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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他要杀我

第32章 他要杀我
谢庭月比楚暮更紧张, 因为他担心的问题比对方多一个——掉马。

重生这种事,一般人听到不会相信,相信了……就会害怕。他的确是怀着目的进了楚家门,但楚暮人真的很好,他不想因为这份不坦诚失去这个朋友。

自己单干不是不可以, 可信息量太少, 难度太大, 楚暮还很聪明,聪明人会多思多虑,积极控场, 省去很多麻烦, 可在时机不合适, 信息不对等时,也可能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谢庭月纠结半晌, 还是决定去找楚暮。

有些话不好说……有些提醒却没问题。

总要让今日安全过去才好!

谢庭月提着袍角, 走得非常急,在庑廊拐角差点撞到人, 晃眼一看, 竟然是楚暮!

“好巧, 我正要找你!”他立刻抓住了楚暮的手。

因为太过急切,他忽略了很多问题, 比如——楚暮为什么这么巧, 出现在这里, 还是一个人。

楚暮眼眸微垂, 握紧了谢庭月的手,一边微笑,一边眼稍往旁边一斜:“别急,怎么了?”

长随秦平摸摸鼻子,非常识眼色的离开,留出空间给两个人。

谢庭月深呼口气:“我吧……感觉不太对,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他心内着急,决定下的太快,还没组织好语言,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愁的不行,手心都渗了汗,冰凉冰凉。

楚暮眸底滑过心疼,轻声引导:“你看到了什么?”

谢庭月:“有人……进了你的书房,我怀疑他要对你不利!”

楚暮微笑:“他要杀我。”

谢庭月眼瞳骤缩。

楚暮这话不对!语气太笃定,太气定神闲,仿佛一切……早就知道?

并且做好了准备,等待它的来临。

“近来我的书房经常有被动过的痕迹,虽然对方尽量还原,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但我的东西,自己最清楚。”

楚暮看着谢庭月,眼梢舒展,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不可能是因为自己想笑——他在安慰他。

谢庭月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楚暮知道……早就知道,还能这么镇定,他又怕什么?

楚暮是猜到今天会有意外,早有准备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谢庭月后知后觉的左右看看,观察四周环境,后知后觉得出结论,莫非是有意来寻他?

如果是,那对方的信息量一定比自己多。

谢庭月眼梢微侧,试探道:“还有?”

“还有,这种情况是规律发生,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次,”楚暮似乎十分满意,鼓励的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而这个微妙的时间点,总会和禾家商铺送货进府的日子重合。”

所以楚暮知道禾元奇不对。

谢庭月一边暗骂禾元奇,一边心疼楚暮,这是倒了什么血霉?生病遭罪也不消停,总有讨厌的人瞎折腾。

禾元奇是冲楚暮来的,那上辈子……是发生了意外,楚暮躲过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外,如果这辈子意外因他而改变,不再发生,楚暮是不是就会躲不过?

商会那日,他可是狠狠把禾元奇得罪了的,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此招数更阴。

谢庭月狠狠皱眉,心内思绪不断翻涌。

“别怕,”楚暮捏着谢庭月的手,微笑,“商会那日我剁他的手指,并非公报私仇,单纯因为他欺负你。”

谢庭月愣住了,谁要计较这个啊!危急关头你到底在想什么!

楚暮轻描淡写:“也不要为此愧疚,这个危险源本就与你无关,治他,更算不得什么大事。”

谢庭月心尖一软。

这个人……可真是。如今危险的明明就是楚暮,为什么还要记挂他?他的心情难道比他的生死更重要?

“夫人不要害怕,”楚暮将谢庭月的手执到唇边,轻轻亲了一口,“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风轻雪静,廊畔梅花娇羞的红了脸。

秦平在远处默默捂上了眼睛。

原来主子把他支开,竟是方便自己占便宜?他这能文能武的贴心长随,作用就是把风?

长随就这能这么随便对待么!

