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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第311章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不管是出于后辈对前辈的敬仰和信任, 亦或者说是生人对死者的敬重,萩原研二等人都不愿意去想那位已经意外去世的千间警官或许和黑衣组织之间有过龌龊、甚至于根本就是黑衣组织埋藏进警视厅内部的眼线之一的可能。

萩原研二甚至都不敢细想——如果那位千间警官果真是黑衣组织对外派遣的卧底的话,自己的好友、矢目久司在得知自己父亲的真实身份之后, 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就连几人之中, 性格最为活泼的萩原研二此刻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暖场了,剩下的几人,自然也都一时没了交谈的欲望, 只是各自沉默地垂着头,默默在心底琢磨着自己的心事。

在气氛重新变回死寂之前,诸伏景光总算稍微稍微调整好了一点自己的情绪。

他左右看了看神情凝重的小伙伴, 忽然开口、又丢下了一枚浅水炸弹。

“——前段时间,我曾经去找过我的联络人,询问了他一些关于‘千间目’的情况和资料。”

闻听此言,降谷零瞬间便睁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猛地转向诸伏景光:“你直接去问了?!”

诸伏景光轻轻点了点头。

蓝灰色的猫眼微微闪烁,诸伏景光的眼底,缓缓地浮现出了一种集惊疑、迷茫、不知所措等等复杂情绪为一体的怪诞神色。

他这样的表现, 自然很快就被几名观察力都相当敏锐的同期察觉到了。

萩原研二歪了歪脑袋,半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是得到了什么让你很吃惊的消息吗?光是看小诸伏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是看见了一只会说话的猫咪呢~”

趴在外阳台打了一天盹的萩原·猪咪·零有些睡意朦胧地支起了脑袋, 呆呆地转过头看向客厅:“……咪?”

萩原研二连忙心疼的跑过去,对着自己的崽崽好一顿揉揉亲亲,等到终于再次把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的崽崽再次哄睡着之后, 他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悄咪咪对着同期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之后, 这才轻手轻脚地拉上了客厅和阳台之间的玻璃拉门。

“——嘘~小声一点,零酱要睡觉啦~”

迎着几个坏心眼同期投过来的促狭目光, 降谷零露出一对半月眼,有些无语地拖长了嗓音:“喂喂——那是猫要睡觉了,又不是我,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不是、我没有啊——”

然后,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脑瓜顶上多出了一只手。

飞快地转过头,降谷零目光犀利地顺着头顶的那只手伸出的方向望了过去,顿时就看见自己的怨种幼驯染,正以刚才萩原研二揉萩原零脑袋一样的表情和手法,一下又一下帮自己的脑袋瓜顺着毛。

发现自己的动作被当事人逮到,诸伏景光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只是笑眯眯地冲自家幼驯染眨了眨眼,在降谷零一脸不可置信的谴责表情注视下,面不改色地搓了搓幼驯染的头毛。

“乖哦乖哦~”

降谷零:“……hiro!”

眼瞅着隔壁那对相亲相爱的幼驯染突然开始彼此迫害,另一边,松田阵平满脸幸灾乐祸地呲着个大牙嘎嘎乐,结果下一秒,他就猛地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某个怨种幼驯染,也在用一种异常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卷毛看个不停。

松田阵平:“……等一下、你要干什——不、hagi你这个混蛋!快松手!!你刚摸完猫手上还沾着猫毛啊啊啊啊啊!”

五分钟后。

诸伏景光顶着一张被掐出好几个红指印的脸、萩原研二脑门上顶着一枚被幼驯染暴力敲出的大包,恹恹地被各自的幼驯染踹去了沙发的另一头。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心有戚戚焉地各自长叹了一声。

降谷零一边努力理顺自己被揉得一团乱的浅金色碎发,一边没好气地白了某人一眼:“给我好好讨论正经事啊、hiro!你刚才不是还讲说,你去找你的联络人前田问了有关矢目、不,是千间那家伙的事吗?结果怎么样?”

“……”

另一边,同样在跟自己变得一团乱的卷毛作斗争的松田阵平也插了一句嘴:“诸伏?干嘛突然不说话了?难道刚才降谷把你声带掐坏了?”

瞥了一脸漫不经心的松田阵平一眼,又看了看捂着额头上的包包、一脸好奇地望向自己这边的萩原研二,诸伏景光的喉结滚动了半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种事……

真的有必要告诉他们吗……?

有很多时候,无知或许要比真相来的更让人容易接受一些……

也许是他展露出异样实在是太明显了,最了解自家幼驯染的降谷零很快就投来了一个问询似的眼神。

——他没有半点要强迫诸伏景光开口的意思,他就只是在很单纯地询问对方:可以说吗?

[可以说吗?]

