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为什么要去找我?”
顾景迟像个偏执怪人, 寻根问底,迫切地想要从宋沅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宋沅的语速很轻缓,但说出的话却如台风过境, 直击顾景迟的心脏:“因为, 我有分离焦虑呀。”
“我没办法跟你分开,跟你分开我就会焦虑得睡不着觉。”
宋沅弯起眼睛, 双眸很亮很亮。
“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做什么事都是在一起的,不单单是一起上学。嗯……每周末我们都会一起去中央公园丢飞盘,春天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露营, 冬天的时候一起去山里泡温泉……”
宋沅沉浸在讲故事的角色里, 他绘声绘色地为顾景迟编制出了一张大网,密不透风, 将他套牢。
顾景迟盯着宋沅,“这些事情, 你和其他人也可以做到。”
宋沅很认真地摇摇头, “应该不会。”
顾景迟看着他。
“虽然这些事情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但我应该不会提前做, 我会等你回来, 然后一起做。”宋沅不自觉靠近顾景迟, 看着对方的眼睛。
“因为这些事情都很有趣, 我想把第一次经历保留着, 跟你一起体验。”
第一次。
宋沅说, 他的每个第一次,都想和自己体验。
短短的三个字,让顾景迟停下了脚步。
宋沅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顾景迟。
还以为自己哪句话没表达清楚, 宋沅又强调了一遍,“你不相信我吗?我说的是真的,你的第一次也应该邀请我一起参与。”
“顾景迟,不可以偷偷玩,要带上我,我们要一起快乐。”
夜深了,南城的温度在入夜后骤然下降。宋沅没穿外套,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鼻尖红红的,眼睛也起了一层水雾。
顾景迟看着宋沅,心里那股被他压抑下去的冲动再次破土而出,他忽然拉起宋沅的手臂,向前走了几步。
“怎么了?”宋沅被顾景迟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但顾景迟没有回应他的话。
他带着宋沅走向江边,自己站在宋沅背后。
“顾景迟,你怎么了?”对方不说话,宋沅有些慌了。
顾景迟没有回应他,他扶住宋沅的脸,吻了上去。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宋沅眼睛微微睁大,大脑直接宕机。
“顾……唔!”
宋沅没办法说话,因为顾景迟很不温柔。一向冷静的他在此刻变得极具攻击性,他单手将宋沅的细腰拦住,紧紧箍在手臂里,让宋沅无路可退。
空气被掠夺干净,宋沅缺氧腿软,顾景迟向前走了一步,把宋沅抵在树上,继续与他接吻。
这里是学区,没有住民,也没有路人,在这种极端安静地环境下,宋沅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他们交吻的细微声音。
呼吸变得困难,宋沅下意识拍打顾景迟的胳膊,但他没有力气,以至于这种举动比起制止,更像撒娇。
顾景迟扶稳宋沅,退开了些,他轻轻摸了一下宋沅的脸,还有耳朵。
宋沅睁大眼睛看着顾景迟,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宋沅的样子莫名地愉悦了他,顾景迟轻轻地将宋沅将头抵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恢复呼吸的感觉并不好受,宋沅想站直,但又没有力气,只能半挂在顾景迟的肩膀上,脸颊在对方脖子里轻柔蹭着。
顾景迟被他弄得呼吸变重没有忍住,又吻了过去。
顾景迟的吻比夜风柔和,这一次没有撕咬与搅动,宋沅的呼吸得以安稳放送。
最后退开的时候,顾景迟好像亲了他的耳朵,小声地夸他。
“好聪明,学会呼吸了。”
“!”
宋沅整张脸都是红的,话也变得磕巴,“你,你怎么……你怎么……”
他的心跳得很快。
顾景迟垂下眼睛看着他,面容冷静,只是呼吸比平时重了一些,看上去好像又回到平时那个冷漠又疏离的样子。
但宋沅非常清楚,刚刚按着他肩膀亲他的顾景迟不是错觉,特别凶,像换了个人似的。
顾景迟看着宋沅,也不催他,等他把话说完。
安静的氛围里,只有宋沅过重的呼吸声。他今天只穿了一件薄卫衣,连外套也没带,顾景迟怕他着凉,脱下自己的衣服,把把宋沅包裹在柔软舒适的衣服里。
“你自己说的,要带你一起玩。”
他是这个意思吗!
