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尹璁便看向太子,用同样的神情和语气央求道:“太子哥哥,我也想去。”
萧竞被他信任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别开眼咳了咳道:“这个嘛……要不你先去问问父皇?”
尹璁看到大家都能说出去喝酒就出去喝酒,只有他还要请示过乾德帝,顿时又是着急又是委屈。他眼眶都红了,眼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儿,要掉不掉的样子,看起来怪可怜的。袁骁都要看不下去了,想说带他去,但又觉得自己做不了主,只能无奈地对他摊摊手。
这时,突然有个声音在后面问道:“璁儿要去哪里?”
听到这个声音,太子等人急忙回头,对着来人行了个礼,毕恭毕敬道:“儿臣/微臣参见父皇/陛下。”
来人正是乾德帝,见太子他们向他行礼,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让他们免礼。然后走到尹璁身边,把人揽到怀里,笑着问道:“璁儿刚才说要去哪里?”
尹璁不太习惯在这么多同龄人面前跟乾德帝这么亲密,小心翼翼地往旁边躲了躲。这个小动作自然没逃过乾德帝的注意力,只见乾德帝的眸子暗了暗,干脆把人抱起来,不满地“嗯?”了一声。
尹璁没有想到乾德帝会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说抱他就抱他,腾空而起的时候没有一点防备,吓得他赶紧伸出手抱住乾德帝的脖子。乾德帝的脸色因为他这个下意识的反应才缓和了点,轻轻松松地托了托他的身子,将他抱稳一些。
乾德帝抱着尹璁这个姿势就跟大人抱小孩没什么区别,让尹璁怪不好意思的。明明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跟他年纪相仿的敬王和永康公主甚至还是乾德帝的亲生孩子,结果被乾德帝像抱小孩一样抱着的却是自己,让他有种鸠占鹊巢的错觉,他都要没脸面对敬王和永康公主了。
他抱住乾德帝的脖子,脑袋埋在乾德帝的肩窝里,一副羞得没脸见人的样子。乾德帝就喜欢他这样,笑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问太子:“你们刚才在商量什么呢,怎么璁儿一个劲缠着你们说他也要去?”
萧竞回答道:“回禀父皇,儿臣刚才跟表兄比骑射,说好输的那个在醉仙楼请客,结果三皇弟输了,便讨论什么时候去醉仙楼。璁儿听说我们要去醉仙楼喝酒,便也缠着要去。儿臣们出于对璁儿的安危着想,没敢擅作主张答应他,于是便有了父皇所看到的一幕。”
乾德帝自登基后,就兢兢业业地扑在政事上,二十几年来别说出巡,就连出宫都很少,听到“醉仙楼”这个名字,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就问道:“醉仙楼是什么个地方,你们非要去哪里喝酒,璁儿也吵着要去?”
萧擎应道:“醉仙楼是京城内一处酒楼,那里的酒最是好喝,儿臣跟表兄经常去那里喝酒,才会定下那里。”
尹璁小声地在乾德帝怀里嘀嘀咕咕地补充道:“他们家的烤鸭也特别好吃,我都没吃过,我好想吃鸭。”
乾德帝一听他这话,哭笑不得道:“你就知道吃,御膳房天天给你做那么多烤鸭,还没吃腻呢?”
尹璁听到他挖苦自己,苦恼地避开他,小声哔哔道:“御膳房做的又不一样,醉仙楼的比较好吃。”
乾德帝哑然:“怎么可能,御膳房可是汇集了天下名厨,朕不信一个小小的酒楼,做的东西比御膳房的还好吃。”
尹璁不服气道:“你又没吃过,你怎么知道,万一醉仙楼的厨子就比御膳房的厉害呢!”
荣华在一旁听着,默默地同情起在御膳房工作的老哥们。天知道御膳房的厨子有多努力,每天为了能让小公子吃得香一点,费尽苦心去钻研菜谱。结果小公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否认了他们的努力,唉!
于是他小声地在乾德帝身边劝道:“陛下,既然小公子想去醉仙楼吃饭,那不如就带小公子出宫吃一顿?您跟小公子还没一起出过宫呢,刚好今天没什么事情了,带小公子一起出去玩玩,不也是一件美事?”
