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下药
姚经道宴请了当地许多有名望的人, 比如今年才中了乡试的秀才、学识渊博的大儒,还有一些富商。一群人吵吵闹闹挤在前厅里,秀才心高气傲, 不与其他人来往,但在大儒面前却是恭敬, 讨论着天下大计。
沐青天好奇地去听了一耳朵,发现他们说的大多是假大空的虚话,根本没有实际意义,就失了加入的兴趣, 无聊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商贾以一个发髯尽白的老者为首,对着墙上的字画左看右看,时不时还要蹦出一两句见解。
大儒正好就背对着这群人坐着, 脸上讥讽的表情清晰可见。沐青天不懂得欣赏古玩一类的, 字画倒是还能看上两眼,但也仅限于观察笔触, 至于下笔者的心情……与我何干?
“先生真是胸怀大义,悲悯苍生。”其中一个商贾道。
沐青天抬头看了眼他们正在欣赏的字画,是一副农耕图, 旁边还提了一首词。画中的农民皆是孱弱, 面相也丑陋无比, 弓腰驼背,在烈日下辛苦耕种着。可他们脚踩的土地十分杂乱, 没有田埂, 怪石嶙峋, 甚至干涸到开裂。
“先生,您知道这画的作者是谁吗?”沐青天端着茶杯凑到大儒旁边。
“尔是?”大儒眼珠一转,认出这个年轻人就是最近一直跟在姚经道身边的那个, 态度一下和善了起来。
“怎么,尔想结交他?”
沐青天但笑不语。
站在大儒另一侧的秀才狠狠瞪了沐青天一眼。他与先生谈得正好,没想到却被横叉一脚。这次喇蛄席是个机会,他必须在施先生面前好好表现,才能让施先生在县令大人面前美言几句,给他一个“孝贤”的名额。
“此人目光短浅,不必。”大儒摆摆手,话语中全是厌恶。
刚刚还在夸这副画的富商瞬间就被打了脸,很是尴尬,同时心中又怨恨大儒。
“读圣贤书,不登庙宇扬名立万,竟然去贩马,哼。”大儒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这一点,“丢人现眼。”
原来,这副画的作者正是大儒的一个门生,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在大儒的教导下,他过了府试院试,又过了乡试,三年三年又三年,他苦读十年,到了而立之年,还是过不了会试。
一日晨,他没有跟大儒打招呼就离开了书院,远走他乡。大儒起先很着急,后来听说他在别处干起了贩马的生意,气得翘胡子,当即就不认他这个学生了。
大儒这句话可以说是得罪了在场所有的商贾。大儒自己就考不上会试,回乡做了先生,三四十年过去,倒也成了“大儒”。士农工商,读书人自标榜为“士”,瞧不起底下的农工商。
大儒的书院是崇明县的商户每年出钱来修缮的,商贾想借此机会攀大儒的关系,来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而大儒却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就像番邦向朝廷上供。
商人掌握着最多的金钱,地位却是最低的,这样的矛盾由来已久。
“贩马有什么不好?”一个商人呛声道,“总比每年都需要我们出银子来修葺书院的酸生强。”
“你!”大儒愤怒地起身,“尔竟敢如此放肆!”
“小侄年轻气盛,心直口快。”老商人站出来,先给自家侄儿认了个错,而后话锋一转。
“若不是先生先出言不逊,小侄也不会与你不敬。”
眼看着两边就要打起来,沐青天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想远离战火,没想到却被秀才拉住。
“尔明知先生不喜此人,却非要提及,是何居心?”
大儒一人战不过一群商人,觉得他们野蛮粗鄙,听到秀才的话连忙顺杆爬下,怒道:“院中这么多文玩字画,尔不去问别的,偏问这一副,是不是诚心与吾作对!”
沐青天又冤枉又觉得好笑。整个院子里,只有这副画在描述民生,其余的都是高山流水与祭祀场面,叫他怎么欣赏?大儒这句话还真应了“不问苍生问鬼神”。
“既然是这位小兄弟提及的,想必是自己别有一番见解。”老商人也把矛头对准了沐青天。
真是好笑,明明谁也看不惯谁,可商贾们还是不敢与大儒硬刚到底。
“这么热闹?看来今天这席是办对了。”巧也不巧,宴会的主人姚经道在此时出场。
“大人好。”所有人都朝着姚经道跪下。
沐青天不想跪,但如果大家都跪只有他一个人站着,未免太鹤立鸡群。于是他装作跪下,悄悄把手垫在膝盖下面。
“免礼免礼。”姚经道心情很好,“今日享乐,不必拘泥。”
眼看这事就要被掀过去,秀才小肚鸡肠,不愿意放过沐青天,抱拳对姚经道说:“大人,既是享乐,若有人坏了众人心情,该当何罪?”