诸伏景光在心里问自己。

可是不管问多少次,他始终都无法笃信地给出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正确的答案。

但……

视线再次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脸上扫过,在那两双色彩迥异、神采迥异的瞳孔之中,诸伏景光却是看到了极为相似的关切、以及担忧之色。

于是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个唯一、且残酷的答案。

微微抿了抿唇,诸伏景光沉默了好半晌,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收回目光、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开口。

“——他死了。五年前,他留在警视厅里的身份档案上,就已经被盖上了[确认死亡]的戳子。”

“……”

“……”

话题转得太快,在所有人都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骤然得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答案,余下三人面面相觑,都露出显而易见的迷惑神情。

“你刚才说……”松田阵平迟疑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你说……谁死了?”

诸伏景光的语气很平静,因为低着头的缘故,余下三人无法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千间目。”

他回答得很干脆。

室内再次陷入了一阵催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挂在客厅墙壁上的始终在滴滴答答地走个不停,窗外繁华热络的人群也逐渐缓缓散去,天空中只剩一轮清冷的弦月、静静折射着一弯冰凉而冷漠的幽光。

客厅里坐着的四名青年仿佛失去了生命迹象的雕塑一眼,没有交谈、没有移动,就只是僵硬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原本不大的客厅愣是被这种死一样的寂静衬托出一种空荡寂寞的错觉。

在一片落针可闻的静默之中,四个人的呼吸声都显得那样微不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稍微有些喑哑的嗓音缓缓在卧室内响起。

“小诸伏……你、确定吗?”

“……嗯。”

诸伏景光点了一下头,错开眼神,没有去看萩原研二的表情,沉默了一下,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继续道:“我问过前田了,对方告诉我,警视厅公安部派遣进入黑衣组织卧底的情报搜查官、千间目警官,在五年前的一次任务前夕神秘失联,至今音信全无。”

“——根据卧底的职业守则来说,卧底警察必须在约定好的时间点里与对方进行联络,如果超过半年没有音讯……”

他的喉头哽了一下,感觉自己稍微有些说不下去了。

沉默了一阵之后,降谷零接过话头:“——如果超过半年没有跟联络人取得联系,警视厅方面就会自动判定对方已经殉职。”

言罢,微微顿了一顿之后,降谷零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虽然卧底警察的殉职不可能被登报缅怀哀悼,但警视厅方面会按照正常警察殉职的程序,为对方的家属发放抚恤金、以及追授警衔。”

萩原研二唇角微勾,扯出了一丝有些勉强的微笑:“可是、可是你们都见过小矢目了……不是吗?他明明就还活着啊?他怎么会……”

话到一半,萩原研二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哽咽了。

他求助似的转头看向松田阵平:“小阵平……?”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将手搭上了萩原研二的肩膀,力道很重,但却很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我也不信。”

“不只是我们,”松田阵平将目光转向了降谷零以及诸伏景光,眼神锐利,“你们不也见到他了吗?他明明就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高兴了会笑、生气了会嘲讽人、受伤了会流血……现在你告诉我,五年前,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这一点恕我实在无法接受。”

诸伏景光沉默地注视着地板上枯燥繁复的花纹:“……我也觉得这里面存在一些疑点,但……”

“就在三天前,前田曾经带着我进入了警视厅专用的警察公募群。”

“我在那里——”这样说着,他微微闭了闭眼,嗓音稍微有些干涩,“我在那里,找到了一块没有被篆刻上姓名的墓碑……前田说,那里面、埋葬着属于千间目的为数不多的遗物。”

“——不可能!!”

像是忽然从发呆中回魂了似的,萩原研二猛地站直了身体,向来柔和的深紫色下垂眼里第一次带上了锐意和执拗:“不可能!”

“你看到他的尸体了吗?前田看到了吗?说不定那就只是一个墓碑而已!说不定……说不定那其实是警视厅为了协助小矢目卧底、而专门制作的空坟呢?!”

越说,萩原研二的情绪越激动,往常柔和轻快的嗓音在这一刻听上去稍稍有些尖锐了起来。

“——就算真像你所说的那样好了!但……那个墓碑或许真的是另一个同名同姓、也叫做千间目的人的,却绝不可能是小矢目的!他明明就还活着,诸伏,你之前明明还被他救过命,你难道还分不清救你的人究竟是人是鬼吗?!”

“萩原!”降谷零沉着脸,也站了起来。

他想要说些什么——当然不是为了指着萩原研二言辞上的失礼,毕竟他自己现在思绪也很混乱,在某种程度上,他完全能够理解萩原研二现在的状态。

他仅仅只是想表达一些自己的看法。

但……

看着不远处那双剧烈震颤的深紫色瞳孔,看着自家同期那微微有些苍白的脸色,降谷零沉默了半晌,却蓦地发现,往常巧舌如簧的自己,在这里,竟然连一句像样的安慰话术都组织不出来。

“小矢目……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脸上罕见地展露出一丝茫然,萩原研二用近乎空白的眼神呆呆地望向自己的幼驯染,像是在求助、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与萩原研二四目相对,松田阵平沉默了很久,却始终一语未发。

——他感觉萩原研二那副表情就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实在没有办法说谎。

于是,在漫长的斟酌之后,松田阵平终于谨慎地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它们的结果其实都和努力程度无关。”

萩原研二有些迟钝地歪了歪脑袋:“意思是,一切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吗?”

