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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夏日失眠【P】

第32章 夏日失眠【P】
这天晚上贺宇航回去很晚了, 差点错过门禁,快到楼下时,接到江楠楠打来的电话。

之前十一假期他原本打算回去的, 后来因为住宿的事跟郝卉月置气,这时候当然不想低头, 所以整整七天时间, 贺宇航独自一人背着包,把这座城市值得去的景点挨个逛了一遍。

杨启帆倒是惦记他,可惜作为一个高三生,身不由己,七天假有五天在外面补课, 自然是没立场跟他提要求。

而江楠楠, 自从入学后,便给贺宇航发过好几次消息,内容多是日常, 叫人挑不出毛病。

这次打电话来也是,说是要来找贺宇航玩,还特地强调了不是她一个人来, 是带着朋友一块, 来旅游。

贺宇航不傻, 当然明白她这些举动背后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想不通, 季廷对她的好已经溢于言表了,干嘛还舍近求远,要知道这种事是很伤感情的,一旦捅破,以季廷的性格, 他俩恐怕再难回到以前的关系。

所以季廷这回这样疏远他,是因为感觉到什么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贺宇航不介意把话说清楚,不用跟江楠楠说,就跟季廷说,认识这么长时间,季廷难道还不了解,夺人所爱什么的,压根就不是他贺宇航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惜季廷如此态度,似乎并不想给他解释的机会。

贺宇航以学习忙没时间为由拒绝了江楠楠,没留情面,甚至没有委婉表达。

江楠楠在话筒的另一边沉默片刻,挂断了电话。

那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贺宇航都没在学校里见到应蔚闻,倒是有次在食堂打饭,遇到了魏涛。

魏涛热情洋溢地跟他打招呼,两人坐下一块吃了顿饭,听魏涛说应蔚闻是在赶项目,“别说你了,我俩隔壁住着都难见一面,得去他宿舍门口专门候着才行。”

“这么忙啊。”贺宇航不禁感叹。

“他导师你听说过吧,行业大佬,我们国家空气动力学方面的领军人物,手上各类国家级市教委的项目从他进去后就没断过,类似部队国际组织航天院这种的合作基本也是家常便饭。”魏涛不无羡慕地道。

应蔚闻的导师那天听他们聊过后,回去贺宇航就专门查了,确实是很厉害的学者,他还特地关注了下他的招生情况,发现从应蔚闻那一届开始,他就不再带硕士研究生了。

应蔚闻是他带的最后一届,不仅如此,还是那一届里唯一的一个。

贺宇航以自己浅薄的认知判断,应蔚闻必定不是单纯因此运气好,才搭上的这趟末班车。

“你找他有事啊,直接打他电话呗。”魏涛说。

贺宇航哪会有什么正经事,下意识想了个理由,“上次约了说一块打篮球的,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打篮球?”魏涛很是意外,“谁跟谁,他跟你吗?”

“怎么了?”

“他哪会打篮球啊。”魏涛一下笑了。

“啊?”贺宇航懵了懵,难道不是应蔚闻亲口答应他的,不会他答应什么呢。

“没说这个不会。”魏涛摆摆手,又道:“是说他就是会,也不会跟谁去打。”

贺宇航这下更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他哪有时间,我就没见过他有什么特别的爱好。”魏涛看着他若有所思,“他要真陪你去了,那就是专程在哄你了。”

“……”

“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他这人,是那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偏偏又什么都能做好的人,反正我挺佩服的,你要哪天真跟他约上球了,记得一定要喊上我,让我也去观摩观摩。”

贺宇航听不出来魏涛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没什么意思,单纯“哄”这个字眼有些暧昧,听着像玩笑话,反而是应蔚闻当初答应他是真的有所准备,还是只是随随便便应付这点更让他在意。

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应蔚闻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哄他呢。

哄岳锦白这种还差不多。

从食堂出来,贺宇航不知怎么有些失落,也许他跟魏涛提起,并不单纯是为了接话,他真的想过约应蔚闻出来。

连续几天的阴雨过后,气温骤然,贺宇航裹紧了外套,从教室出来,打算晚饭前先去图书馆占个座,一抬眼,竟在后门口看到了应蔚闻。

“这么巧。”他有些意外,“你是接下来有课吗?”

