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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事后

第32章 事后
温知寒力竭昏睡过去之后, 便一直深陷在断断续续的噩梦里,睡得极不安稳。

好在他不要命送出去的灵力没有白费, 沈纵身上的伤好得奇快,不多时已经结痂了,连他自己都怔愣讶异了很久。

显然,抱着师尊一个劲儿放肆时,沈纵也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还活得这么彻底。

寝殿被全部收拾干净,将师尊的身体也清洁净后, 沈纵听到了师尊梦中的呓语。

他弯腰凑到近处去听,模糊不清的音节里,唤着的竟是他的名字。

“沈……纵……”

“嗯……”

沈纵心头猛的一跳, 唰的一下站起身,望着师尊的睡颜,慢慢红透了一张脸。

……

温知寒不知睡了多久后醒来, 喉咙干渴嘶哑,一时发不出声音。

他缓缓起身, 却看到沈纵正低头跪在床边。

“……”

“师尊醒了?”

沈纵听到响声, 依然维持着跪姿, 端过来床头的托盘,上面摆放了一直温着的淡茶。

温知寒没有说话,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顿觉口中舒服了不少,温度也不冷不热正合适,一口气都喝了。

嗒地一声,空了的茶杯被放回托盘中。

沈纵依旧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将托盘放了回去, 继续跪着。

“沈纵。”

温知寒开口,声线依然有点不自然,他声音一顿,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沈纵便立刻又倒了一杯茶,给他端到面前。

“……”

这一次,温知寒却迟迟没有接。

他望着沈纵这幅样子,本来还有的气性也消了大半。

缓缓地,温知寒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吧。”

“……师尊,您还没有责罚徒儿。”

沈纵并未起身,只是抬起头来,小声地说道,“徒儿昨对师尊……”

“沈纵。”

温知寒连忙打断他,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急,缓了口气,微微尴尬地转过脸,

“你重伤未愈,周身经脉与道心金丹都需时间修养,昨日我也已经与宗主等人商议过,你的情况比较复杂、不会急着对你论罪处罚,这半年暂且禁足在此处,我会尽可能陪你一起……”

之前实在是来不及,温知寒睡了一大觉,才将之前与师兄们商量的结果一一告知。

他一开始想着,自己身为师尊,在为沈纵收拾残局的同时,也必然应当承担起教导徒弟的责任,让其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引以为戒、从此不再犯才好。

结果就是……沈纵好像自责过了头,之间崩了。

温知寒在昏睡过去时就忍不住想过,是不是自己早点说清楚,让沈纵知道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就不至于两个人闹成这样?

“……而且你如今魔心已除,等禁足时间到了,也不会再有后续的问题了。”

一旁,沈纵耐心听着最后的结果,乖顺沉默到温知寒以为他会直接一声不吭的全部应下。

然而他却抬头问道,“在这半年时间里,师尊会一直在这里看守徒儿吗?”

“……?”

温知寒有点无奈了,“你又不傻,还用得着我来看守么?再说了,为师现在留在这里又不是怕你逃……”

还不是想趁机让徒弟养伤,自己在旁才能好好照顾一番。

而且徒弟怎么还是跪着不肯起来,他不是都说了暂时没事,只是先禁足半年了吗?

“徒儿知道了。”

沈纵重新挂起微笑,“多谢师尊。”

温知寒微微蹙眉,声线微微收敛,“还不起身?想跪到什么时候去?”

“我……”

“昨情况特殊,你我都有些冲动了,言行有些失控,但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知寒在床榻上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灵力恢复后,修仙者的体质自然会助他恢复到完好如初,便下床慢慢穿戴齐。

他睡了一觉,虽然想起了不少事,但头脑也随之越发冷静下来。

如今他和沈纵都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今后还有无穷无尽的岁月要度过,总要回到正道上去的——他这么拼命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为师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会罚你、也不会厌恶你、赶你出去,今后你我还是师徒,所以……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

沈纵低着头,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闭上了双眸,似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沈纵。”

温知寒拧眉,最后一声低唤带上了三分严厉,已是少有的命令语气,“起来。”

“……是。”

沈纵肩膀微微垂下,压在喉咙里的声音轻颤着艰难吐出,终于还是听话地站起身来。

见他不再倔强,温知寒才松了口气,衣袖轻甩,为他拂去了衣衫沾到的灰尘。

这样便好了。

温知寒后知后觉自己也紧张了片刻,竟为此感到后怕。

怕昨的事再也无可挽回,怕从此师徒间有了隔阂,也怕沈纵不肯答应他。

……当徒弟的不懂事,分不清依赖执念与情爱,他这个做师尊的却不能不懂。

“对了,我总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

温知寒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沈纵,离人树后来有跟着你吗?”

“……谁?”

