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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周岁是怎么死的?”

第32章

“周岁是怎么死的?”
“我想我的述职报告上面应该写的很清楚了。”

黑沉沉的屋子, 只有一盏顶灯照在中间坐着的人身上。

四周围着一圈,这里边所谓的什么专家、心理医生还有高层加起来估计得有二十来号人。

裴青山靠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 双手十指轻合搭在面前的桌子上面。

这一套流畅他简直熟悉得宛如一日三餐。

“我们想听你再说一次。”

“我没有这个义务。”

换了一个人的声音——

“裴长官, 您的意思是,当您追下塔口的时候, 诡物周岁正在跟融合种李冼进行战斗?”

“是的。”

“激战之中,周岁突然攻击了被他绑过来的普通人闻烛?”

“是的。”

“所以您为了人质的安全, 当机立断出手杀了周岁?”

“是的。”

“为什么周岁费尽心思把闻先生绑过来了, 突然却要杀掉他?”

“我不知情。”

“据有关人士猜测,也许是他因爱生恨,那我们暂且不提这……裴长官, 您刚刚是在嘲笑我吗?”

“你听错了。”

“……”

又换了一个人——

“裴长官, 请问您是怎么杀死那只诡物的?”

“你没看报告吗?”

“……按流程您不能反问。”

“好的。”

“当下的法医技术暂时无法攻克诡物的生理结构,众所周知它们是无序的,但我们发现在周岁的舌头上只有一道刀伤, 经对比,是您手上的那把唐刀留下来的痕迹, 这说明您只有一道刀痕落在了他身上,请问您杀死周岁的致命伤是什么呢?”

“钝器撞击、击打伤、刺穿伤——都有可能。”

“能够再详细一些吗?我们只要致命伤, 也就是周岁死前的最后一击。”

“你的意思是,我在与这东西战斗的时候,还得考虑哪一击是最后一击?哪一击是致命伤?不以杀死敌人或者保命为目的, 而是要以怎么给你们呈现清晰的述职报告为目的,是这样吗?”

“按照流程您不能反问。”

“是这样吗?”

“您不能……”

“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您可能曲解了我的意思。”

“原来如此,那还有问题吗?”

“……”

不知道换了多少批人轮流对着裴青山进行审问, 但凡是个人在这样高强度的压迫下什么都该吐露干净了,翻来覆去的盘问细节和引导回忆,裴青山的证词和现场的痕迹以及他书写的须知报告完全一致。

安全院的地下十八层是一个巨大的禁闭室。

一丝刺眼的白光随着铁门的推开而涣散开来——

“裴长官,还记得当初在联合国训练基地的宣言吗?”

“当然。”

“我想听您再念一遍。”

“我将永不背叛我的种族、我的群体;我将永远谨记我的血脉、我的人性;我为末路者,我仍见新生。”

“您保证。”

“我保证。”

.

闻烛又是在满脑子催命似的的塔尔赫童谣里清醒过来,意识缓缓醒来,但是身体始终慢上两步,

消毒水的味道率先钻入鼻子里被大脑分析了出来。

——是医院,至少不是监狱。

闻烛这才停止了挣扎,老实的等着躯体自己缓过来。

“哥……哥?你醒了吗?”

无论是谁的声音,比起在脑子里不知道循环了多久的跑调童谣而言,现在对于闻烛而言都是难得的天籁之音。

入眼显示系着一根红绳的手腕,闻烛半天才慢吞吞的把视线移到了闻瑟的脸上。

“吓死我了,你都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

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的昏迷了两个星期,恢复语言功能都花了点时间,闻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说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收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就赶紧连夜坐车赶到临京了。

闻烛扫了一眼堆满果篮的病房,不经意的问:“还有谁来了?”

“啊?”闻瑟努力想了想,“好像有哥的同事学生,嗯……还有邻居。”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裴青山呢?”

闻瑟摆了摆头:“我只有赶过来的那一天见到过他。”

她试探道:“哥,你找他有事吗?”

——他半个月再没来过。

闻烛只听出来了这个信息,在闻瑟的眼光中神色淡然的摇头:“没事。”

医生做完一系列的检查以后已经到了下午,闻瑟刚问完进食情况,决定下楼去买碗清粥上来给他垫垫胃。

不知道是刚醒还是什么原因,闻烛一天看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但闻瑟也不敢问太多,走之前站在门口的看了半天,担忧道:“哥……”

闻烛实在被盯烦了,才朝她摆了摆手,示意赶紧走。

他正缓缓的用手机打字一个一个的回复着通讯录里的消息。

手指不自觉的滑到了一条一个月前的消息界面上。

“有个差要出,我会尽快回来,回来我们再聊聊?”

