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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好了, 师尊,”沉疏说,“外袍就不穿了吧, 天色也快暗了,今天舟车劳顿, 师尊先休息吧。”

第32章

“好了, 师尊,”沉疏说,“外袍就不穿了吧, 天色也快暗了,今天舟车劳顿, 师尊先休息吧。”
温濯动作愣了愣,说:“困了?”

“嗯,”沉疏胡乱摸索了一把, 抓住温濯的袖子, “有点困。”

他觉得还不是个很好的时机,让他问出口。

他还需要找些证据, 等参商剑回来之后,他或许就能把这些事情想明白了。

何况上回提到那只狐妖, 温濯就已经难过成那副模样了,如今自己双目失明,若是再说,他岂不是又得哭了?

沉疏向来都是自己哭,最见不得旁人哭,何况是温濯这种平时看着百毒不侵的人,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温濯牵着沉疏的手,带着他回了天枢阁的卧房。

方才淋了血的床单已经被换去了,温濯叫沉疏先躺了上去,替他掖好了被子,坐在床边看着他。

被人盯着,沉疏有些不自在,往里边挪了挪身子,问道:“师尊不睡吗?”

温濯笑着摇摇头:“不睡了,太久不入眠,还是不习惯。”

沉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话语中依稀能听出些情绪不高的味道来。

他于是伸手,试探着摸到了温濯的脸,指腹扫到了他眼角的位置,这儿还没有眼泪的痕迹。

“师尊,”沉疏收回手,笑起来,“我真的没事,就是运气背了点儿,你来睡觉吧,我抱着你睡,像上回那样不就能睡着了?”

虽然上次作弊了。

这回能不能睡着,还真不一定。

温濯听到沉疏这般真挚的邀请,自然也不再推诿,他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沉疏的头发。

“小满,不用总是这么替师父着想,为你自己做打算就好了。”

天底下竟还有人不希望别人关心自己的?

沉疏感到相当震惊。

然而说完这句,他身上的被褥果然动了动,随后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很快,温濯也跟着躺了上来。

那接下来……

风声飘过,温濯熄了灯,放下帘子。

沉疏不知道答他什么话,于是顺着温濯手臂的方向,摸索到了他的位置。

他已经不知不觉依赖温濯很久了,他很喜欢跟温濯相处的感觉,不希望这个人因为自己而难过。

如果抱一抱就开心了,那他当然愿意抱抱自己的师尊,告诉他不用为自己难过,就是稍微失明了几天,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况且,这样还能正大光明地睡大觉,多好。

看不清温濯是面对还是背对着自己,总而言之,沉疏覆手到了温濯的腰上,紧紧抱住了他。

碰了一嘴的头发之后,才发现温濯是背靠着自己胸口的。

沉疏顿时想松手逃走。

面对面抱着也就算了,他在背后抱着温濯,这算怎么回事?不行不行!

然而没等他抽手,温濯就触碰到了沉疏放他腰上的那只手,跟他手心对手背交扣到了一起,这动作间的旖旎不言而喻。

沉疏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好紧……

他看不清东西,也不清楚他们俩现在算是个什么姿势,但他知道这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师徒之间的互帮互助!

到底是什么意思?

沉疏感觉这一整晚自己都会这样心跳加速,再也睡不了觉,可温濯偏偏还把他的手往自己这儿拉扯了两下,两个人彻底地前胸贴后背,紧紧碰在一起了。

他知道自己的心跳声很剧烈,压根无处遁形。

沉疏只好轻轻地唤:“师尊……”

“谢谢你,小满,”温濯却说,“明天开始,师父教你一些炼气的方法,你天资聪颖,很快就能结出灵核来的。”

沉疏疑惑道:“师尊怎么忽然想到这个?”

“我从前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能保护好你,这种想法太错误了。”

温濯指腹缓缓磨蹭沉疏的手背。

“你本来就可以当个强大的人,小满,你唤我一声师尊,我该教会你的是你毕生受用的东西,而不是一直保护你。”

“何况……”温濯垂下眸,“哪怕是这一点,师父也没有做好。”

沉疏认真地想了想温濯这番话,说:“没有的事,那……徒儿先谢谢师尊了。”

谈了这两句之后,沉疏总算不别扭了,他动了动身子,干脆和温濯贴得更近,把他整个人都裹在了怀间。

“师尊,”沉疏凑在温濯耳背说话,“上次我看见了池师哥的剑穗,你能不能跟我讲讲,那是什么东西?”

温濯轻笑了声,问道:“你也想要剑穗吗?”

沉疏点头:“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但就是想。

“剑穗是太清宗入门的证物。”温濯耐心地解释道,“宗门的师徒之礼中,有相当重要的一环,就是交换剑穗。”

“剑穗用的丝线都是在太清山的天池中精挑细选的,师父和徒弟都会编制一枚,待到拜师礼上彼此交换。”

难怪池辛把自己的佩剑看得如此重要,这剑穗的确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

师父会给很多徒弟剑穗,也会受到很多的剑穗,但徒弟手中只有师父的一枚,自然要珍爱无比。

想到这儿,沉疏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尊收过几枚剑穗?”

