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安尧第一天答应陆星火可以再试试,第二天陆星火就搬进了安尧的隔壁,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动了老邻居将房子卖给他。
一开始安尧并不知道,直到一个他睡不着的雷雨夜,陆星火的微信发过来询问:
“尧哥,我在门口,可以开门吗?”
安尧走到门口,看了眼可视门铃,沉默半晌,还是打开了门。
陆星火捧着热气腾腾的砂锅站在门外,门一开也不进来,低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安尧。
“尧哥,我可以进去吗?”
安尧下意识的想关门,又想到他之前的话,犹豫着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陆星火明明比安尧高出很多,偏偏一副生杀予夺任由安尧的模样。
他端着砂锅进来,熟门熟路的去厨房拿碗,将砂锅里的粥舀出来一碗,用勺子轻轻翻搅散了散热气,这才递给安尧。
安尧低头看瓷白碗里的粥,米粒已经碎了,食材几乎看不出来,应该是煲了很久。
陆星火看出安尧的疑惑,说道:
“煲了几个小时,现在应该味道最好,尧哥快试试。”
窗外大雨不停,玻璃劈啪作响,偶尔惊雷砸下,安尧的心都要跟着惊雷跳上一跳。
陆星火这粥送得太是时候,仿佛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雷雨,什么时候他会睡不着一般。
安尧拿着勺子,将温热的粥缓缓送进口中。
入口的清香、暖意,让他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下去。
他的心脏随着五脏六腑都被这一碗热粥温暖,可安尧又不敢大意,他怕陆星火再次三分钟热度。
三年前刚十八岁的陆星火,对安尧不是不好,反而很好。
他们之间的感情波折似乎都发生在雨夜,在雨夜里增温,在雨夜里衰减。
三年前,安尧深夜发起了高烧。
那时他们刚恋爱不久,陆星火总是找各种借口留宿在安尧家,恰好那天他不在,因为他的理由实在太过拙劣,当天安尧又不太舒服,就把他赶了回去。
夜里,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微信,句句都没营养,又句句停不下来。
安尧有些头疼,窝在被子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两个人的聊天因此终止,以往两个人的聊天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只是那一天,安尧深夜发了高烧,伴随着窗外的雨声,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浑身无力,知道该下床吃药,偏偏又起不来。
直到后半夜,安尧被刺耳的门铃声惊得头一阵又一阵的疼,他用枕头包着头等门铃声停下,偏偏那门铃声十分执着,安尧忍受不了,才爬起来慢吞吞的靠近大门。
可视电话外是浑身湿透的陆星火,门一打开他就将安尧抱进怀里。
“尧哥,你怎么不回我微信!”
安尧脑袋烧成浆糊,迷迷糊糊的被陆星火抱着,他一身湿气,怀抱很凉,让他这个发烧的人十分舒适。
“尧哥,你好烫!”
偏偏陆星火不肯让安尧多贪凉,匆忙将安尧送回床上,手忙脚乱的照顾着。
他要送安尧去医院,安尧迷迷糊糊的还记着不同意。
“不是什么大问题,别折腾,帮我把药拿过来。”
因为安尧坚持,陆星火只能听话。
陆星火照顾人笨手笨脚的,指尖的力度却很轻。
他将安尧当成瓷器,小心对待,细心呵护。
安尧天蒙蒙亮时就清醒了,被热醒的。
陆星火换下了湿衣服,用自己的怀抱给安尧取暖,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身上还裹着厚被子。
感受到安尧微微动弹,陆星火立刻就醒了,根本没睡沉。
他迷迷糊糊的凑过来,嗓子都有些哑了:
“尧哥,感觉怎么样?”
陆星火的额头贴上了安尧的额头,轻轻磨蹭,感受着体温:
“不烧了。”
安尧抬手环住陆星火的腰,轻声问他:
“怎么会想起半夜来找我?”
陆星火一夜未睡,困得迷迷糊糊,将脑袋拱进安尧的颈窝,大狗一样哼唧两声。
“尧哥没回我微信。”
安尧笑了: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陆星火摇摇头,发丝蹭得安尧颈窝发痒:
“以前不一样,尧哥困了总会提前跟我说你困了,可能随时会睡着,这次没有。”
安尧抬手摸陆星后的后脑,指尖穿插着顺滑的发丝,像在给小动物顺毛。
陆星火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这是他没想到的。
“我一直在等尧哥回复,可太困了,怕睡着听不见,就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后来睡着了,梦里都在等尧哥的回复,然后我就醒了。”
安尧轻声询问: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淋着雨?万一我不给你开门怎么办?”
陆星火收紧双臂,青年的怀抱炙热,像是个小太阳。
“我会砸门。”
安尧轻笑,似是而非的抱怨:
“邻居会报警的。”
陆星火耍赖一般去亲安尧的颈窝,声音低沉含糊,却很肯定:
“管那么多,砸了再说,尧哥最重要。”
尧哥最重要。
安尧清楚的感受到,当时陆星火的这句话发自内心,真情实感。
只是真情实感太容易消退,随着新鲜感的挥发,在意也会跟着改变。
陆星火见安尧吃着粥有些发呆,忍不住出声道:
“尧哥?”
