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阿萨亚拿着主厨倾情推荐的酸梅酱往楼上走。
他表情有点严肃, 怎么回忆刚才的对话怎么觉得不对。
阿萨亚：“想要深色一点的酱。”
在城堡服务很多年的主厨笑眯眯：“是给小雄虫配肉吃的吧？”
雌虫一般不太讲究口味，烤熟了就行，阿萨亚想了想, 也的确是吃肉：“没错。”
主厨拿了几瓶酱出来：“蜂蜜酱他试过了，喜欢吗？”
“喜欢是挺喜欢的, 但是他想换个口味。”
“雄虫是这样的。黑胡椒酱、蘑菇酱、烧烤酱，还有这个——”主厨拿了一小瓶紫色的酱出来，“酸梅酱。”
看他这个样子, 就知道着重推荐的是酸梅酱了。
阿萨亚打开来闻了闻, 第一感觉是酸, 然后是梅子的香气, 接着唾液就分泌了出来——这该是一件好事吧？
“这是黑森林特产的黑酸梅，加了盐和糖熬制的, 极致的酸加上甜, 还有不可忽视的盐，适合轻度烹饪, 没有加多少调料的肉，能吃出肉的原始滋味，还能解腻。”
原始滋味——的确是原始。
解腻——目前还看不出来腻。
不过是个虫都知道, 小雄虫一般都偏好酸甜口，阿萨亚拿着酸梅酱出了厨房。
城堡前头的平台上，勤劳的虫们正在分割那头亚成年龙，阿萨亚见状也去看了一眼。
因为成年不久, 才脱离父母的怀抱, 又站在黑森林里的食物链顶端，尖牙还是雪白色，利爪也完好无缺没有被磨损。
是非常好的战利品。
“胸口这一块的皮还是做皮甲吗？”
“做成雄虫的款式, 我发给你数据。”当然给别人发，就不是那个投影了，而是一串冰冷冷的数字。
办完事，阿萨亚往城堡里走，正好跟躲着虫群的兰斯打了个照面。
德·库利奇家族跟范·斯廷同属老牌的贵族，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盟友，阿萨亚冲他点点头，抬脚就要走。
“阿萨亚。”兰斯叫住了他，目光复杂，两虫虽然没有明确的婚约，但是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双方家长的确有意让他们多接触。
兰斯不能说多喜欢阿萨亚，但是阿萨亚身上的光环的确是雄虫最喜欢的那种。
——能拿来炫耀的战利品，雄虫最好的战利品。
现在这战利品成了别虫的。
阿萨亚脸上看不出什么特殊的表情：“如果有居住方面的问题，请联系目之所及的服务型机器人，如果是家族方面的问题，可以联系阿方索。”
“你以为塞维尔是真的喜欢你？”兰斯泄愤一样的诅咒，“他根本没有那么听话。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雄虫，怎么可能单纯，你不要被骗了，他就是冲着你的地位跟金钱来的！”
冲着他的金钱跟地位？
那不是更好，只要他一直是战神，一直有花不完的金钱，一直是第三集团军的上将，一直是范·斯廷这一代的对外联络人，行使家族1/2的权利，那塞维尔就会一直乖乖待在他身边。
他怕的是爱，虚无缥缈的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的爱。
但他更怕塞维尔是因为被他的双S级别的信息素吸引。
塞维尔能具象化精神触手，他未来的等级绝对不可能是A-，也许等他那根精神触手长好，也许等到升到A，他就能摆脱高级雌虫带来的诱惑。
到时候他就只能带着那个小小的翅膀尖儿，孤单而痛苦的度过余生。
阿萨亚脸色阴沉，语气客气到疏远：“你需要尊重别的雄虫，背后诋毁不是德·库利奇家族该有的教养。”
一开口就是两代虫，兰斯距离恼羞成怒就差一个“我打不过他”。
“你不知道他究竟有多不要脸！”兰斯冷笑着把塞维尔当天嘲讽他的话叙述了一遍，尤其是那句：我能坐在这里，是因为阿萨亚爱我。
阿萨亚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他没有说错，我的确是爱他。”
这下瞠目结舌的变成兰斯了。
阿萨亚转身就走，还给兰斯的祖父发了一条消息。
“兰斯要加强贵族修养。”
没错，虽然跟兰斯是同龄的虫，但是在社交地位上，他跟兰斯的祖父是一辈的。
回到房间，阿萨亚看见穿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的塞维尔，还是赤脚站在地上。
“小心着凉。”阿萨亚抱起了他。
塞维尔伸手推着阿萨亚的胸口，没叫两虫距离太近。
手下的触感无以轮比，是能带给他非凡体验的地方。
