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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管家邹强翻车后, 庄沭就要求家里更换全套安全设备,大门安警锁也是新换的,自然没有贺正指纹。

第31章
管家邹强翻车后, 庄沭就要求家里更换全套安全设备,大门安警锁也是新换的,自然没有贺正指纹。
只是谁也没想到, 办事一板一眼的贺正,也会发动偷袭,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也成功将自己关在门外。
男人身材高大笔挺, 堵在门前垂头看着门锁,有点可怜。
他想要不把祝修叫回来,先去别地儿蹲会儿?多少有点丢人。
那要不把费芦雪叫来, 先把家里门打开?多少也有点丢人。
在丢人与丢人之间,老贺选择蹲自己家门口等会儿,没准一会庄沭带贺兰回家吃饭呢?
他正襟危坐在门口换鞋椅上, 身边放着西装外套,像是在等待总统接见。
什么时候偶尔回趟家, 都变得这么难了?
老贺蹲家门口的同时, 庄沭带着贺兰正在“嚯嚯火锅”花天酒地,吃香喝辣!
“嚯嚯火锅”是家老店,几十年老手艺,即便位置刁钻难找也是夜夜满员,老饕遍地。
他家只在晚上开点, 营业到凌晨, 因此在周末这种人挤人的时候, 大家都是亮着天来排号,黑了天才坐下吃。
庄沭开车被导航拐丢三回, 最后找了个三蹦子带路, 才成功杀入排队人群!
天色渐暗, 突来一片乌云带起斜风细雨。
“嚯嚯火锅”支起店前大雨棚,放下四周白色塑料布,风雨朦胧,热火朝天。
庄沭爷俩被导航坑的,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没蹭进屋里,只能在雨棚小桌上凑合。
塑料凳子摩擦水泥地的杂音,老板娘的吆喝声,叮叮当当啤酒瓶碰撞的脆响,谈笑、招呼与嘘寒问暖,人间烟火,烟火如画。
面前的火锅里,烧开的老汤咕嘟嘟冒泡,带着浓香的热气晕染开少年的眉目。
贺兰想起小时候在乡下,每回老贺来都会带他到镇子上玩。
镇子很小,只一条街走到头,破落脏乱,昏黑阴暗。
但是夜晚每家每户的灯亮起,就好像点亮了星星的河流,美轮美奂。
老贺骑机车带着他,穿过每个店铺门口蒸笼的热气,地面是潮湿的,空气是温暖的,亦如此时此刻。
“想什么呢?”庄沭见缝插针摆着满桌碗盘,怎么都摆不下。
“啊?”贺兰惊醒,拿出手机后撤,将琳琅满目的菜品,和红汤翻滚的火锅一起收进镜头。
他边修图边叨叨:“发到群里给祁江他们看看!可怜呐,大周末还得补课、学才艺的少爷们。”
“行啊,最近学得挺诡计多端的。”庄沭也跟着拍照,只是他没地方发。
但是照片实在太美、太诱人,他仿佛真的生活在这种幸福中,从来没有离开过。
于是他登上游戏,发在帮会里,还配了个小狐狸流口水的表情包。
帮会聊天里不乏同城,惊赞副帮会吃,埋怨“嚯嚯火锅”真难排队,更多是大家纷纷要求副帮前来面基,带他去吃当地最好、最正宗的火锅!
庄沭炫耀一下美满的人间烟火,就准备下线,突然发现上线地点是“无我”身旁。
“无我”在昏暗的竹林里,小心翼翼捧着小橘子篮,月光洒在他脸上,宁静悠远。
庄沭鬼使神差点开对话,上传了那张照片。
任何人跟NPC互动,除了标准选择对话,其他对话都会直接出现在世界频道,没有多大意义。
可庄沭还是觉得有必要,毕竟“无我”是他第一个……朋友。
这下世界频道炸了,骂人的、表白的、复制的,全开始讨论哪里的火锅最好吃。
在激烈讨论中,又产生诸多不满和矛盾,整个世界没过三分钟骂成一团,然后直接开打!
庄沭看傻了,一张吃火锅的照片,大周末引起一场区服大乱斗,打得盆朝天碗朝地。
他放下一句:好家伙,这都能能打起来?!