沐青天吓了一跳。好家伙,他就问了个人,“该当何罪”都出来了?
姚经道有些不高兴。宴席是他办的,有人在席上闹事,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转头问大儒。
大儒并不像秀才那样心胸狭隘,但被商贾们呛了好几口,心里也不爽快,就把罪全都推到了沐青天身上。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儒说话很有腔调,“吾等本在欣赏字画,这位小兄弟突然开口发问,吾答了几句,许是答得不好。”
说完,他还看了沐青天一眼。
高!实在是高!明年奥斯卡没你我不看!
姚经道乐了,说:“沐里正是本官的客人,机敏聪慧,常有出人意料的言行。”
“这样,既然大家都在说这副画,不妨听听沐里正的看法。若同意,每人罚酒一杯;若不同意,罚沐里正一杯,大家看如何?”
大儒一听,更加确定沐青天是不安好心。他原以为这个年轻人是县令的远方表亲,或是哪儿来的秀才,没想到只是个低卑的里正。井底之蛙,又能有什么高深的见解?不如回乡去,多种点粮食。
“甚好。”大儒笑着说,“能得大人如此评价,吾也想见识见识沐里正的本领了。”
被众人推到火坑旁边,沐青天镇定心神,背手缓步走到画旁。
“民者,生也。”他首先指着画上的农民,“可这是何物?”
“三只眼,口在上,这是妖,这是魔。”
所有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拿着锄头站在田中的肯定是农民,却忽略了画上画的根本不是“人”。
“烈日当头,缘何无影?”沐青天指着其中一个人的脚下说,“日在东方,影也在东方,岂不怪哉?”
众人打了个冷颤,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再看这土,石头压在秧苗上,如何能种出粮食?最简浅易懂的道理,农人肯定不会不懂。”
“显然,这画上画的根本就不是我大明的百姓,何来‘胸怀大义,悲悯苍生’!”沐青天提高音量,惊醒了在场所有人。
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沐青天很清楚这副画画的就是农民耕作时的画面。可作画者心怀偏见,认为农户低贱,将他们妖魔化。而他画田,却从未去田上看过,才会画出这副令人啼笑皆非的东西出来。
姚经道沉下脸,越看越觉得这副画不吉利。那三只眼死死盯着他,仿佛要把他也拉进画里,和他们一起忍受烈阳炙烤。
刚刚评价这副画的商人羞愧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本来就没什么学问,为了融入大家才装模作样地评论,根本没仔细看过这副画。
“先生觉得沐里正说得如何?”姚经道开口道。
大儒的身子一弹,恍惚地回过神,说:“甚妙,甚妙。”
沐青天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不是说得太吓人了点?不过古代迷/信这一点,还真是好用。
“大家罚酒吧。”姚经道率先举起酒杯。但他没有喝,而是把酒直接泼在画上。
其余人不敢不从,盛上满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热酒下肚,大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多失态。要不是那个小秀才,他也不会出臭。
“尔身为秀才,却连这点道理都看不出来,还谈什么家国天下。”大儒愤怒道。
“先生息怒。”秀才心里一咯噔,“在下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出身富户,根本就没见过农民耕田是什么样子。
“看起来,这场闹剧似乎还有内情?”姚经道黑着脸走下台阶,“沐里正为人正直率真,你为何如此针对?”
“吾……”
“来啊,拖出去。”姚经道不耐烦地说。
他原本没有邀请秀才,是秀才自己凑上来,还带了许多礼物,说是想一赏大家芳姿,陶冶情操。念在他是秀才,说不定明年春闱能一举考上进士,他才放人进来。现在看,他去了春闱也是丢人现眼。
秀才失了自己唯一的机会,后又被发现他是顶替同乡另一个秀才的名额,还残忍地杀了那个秀才,稍加审判就被投入大牢,准备问斩。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沐青天躲过一杯酒,正想放松,却又听姚经道说:“酒虽罚了,但众人心情的确也是坏了。沐里正,来一杯?”