但是塞维尔冷着脸，没错，他要开始演阿萨亚了。
“你刚才跟兰斯说话了。”塞维尔冷冷地说，“我在露台上看见了。”
阿萨亚瞬间脑补了小雄虫满心憧憬和期待，偷偷去露台看他，想给他一个惊喜，却看见他跟别的雄虫说话。
还是对小雄虫出言不逊的兰斯。
我真该死啊！
“我……是去拿酸梅酱的。”阿萨亚愧疚极了，又补充，“我的确是跟他说话了。”
这跟塞维尔以为的套路不一样，他原本是打算等阿萨亚辩解之后，装作生气，然后就可以来一场比较激烈的战斗。
当然如果阿萨亚没有跟兰斯说话，他也借口。
“我在偷偷看你的时候，你居然没有偷偷看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对的，雄虫就是这样不讲理的生物。
这两天软绵绵的肉吃多了，是时候吃点口味激烈的肉了。
但是阿萨亚脸上愧疚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虫怎么可能不跟异性说话？
阿萨亚这反应给塞维尔整不会了，不过问题不大，他还有杀手锏。
“只可以有我一个。”塞维尔昂起下巴，傲慢极了，“把你的终端拿出来。”
阿萨亚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他已经猜到塞维尔要做什么了。
这次的犹豫，是塞维尔提前预想到的。
“把那个投影删掉。”塞维尔眯着眼睛，缓慢地说，“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阿萨亚兴奋的快要发抖。
他觉得自己有病，塞维尔温柔地对他，他心中满是不安，但这样冷冷的眼神，这样抗拒的态度，这样警告的语气，他的内心却被充实的安全感填满。
我有病。
阿萨亚再一次忏悔。
阿萨亚调出了投影，然后在塞维尔的注视下，按了删除键。
闭着眼睛的“塞维尔”慢慢的褪色了，然后如同抽丝一般，先是变得模糊，然后一点点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虽然面前就是塞维尔，但是这样的场景还是让阿萨亚惊恐不安。
他下意识看着塞维尔，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摸他。
塞维尔觉得阿萨亚脸上茫然无措的表情让虫心疼，他拉住阿萨亚的手，慢条斯理道：“很好，下面该对你惩罚了。”
温热的手就在掌心，惩罚两个字让阿萨亚兴奋。
塞维尔手抵在阿萨亚胸口，轻轻一推，能够抗住幼龙冲击的雌虫就跌坐在了沙发上。
塞维尔顿时就觉得他才是被演的那一个。
“你带了什么回来？”
“是黑森林特有的酸梅酱，紫色的酸梅。”
塞维尔打开瓶盖，指头沾了一点舔了舔，很是刺激又很霸道的味道，尤其是那酸，带着让虫忍不住想一直吃的冲动。
他把酸梅酱抹在了阿萨亚唇上：“我来试试这样会不会更甜一点。”
众所周知，高浓度的盐是很刺激的。
俗话也说，不给浴缸里撒上一瓶盐，你都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伤口。
阿萨亚感受到唇上微蜇的痒痛，下意识拉住了塞维尔的手。
这让他想起上次被吸肿了，第二天一直都又痒又蜇的感觉。
可惜清醒的塞维尔什么时候都是温柔的，从来没有在他身体上留下除了红痕之外的任何痕迹。
他想要流血，他想要一个伤口。
阿萨亚拉着塞维尔的手往下，按在了自己胸口，无声的暗示：涂在这里，我想要你舔这里。
阿萨亚觉得蜇，塞维尔自然也一样，他舔干净阿萨亚的嘴唇就住嘴了。
“这个不好，不适合这么吃。”塞维尔拧上盖子，“我还是喜欢坚果巧克力酱。”
阿萨亚眼角微红，想说实话又怕塞维尔觉得他变态，整只虫都发出了不满足的哀怨气息。
塞维尔被他气笑了，又觉得阿萨亚这个模样着实迷虫：“吃过晚饭再说吧。你今天活动了一整天，真的不饿吗？”
可惜吃过晚饭也没时间，因为总统那边来了回馈，晚上八点有空，可以开个私人小会。
所以吃过晚饭，阿萨亚就去书房准备了。
不是卧室套房里带的这个更偏向娱乐休闲性质的书房，是楼下更正式，各种设施都很齐全，也能用来会见重要客人的书房。
不仅自带盥洗室，还带了一间小休息室。
阿萨亚先拨通了他的副官之一，贾斯珀的电话。
“查得怎么样了？”
贾斯珀很快发来了一张名单。
“我们在赃款上标记了最新的示踪元素，根据钱款的走向，很快识别出了跟帝国间谍有联系的虫。”