“没课。”应蔚闻很自然地走了上来,“等你呢。”

“等我?做什么?”

“朋友送了两张摇滚演出的票,有兴趣吗?”

“有。”贺宇航当然有兴趣,尽管他的兴趣并不是来自什么摇滚,“什么时候,今天吗?”

“对,还有两个小时开演,路上过去还有时间吃个饭。”应蔚闻说。

贺宇航印象中的摇滚,场面多少是有点疯狂且激烈的,他问:“那我要回去换身衣服吗?”

应蔚闻笑看了他一眼,“你是去看,不是要上台,就这身挺好的。”

贺宇航脑子打结了,应蔚闻穿得也挺随意,休闲裤加短外套,跟他一样从头到脚一身黑。

上了车后贺宇航才想起来问应蔚闻为什么要去听摇滚,“是因为爱好吗?”

这跟魏涛跟他描述的人设似乎不太相符,魏涛眼里的应蔚闻是无欲无求的,很少对什么感兴趣,更别说像这种另类独特的音乐风格。

“没什么爱好。”果然,应蔚闻语气平淡,“刚好有票,也有时间,就想着约你去看看。”

竟然是因为自己,贺宇航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你要不想去,我们上别的地方也行,吃吃饭什么的,刚好我也要请你吃饭。”

“去吧。”应蔚闻启动了车子,“去现场感受下,说不定你会喜欢。”

机会难得,贺宇航还想着正经去吃一顿,一直说要请要请,到现在也没兑现,谁料这次时间本就不宽裕,上了中环又遇上堵车,下来两人只能路边随便找了家面馆解决。

“下次吧。”应蔚闻说。

换做以前,贺宇航可能会喜欢听这三个字,下次代表着机会,下次有下次的见面。

但在经历过这寂寂无声的一个多月后,再次听到应蔚闻说下次,他有种被敷衍了的感觉,尽管这话放到很多场合都适用,但来自应蔚闻的敷衍,明显比一般人的更有杀伤力。

落差感之所以这样明显,贺宇航总结,是因为他已经把应蔚闻当朋友了,但显然自己在应蔚闻那边,却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演出的场馆不大,在一家类似酒吧的店里,正中间是用来站人的空场地,往前则是舞台,背景的海报很孟菲斯风格,印着表情浮夸的人群,和顶上两个硕大的红字。

-指日,今晚的主题。

两人在门口换了手环,进去时已经有不少人在等了,应蔚闻问贺宇航想去哪边,左边有售卖酒水饮料的吧台,跟舞台中间用稀疏的屏风隔着,留给不想进到内场的人感受气氛用。

“进去吧。”贺宇航还挺跃跃欲试,“难得来一趟,近距离感受下。”

他朝人群中间走,越往里光线越暗,担心应蔚闻走丢,还回身拽了他一把。

应蔚闻示意他看前面,“跟得上。”

两人最后在舞台右下方靠后一点的位置落脚,这样视野有了,也挡不到后面一些身高不及他们的人,贺宇航正想跟应蔚闻聊点什么,四周喧哗声起,有表演乐队上台了。

看演出单上的介绍,这一场并非谁的专场,来的乐队还挺多,起码有五六支,都是不知名的小乐队。

不过粉丝们都很热情,正式开唱后,气氛瞬间像被点爆了一样,不需要升温的过程,上来直接就是沸点,不断涌起的尖叫状如浪潮,覆没在每一张高声嘶叫的面孔上。

贺宇航看向应蔚闻,两人在昏暗变幻的光影里对视,应蔚闻在听,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但比这里的绝大多数要平静这点,就已经是格格不入。