“两枚。”温濯答道,“除去你,座下只收过两个徒弟。”

“但师尊的剑上一枚剑穗都没有。”

“嗯,”温濯说,“以前挂过一枚,后来人离开太清宗,剑穗自然也就碎裂了。”

说到这儿,他显然是不愿再说了。

池辛是他的弟子,这一点沉疏知道,但温濯离开太清宗太久,池辛也已经改拜入别人门下,他座下自然是无人的。

那把了无装饰的含光剑,好像在替温濯诉说,自己是如何孤独的一个人。

他现在只有沉疏了。

沉疏也没有多问,他觉得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正贴着自己的心脏慢慢生长。

是……什么呢?

温濯身上的气味总是能叫他分外安心,何况是这样昏暗的环境下,沉疏跟他聊了没两句,意识就有点不清醒了。

其实眼睛看不见,也挺好的。

至少这样可以多依赖他一点。

“师尊,等我的眼睛好了,我就好好写一份拜师帖给你,”沉疏脑子混沌,断断续续地在温濯耳边说,“还有剑穗……我要做个最漂亮的给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师尊……”

温濯听着他的这些絮语,也缓缓阖上眼,把沉疏的手握紧了。

“师父都听到了。”

*

沉疏在天枢阁休养了好几天。

视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好在温濯总算开始教他一些修仙的入门知识,也能聊以解闷。

沉疏的天赋果然不错,再加上温濯有心教导,他进步得很快,从前学的那些术法也给他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没多久就能熟练引气、炼气了。

温濯自从回到宗门后,就下了道禁制,把天枢阁给完全封锁,他一直都陪在沈疏身边,不曾离开过片刻,天枢阁也鲜少有人来访,度过了还算安宁的几日时光。

这天卯时,沉疏刚刚起床,就听到天枢阁外响起了鸣钟声。

这是有客来访的意思。

沉疏刚要起身,温濯就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先坐着别动,我去看看。”

沉疏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果真就钻回床上去了。

他感觉这辈子没有睡这么好过,前几天所有的疲累和难受都被这一连好几觉睡过去了,温濯身上的味道也很好地安养了他的心神。

倒真像只被好生招待的小狐狸。

一边的温濯走到了天枢阁的禁制边缘,一个身着银铠的女子正在钟楼上提着巨大的撞钟锤不停地鸣钟。

温濯见到她,脸色就不好看,淡淡道:“你来迟了几天。”

天机见他来了,松开手纵身往下一跃,披风跟着逆风飞起,最后落到温濯面前。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不算晚吧?来赔罪总要有点准备。”

温濯脸上没什么表情,道:“就事论事而已,言重了。”

天机跟听了笑话似的,表情很夸张:“不是吧云舟,先前你可是为了这个人要打要杀,差点把两族全灭了的,怎么今天倒是轻饶了我?”

“我说了,”温濯抬眸看她,眼中冰冷,“他不是沉未济。”

天机摆了摆手,敷衍道:“行行行,知道了,我带了要紧的东西过来,你看是不看?”

温濯挑了挑眉,道:“何物?”

“沉未济的灵核,我找到了,”天机磨了磨手指上的玉扳指,说,“眼下被我藏在锁天池,你若是要取——”

天机一掀披风,从腰间取了块玉牙牌下来,递到温濯手中。

“拿这个去,不要被宗主发现。”

温濯眉间一凛,道:“你在哪找到的?”

“蓬莱谷,”天机神色也凝重起来,“他被处刑的地方,那里守了旱魃的兵,我手下的人费了些力气才抢到。”

温濯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天机,最后将牙牌收进了袖口,弓腰拜礼,道:“多谢了。”

天机道:“不必言谢,带我进去看看他呗。”

温濯有些犹豫,但还是抬手放开了禁制,道:“请吧。”

两个长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路到了天枢阁内。

沉疏还卷着被子在呼呼大睡,遥遥听见他们的脚步声,翻了身就爬起来,安分地坐在床上。

“师尊?”他听见有人踏过了门槛,试探道,“是你吗?”

天机尴尬地清咳一声,道:“是我,天机。”

沉疏一听,心里顿时一冷。

她来做什么?

刚见面就给自己来这么一下,换谁不会生气,沉疏就差把“滚开”这俩字刻脑门上了。

天机嘴也笨,来回踱了两步,这才慢腾腾地开口:“不好意思啊,刚见面,看你跟我徒弟在打架,又瞧见你这眼睛长得怪异,就下手重了些,你师尊把这几日你的情况都跟我说了,我这会来给你瞧瞧,顺带送点东西。”

沉疏强行卖笑,道:“多谢长老,我不要紧的。”

要是没有你,他就更不要紧了。

天机果真带了些药物过来,挨个放到了桌上,随后走到沉疏面前,搭起臂,微微俯身瞧了他两眼。

“你多少年岁了?”

沉疏装着乖,答道:“二十。”

天机皱了皱眉,道:“这么小?”

旋即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温濯,像是在质问:这你都下手了?

温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

天机摸了摸下巴,从乾坤袋中抽了本书出来,顺口说道:“多学点儿,对你的天赋有帮助。”

说话间,她就把手里的那本书抛到沉疏怀中,沉疏愣愣地一接,低头一看,也看不见书上写的什么。

给盲人送本书什么意思? ?

沉疏看不清楚,一旁的温濯倒是瞧得明明白白,瞟了天机两眼。

“干嘛,他有这双眼睛,不就得多学点儿这方面的嘛,不然屈才啊!”天机说罢,拍了拍沉疏的背,说,“这本春宫你好好收着,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师尊。”

春宫图……

沉疏翻来翻去的手忽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