光让沐青天一个人出风头也不行,大儒和老商人也端起酒杯劝酒。沐青天推辞不掉,只能从姚经道手上接过这杯酒饮下。这杯酒大概率有问题,希望系统到时候能机灵一点,在他死之前把他救回来。
姚经道满意地看着沐青天把酒喝下去,转身冲侍女使了个眼色。
这时福寿堂的厨子也做好了喇蛄,大家都被香味儿吸引了注意力,只求多夹几筷子,也没功夫再去明争暗斗了。
沐青天晕晕乎乎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悄悄打了个酒嗝。在别人看起来他一切正常,可沐青天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香辣的喇蛄吃得人满头大汗,饶是最讲究的大儒也忍不住拉开衣领散散热气。吃着喇蛄,大家的心也豪放起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笑泯恩仇。
喇蛄席吃得是宾主尽欢,姚经道一人就下了整整一盘,总算是吃了个过瘾。喇蛄烧胃酒烧心,他坐在主位上直勾勾盯着沐青天,在宴席将尽时说:“沐里正似乎醉了。”
“是有些。”沐青天面颊泛红,小小咧开嘴角。
“书卉。”姚经道叫来一直在身后候着的侍女,“扶沐里正回房。”
“是。”那名叫“书卉”的女子上前,先是抓住沐青天手腕,准备将他搂起来。
周围人见到此情此景哪儿还能不明白,借着酒劲说胡话,有的还开始吟诗作对,不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而是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词。
书卉面不改色,不理会嬉笑的人群……
“慢着。”姚经道突然眯着眼睛叫停了书卉。
沐青天的手腕就放在书卉旁边,竟是比她还纤细了一些,白得像天上的明日。沐青天任由书卉摆布,侧头露出一截修长的颈子。
“本官也有些乏了,且与沐里正一道。”
书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恭敬退下,等姚经道摇摇晃晃走过来。众人见姚经道没了继续吃席的兴致,也很有眼力见地一一告退。
姚经道还没碰到沐青天,就被绊了个跟头。
“诶呦,是哪个铺的砖!”
书卉忙迎上来,扶起姚经道说:“大人您醉了,奴婢扶您去歇息。”
姚经道扒着书卉的手臂,使劲嗅了几下,可嘴里还不忘念着沐青天的名字。
这时,一个衣着艳丽的女人带着突然从垂门走过来,看到书卉和姚经道搂抱在一起,冲过去尖叫:“好你个贱人,敢在我面前耍心机!”
书卉并不惧怕,说:“大人还醒着。”
那女人一下就噤声,狠瞪了书卉一眼,从她手里抢过姚经道。书卉本来就没用力,女人这么一拽,醉成烂泥的姚经道就朝她扑了过去,两人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
书卉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对女人行了一礼,施施然走到沐青天旁边把他抗起来。
女人还想爬起来继续吵,却被姚经道绊住了手脚。
“诶呀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咱们回屋去。”
沐青天只觉得他像一叶漂泊在海上的孤舟,不停晃荡,还有鱼在他肚子上来了一拳。
“停,停一下,要吐……”
书卉脚步一顿,把沐青天从肩膀上放下来,背上他继续往姚经道早就准备好的房间走。
“我,我还能再吃三碗。不喝了,一口也不能喝了……”沐青天趴在她背上嘟囔。
书卉没忍住笑出了声。王爷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活宝,被下了药还想着吃。
姚经道为了拉拢沐青天,让书卉在酒里下了“春风醉”,再让书卉扶沐青天回房,意图不言而喻。到时候沐青天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就算沐青天想抵赖,也有口难辩,只能任他摆布。
因为姚经道已经打点好一切,到第二天早晨为止绝不会有人出现在这个院子里,所以书卉也不装了,毫不费力地踹开门进门,把沐青天摆到床上掖好被子,喂完解药之后就坐到外间,时不时还要嚎上两嗓子,打发姚经道派过来的人。
嚎久了嗓子也干,她抬手去够茶壶,就听见里间传来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长得跟我一样!”只见沐青天指着铜镜里的自己放声大笑。
书卉拍拍自己的脑门,再一次把沐青天拖回床上。
“姑娘。”沐青天用被子捂住自己半张脸,看着书卉说。
书卉眼皮一跳,紧张起来。难道沐青天没醉也没中药,一切都是他装的?!
“你说,一棵桃树下站着一只猴子、一头水牛和一只兔子,谁能吃到葡萄?”
书卉想了一下,谨慎答道:“许是猴子?因为猴子会爬树。”
“哈哈!”沐青天揭盖而起,“你输了!它们谁也吃不到!”