“……”

“……没有。”

温知寒轻笑,“该不会还在崖底吧。”

“……”

“不会吧。”

温知寒还是有点想去看看的,毕竟他给离人树的报酬虽然都给了,但离人树是跟着他们一起坠崖的,扔着不管不太合适。

不过,现在的归天崖已经不是原本的模样了,离人树也不是寻常精怪,应该也不急于这一时。

“回头有空了再去寻它吧。”

“嗯。”

沈纵眼神流转,缓缓眨眼,与师尊想到了一处,最后那一点微薄的心虚也逐渐化为直气壮。

看沈纵暂时没事了,温知寒也终于能放松精神,找了些灵草灵药来,到炼丹炉处为徒弟简单炼一些疗伤、静心的丹药。

一时间,小小的琼雾峰仙府内飘起了浓郁的药向、烟火香。

沈纵亦步亦趋跟在师尊的身后,或是沉默不语,或是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见师尊守着炉子睡了,便在一旁默默地修炼打坐。

魔道的修为暂时去除得干净,心魔也不再困扰他的梦境,沈纵偶尔陷入胡思乱想,还要望着师尊的脸才能重获宁静。

像这样平静的、安然无事的日常竟然就这样到来了。

像梦一样。

沈纵的修为在道心稳固后又有了些许进益,他望着摇椅中午睡的师尊,望着望着,心头便微微躁动起来。

“师尊……”

他情不自禁地凑近,小心翼翼地捧起师尊鬓角的一缕发丝,捏在手中,而后俯身低头,无声亲吻着墨色发尾,心跳越发快了。

身为徒弟的眼神缓缓褪去,变幻为更为深沉复杂的模样,凝望着温知寒的脸。

“怎么办,师尊……我忘不掉。”

自从那一夜过去,沈纵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师尊,眼睁睁看着一切好似回到了正轨,却始终有种不真实感,仿佛这只是他成为魔尊后无数个绵长梦境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他看着师尊当真恢复了记忆中的温和模样,教导他如何疗伤,如何修炼,每日检查他的腕脉气息,同吃同睡,正如最寻常的师徒一样与他相处。

就像是真的把那一忘了,真的能毫无影响地继续修炼生活,当真就……只是一时脑热下的失控。

沈纵压抑着,竭力忍耐着,生怕师尊不高兴,哪怕是望着师尊沐浴时映在屏风上的身影出神,也像是犯了错事,不敢让师尊发现。

可是师尊……

“您怎么就能如此心如止水呢?”

沈纵垂眼叹息,没了心魔的阻碍,好像装乖也好、演乖顺的徒弟也好,都不那么难了,他再也没有借口对着师尊胡闹。

可还是不甘心。

真是不公平……凭什么因为是师徒,就不能双修呢?

好像只有他被困在了那一的温存。

春风拂过,将一旁树梢上的花瓣吹落,一片片地飘落在温知寒的发丝、颈窝中。

花香混合着药浴后的药向,清香沁人。

灵光闪过。

沈纵微微屏息,低头凑近,小心将师尊身上的花瓣尽数摘去,合拢在掌心中收好。

……

温知寒午休醒来时,沈纵竟罕见的没有守在身边,不知去了哪儿。

他倒是不担心沈纵会跑,只当徒儿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便先回了寝殿,简单收拾一下屋子。

寝殿之内,两个床榻依然放在房间两端,温知寒将自己的被褥晾晒在太阳下之后,想到了沈纵的也该晒晒了,便也去拿起,却听到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竟是一枚钥匙模样的金属片。

温知寒不疑有他,捡起收好后继续把被子拿去晾晒在外面,再把之前晒好了的那一床换回来。

院落中几棵树都开了粉红嫩黄的花,随着他的动作,微风拂过,掉落了一地的花瓣。

低头时,温知寒瞧见了一行脚印。

看起来像是沈纵的,他顺着脚印走向柴房,依然没瞧见人,却瞧见了放在角落的一个木匣。

木匣?

温知寒记得这里原本没有这个东西。

看起来还很新,很干净,上面没有落灰,但是若是放在这里,哪天不小心和柴火放在一起烧了,就糟了。

他拿出木匣,想着给换个更安全的地方存放,却想到了那一枚钥匙。

温知寒拿出钥匙,和木匣放在一起比对。

没有锁眼啊……应该是搞错了吧。

他摇摇头,端着木匣站起身,下一秒,却听咔哒一声,是锁眼转动的声音。

那一枚钥匙也不见了踪影。

诶。

温知寒一愣,意识到自己可能误触了木匣上以锁与钥匙作为伪装的禁制。

然而不等他抬手阻止,木匣已经打开了。

一件熟悉的、染血的衣衫出现在四四方方的木匣之中,衣衫上方,还有几片鲜嫩漂亮的花瓣。

温知寒怔怔地拿起,在上面闻到了……自己的气味。

约莫混杂着血气、药气、常年使用的皂角气味。

不知这匣子用了什么法子,竟让里面的东西没有丝毫变质腐坏,仿若物品的时间都停止流动,永远定格在了某个时刻。

“当!”

身后突然传来物品掉落声,温知寒回头看去,沈纵站在柴房门外,身上的衣服刚换过,神色惊慌,木柴掉了一地。

“师、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