当场下线。
……
贺正拿着手机、ipad在家门口处理完邮件,抬头活动一下僵硬脖颈。
距被关在家门外已过去三十四分二十六秒,期间没有任何人来关心一下,伟大的贺正帝王过得还好吗?
贺正叹气,眼角余光从实验手机上滑过。
自从AINPC调试失败,他就再也没有碰过那只手机。
陈总给留言,新“无我”留有后台接口,用实验手机依旧可以看到互动情况,AI仅在后台运行。
贺正在银白的灯光下闭了闭眼,鬼使神差拿过实验手机,打开后台。
然后就被整整一屏幕的橘子,当场砸晕!
贺正一页一页翻着记录,被“游震天下第一”和橘子霸屏。
他突然轻笑,觉得这种行为幼稚又可爱,是庄沭会做出的奇奇怪怪的事。
越过几千页的橘子,贺正将日志翻到最新,赫然看见来自“游震天下第一”的分享,就在刚刚。
那是张幸福感十足的照片,有些破烂的桌子上摆着各色菜品,火红锅底冒着泡,氤氲热气给照片镀上一层妙曼滤镜。
手指自屏幕细抚而过,贺正突然发现角落的纸巾盒上写着字。
他放大图片,一字一句读出声:“嚯嚯火锅?”
原来如此,贺正恍然大悟,好奇和不知名情愫驱使他点开地图查找……
等关上手机,出租车已经等在楼下。
贺正提起西装外套,走进电梯,手指落在一层按钮上。
等是没戏了,他老婆儿子怕是刷锅水都没想过给他留!只好再次发动偷袭!
出租司机好客又八卦,听到贺正要去“嚯嚯火锅”,赶忙提示:“你有没占位啊?没有,现在去只能吃空气!”
“这么火?”贺正问。
司机车开得飞快:“那当然咯,人家白天都不开,一整天的客人全堆到晚上,人能不多吗?我给你开快点,不耽误你吃!”
“谢谢。”贺正话不多。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观察他:“看你不像是去那种地方吃饭的人啊,像个大老板!”
贺正穿着太正式,好似刚从国际谈判桌上下来,难免叫人生疑。
“老婆儿子喜欢。”贺正实事求是。
司机在红灯前停车,转过头来说:“周末加班啊?一下班就来陪老婆孩子,你是个好男人啊!”
一句话给贺正说了个哑口无言。
司机手有节奏地拍方向盘:“现在人忙啊,看同事、老板的时间比看老婆儿子的时间还长,再不抽点时间陪陪家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突然有一天,才发现儿子长得比你还高,唉。”
车窗外细雨朦胧,老城区此起彼的门头广告牌,染成一道低矮霓虹。
贺正沉默着,听司机师傅一路絮絮叨叨,喋喋不休。
贺兰应该又长高了吧?
“嚯嚯火锅”位置比较绕,但并不远。
熟悉道路的出租车司机,很快将他送到地点。
贺正付了钱下车,臂上搭着手工西装,打着温莎结领带站在细雨里,身旁是几个巨大的垃圾桶,湿漉漉的流浪猫站在桶上,与他大眼对小眼。
“哈~~”大橘猫冲他发出警告。
贺正与它拉开安全距离:“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占你地盘的。”
大橘“咕咚”一声跳进垃圾桶,懒得理他。
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贺正与环境格格不入,突兀的仿佛吃饺子沾番茄酱。
细雨里形色匆匆的人,纷纷放慢脚步,见鬼一样地看着他。
他抬头马路对面就是“嚯嚯火锅”,老旧的低矮房屋,斑驳墙皮,油腻到模糊的塑料布,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贺正等半天,终于等到没车的空隙,才走过窄窄的马路。
门口没有任何人招呼他,进进出出的客人,抱着刚买的各种小吃,低头躲避雨水,快乐地从他身旁奔过。
贺正掏出手绢,垫着手掀开塑料门帘,扑面而来的热气,伴随嘈杂人声如海浪般将他吞噬。
庄沭和贺兰排队靠后,只能坐在靠近塑料门的外边,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快乐涮火锅。
贺正不必多找,眼皮子底下就是吃得跟大花猫一样的儿子,和辣得泪眼汪汪,双颊绯红的庄沭。
贺兰刚把一块软嫩Q弹的手打牛肉塞进嘴里,抬头就看见老贺,吓得咕嘟一口吞下去。
“庄庄庄……庄沭。”他努力眨眼,怀疑吃火锅吃出幻觉。
“嗯?”庄沭辣的嘶嘶吐舌头,顺着他的眼神往上瞅,“辣、辣出幻觉了?”