尹璁就靠在乾德帝怀里,荣华说的话他自然也能听到。见荣公公帮着自己说话,尹璁不由得对荣华投去感激的一瞥,荣华美滋滋地接收下了。
乾德帝又怎么没注意到怀里人的反应,觉得荣华说得也有道理,他还没跟尹璁一起出宫玩过呢,每天都呆在宫里,也怪无聊的。他倒不要紧,毕竟这样过了二三十年,但是尹璁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新鲜热闹,进宫这么久,应该也快要闷坏了,想出去看看也是正常的。就点了点头说:“那今晚就出宫去所谓的醉仙楼吃饭吧,竞儿你们也一起去。荣华,你去准备一下,天一黑就出发。”
荣华见乾德帝答应了,由衷地替小公子感到高兴,欢喜地应了下来。
最高兴的还是尹璁,他甚至在乾德帝怀里欢呼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摔下去,幸好乾德帝眼疾手快护住了他。见他坐不住的样子,只好把他放下来,牵着他的手哄道:“既然今晚要出宫,那就先回去乔装一下,别惊动了外头的百姓。走璁儿,朕带你回承光殿换身衣服。”
因为今晚能出宫,尹璁异常地听话,乾德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乖乖地跟着乾德帝走了。
乾德帝这次私服出宫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只带了荣华和几个心腹公公,乔装打扮一番,酉时从东门出去。
袁骁作为这次出宫行动里唯一的臣子,自觉地担起护驾的责任,他就在东门外面接应乾德帝的马车。等乾德帝出了宫门,就由他带路前往醉仙楼。
外面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但到了朱雀大街,因为接近年关,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看起来竟然比白天还要热闹许多。尹璁自从进宫后,不知多久没上过夜市了,乍一听到外头熟悉的叫卖声,就忍不住掀开窗帘,往外头张望,恨不得把脑袋都伸出去。
还是乾德帝怕他被外面的东西撞到头,把他拉回来一些,抱在怀里,两人靠着窗欣赏外面的闹市。尹璁完全沉浸在久违的热闹中,过于兴奋,就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乾德帝抱着了。
天街上方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把整条街照得比白天还要亮。小贩们站在街两边卖各种各样的东西,吃的喝的玩的用的,行人时不时在摊位前停下,双方讨价还价起来,充满了市井气息。
尹璁坐在豪华的马车里,走马观花一样欣赏着沿途的景色,这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以前的他都是用走着的,被人群拥挤着,所看到的景也有限。
马车经过一家店铺门前,他在乾德帝怀里轻轻地“啊”了一声,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那样,语气里带着些许惊讶,小声自言自语道:“这家铺子的牌匾被换了啊,看起来好像不一样了。”
乾德帝离他离得近,自然听到了他的碎碎念,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虽然不知道这家店铺以前的牌匾是什么样的,但并不妨碍他跟尹璁搭话,他沉吟道:“应该是刚换不久的吧,看起来还挺新的。”
有人跟自己讨论自己曾经熟悉的事物,尹璁还是很高兴的,也不管跟他讨论的人是谁了。他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不停地跟乾德帝说:“这家铺子以前的牌匾旧得都脱漆了,好多人都让掌柜的换一块,掌柜却跟人哭穷说他换不起,如今他终于有钱换新的了。”
乾德帝便说:“可能是觉得新的一年要到了,换块新的牌匾迎接新年吧。”
尹璁听了这话,就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还有个成语专门是说这个的,叫‘辞旧迎新’。”
外头的荣华听到里头两位主子的对话,忍不住狗腿奉承道:“对对对,没错,就是辞旧迎新,我们小公子成语用得妙啊!”
尹璁今晚因为能够出宫玩,心情本来就很不错,又听荣华夸自己,更是得意洋洋,骄傲地抬着他的小下巴嘚瑟道:“这是太傅教我的,我只是学以致用。”
乾德帝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没忍住,揉了把他的脑袋,笑道:“学以致用这个成语都会用了,看来咱们璁儿在东宫真的有好好读书。”
尹璁被他揉乱了头发,不满地囔囔起来:“我明明就有好好读书,不信你问太傅或者太子哥哥!”