安尧回神,放下已经空了的粥碗:
“你也吃一点,太多了我吃不完。”
陆星火没拒绝,拿起安尧的空碗进厨房,又端着满满两碗粥出来。
外面的雷雨还在继续。
屋子内两个人相对而坐静静喝粥,没什么话说。
陆星火喝一口粥要看好几眼安尧,仿佛安尧才是可口的主菜,碗里的粥不过是附带。
客厅的灯光很柔和,安尧穿着睡衣,整个人仿佛也变得柔软。
陆星火知道安尧虽然外表强硬,但是内里很柔软。
他深刻的了解这一点,所以在他们谈恋爱时有些肆无忌惮。
所有的事物在陆星火眼里、心里都逃不脱新鲜感消失的命运,他从小到大有过非常多的爱好,也都抛弃的非常快。
玩具、食物、动物,一切东西,他都会在喜欢到一定程度后选择抽身离开。
不离开,就会被陆海毁掉。
久而久之这变成了陆星火的习惯,习惯新鲜,习惯掌控,习惯了离开。
安尧是第一个让陆星火惊艳的人,他喜欢安尧,从第一眼就喜欢。
所以他追求安尧,和安尧谈恋爱,当一个看似完美的男朋友。
可他的习惯让他在一个再喜欢就会变得危险的临界线选择后退,他放任自己去尝试别的新鲜,也的确很成功。
他自以为对安尧的喜欢也是贪图新鲜,和他喜欢那些玩具、动物、兴趣爱好没什么区别,放弃就放弃了。
直到他们分手后再见,陆星火发现安尧将他清楚的划出了生活外。
摸不到、碰不着,明明看得见,却不再属于他。
他放不下,放弃不了,安尧不同于他短短人生中的任何一次新鲜,是扎进了骨髓就再也分不开的存在。
只是这种感觉曾被陆星火误解成很多种外衣。
从最初的他喜欢安尧,到分手后他想掌控安尧,再到后来,他想重新插足安尧的生活,让安尧看着他,只看着他。
三年前,陆星火被陆海开车撞了。
天地倾倒间,陆星火明白,他爱安尧。
这层爱被隐藏在无数感情后面,因为他的软弱和逃避才一直不敢碰触。
三年后,陆星火再次出现在安尧身边,带着他贫瘠的感情经验,手段并不高明,甚至还很笨拙。
他像颗不断被斩根的草,最后干脆放弃土壤栖息在安尧身上。
好在安尧没有彻底放弃他。
“怎么会半夜煲粥?”安尧突然的询问打断了陆星火的思绪。
陆星火低头看碗里的粥,这是他守了几个小时,小心翼翼煲好的,里面的用心从味道就能吃出来。
“我看了天气预报。”
陆星火没有隐瞒安尧,实话实说。
安尧一直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但天气预报往往不是很准确。
比如说这场雷雨,三天前就在预报了,直到今天夜里才下。
陆星火需要连着三天不断煲粥,才能在这样的一个雷雨夜恰好的将粥送到安尧这里。
安尧轻轻放下勺子,勺子和碗壁碰触,声音清脆好听。
“下次别这么做了,太麻烦。”
陆星火起身端起安尧的碗,准备去厨房洗碗,没打算再给安尧添粥。
夜里吃得太多也不好,适量就行。
他拿着碗进厨房,很平常的回答:
“不麻烦,尧哥的事怎么能叫麻烦,对我来说,尧哥最重要。”
安尧垂下眼帘,听着厨房里稀里哗啦的水流声和锅碗碰撞声,思绪有些放空。
他看向对面的沙发,刚刚陆星火坐的位置。
从那边的沙发到安尧这边的沙发,不过一米多的距离。
这三年,安尧常驻温斯特小镇,陆星火一直在陌城,他们的距离是上万公里。
缩短距离,不过就在一瞬间。
以前安尧觉得陆星火是太阳,炙热温暖,却又灼得人皮肤发烫。
后来安尧发现,陆星火其实是只小刺猬,蜷缩成一团,披着太阳的伪装,靠得太近就会扎人。
现在,这只刺猬把柔软的肚皮坦露出来,面对安尧。
他的刺依然存在,只是学会了如何收拢。
陆星火洗完碗出来,甩着手上的水,站在厨房和沙发中央,他的右手边就是大门。
显然陆星火是不想走的,他又装起可怜,黑漆漆的眼睛看过来,里面映着安尧面无表情的脸。
“尧哥……”
安尧心想,什么刺猬,明明更像狗,还是会拆家的那种。
装狼的狗。
安尧:刺猬怎么叫?
陆星火: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