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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电梯在一楼停下,一干人相继走出电梯。众人为身为老总的井傅伯让路,萧祁则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出来。井傅伯放慢了脚步,有意等着他。

第31章

电梯在一楼停下,一干人相继走出电梯。众人为身为老总的井傅伯让路,萧祁则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出来。井傅伯放慢了脚步,有意等着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出旭通门口,萧祁加快了步子,赶上井傅伯跟他保持并排。

“冷吗?”颔首侧目,井傅伯将手里的外套递给萧祁,“穿着吧。”

萧祁没接…比起几个月前在寒风中冻个半死,现在的气候早已不会再有刺骨的疼痛。

这气温的变化倒像极了井傅伯的眼神的转变…

“井叔,我…”果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萧祁眼神顺着井傅伯递过来的衣服移到他的脸颊上,四目相对,原本打好腹稿的说辞因为曲美晴刚刚的一席话卡在了嗓子口。

“什么?”井傅伯顺着旭通门口的马路往前走,临近下班路上的行人也比平时多了些。他见萧祁满眼犹豫,刻意凑近身体,借故打量,“是不是被我猜对了,想走?”

“…”萧祁停下脚步,欲擒故纵,乱人心智…这些招数井傅伯手到擒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能将他的命门钻紧了,“是,你猜对了。”萧祁咬牙握拳,心思沉了不少。按照现在这个架势,就算曲美晴说的都是真的,被‘拿捏’也是不争的事实,若是连点挣扎都没有,那先前那些委屈又他妈算什么?

“现在呢?还想走?”

“您让曲小姐故意跟我说那些的?”萧祁不愿怀疑,又不得不怀疑,在井傅伯身边久了,事事都变得胆战心惊,生怕被算计愚弄。

井傅伯气息不乱,脸上反而带了点笑,“她都跟你说什么了?说来听听?”

萧祁肚子里又憋了火,横竖从这位爷嘴里问不出个究竟,费口舌何必呢!“没什么,她没说什么…”萧祁快步往前走,故意甩开身旁的井傅伯。

井傅伯没跟上来,他隔着些距离跟在萧祁身后,一副等着萧祁回头的样子。

“井叔,”萧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你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吗?”

脚下的步子没停,井傅伯嘴角的笑意更深,“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吗?”

萧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井总这话说的简直惹人嗤笑,脸上的那副温存又是给谁看的…萧祁深吸口气,试探性的问,“您没准备跟顾唯的爸爸断了生意往来,是吗?”终究还是忍不住,曲美晴的话在萧祁心中荡起千层涟漪,唯有井傅伯本人才有排山移石之功效,化险为夷…

“是,”井傅伯点头,为了让萧祁相信,他进而又解释了一句,“旭通和Uni.T之间很多生意往来,犯不着为了任何事影响公司的利益,贸然断了生意,不是明智之举。”

萧祁点点头,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萧祁又回过头,“那顾唯呢?”

“我已经解释过了,”井傅伯随着他的脚步,不刻意拉开距离,也没有靠近的打算,“没有就是没有。”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一句话说完止不住咳嗽。

“那你结婚是想要摆脱顾唯,是吗?”

没有丝毫迟疑,井傅伯神色毫无波动,简单直接给予回答,“是。”短促轻快的一个字之后,他补了一句,“这就是美晴告诉你的事情?”

萧祁没理会他的问题,还是不够。

太多细节得以展开,信也罢,不信也好…走到今天这一步萧祁自己也有过错,当年若是能开口问一句,井傅伯给一句不知真假的解释,一切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退一万步,当年即便萧祁不信那解释,也可能会避免和井依仲上床的闹剧。

思绪落定,萧祁回过头,眼睛有些模糊…

就这最后一次,免得几年之后再重蹈覆辙!萧祁舔了舔嘴唇,闭上眼睛顿了顿,“井叔,你现在想要摆脱顾唯,以结婚为筹码,又设计徐良劝我找您借钱…这一切,都是因为想重新跟我在一起吗?”

萧祁不知井傅伯会给出什么答案,也不知答案是否可信…薛定谔存在的意义在于,未到那一瞬间,一切都是徒然,唯左胸的跳动分外真实。

井傅伯咧开嘴笑了,淡淡的笑声不绝于耳,“你刚才说想一个人呆着,现在还想吗?”