反观贺宇航,应蔚闻说他没准会喜欢还真是猜对了,一首歌不到,他就已经找到并适应了节奏,可能那天节节攀升的油门让应蔚闻窥见了他内心深处对发泄的渴望,所以才会找这么一场完全不适配自己的活动,只为带他出来。

摇滚不是贺宇航偏爱的风格,他听流行更多,所以当最后一支融合了流行、抒情摇滚、现代民谣等多种风格的乐队上场,前奏刚一响过,他就激动地喊道:“这个好听,我喜欢。”

贺宇航手心汗津津的,想拉应蔚闻袖子,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应蔚闻手背干燥,有种恰到好处的温和,“夏日失眠。”他说。

“什么?”

“乐队的名字。”

“哦。”贺宇航赶紧在手机上记下了,顺便搜了下他们的歌。

夏日失眠在圈子里应该算小有名气,看得出来,现场有不少人是冲他们来的,贺宇航旁边挤过去一个穿黑色吊带的女生,冲到舞台前,激动地喊主唱的名字,不断地朝他手上指着。

“她在干吗?”贺宇航问。

“没猜错的话,在要他手里的吉他拨片。”应蔚闻说。

贺宇航踮了踮脚,他这角度,都看不见人手里有什么,“要这干什么?”

“喜欢吧。”

“……”

这么傻一问题应蔚闻居然回他了,听到答案的那一刻,贺宇航有点想笑,确实,大概场上除了他们两个局外人,剩下都或多或少自带狂热。

贺宇航没体会过这种喜欢一样东西喜欢到肢体发疯的感觉,于他而言更多的是新鲜。

曲调接近尾声,主唱因为过于投入,忘了跟那女生的约定,竟把那枚印着今晚主题的吉他拨片朝着人群扔了下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贺宇航伸手能接到的地方。

“哎呀。”贺宇航接完愣住了,下意识去找那女生的身影。

与此同时人群开始散场。

“出去等吧,里面太暗了。”应蔚闻说。

两人随着人流来到外面,穿吊带的女生当然不可能在外面还穿着吊带,于是更不好认了,贺宇航压根没看着她正脸。

又等了一会,里面人走得差不多了。

“看来只能归我了,天意如此。”贺宇航长叹一声,假模假样地感慨起来。

“喜欢吗?”应蔚闻笑问。

“喜欢啊。”贺宇航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你看我刚喜欢上,他就送了个纪念品给我。”

拨片被他像硬币一样高高抛起,转手又接住,“没准就是给我留的。”

“那你可得好好收着。”应蔚闻说。

回到车上,应蔚闻没急着启动,而是从后座拖了个不小的纸袋过来。

贺宇航上车时就发现了,以为是他新买的衣服之类,袋口被用红色的小条胶带封着。

是新买的衣服没错,没想到是给他的。

“生日快乐。”应蔚闻说。

贺宇航当然知道今天是自己生日,贺珣一大早就给他打电话,说转了钱到他卡里,让他晚上跟朋友出去吃饭,好好庆祝一下,顺便老生常谈,让他不要再跟郝卉月冷战了。

下午的时候,还在想怎么服软的贺宇航,先一步收到了郝女士的生日祝福,可见这一天意义非凡,不仅在十八年前创造了他,还成就了一场“世纪大和解”。

但他不知道的是,应蔚闻居然知道他生日,怎么知道的,自己跟他说过吗?

还是那天路上的时候看过他的报道材料?

贺宇航没印象了,他一直以为应蔚闻在今天喊他出去只是巧合。

现在看来并不是,应蔚闻对摇滚不感冒,但为了他生日,特地跟朋友要了票。

陪他出来玩,还给他送礼物。

“我应该没记错吧。”应蔚闻看着他。

“没。”贺宇航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出来听什么摇滚,仅剩的那点不爽全部发泄出去后,人就像是瘪了的气球,失去了骨架的遮掩,暴露在外的内心变得格外敏感。

以及脆弱。

他难得地有些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