闻烛当时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准备潜入F区了,裴青山孤零零的一条挂在通讯界面,至今再没有任何回应。

看了一会,闻烛就关掉了手机,揉了揉昏昏沉沉的眼角。

闻瑟走的时候开了点窗户露出缝隙透透风,这会儿一阵凉风正好吹了进来,带来一股浓浓的花香……

闻烛瞬间睁开了眼睛——

一束火红的玫瑰挡在了他的眼前。

“?”闻烛扒开玫瑰花,皱眉道,“你是谁?”

面前的女人留着利落精简的短发,捧着鲜艳的玫瑰花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她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沉默不语的站在两边。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侧身把旁边狭窄的矮桌上所有的果篮都扒开清在了一边,然后满意的把玫瑰花放在了正中间。

闻烛这才看清女人的样貌。

眉骨和颧骨都偏高,给她整个人的骨相看上去十分立体挺拔,唇薄下颚尖,不笑的时候眉宇间都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寒气。

她朝着闻烛摆出一个温和的笑,很好的融化了骨相带来的那股疏离感,这才让人的视线落在了女人也相当优越的皮相上,年纪在脸上的划痕不过寥寥几笔,却宛如锦上添花的点缀。

平心而论,这是个相当让人过目不忘的长相,所以闻烛更加笃定自己从来没见过她……但又哪里透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醒了多久了?身上舒服了吗?”

女人大概也是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想了想别人怎么做的,下意识的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却被闻烛皱着眉头挥了过去,

但是下一秒,另一只手又精准的擒住了闻烛的手腕,最后还是不容置疑的探上了他的额头,喃喃道:“不烧。”

“……”

可能是病患脸上的迷惑和一言难尽实在是太明显了,旁边的两个男人没忍住提醒了一把:“将军,还没做自我介绍。”

两个人神色紧张的看着自家上司,生怕从她嘴里下一秒吐出“我还需要自我介绍那我这么多年不是白干了”什么的……

索性并没有。

“隋安。”

闻烛点了点头,语气还算礼貌:“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看你。”

“但我似乎并不认识您。”

女人看着闻烛变得更加警惕的眼神,终于后知后觉的又加了一句:“裴青山是我儿子。”

“就算裴……什么?”闻烛的脸色终于古怪的变了一下。

他不是父母双亡吗?

哪里跑来的妈?

隋安盯着闻烛那张还很苍白的脸看了半天,十分满意:“阿山不让任何人参与他的婚姻,也不带你回来看看,我还以为是多见不了人呢,结果是金屋藏娇啊——他没跟你提过我吗?”

闻烛的想了个更委婉的说法:“他说他是孤儿……”

隋安冷笑一声:“他那么有能耐,怎么不说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一开始旁边那两个人叫隋安将军的时候,闻烛还能够冷静应对,大概思考他的事情是被政府知道到什么程度了,这会儿盘问突然变成了婆媳(bushi)相见……

“来人了,买完粥别回医院。”

不知道“将军”是哪个“将军”,保险起见,闻烛还是偷偷发了条消息让闻瑟离开。

“裴青山呢?”闻烛问了一嘴。

“还被关着吧?”隋安扬眉,“按章程我打听不到他的情况。”

不过她一般也不太按照章程走就是了。

裴青山本来就是一群老东西的心腹大患,再加上一个做将军的娘,每年查这两人之间的通讯记录和见面时间都得出动一个特工小队。

而且要是裴青山那狗东西在的话,隋安也不可能轻松见到闻烛。

“还被关着?”闻烛愣了一下,没琢磨过味儿来。

按理说,杀了周岁的人应该是他,满身疑点的人大概也是他,醒了一天了除了门口和楼底下守着的人加起来不超过五个,就只剩下这位母亲大人了——这当然不符合北斗局的做派。

隋安却以为他是在担心裴青山:“没事,家常便饭。”

心底美滋滋的想,这两人的婚后生活大概过得也挺不错的嘛。

不过如果她知道这会自己儿子被关了这么久是替谁背了黑锅,应该就不会想得这样乐观了。

迟来的拘谨莫名的爬上了闻烛,他不自觉的坐直了懒散的身体。

“阿姨要不要吃点水果?”他转身看去,果篮一片狼藉,“……”

“不用,还叫阿姨呢?”隋安笑眯眯的看着他。

“妈。”

“哎!”隋安反应过来,“这声儿怎么不大对呢?”

“连你亲儿子的声音也听不出来——我说隋安女士,你要是实在没事干就回去待着加班吧,我们单位正好缺人手缺得要死。”裴青山大步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眨眼的红玫瑰,额头上的青筋一跳,立刻警惕的问门口的值班守卫,“谁送的?”

那人委婉道:“您母亲。”

裴青山冷着脸把玫瑰花塞进了隋安身后下属的怀里:“谁都不准送玫瑰。”

“裴青山。”闻烛扬声打断他,摆出一个挑不出错的微笑来,咬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