他们离得很近,贺正听见他的鬼话,活生生往前再走两步,紧挨着桌边。
“老、老贺?老贺?!”贺兰放下筷子惊叫,“老贺你怎么来的?!”
庄沭也傻了,结结巴巴说:“活的,喘气儿的,咋办?”
平时视频里看贺正压迫感就不小,如今身高足有一米八八的男人,肩宽腿长站在那里,头顶昏黄小灯泡儿,在他后脑勺晃出层层光圈,好像下凡除妖的菩萨。
“打车来的。”贺正瞥一眼吃得满嘴油乎乎的傻儿子,忍了忍没忍住,“把嘴擦了再说话。”
然后他看向庄沭:“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男人嗓音低沉,礼貌疏离,情绪相当稳定,瞧不出一丝企图。
庄沭点头,转身大喊:“老板娘,麻烦加一副碗筷!”
桌子很小,座位很窄,贺正很高大。
他小心翼翼,像根曲别针似的滑进塑料椅子里,就听见庄沭中气十足的吼声,和老板娘加了十斤辣椒的回吼。
贺正叹气,这里就像一座狮虎山,放耳听去全是嗷呜、嗷呜。
老板娘风驰电掣拿来塑封餐具,二话不说“咚”砸在他面前。
贺正只来得及对空气说声谢谢。
趁他拆餐具的空隙,庄沭狐疑的眼神转到贺兰脸上。
贺兰还在吃土豆,三指朝天无声发誓,他绝对没跟老贺讲!
这就怪了……
费芦雪只知道他们出去玩儿,不知道去哪里。
而且他依旧开的买菜车——林肯领航员,是唯一没有安全定位的车辆。
老贺到底怎么找来的?太奇怪了!
贺兰看看低头擦筷子,不吱声的老贺,再看看眼神诡异,不声不响的庄沭。
他站起身飞快抢过老贺的碗:“我给你弄蘸料去。”
“谢……”贺正谢都没说完,贺兰屁股着火般跑没影儿了。
小饭桶贺兰跑了,桌上面对面坐着庄沭和贺正,气氛诡异。
领过证合法的两口子,头一回相对而坐,却无话可说。
“谢谢你照顾贺兰。”贺正率先打破沉默。
在他眼中,庄沭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那双眼睛,灵动的仿佛有星星在闪耀。
庄沭好像对这句话早有准备:“不客气,应该的。”
他第一次看视频就知道老贺长得帅,没想到他还不上镜。
真人贺正更加帅气逼人,只是打扮的非常商务,掩盖掉年轻的气息。
庄沭目不转睛盯着他,思绪乱飘,突然想起老贺年轻时的照片,风吹起少年柔软发丝,整个人在阳光下发亮。
果然男人浓颜就是能打,即便头发一丝不苟梳上去,露出光洁额头,也有另一种味道。
看着看着,庄沭突然眯起眼:“等等,你别动!”
贺正刚解开袖扣,准备挽起袖子,不要让自己吃得太狼狈,被他突然吼住,僵成一幅油画。
庄沭的手指凌空指过来,悬在眼角下方:“你有一颗泪痣。”
那个位置与“无我”如出一辙……
庄沭的眼神瞬间扫过全桌,突然发现桌边印有“嚯嚯火锅”的纸巾盒。
他把照片发给了“无我”。
庄沭被自己可怕的联想吓得一激灵,不可能!也许、也许是世界频道看到的呢?
贺正摸过眼角,笑了下:“很奇怪吗?”
“不,很好看。”庄沭直白表达。
贺正愣住,突如其来的词穷。
他高高在上惯了,没人敢对他评头论足,无论好坏。
好在此时贺兰返回,把快溢出来的蘸碟放在老贺面前:“尝尝,独家配料!”