“想!”萧祁死死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睛,话说到了这里,是死是活总要打开那个盒子,“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和你没关’,这个答案是不是让你现在更容易一个人呆着?”井傅伯颔首看着地面,说出的话始终波澜不惊。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句话多了几个字带出全然不同的味道。井傅伯什么都明白,连萧祁的心思都看的巨细无遗,他根本不需要知道曲美晴说了什么,萧祁的脸上藏不住。

萧祁因井傅伯这句话头疼欲裂,心中无数情绪难以抑制。生意人摆弄权属,向死即生,薛定谔的盒子有时未必需要打开,障眼法便足以翻云覆雨。

…萧祁点点头,失望的同时却也庆幸,没有答案便是最好的答案,‘是’与‘不是’之间,井傅伯给了萧祁一个台阶。

“重要吗?”井傅伯脚下站定,双手插在口袋里,不打算再向前走了。

“…”萧祁转过身,继续往前。

走出两步,一直跟随的脚步声不再,间断的咳嗽声也逐渐变远。

下意识回头,萧祁看见井傅伯站在原地,嘴角始终带笑。他淡淡的冒出一句,“你要是真想一个人呆着,那我不跟着你。”

选择权又一次交到萧祁的手中,诚意拳拳。

过往几个月,井傅伯没让萧祁从指缝溜出五指山,萧祁不聪明,这些却也能看清一二。

事情说到这一步,该交底的都已明了。

最后的问题,井傅伯那句反问才算关键。

重要吗?不重要…

开弓没有回头箭,该结的婚也结了,不会断的生意照样不会断。即便是为了萧祁又能怎样,井傅伯大张旗鼓,没有萧祁在身边照样会这么做…

重要吗?到这一刻,答案真的不重要…

萧祁放慢脚步,井傅伯不会跟上来,再往前走便是永远的离开。

直觉不可信,但在这一刻,萧祁却笃定面前的世界不再有任何姓井的人,这感觉就像当年笃定井依仲是井傅伯的死穴一样。

随着笃定,油然而生的便是左胸的绞痛。

萧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以后背对着井傅伯,而现在他就站在身后。视觉盲区,后背太过脆弱,萧祁藏着掖着,就怕一着不慎连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井傅伯的目光打在萧祁的后背上,每一步迈出的都异常艰难。物极必反,两人之间达到迥异的平衡,最为脆弱的后背因为井傅伯的目光而燃烧,炙热烘烤下滋生别样的安全感。

萧祁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承受着煎熬的同时也享受着平静。

跨不出步子,不愿意回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薛定谔的盒子就算萧祁想打开,也还是有关上的机会,毕竟选择权在他手中。

“你现在要是不想一个人呆着,”井傅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我就再陪你走走。”

萧祁低下头,看了看脚下的路…陪你走走?他顺势望向身边的井傅伯,“走多久呢?”

井傅伯轻声咳嗽,身体不舒服,说话也慢了下来,“看你啊,你想走多久都行。”井傅伯将手上的衣服搭在他的上,缓缓轻拍萧祁的肩膀,“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很快就能到家。”

“家…”萧祁出声重复,稍稍闭上眼睛后重新睁开。他拉住井傅伯的手,十指相扣,“井叔,那是我家吗?”

‘家’这个字带出太多回忆,小时的快乐,少年时期的痛苦…

萧祁租过不少屋子,可心中从未当那些地方是真正的家。

家的概念太过宽泛,却又如此精准描述着情感依托,萧祁在充满畏惧的向往中踟蹰不前。

井傅伯心思重,但在这些直根末节的嘴皮功夫上从不吝啬,“你可以当那里是你家,只要你想。”

“那你呢?”萧祁顺势发问…井傅伯跟上来,金刚钻便是握在手里,瓷器活总得试试,否则心中那些生生被吞下的疑虑难以平复,“你是常常‘过去’,还是怎么样?”

咬文嚼字,刻意强调‘过去’二字,萧祁耍心思斗不过井傅伯,停下的脚步总得换得些言语上的妥协。

井傅伯眯着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心情全然不受影响,随着萧祁耍性子,“有时间就回去。”

回想当年,井傅伯绝少用到这样的字眼。萧祁点点头,心中虽还是带着对自我的嘲弄,紧紧相扣的手指还是忍不住用力了些,“我不想走了,直接回去吧。”

距离公司有段距离,井傅伯索性和萧祁打车回了成泰。

天色渐晚,进屋之时已显昏暗。井傅伯开灯,转身对萧祁开口,“那张床怎么样?”

“还行。”萧祁换了鞋进屋,清了清嗓子又冒出一句,“井叔,要不你先休息会儿?”

井傅伯脱了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到沙发旁坐下,“那盆文竹呢?”

萧祁端着水杯润嗓,“啊?”余光扫过井叔的脸颊,“我…扔了。”

“过来坐。”井傅伯面上没什么波动,抬起手拍了拍一侧的位子,“别站着了。”

萧祁顺手倒了杯水递给他,走到沙发旁坐在井傅伯身边。

博弈之间,年长的那位总是处变不惊、化险为夷,无一例外,“扔的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萧祁不敢吱声,捉摸不透井傅伯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你是真打算走?留我一个人?”