谢庭月的脸爆红。

他觉得自己表现逊透了,明明是重生过来的人,为什么这么焦急毛躁,还不如缠绵病榻,年岁也不大的楚暮?

他抽回手,逼自己集中精神,思考眼前的事。

禾元奇要害楚暮,不管原因是什么,操作起来并不简单。不能轻易进楚家的外男,商铺东家,他要怎样才能接近楚暮,用什么样的方式害他?

他眉头微蹙:“咱们与禾家商铺,恐怕不是简单的采买货品吧?”

谁家送货东家亲自来?

楚暮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有些失落:“禾家生意里,二婶参了股。”

谢庭月瞬间想到一个方向:“所以你怀疑——”

禾元奇背后站着的是孙氏?要害楚暮的,也是孙氏?

楚暮却摇了头。

不用他说,谢庭月脑子也转过来了:“不对,她要对你不利,不需要借外人的手,事败被拆穿的可能性还更大。”

如果他是孙氏,真的忍不下楚暮了,可以想无数条阴招,反正楚暮身体不好众所周知,只要不留下明显证据把柄,大家不会追究她。

“可禾元奇同你无冤无仇——不对,你得罪过他?”

楚暮说的没错,事情绝对不是因为商会上的断指惩戒,上辈子他没有参加商会,也未曾听闻楚暮去过,楚暮自大婚日身体一直不好,根本没出过门,而书房被翻也发生在商会之间。

楚暮摇头:“我从未与任何人结仇。”

“怎么看一个外人也成不了事,禾元奇必须有个帮手,”谢庭月眯眼,“或者说,他本人就是别人的帮手,有人隐在背后?”

楚暮眸底滑过冷光:“他能联合我二婶孙氏,就能联合别的人。”

“所以这杀机可能并不来自于他,而是背后的人!”

谢庭月肃容,眼刀快要飞出去:“目前来看只能是这两个方向,一,孙氏和禾元奇有私下交易,杀你于孙氏有好处,如果这个交易没有人知道,她就可以置身事外,顺利甩锅出去,或者场面合适,没有人对你生死太过纠结深思,这个锅她根本不用甩;二,禾元奇背后站着别的人,他两面三刀游刃有余,二婶孙氏也是被别人盯住利用了,因为她有小心思,好掌控!”

谢庭月希望是第一种,如果背后的人是孙氏,恩怨都在自己家,好解决,如果是第二种……就麻烦了。

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对方在暗,自己在明,怎么都不利。

楚暮眉睫微垂,同意谢庭月的话,自己也在思索。

有个点谢庭月不知道——蓝盈草。

商会那日,禾元奇拍下了蓝盈草,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想包装一上送给瞿齐,但会后不久,禾元奇就大张旗鼓闹腾,说蓝盈草被偷了。

当日人多,要是一错眼盯不住,东西丢了很有可能,但楚暮知道,并非如此。在禾元奇拍下蓝盈草的当时,后面街巷就有人准备好了交接,且这人轻功奇高,秦平都没追上。

蓝盈草……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谢庭月眼眸微动:“要不要引蛇出洞,创造机会?”

楚暮看着他微笑:“正合我意。”

两个人似乎很有默契,每每在一些问题和答案上见解总是相同,心中想法,说出的话,和对方一模一样。

谢庭月指尖一麻。

明明手已经抽了回来,没被楚暮握着,他还是有种麻酥酥的感觉,这就是传说中默契的感觉?

你想什么,对方都知道,对方思维的方向,正好与你相同。

他懂我。

我亦知他。

谢庭月突然很想好好看看楚暮这个人,世间怎么会存在这样一个人呢?

可这一瞬间,空气中好像有什么特殊的情愫缓缓流动,让人很不好意思,他……脸皮不够厚,头下意识扭到了一边。

心跳有点快。

至于互相怀疑……

楚暮没这个必要,谢庭月则一直想办法圆话撇清自己,时时注意言行不要暴露,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

所有对话,信息量,都是楚暮聪明的结果,怎么可能是重生先知?