肉眼可见,这碗蘸料就是把所有调料都放了一遍,乱七八糟,黑漆麻乎。
贺正直言不讳:“不用尝都知道难吃。”
“老贺,你吃过火锅儿吗?哪儿来的自信!”贺兰撒泼打诨,彻底打破尴尬气氛。
一家三口倒是无拘无束吃了顿饭。
最后单是老贺买的,他领带也摘了,洁白衬衫毫不意外溅上油点,袖口卷到手肘,一丝不苟的额发,也有几缕散落下来。
庄沭透过塑料布看他结账的背影,像被拉下人间快活的神仙,纠结又隐藏着欣喜。
“你爹也玩《武战》吗?”他搂着小藏獒肩膀小声问。
贺兰还在喝可乐,头摇得像风扇:“老贺啥都不玩儿,他只会赚钱。”
庄沭陷入沉思,事情似乎更诡异了。
贺正走出塑料棚,外边小雨已经停了,空气湿漉漉的有些闷热,只有夜风是清新的草香。
三人两前一后走到车前,贺兰拉开后座跳上去。
贺正座惯后面径直走去,走一半突然想起是庄沭开车,原地刹车调头拉开副驾门。
贺兰看得在后面直翻白眼,小声叨叨:“老贺活该,老光棍儿的命!”
他疯狂踹副驾座位,贺正转头不明所以。
贺兰无语:“你让你老婆开车啊?有没有规矩!”
“……”贺正尴尬,“头回结婚,不是很懂。你倒是挺懂啊?”
贺兰嫌他烦,挥手让他赶紧去开车。
贺正从庄沭手中接过车钥匙,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
庄沭倒没觉得有啥,刚系好安全带,贺兰的脑袋就从旁边伸过来。
“怎么样?我爹长得可还行?”他颇为骄傲地问。
庄沭拍他脑门儿一巴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他心里叹气:只爱星辰大海的男人,长再好有啥用?
他微微侧头,车内昏黄灯光下,男人认真开车的侧颜,有着雕塑般流畅的线条,而且,睫毛还很长、很翘。
庄沭不自觉支起下巴欣赏,真好看!
“庄沭。”贺正看着前方突然开口。
庄沭正聚精会神欣赏他的侧颜,吓得立刻坐好:“啊?”
车速缓缓降低,慢慢停靠在路边。
贺正皱眉神色凝重:“我好像……不认识回去的路。”
“哎哟~~”贺兰抱头躺倒在后座上,牙疼似的叫唤。
老贺也太不争气了!
庄沭看着一团乱麻的导航,闭眼下车又拦了辆三蹦子。
半山老街区,一辆豪华轿车跟在三蹦子后面,慢悠悠开下山坡去……
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贺正心里都要喜极而泣了。
距离他被关在门外已经过去三小时五十四分四十八秒,期间吃了顿火锅,弄脏了衬衣,弄丢了领带,开车认错路,跟着三蹦子蹦下山。
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觉得经历了一场噩梦。
门厅灯光是温馨的柔黄色,照着玻璃屏风和木质组柜,家的感觉陌生又温暖。
贺正的目光落在小小的Q版玩偶上,表情默然,只是长久地看着。
这一切落在庄沭眼中,他走过去拿起“无我”:“好看吗?”
“挺好。”贺正反应淡淡的。
庄沭指着玩偶突然说:“他叫‘无我’,他这里也有颗泪痣,跟你很像。”
贺正眉尖微跳,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我可没这么胖。”
说完与他擦肩而过,毫无留恋地直接上楼,仿佛刚刚长久注目,不过是凑巧而已。
“老狐狸。”庄沭在昏灯下垂目低语,揉了揉“无我”的发梢。
虽然很多迹象让人无法准确判断,贺正究竟从什么途径得知他们在“嚯嚯火锅”。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贺正绝口不提从何处得知,那他就绝口不问,他们都是聪明的糊涂人。
二楼最大最好的主卧已被庄沭霸占,贺正只好去睡客房。
没错,有老婆但在家只能睡客房。
贺正在吃穿用度上从不委屈自己,他挑了间最大的客房,就在主卧隔壁,并且共用一个大露台。
庄沭在卧室里,能看见露台那边微明灯火,亮了一阵便漆黑一片……
第二天早上,庄沭揉着眼睛下楼,餐厅里只有贺兰翘着腿,坐没坐相的吃早饭。
“你爹呢?”他问。
偌大房间没有丝毫男人来过的痕迹,仿佛昨晚完全是一场梦境。
贺兰理所当然回答:“老贺去上班儿了啊。”
“挺好。”庄沭无语,果然是要征服宇宙的男人。
贺兰三两口吃完面包,开始往书包里塞东西:“完了完了要迟到了!琳琳姐今天给我和丁姗姗讲卷子错题。”
“你悠着点,突然这么爱学习我都害怕。”庄沭打趣儿他。
少年背起书包,目光澄澈:“庄沭,你之前说得对,本事和骄傲都是自己给的。”
说完着急忙慌奔出家门。
庄沭喝口牛奶,撑着下巴扭头看窗外新阳,轻轻眯起眼:“也挺好的……”
……
庄沭和贺正的同居生活,过得就像合租生活。
就算合租,贺正也是那种优质舍友,起早贪黑,睡觉洗澡,安静的不如一只猫存在感大。
最大存在感就是偶尔会回来吃个晚饭,饭后会跟庄沭闲聊几句,多半围绕着贺兰。
然后道谢、道晚安,各自安好。
每晚隔壁关灯时,庄沭都会想: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年纪轻轻就养孩子?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还要回家?