宋沅仰起脸,用一种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乱成一滩浆糊。
这目光太过纯净,顾景迟开始审视自己刚刚冲动的行为。
刚刚的他就是失控了,不分场合和地点,也没有询问宋沅的意愿。在亲上宋沅的那一瞬间,居然想要索取更多……
这很不理智。
他一向克制,冷静,在这段联姻关系中,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宋沅才是处于不平等位置上的那个人。他不能,也不应该在任何言行与举止上有引导的倾向。
他觉得这种事情,是宋沅真正的伴侣才可以做的。
——真正的伴侣。
在顾景迟潜意识里,就是不受契约裹挟,真心相爱,彼此尊重的伴侣。
顾景迟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显然不是一个“好伴侣”。
因为他和宋沅之间横亘着一份协议,这份协议的存在,会让宋沅惶恐不安,会让他觉得现在的甜蜜后标注着一个倒计时,现在感受到的甜蜜,每天都在减少,并且会在某个时间节点来临时戛然而止。
他觉得这样对宋沅很不公平。
但在刚刚,他他想清楚了。
虽然这份协议还有一年到期,但他可以让这份协议彻底消失。
他和宋沅之间,不需要这样一份立意不正的契约。
“先回去吧。”顾景迟抚摸着宋沅的脸。
宋沅脑袋晕晕的,怎么回到机场,怎么上飞机,怎么来到顾景迟房间门口,一点也回想不起来了。
直到手握住房间的门把,宋沅才回过神来。
“早点睡。”顾景迟摸了一下他的头。
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宋沅吓了一跳,他看向顾景迟的眼睛里多了一些意外。
他很小声地喊了一下顾景迟的名字,这是他脑子不清楚时下意识会做的事情。
“顾景迟……”
“我在。”顾景迟摸了一下他的头,“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就在隔壁,你先睡。”
这话说得太暧昧了,好像他们真的是住在一起的伴侣一样。宋沅眨了好几次眼睛,都没搞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
“去吧。”
宋沅点点头,转身朝房间走去。
躺在床上,闻着熟悉的被褥味,宋沅终于后知后觉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和顾景迟接吻了。
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宋沅还是感到不可置信。
按理来说,顾景迟应该是极其抗拒和他亲密,连牵手都不愿意的才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难道是因为他反复强调自己有分离焦虑症,还在顾景迟面前说了那么多畅想中的话,顾景迟以为他焦虑了,然后才用这个亲亲来安慰他吗?
好像很有道理!
再衍生一点。
其实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非常烦人,顾景迟被他作到失去理智,忍无可忍,才用了这个方法来堵住他的嘴。
太合理了,逻辑闭环。
难怪顾景迟刚刚这么着急赶自己去睡觉,原来是不想看到他了。
对自己那么温柔,说不定是缓兵之计,制造出一个让他这个作精不发脾气的假象。
宋沅一动不动地平躺着,心想,原来我这么厉害。
居然能让顾景迟做到这个份上。
恐怖如斯!
可见,顾景迟真的是个绅士,他都作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能忍住,不做契约无赖。
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宋沅打开手机,发现发现后台堆积了十几条消息,全都来自宋慎语和宋乔。
【宋乔:……】
【宋乔:哥哥,你怎么走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见你呢呜呜呜……】
【宋乔:不过我过两天就回家了,我给你买了礼物,到时候给你[可怜][可怜]】
【宋乔:哥哥,我去上学之前,帮你把房间整理了一下(你原来那个房间太小了,我让哥哥帮你搬到我隔壁了^^)。】
【宋乔:下周你如果回家的话,可以睡在新房间里,不用再去挤小房间了。】
宋沅:?
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宋乔这个活了十八年连家务活都没干过的家伙,居然会帮他打扫房间。
好意外。
更意外的是,他的房间居然被保留下来了……宋乔小孩子心性,有些事情做不了主,这事既然能发生,肯定是得到了宋慎语的首肯。
他切了出去,果然,宋慎语也给他发了消息。
【宋慎语:这么快就回去了?】
【宋慎语:我过两天才回去。】
这个消息是三个小时前收到的,那个时候他还在飞机上。
宋沅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对方又给他发了新的消息。
【宋慎语:周末回家吗?你的东西我帮你整理好了,你回来看看都在不在。】
宋慎语的话提醒了宋沅。
他得回一趟宋家。
不为别的,他的证件,护照,还有协议,都被在宋家。
前面几个对他而言非常重要,前段时间,导师有问过他,愿不愿意去外国交换一年,学点新东西。
宋沅是非常愿意的,能看到自己进步,他会非常高兴,但想要出去,证件护照这些,就必须拿在自己手上。
至于协议……万一顾景迟哪天想开了,想和他离婚呢?
他得时刻把这份协议拿在手上。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说不定没过几天顾景迟就想开了,要做契约无赖,要销毁协议,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说起这个。
宋沅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事情。
顾景迟为什么要让他留下来?
如果顾景迟真的难以忍受自己,为什么还要留下自己,而不是把自己丢小区门口呢?