“所以——”

“要不要假装病发?”

二人异口同声。

装病最方便,而且楚暮病了很久,随时发病,别人看不出异样。

可提到这个主意,谢庭月还是沉默了。

他知道楚暮强大坚韧,有独特的力量,可每每看到躺在床上的楚暮,还是忍不住担心,就觉得对方脆弱的让人心疼,需要照顾。

“要不……算了吧,想想别的法子。”他甚至伸手,探了探楚暮额头。

楚暮舒不舒服,体温的表现最为直观,这个动作他都习惯了,好在还行,这回摸着算正常。

楚暮握住他的手,轻轻贴到自己脸颊:“夫人……”

每次谢庭月主动靠近,举止亲密,他都很满足,又不太满足。

满足的是对方的靠近,不满足的是只有这么多。

他并不像所有病人一样无欲无求,他很贪婪。

他想要很多很多。

“你这样,会让我很想抱抱你。”

……

怎么引蛇出洞给对方机会?

肯定不能在太热闹的地方,别人会没机会下手,也不能太偏僻了无人迹,否则对方会迟疑,万一下手失败,凶手本人目标太明显都没有办法跑,一定会被发现。

适当清静再合适不过。

谢庭月不同意楚暮装病,楚暮只能装虚弱,夫夫二人走到一处安静暖阁,视野开阔,一窗之外就是热闹聚会场面,倒是两相宜。

楚暮再一次叮嘱一些事,支开了秦平。

这一回他不会再让秦平枉死,而且秦平在暗处观察,比站在他边侍候好很多,也许能发现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事。

谢庭月照顾病中虚弱的楚暮,理解衣服塞手炉喂水,戏演的很足。

因为演戏,不好随便四周观察,只能问楚暮:“来了么?”

“没有,”楚暮摇头,“来信说人刚从咱们院子出来,走到这需要时间。”

等一会儿,谢庭月又问:“来了么?”

楚暮:“夫人,要有耐心。”

谢庭月表示夫人的耐心用不了多久,又问:“还没来啊?”

楚暮握住他的手:“紧张?”

谢庭月:“不不不,我不紧张。”

楚暮:“那不要看那只茶杯了,看我好不好?”

谢庭月猛然抬头。

楚暮笑容明润灿烂:“我不比杯子好看?”

谢庭月:……

默默抚了额。

你跟个杯子比什么美?

不过因为楚暮的玩笑,他心情倒是放松了很多,还瞪了楚暮一眼:“严肃点,不专心是会出事的。”

楚暮:“那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谢庭月一怔,失败的话只有——“一起死。”

别人既是有备而来,自己没足够的本事避开,只有死路一条。这条路他也算走过,并不害怕,也没觉得多可惜,最多就是没弄死林氏,还有……牵挂弟弟。

楚暮修长手指一顿,眸底映着谢庭月的身影,潮汐又浓又暗,似乎卷起危险飓风。

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让他怎么抵挡?

抱歉,你来不及逃走了。

楚暮修长手掌换了个方向,握向谢庭月的手。

谢庭月想到弟弟就心疼的很,小心翼翼的转过头,问楚暮:“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们真有意外,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派人去照顾我弟弟?”

楚暮:……

明明只属于二人的瞬间,却多了个名字。

虽然知道对方重情,和弟弟感情很好,但能不能不要这时候扎心?

楚暮自诩是个好丈夫,夫人不解风情也要必须保持微笑原谅:“当然,星儿也是我弟弟。”

谢庭月明显察觉了话里的敷衍:“你这是在假客气。”

他并没有生气,他很理解。

就像一个新组建的家庭里,婆婆说把儿媳妇当亲女儿看待,这怎么可能呢?婆婆没有看着儿媳妇长大,抚养她照顾她,为她操心甚至为她生气,没有感情基础,怎么可能跟亲女儿一样?