起码有一点他和贺正是相似的,他们都是游魂,游魂并不需要家……
贺兰考出爆炸成绩,引得老师同学瞩目,甚至有实验班的学生特意跑来看,那个一口气前进三百多名的家伙,究竟长什么模样?
但突飞猛进的成绩,也给他带来不少困扰。
刚开始只是差生圈子开玩笑,来问问贺兰咋抄成这样儿的,也给哥们儿开开窍吧!
没过多久玩笑开始发酵,就开始变味儿,总有人有意无意说贺兰有正确答案,考试成绩全是抄的。
贺兰从起先的无视,到现在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为什么,他无论怎么做,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春夏交替的天,三岁孩子的脸,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一阵云彩,就下成一场哗啦啦的大雨。
高一七班的体育课就这么泡了汤。
十六中没有体育馆,只有个室内活动场,能打几台乒乓球和羽毛球。
体育老师拿来几组体育用品,便叫大家自由活动。
贺兰刚挑出个能用的羽毛球拍,准备跟同学玩。
突然有人很大声冒一嗓子:“贺兰,有空儿跟大家讲讲你的进步秘籍呗,在哪儿抄的啊?”
少年英俊的脸瞬间冷下来:“有病!”
“周斯年别胡说八道。”丁姗姗停下跳绳,“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周斯年是班上有名的混不吝:“关你屁事儿啊!”
彭燃、束海风一伙人哄然大笑,顺着话题开始故意问贺兰到底怎么考的。
丁姗姗脸色青白,看着高大健壮,面目可憎的周斯年,又怕又恨。
贺兰不着痕迹挡在她身前,对周斯年说:“我就是把答案放你面前,恐怕你抄都抄不及格,就别操进步的心了。”
周斯年一把薅住他的领口:“找茬是不?”
“不。”贺兰轻松别开他的爪子,“这在我家叫关心残疾人,特别是脑残。”
周斯年被他掐住三根手指往后掰,疼得龇牙咧嘴,又好面子不敢叫出声。
“还有,以后跟女孩子说话客气点,不是谁都有当你妈的耐心。”贺兰甩开他的手,眼神示意丁姗姗和其他女生不要在这里待。
周斯年被吓住,目光凶狠地转身离去。
贺兰又看向坐在乒乓球台上,被狗腿子环绕的彭燃。
他指着对方:“回去多买点练习册吧,老子下回考试还压你!”
彭燃先是一愣,再是突然暴怒,跳起来冲向贺兰。
还好王省一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的腰:“燃哥、燃哥!你别这样。”
彭燃眼睛珠子都红了,他在游戏里已经一败涂地,屁都不敢放一声地弃号跑路。
而现在就连他引以为傲的成绩,都要被贺兰踩在脚下!
彭燃从小被骄纵养大,被金钱的补偿和其他人的羡慕围绕,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人上人!
他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错误,那些穷鬼和智力缺陷的废物,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衬托他们这些成功者的吗?
否则他们就不应该存在!
贺兰扔掉手里的破烂球拍,转身离开这间肮脏教室,这个世界真他妈烂透了!
“姗姗,我们回教室吧。”好友拉着丁姗姗,“我偷偷带了奶茶给你。”
她们和彭燃以前在一个街道生活,深知对方家里不好惹,拖欠款项逼死的小商小贩不计其数。
丁姗姗沉默着怒气,只有她知道贺兰是如何取得成绩的。
她想大声喊:都是真的!是真的!