间谍交易是只敢用纸币的，要是网上转账，都不用阿萨亚说话，主脑自己就先发预警消息了。
阿萨亚很快扫了一眼名单，有了怀疑对象就很好办了，加上主脑的帮助，没有查不出来的间谍。
阿萨亚在名单上勾勾画画，又给贾斯珀发了回去：“画红圈的重点秘密监控，不能让虫察觉。画绿圈的可以打草惊蛇。”
贾斯珀一一都记下。
“把参与计划的两名诱饵送去巨拉星，等风头过来，再把他们接回来。等一下，给他们做新身份，微调容貌，伪装成原本身份的弟弟，等事件平息，让他们以调查兄长示踪事件为由来圣特泽，还可以用来钓下一波帝国间谍。”
“是！”
挂上电话，阿萨亚揉了揉眉心，倒不是这些事情棘手，而是塞维尔棘手。
他是第三集团军的上将，翅膀的事情是根本瞒不住的，所以塞维尔很快就会成为焦点。
他需要给塞维尔派护卫。
但是想想上次给他送饭的亲卫，回来之后那副神魂颠倒的样子——
为了塞维尔的安全，他得找个法子让塞维尔搬去跟他同住。
可是雄虫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雄虫都是渴望自由的生物，经不得一点束缚。
搬去第三集团军的住宅区，在总部的精神治疗室上班，那就真的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上回塞维尔说什么来着？
会翻跟头的猫？
阿萨亚又皱了皱眉头，找猫来就太刻意了，要么换成会翻跟头的狗？
八点整，阿萨亚按照总统办公室发来的号码，进了线上会议室。
总统克劳德是个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痕迹的年长雌虫，虽然外表看起来比较温和，但骨子里却是个很有手腕的政治家。
他在位这些年，跟帝国的交锋全部处于上风，不仅能稳稳压帝国一头，而且几乎挫败了他们所有的阴谋诡计。
“恭喜。”克劳德笑道，“我听说你今天猎了一头亚成年的龙，实力又有精进。”
阿萨亚放出了他的翅膀：“我遇见了一只雄虫……”
阿萨亚说了他翅膀的来历，克劳德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阿萨亚，你很快就会成为历史上排名第四的战神。”克劳德笑了起来，“原本的第四名，是有雄虫帮他修补了手掌。而你修补的是雌虫最强大的武器，翅膀。你要好好对他。”
阿萨亚并没有回答这一句，他总觉得当着外虫的承诺，好像是在亵渎他对塞维尔的爱意。
“我想预约一个全面的体检，并且在合适的机会把消息放出去。还有给塞维尔的，他说触手还会长，我不放心。”
“的确会长。”克劳德点头，“这个你不用担心，一切都等你回来再说。”
放下通讯器，阿萨亚又跟主脑预约了一次财产统计和分析。
没有遇见塞维尔的时候，阿萨亚从来不去想过于漫长的未来，但是现在，他经常会担心如果自己不在了，塞维尔该怎么办？
第三集团军的将军，从联邦成立以前，一共换了七位，他是第七位。
前头六位有一半死于战争，另两位伤退，只有一位好好的退休了。
就算前头几位是因为那会儿还跟帝国交恶，护卫圣特泽的第三集团军理应冲在前头，这才导致伤亡比较大。
伤退的那两位也只能说是实力超群，远不及他这个战神。
但是万一呢？
如果有天灾呢？
万一正好有虫洞一头开在星兽老巢，一头开在第三集团军总部呢？
他的塞维尔怎么办？
范·斯廷的家族产业给他并不安全，但是他的私人财产可以全都留给塞维尔，还可以给他在城堡里留一间屋子。
不不不，他怕塞维尔住进城堡之后过于伤心，又怕他不伤心。
而且拿着他数目庞大的遗产，塞维尔就像是鲜美的肉，会引来无数狼群的觊觎。
这样的塞维尔留在圣特泽并不安全。
那……少给他留点？或者把他安排去第三集团军麾下的星球？
看在他的面子上，第三集团军的虫会好好照看他的吧？
可万一照看得太好呢？
好到让塞维尔忘记他又该怎么办？
临睡觉之前，塞维尔收获了一个忧郁而且伤心的阿萨亚。
沮丧到亲了好久才勉强恢复正常。
塞维尔也曾经当过社畜，他能理解跟老板开完会有气愤或者无奈的情绪，但是伤心？
什么情况下会伤心啊。
况且阿萨亚还是战神、第三集团军的上将、贵族范·斯廷的对外联络虫，手握大笔财产，能搅动风云的超级实权人物。
要不是已经知道阿萨亚是个诚实正直的天然呆，他真的要怀疑阿萨亚是在演他了。
就为了骗他的亲亲。
等一下，他不能真的是在演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