同理,儿媳妇亦然,不可能把婆婆当亲娘。

大家能讲道理,凡事愿意认真沟通就很好了。

他和楚暮也是,他并不奢望楚暮把谢庭星当亲弟弟一样喜欢,毕竟自家弟弟什么熊德性自己最明白,只要楚暮愿意接纳,愿意帮忙,有心沟通就好。

楚暮知道,自家夫人太聪明,太通透,不好骗。

“好吧,”他摊手,认真看着谢庭月,说出了最真诚的理由,“我只是不想你难过。任何会让你伤心的事,我都尽管避免发生。”

谢庭月顿住。

楚暮眸底似有星辰闪耀:“人们总是需要相处,我没办法立刻喜欢谢庭星这个弟弟,但他很特别,我相信日子久了,我们一定能交情不错。但不管这个时间久不久,他都是你弟弟,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你若为了他伤心难过,我会舍不得。”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就是我的初心。”

不正经的人诚恳起来很要命……

这一刻,哪怕楚暮握着自己的手,还轻轻揉,谢庭月都不认为对方是在耍流氓逗他。

他不知道说什么,垂下头,脸爆红。

楚暮眼梢微扬,笑的像只慵懒得意的大猫。

他的夫人,真是怎么看都好看!

正准备抓紧时间温存一番,坏气氛的就来了。

路离远远踏步而来,伸出一只爪子打招呼:“哟,挚友,和夫人在这里啊——”

楚暮笑容深远,语气非常温柔:“你怎么也来了,是路过吧?”

“不不,”路离十分不要脸,懒洋洋靠在廊柱上,“正好走累,过来被嫌弃一下。”

楚暮:……

路离:“话本里不都有专门负责讨嫌的人,在特殊的场景出来裹乱,促进小夫妻感情?你这么傲慢冰冷,人品还不好,大约没人愿意帮忙,兄弟我只好毛遂自荐——”

“而且谢二很可爱很有趣,我我想和他聊聊天。”

楚暮连笑都收了:“他没空,滚。”

谢庭月:……

用刚刚迅速收回的手拍了下楚暮肩膀:“不要这么说话,路离人很好的。”又指指楚暮身边的坐垫,转头邀请路离,“过来坐,一起聊会儿。”

楚暮眸色更冷,潮汐变成了暴风雨。

路离被这眼神冻的抖了下,摆了摆手:“其实我真是没空,还就是路过,前头有人等着我呢,谢二你先忙着,回头我再来找你聊天啊——”

说着话就走了,那速度快的……这么说吧,兔子都是他孙子。

谢庭月:……

楚暮:“别理他,他就是贱的,不撩闲被骂不开心。”

暖阁里有丫鬟。

虽然一直在装壁花,站得远远当自己不存在,连主人都忽略了,但有人过来,不上茶是不礼貌的,路离刚刚那一停一靠,丫鬟就快速沏了茶,放了过来。

路离没坐下,转身就走,这茶嘛,就放到了桌边。丫鬟担心打扰主子恩爱,也没立刻去收拾。

谢庭月自己杯里的茶喝完了,也没让人续,大约因为紧张,他突然很口渴,可招丫鬟再沏需要时间,正好旁边有一盏没喝过的,放了放温度正正好——

楚暮会意,亲手端起,笑眯眯递给了他:“夫人请——”

怪腔怪调的……又逗人!

谢庭月瞪了他一眼,接过茶放到唇边——

楚暮看着谢庭月,前一刻还好好的笑,后一刻眸底暗芒滑过,突然变了脸。

不但变了脸,他还突然迅速伸手,把这盏茶抢了过去!

谢庭月不明所以,楚暮搞什么,他很渴,这茶都还没沾着唇呢!

楚暮却突然满身冷汗,不会笑了,也不会气定神闲了,甚至手都在颤抖:“茶……你喝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