而从每个人眼中,她只能看见一座高山,一座叫做偏见的高山,矗立在那里,好可怕!
“王省一,”彭燃满脸横肉都在抖动,“走,去厕所。”
没人管的自由活动课,很快走了大半人。
丁姗姗跟好友回到教室,偷喝奶茶,手滑洒了一地,便去卫生室取拖把。
卫生室在走廊尽头的北边,是一间空教室,紧挨着洗手间,气味潮湿难闻。
丁姗姗手上还拿着好友的可立拍,刚打开一人多高的铁皮工具柜,就听见彭燃和王省一的声音,紧接着教室门被推开。
她小时候经常被彭燃一伙欺负,又怕又恨,不想与其纠缠解释,索性钻进柜子里躲避起来。
“燃哥……这、这样不好吧?”王省一语气里透着害怕。
彭燃满不在乎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不好,没准他就是抄的呢?”
丁姗姗双手捂嘴,不敢有丁点动静,听着听着突然瞪大双眼。
铁皮柜子在高处有个通风口,丁姗姗看不见他们,于是她对准通风口,高高举起可立拍。
……
周三早上,贺正依旧早出,贺兰也正常去上学。
庄沭帮费芦雪把新买的鲜花抱到岛台上,撸起袖子准备给家里换花。
突然手机响起,是个座机?
“喂你好,请问是贺兰爸爸吗?我是贺兰学校的教导主任,我姓秦。”电话那边,是个沉稳礼貌的男声。
庄沭突觉不对:“秦老师你好,我是贺兰爸爸。”
“贺兰在学校发生了一件比较严重的违纪问题,我希望您和您先生,如果有空的话一起来趟学校。”
庄沭没有多问:“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紧接着他打给贺正:“你儿子,请家长,咱俩都得去。”
手机另一边,贺正在开集团会议,他亲叔贺光煦正在发言。
“好,我马上回去。”说罢他直接合上电脑,贺光煦锃明瓦亮的秃头瞬间消失。
祝修在外间,以为出故障了,匆匆跑进来,这才发现老板直接把直播掐了。
“先生……”他不知要问啥,毕竟这是贺正从未有过的举动。
贺正只拿手机匆匆往门外走:“回家一趟,让他们接着开。”
“我去备车。”祝修拿手机。
贺正已走出办公室:“不用,我自己开。”
“您……”祝修很担心地想问句,您认路吗?
贺正已搭专梯而下。
祝修赶紧通知司机:“你随便换辆车,给老板的车引路。没错,回家,回轩玺。”
好在公司离家不算远,贺正连蒙带猜成功到家。
他不敢贸然去学校,因为他不认路!
贺正到家的时候,庄沭已经收拾妥当,就等他来准备出发。
“他是把学校炸了吗?需要两个人同时去?”贺正迷茫。
以前贺兰在贵族私校,也是三天两头请家长,都是秘书、助理去的,没见过这阵仗。
“八九不离十吧。”庄沭给他做心理铺垫,“说是严重违纪。”
贺正:“……”
“不过……你可不能这么去啊。”他摸着下巴侧头看帅到违规的男人,“你儿子对你有非常严格的人设。”
贺正:“人设?”
庄沭走上前,隔着礼貌的距离,却放肆地打量他:“西装脱了,领带也摘了,还有袖扣、手表、皮带。”
贺正:“……”
“看我干吗?”庄沭的眼神大刺刺占便宜,“你这个打扮只会吓着老师。”
他明显看到贺正听见这句话,胸口深呼吸的轮廓,呵,还是只纯情帝王蟹啊?不愧是爱上星辰大海的男人。
“哦。”贺正没反驳,去楼上摘掉不必要的东西,只是衬衫西裤地走下楼。
贺正回到他面前:“这样可以吗?”
男人除去繁华,更显干净清冽,庄沭走神又想起照片中风吹起他头发的样子。
“还不够。”他拿起茶几边喷花的喷壶。
迎着贺正吃惊的眼神,对准衬衫一通呲!
“你要干嘛……”贺正下巴沾着水珠,从未如此狼狈过。
庄沭从鼻腔里小小“嗯”一声,然后顺着被水呲潮的衬衫,一把一把掐过去!