“桃子树上怎么可能结葡萄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书卉确定沐青天醉得不轻。书卉被他整得心力憔悴,没过一会儿就要把下床探索的沐青天重新绑回床上。
“热,热,热死啦——”沐青天趁书卉不注意,躺在被子里扒光了自己的衣服。
交手几个来回,书卉忍无可忍,抽了麻绳把沐青天结结实实捆到床上。沐青天没挣扎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皇宫里,朱祐樘处理完公务,身心俱疲,突然想到弟弟还在京城,于是就派太监去庆王府叫人。
“什么?!跑了!!!”
朱祐樘捏着手里的信,去皇后那里找安慰了。
【皇兄,有一美人,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弟弟去了,不日返回。】
朱敬守刚到崇明县就听说沐青天被姚经道掳走了,差点调兵砸了崇明县县衙。他□□越过府墙,跟着书卉留下的记号找到沐青天。
“谁干的。”山雨欲来风满楼,朱敬守一把扯掉绑在沐青天身上的绳子,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转身掐住书卉的脖子。
“姚经道做的!”书卉甩的一手好锅。
朱敬守放开书卉,又回到沐青天的床边。只见沐青天一翻身,半边蝴蝶骨就漏了出来。
“谁……”
“王爷明鉴,是沐大人自己耍酒疯!”书卉这次学乖了,还没等朱敬守问就抢先答道。
“你以为本王会信?”朱敬守冷哼。他见过沐青天醉酒时的模样,乖乖巧巧的,干净得让人人不知想染指。
“沐青天中了药……”书卉话说一半忽然捂住自己的嘴。
“中药?”朱敬守邪笑,把书卉拎到外间加强教育去了。
第二天,沐青天早早地就醒了过来。他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突然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
卧槽!我衣服呢!卧槽!这谁的胳膊!!卧槽!我旁边怎么有人!!!
朱敬守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埋在自己胸口的沐青天,说:“大人终于肯醒了?”
“停云?!”沐青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停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皇宫那边没什么大事,他马上就可以回到沐青天身边。
“那就好。”
……
“停云,内个,你能挪一下腿吗?”
穿戴整齐后,朱敬守跟他说了昨天发生的事。
听到书卉是他们的人之后沐青天长舒一口气,感慨:“我就知道,她肯定是个好人。”
“大人又知道了?”
沐青天点点头,真诚地说:“因为她有一双诚实的眼睛。”
藏在暗处的书卉“呸”了一声。昨天醉成那个样子,她还就不信沐青天记得她长什么样。
朱敬守见沐青天已经恢复,走过来替他整了下衣领,凑近说:“那大人今早在慌什么?”
沐青天猛地低头,两人嘴唇差点碰到一起。
“你,你睡醒发现旁边睡了个人,你不害怕啊。”
“只是如此?”
“……我还没穿衣服。”
朱敬守挑眉,说:“都是男人,有什么紧张的。”
这话沐青天就不乐意听了。男人女人,那都是人,男孩子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
“世上变态多了去了,万一就给我碰上了?”不过一睁开眼就看到停云,沐青天表示他还是挺开心的。
庆王殿下又开始发散思维,想象到沐青天被土匪抓回去做压寨夫人的情形。
“大人放心。”他忽然握住沐青天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在下绝不会让大人遇到这种事。”
“啊?哦,哦好。”沐青天不明白吴停云怎么突然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估计是被他的人格魅力和话语感动了吧。
姚经道在房里胡闹了几乎半天,到现在都没能起来。朱敬守带着沐青天悄悄溜出县衙,正巧遇上小叁。
“先生,咱们现在回自明里吗?”小叁上前问。
朱敬守皱眉,刚想装作不认识小叁,就被沐青天拍了下腰。
“别装了,我早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小叁低头站着,生怕王爷责备。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人。”朱敬守觉得自己已经深深陷进去了。
“我们要回自明里,停云一起吗?”沐青天反问道。
朱敬守想了一下,说:“大人,在下昨日看南市多了几个猎户,不如让小叁带着你先去那边看看,然后再返回。在下还有些事没做完,十日,十日后必会返回。”
作者有话要说:姚大人,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小剧场:
沐青天:给它起名叫阿瓦达怎么样?
朱敬守:为何听着像蛮族之名?
沐青天:你不懂。以后我每天给它喂瓜。
朱敬守:为何是瓜?
沐青天:因为“阿瓦达啃大瓜”啊!感谢在2020-12-02 13:52:22~2020-12-03 13:3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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