萧祁吞咽口水,面露怯色,“你身边也不缺人…少我一个…”

话还未说完,井傅伯伸手揽住萧祁的腰,嘴唇凑到他脖子上亲吻,“少你一个怎么?”

“少我一个…”呼吸变得急促难耐,全身如同千万只蚂蚁在游走,痒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我….”井傅伯呼出的气息炙热,燥的萧祁轻喘。

“少你一个…”舌头顺着脖颈一路向上,咬着萧祁的耳垂舔过内耳。井傅伯补全了这句话,“这屋子….我就不回来了。”

萧祁带着最后一丝理智,咬着牙根,“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屋子…”

轻哼嗤笑,井傅伯加重唇齿间的力道,咬着萧祁像是在惩罚这句话毫无意义,亦或者取悦讨好,让萧祁安心。

萧祁吞咽口水,仰起脖子伸手揽住井傅伯的后背,整个身体向沙发后方靠去。井傅伯顺势依偎,脸颊蹭在萧祁的脖颈之间,“现在轮到我靠着你了。”

…以后你生病了,我也这么让你靠着。

萧祁愣愣看着天花板,情绪一时间难以自控。

他…还记得。当年生病辗转的夜晚,萧祁随口说出的话,井傅伯…居然还记得。

缓缓闭上眼睛,井傅伯轻咳几声,“你这样难受吗?”

萧祁摇摇头,“你休息一会儿吧。”

在沙发上坐了没多久,萧祁伸手轻抚他的额头。井傅伯有些发烧,“井叔,要不去床上躺着。”

“嗯。”鼻息闷哼,井傅伯没有睁开眼睛。萧祁扶着他站起来,伸手揽住井傅伯的腰,“你慢点。”

躺在床上,井傅伯使坏翻身将萧祁带倒,压在床上,“要不先试试这床是不是像介绍的一样结实?”

原先的那张床,带着萧祁诸多不愿想起的回忆,太过刺骨以至于始终无法忘记。井傅伯洞察他的心思,时间点选的称不上妙哉,却也恰如其分。

“我给你弄点吃的吧。”萧祁将手臂架在两人身体之间,看着井傅伯的眼睛,低声补了一句,“你想吃什么?”

“你?”井傅伯玩笑以对,身子却向一侧闪了闪,当真不舒服也不便逞强。

萧祁从床上站起来,整理衣服之后将被子盖在井傅伯身上,“屋里没什么吃的,我这几天都没做饭,要不给你煮点粥?”

“好。”井傅伯翻了个身闭目养神,拉着萧祁的手轻轻揉捏。

锅里的白粥噗噗作响,萧祁看着出神。他与井傅伯之间的纠葛持续了这些年,离开了又走不掉,回到这屋子心中始终带着不甘与怨念。井傅伯躺在床上,萧祁想到他虚弱的神情,炙热的体温…

这就是生活,怨不了任何人,从最初看到井傅伯的那一刻开始,从认识不久就心动不已开始,机缘皆有定数。

也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吃了东西,洗了澡,井傅伯沉沉的睡去。萧祁坐在卧室的椅子上久久发呆,心中形成挥之不去的漩涡,无数情绪此起彼伏,争前恐后的占据主导。风暴中心却是无可比拟的宁静,就像躺在床上的井傅伯,呼吸匀称,与世无争。

萧祁忍不住轻笑,就算井傅伯身边有再多的人、再多的事,又能怎么?病痛折磨之时,虚弱气短之时,他将最为脆弱的那一面留给萧祁…这就够了…这够吗?

萧祁不知道答案,他走进浴室洗漱,不愿再思考更多。

选择做定,机会稍纵即逝,踏上这条路,没什么后悔的机会。

萧祁想的明白,留下,他还有井叔…离开,什么都没有了。

井傅伯在半夜醒来,萧祁枕在他的手臂上,两人身体紧紧靠在一起。

萧祁因他的动作稍稍移动身体,翻个身向井傅伯怀里凑了凑。井傅伯嗓子口还有些烧,身子也因萧祁的动作莫名发热,他低头咬住萧祁的肩膀,低声轻语,“除了文竹,你还喜欢什么?”

“恩…”萧祁皱眉移动自己的肩膀,翻了个身又向井傅伯怀里蹭了蹭,“…什么?”迷迷糊糊,萧祁伸手揽住井傅伯的腰,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

井傅伯顺势揽住他,凑到耳边又说了一遍,“除了文竹,你还喜欢什么植物?”

“…不喜欢…”萧祁眯着眼睛,意识恍惚的接话,“你喜欢那些我才喜欢的…”

井傅伯勾起嘴角,低头将舌头顶进萧祁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