所到之处褶皱四起,笔挺利落的手工衬衫瞬间变得邹邹巴巴。
强迫症、洁癖王者贺正,整个人都不好了:“我需要解释!”
“问你儿子去。”庄沭在他袖口肆无忌惮乱抓完,跳开欣赏一下,“嗯,还是不够。”
他低头看见贺正崭新的手工皮鞋,黝黑锃亮,这怎么可以!
“忍着点。”庄沭比贺正矮很多,仰起脸乖巧看人,很容易放松警惕。
贺正恍惚,紧接着对方活生生踩上他的皮鞋,两只脚一边一只张狂地站上去!
“庄沭!!”他像被猫疯狂扇脸的悲催人类,只能发出无助警告。
即便如此,贺正都没有立刻收脚把人绊倒,或是扬手将人推出去,堪称冤种的涵养。
倒是庄沭一个没站稳,被他掐腰固定住警告:“下来!”
两人离得很近,全靠贺正优秀臂力保持着勉强清白的距离,混着烟草味的白檀香幽然窜至鼻间。
庄沭移开脚,他刚换的鞋底也不算脏,奈何贺正的鞋又新又娇贵,很快出现细小褶皱,也失去光亮度。
他借着二人拉进的距离,勾起小拇指挑下男人额前几缕发丝,凌乱间不失美感。
配上贺正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一看就是从非洲急着赶回来的。
他两就站在门口,有顶天立地的穿衣镜。
贺正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像刚拉完人力车忘收钱:“这都是什么人设?”
庄沭帮他推开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老非洲挖煤大师。”
“贺兰……”贺正闭眼深呼吸,“是我对他太放纵了。”
庄沭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拳头,同情地敲了几下赛博木鱼,功德+1。
……
两人赶到学校没看到贺兰,而是被吴老师直接引进一间会议室。
毛发稀疏的教导主任,已经恭候多时,见到他们进来面带微笑逐一握手。
吴老师在一边介绍:“这是贺兰的爸爸,之前我们就见过。”
“这是……贺兰的父亲吧?”他打量贺正,“还是头一次见呢。”
“是,贺正。”贺正被搞得再邋遢,也难掩上位者的气质。
秦主任也跟着问:“贺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很忙吧?老师们都说没见过你。”
庄沭在桌底下轻踢他一脚。
“在……津巴布韦,”贺正面无表情咬牙,“挖煤。”
秦主任感同身受,频频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也很体谅家长的难处,在学校范围能解决的问题,绝不会打扰家长。”
“说重点吧。”贺正一贯不喜迂回讲话,浪费他的时间,等于谋杀金钱。
秦主任被个挖煤的打断,心里十分不爽,却莫名没敢反驳:“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有同学举报贺兰考试作弊。”
他看一眼吴老师,拿着官架子,示意对方来讲具体情况。
吴老师十分狗腿地跟上:“是这样的贺兰家长,我们班上同学呢,无意中发现贺兰书桌里面掉出来一张本次考试的正确答案。”
她顿了顿给对方足够的消化时间:“于是就举报到我这里,我们老师也看了,这张答案正是考试前,我们和卷子一起自印的,供各科老师参考的正确答案。而且早先呀,印卷子的时候,在学校后面的小平房里,就有老师发现丢了一张答案。当时没有引起足够警觉,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贺正斩钉截铁,“贺兰虽然顽劣,但本性善良守礼,偷窃……”
庄沭“啪”一声拍桌子,呵住贺正:“你闭嘴!”
“秦主任,学校丢了月考试卷的正确答案?却没有重视?你在跟我开玩笑吧?”他把问题调头抛回去,“而且学校里到处都是监控,丢了考试正确答案,调监控一目了然,居然要等到事发后,靠不知道什么目的的举报和猜测处理?你们不觉得有问题的是自己吗?”
庄沭绝对是个反矫情、反内耗达人!
他和贺正、贺兰的不同就是绝不踏入自证陷阱,绝不跟随他人思路剖析分析自己。
来无端指责我就要做好被掀老底的准备,想把我推进泥坑里,就要接受被泥水呛死的结果!
秦主任一整个呆若木鸡,职业生涯从未遇到如此刁钻的家长,只能无措地望着吴老师。
作者有话说:
报答营养液的肥章,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