电话,他那头信号不太好,说了没两句就断了。我怕有什么急事,就又打去问了问。”

“那为什么手机里只有一条你拨去的记录,没有那通他打来的?”

俞宁仔细翻着通话记录,奇怪道:“怪了,怎么就没有了呢?真是他先打给我的……”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