松田阵平别开了眼神。

萩原研二看着三位挚友各异的神情,有一刻,他竟然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疯了、还是对方疯了。

他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过的荒谬。

“你们……都这么想?”

用轻飘飘的语气吐露出自己最深的疑惑,萩原研二望着三位挚友沉默的样子,有些难以理解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他半开玩笑似的问。

“——小阵平、小降谷、小诸伏,你们都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该不会到现在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认识的那个小矢目,难道是从地狱里还魂、回归人间来索命的恶鬼吗?”

这样说着,仿佛是被自己这句话逗乐了一样,萩原研二忽然开始笑了起来。

一直笑到稍微有些透不过起来,萩原研二这才在幼驯染难看且担忧的表情注视中,慢慢地缓过了劲来。

他抹去了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性的泪水,在三人欲言又止的眼神注视下,重新露出了一抹轻佻的浅笑。

“——我知道,你们想说,那个死掉的千间目、和矢目久司之间,或许根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是吗?”

“小阵平,你也这么想吗?”

没有丝毫犹豫地,松田阵平立刻摇头:“这个结论是我们一起调查得出来的,hagi,我信任你,就像信任我自己一样。”

“哎——”

萩原研二顿时单手捧心,露出一副感动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张开手臂,一头扑到了自家幼驯染的身上,蹭了蹭松田阵平的肩膀后,开始嘤嘤嘤假哭。

“我好感动,小阵平,你终于长大了、懂事了,阿爸真的很欣慰呜呜呜呜呜呜呜——”

松田阵平:“亏你连这种恶心的话也说得出口——等等、这个触感到底是口水还是眼泪……你这家伙该不会是真哭了吧?!”

“是口水哦~”萩原研二带着鼻音的语气十分笃定。

松田阵平瞪圆了眼睛,使劲扒拉埋在自己颈窝处的怨种幼驯染:“那你还不赶紧给我起开啊!”

“不要不要!”

两秒后。

邦——!!

捂着一左一右两个形状大小都非常对称的包,萩原研二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缩到了沙发的另一头去。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寂。

过了一会儿。

“——萩原、松田,你们……要去他的墓碑前看看吗?”

面对着诸伏景光提出的这个疑问,松田阵平沉默了一阵后,将目光投向了萩原研二。

他和萩原研二相识了这么多年,今天,大概是对方这么多年来情绪波动最为剧烈的一天了……他稍微有些担心对方。

萩原研二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怎么犹豫就拒绝了:“不去了。”

这个答案不止让诸伏景光有些意外,就连在旁边沉默了好一阵子的降谷零都有些不解。

望着挚友们投过来的关切目光,萩原研二稍微抹了把脸,面上神情很快恢复了往常的那副样子。

嘴角牵扯出一丝轻快的笑意,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不管怎么说,我都相信小矢目没死。我不知道那块墓碑地下葬着的是谁,但只要知道小矢目还活着,这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接下来的时间……”

萩原研二间歇性踌躇满志的撸了撸自己的袖子,信心满满地抬了抬下巴、刚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冷不丁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转头,满脸狐疑地上下扫视着降谷零的面容。

降谷零:“?看我干嘛?”

“——小降谷,你上次不是说好了要想办法把小矢目从美利坚调回日本吗?这都几个月了……。你那边到底行不行啊?”

降谷零:“……?”

他简直对这个脑回路清奇、思维跳跃性过强的同期无语了。

“哈?萩原你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啊——黑衣组织的话事人又不是我!而且这种事情难度很大的好吧?再怎么样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啊?!”

接收到自家幼驯染投来的眼神,松田阵平环抱双臂,果断站队:“你不是去卧底了两年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都还没混个一官半职的?降谷,你这家伙到底行不行啊?”

降谷零:“??”

在两个精神遭到严重创伤、目前疑似有些神志不清的同期充满威胁意味的注视之下,诸伏·罪魁祸首·景光沉默了一瞬,默默地、默默地将自己的屁股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所在的方向挪了挪。

“那个、zero啊……现在还坚守在组织里的卧底就只剩你自己了——所以不可以懈怠,要继续加油哦?”

降谷零:“!!”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忽然倒戈的幼驯染,眼神沉痛至极:“hiro?!”

在诸伏景光一脸心虚地游移着目光来回闪避的同时,萩原研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所以说,为什么小矢目才只干了一年多就当上了干部,而小降谷已经努力了两年、却还只是个刚获得代号的菜鸟啊?”

终于把自己的座位顺利挪到了临时盟友那一边的诸伏景光微微松了口气,歪了歪头,在降谷零痛心疾首的眼神注视下,满脸无辜地给自己的幼驯染来了友情の背刺一刀。

“——难度很大吗?其实应该也还好吧……?在黑衣组织里进行卧底活动什么的,其实一直都是这个难度啦。”

松田阵平在一旁帮腔,同时果断补刀。

“有的时候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好吧?”

“这么多年了,工作热情涨没涨?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卧底搜集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