他的疑惑在第二天得到了答案。
第二天一早,宋沅在浑身酸痛中醒来。
肩胛骨在他的起身中发出抗议,宋沅红着眼睛揉了一下肩膀。
理智渐渐回笼,他想了昨晚的那个吻,他的脸“噌”得一下就就红了。
匆匆洗漱完毕,宋沅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他下楼时,顾景迟正坐在桌边。
宋沅下楼梯下了一个世纪,才磨磨蹭蹭地来到顾景迟面前,叫了对方的名字。
“先吃点心。”顾景迟告诉他,“午饭等一下才能吃。”
宋沅胡乱点头,心不在焉地在顾景迟面前吃完了点心。
“等一下,可能会有点吵。”顾景迟跟他说。
宋沅有些不明白,直到他被带去另一座房子的时候,才明白有点吵是什么意思。
黑色大门推开,还没进门宋沅就听到了里面在吵闹声。
声音不大,但人很多。
“我还没见过他呢,他长什么样子呀?”
“听说很好看,我记得之前朋友圈有人发过照片,我还保存了,让我找找。”
“米娜桑,我好想见他。”
“我也是我也是,我朋友跟他一个学校的,说他特别乖,特别厉害。”
“对对,w大那个闭秀,他和sam一起上台了。”
“sam?那个脾气古怪的大叔,我之前选过他的公选课,他可凶了。”
“那才说明这人真的很厉害,小叔不凶吗?不也是……”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原来,顾景迟是想带自己见顾家的人。
“好突然啊。”宋沅轻轻贴在顾景迟耳边说出这句话。
在宋沅靠过来的那一瞬间,顾景迟就自觉低下了头,他安慰宋沅,“抱歉,确实有些唐突。”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现在回去。”
“啊,这不好吧。”
“没事,放他们自己吃。”
宋沅确实很想回去。
但这时候回头,感觉有点怪不懂事的。
“没事,走吧。”
长环形的长桌上坐满了人。
在座的,基本上全是年轻面孔。
顾景迟虽然年轻,但辈分高,家族里有些小孩甚至要叫他一声小爷,但顾景迟嫌难听,让他们统一改口,都叫小叔。
顾景迟没到,没人敢动筷,只有等他坐下之后,午餐才算正式开始。
出乎意料,顾家的氛围很好,小辈也很礼貌,大家对宋沅都很友善,热情地恰到好处。一顿饭吃下来,宋沅说不上来哪里满意,就是非常舒心。
管家上最后一道甜品的时候,顾景迟出去接了个电话。
他前脚刚走,后脚屋内就炸开了锅。
三五成群的小辈围着宋沅,抢着问他问题。
“你也是w大的吗?好巧啊,我也是,你在北校区吗?周末一起出来约饭呀。”
“你加我微信,我把你拉进小群里,这个群只有我们,没有长辈,平时一起出来玩呀!”
“w大有个中外交流项目,年前审批的,我看你们这个专业也在里面,你有出去读书的想法吗?有考虑想去哪个城市吗?我在雪城,说不定以后能一起读书呢。”
顾景迟说得果然没错。
顾家的晚辈两极分化很严重,一种是活了二十年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孩,另一种是卷生卷死卷到外太空的宇宙卷王。
年轻人的话题来来去去就那几样,宋沅一开始还有些紧张,聊着聊着就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天呐,你居然是学服装设计的!你朋友圈的画是你自己画的吗?”
“在哪?我看看我看看。”
这些晚辈跟宋沅是同龄人,他们的话题宋沅都接得住。
“是的呀。”
“天呐,我怎么现在才认识你!你是什么风格都会吗?你会设计打歌服吗?两周后我在国贸那边有个随舞,我还没挑好衣服呢!我想要一套能够炸场的战服,你能帮我设计一套吗?风格独特一点,我不想和人撞衫,价格好商量,你尽管开价。”
“我靠,你们kpop人别太强势了,明明是我先来的的,嘿嘿,你看我套cos服怎么样,有没有灵感,能帮我改改吗?我可以买断版权!”
“什么世道,简直礼崩乐坏!对小长辈最起码的尊重呢?请问你喜欢汉服吗?我想请你帮我设计一套风格独特的,我不喜欢和别人穿得一样,可以定金先发给你~”
三个流派正在为争夺宋沅的注意力而展开激烈搏斗。
其实宋沅还挺惊讶的,他没想到这些人会对他这么热情,心里还挺开心的。
开心归开心,但宋沅觉得他们的反应太大了,他不明白自己只是点了一下头,为什么能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下一秒,场面变得不可控制起来,从言语讨伐,直接升级为肢体碰撞。
“我们在聊衣服,你拿你的珠宝过来凑什么热闹?”
“珠宝设计也是设计!它和服装设计同根同源,密不可分,相煎何太急?!”
宋沅忽然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珠宝设计?好新奇的工作。
这个确实是他没有涉略过的领域,还挺有趣。
那个小青年发现自己成功吸引了宋沅的注意力,下意识挺了挺胸膛。
但实际上,他还只是个见习学徒,正要他讲,他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
可机不可失,他不想白白错过这个机会,正愁该怎么开口,忽然瞥见宋沅的手指。
那里好像少了什么必须出现的东西。
机会来了!
“我们这个专业就是设计珠宝呀,而且不是那种空中楼阁的专业,我们的专业,是可以运用到生活中去的。”
后面有人开始不耐烦了,“谁问你这个了?讲重点!”
小青年急了,“比如,比如婚戒!我可以帮你设计婚戒!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宋沅愣了一下,下意识用右手手盖住了左手。
话音刚落,众小辈爆发出一阵哀嚎。
“你犯规!”
“我刚刚也想说的,我还想把我们家的品牌介绍一下呢。”
“好听话谁不会说啊,欺负我们不是冷门专业,冷门职业,没有共同话题呗。”
“你立刻到队伍后面去排队,我们说完你再来!”
小辈们其实挺礼貌的,但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人一句,足以掀翻整个屋顶。
“吃完了?”
顾景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热闹的客厅一瞬间变得非常安静。
顾景迟淡淡道:“想要衣服,自己去想办法。”
众小辈屁都不敢放一个。
“走吗?”
所有人都知道,顾景迟这句话是跟宋沅说的。
宋沅点点头,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说再见。
众小辈念念不舍,但没人敢出声挽留,他们仪态得体,表情从容地跟宋沅挥手道别。
江城的春天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有些树的叶子还没长出来,花却先开了。昨天好像下了雨,泥土里居然有香樟叶的味道,闻起来让人犯懒。
“抱歉,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吵。”顾景迟很诚恳地对宋沅说。
宋沅摇摇头,“不会呀,他们挺活泼的。”
不知道顾景迟有没有听到婚戒那句话。
他偷偷瞄了一眼顾景迟,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应该是没有听到的样子。
还好没有,这些小辈真是大胆,居然敢在顾景迟的雷池试探。
回到家里,宋沅忽然困了,想去睡觉。
他心想,一定是社交耗光了他的能量,他需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睡眠。
他不肯爬楼,顾景迟只好拿出毛毯让他盖着。
“我下午有工作,不能陪你。”
宋沅眼睛微微睁大,他没想到顾景迟会特地向自己解释。
这种感觉挺微妙的,宋沅有些愉悦。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顾景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没关系的,我不用人陪。”宋沅昏昏欲睡,不小心把潜意识里的话说出口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很早就习惯了。”
宋沅没有说谎,福利院,寄住,住宿,求学,独自一人生活其实贯彻了他上一世的大部分人生。他没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因为以前在寺庙做义工的时候,无意间跟和尚搭子聊起了这件事,搭子直接哭了。
宋沅最怕别人哭了,即使他知道这不是自己造成的,但他还是会很内疚。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以及来不及了。
宋沅睁大眼睛,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心虚。
他现在的人设是一位患有分离焦虑的作精,要跟未婚夫贴贴才能好。
从他口中说出这话,就很ooc。
宋沅笑了一下,生硬地转移话题,他牵了一下顾景迟的手,又很明事理地退开了一点,“那什么,你还有什么事吗?”
说点什么呀,比如那个吻,比如你想离婚。
顾景迟转身就走,背影看上去有些匆忙。
宋沅没太在意,翻了个身睡着了。
顾景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宋沅仰面躺在柔然的毛毯里,闭着眼,像是一直蜷着身子的小猫,手里还拽着毛毯。
有些可惜,没在宋沅睡着前告诉他,自己会在这里陪他。
顾景迟想起家族聚会上,那个小孩的无心之言。
他带宋沅去家宴,是想让宋沅多一些安全感。
在想办法解决那份协议之前,他希望宋沅能安心快乐地过好这个过渡期。本来是想把其他长辈一起叫来的,但他怕宋沅紧张,所以只叫了一些晚辈。
宋沅刚刚的话让他感到心慌。
他的未婚夫有分离焦虑,从上次喝醉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宋沅并不想他自己嘴上说的那么无所谓,他其实需要陪伴。但他却很明事理,即使心里不是这样想的,还是说不用陪伴。
这是顾景迟的失职,他觉得,自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让宋沅心安。
陷入熟睡的宋沅微微仰起脸,顾景迟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上面。
似乎打过哈气,宋沅眼睛微微泛红,和眼角那颗泪痣一起,连成绯红的一片。
顾景迟用手点了一下那颗痣,像是过电一般,手指微微麻痹。
他低下头,亲了亲那颗痣。
这次家宴并不是没有收获,他好像找到了能给宋沅安全感的新方法了。
他拿出一条红色绸带,细心地缠绕在宋沅的无名指上。
——他可以为宋沅定制一个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