太子在后面那辆马车里,估计听不到他们俩的说话声,自然也就帮不了尹璁作证了。
好在这时刚好到了醉仙楼门前,没给尹璁发脾气的机会。荣华麻利地在马车下面放一个矮墩,给主子们撩开帘子请他们下车。
乾德帝一把捞起正要炸毛的尹璁,弯着腰出了马车。外头正是寒冬腊月,尹璁在温暖的车厢里待得久了,差点都忘记现在是冬天,出来一接触到冰冷刺骨的空气,就冻得他往乾德帝怀里钻了钻,恨不得整个人埋进乾德帝怀抱里。
荣华赶紧拿出大氅给主子们披上,尹璁被乾德帝抱在怀里,整个儿都要被大氅给裹起来了,只露出一个脑袋,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像是第一次出来玩的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得不得了。
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可爱,乾德帝看着他,心都要化了,勾起嘴角抱着他大步踏上醉仙楼门前的台阶。
醉仙楼门口迎客的小二早就注意到了门前停的两辆马车,一看就是贵客。虽然他们店大,进进出出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也见过不少世面。但是眼前这两辆马车,看起来比以往贵客的还要豪华,心里就估摸着这应该不是普通的达官贵人了。
但他也没敢往宫里头的人物那边想,虽说他们酒楼生意火爆,但也不敢托大说连皇帝都慕名而来啊。宫里头什么好吃的没有,他们厨房里还有的厨子是跟着告老还乡的御厨学的手艺呢,皇帝真的没必要来他们这个小地方吃饭。
可能跟皇亲国戚沾点关系吧,毕竟这是皇城,皇亲国戚是最不缺的了。这样想着,小二也不敢怠慢,等马车里头的人出来,就躬着腰跑过来迎接,谄媚地问道:“客官几个人哇,有没有提前订包厢?”
乾德帝抱着尹璁,不方便理会他,荣华小跑着上前,对询问的小二说道:“咱家爷跟人有约了,在天字一号,麻烦小哥带个路。”
天字一号,小二一听到对方报得包厢号,顿时更加热情了。能订得下他们天字一号房的,都不是普通人啊。下午的时候,掌柜就火急火燎地让他们去把天字一号整理出来,有人来问,就说已经被客人定下了。听掌柜的说,今晚要来的客人不是一般人,看来就是面前这几位爷了。
他心里好奇客官的身份,带路的时候好几次偷偷往后看,只见这位客官人高马大,器宇不凡,虽然穿着打扮与一般客人无异,但身上高贵的气质怎么也掩饰不住。应该是个挺有来头的贵人吧,他暗中观察半天,下了这个结论。
更让他好奇的是,这位贵客怀里还抱着个人,虽然被大氅包起来了,但还是能认出里头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用抱着的。不过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怀里人还是很上心的,走路的时候都带着些小心谨慎,生怕把怀里人摔了一样。
他也没往奇怪的方向想,比如以为男人怀里抱着的是养来解闷的小玩意儿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猜测。即使京城里养娈宠的人家不少,他在酒楼这种地方工作,平时也不少见客人带着伴儿过来。但是眼前这位看着就不像,哪里有主人对一个小玩意儿这么好的,连走路都要用抱着?反正他没见过。
应该是家里的小儿子吧,他这样猜到。
他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验证,上楼的时候,男人的随从紧张兮兮地跑前跑后,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小公子”之类的话,看样子应该是跟男人怀里的少年说的。这样看来,男人怀里抱着的应该就是被宠坏的小儿子了。
小二一时好奇得不行,不知这些客人是京城那户人家,居然这么疼儿子。他平时在酒楼工作,从客人那里听过不少豪门八卦,也没听说过京城哪个大户人家里这么疼幺儿的呀。
好奇的同时还很羡慕。像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家里穷,孩子又多,父母忙着做工维持生活,能分得清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的名字都不错了,更别想要父母的疼爱。他们像这位小公子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出来讨生活了。哪里能像这位小公子一样,都长这么大了,家里还舍不得让他下地多走几步路。
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虽然我是全家最小没错啦,但我真不是这个老东西的小儿子_(:з」∠)_
老皇帝:葱儿是朕的小心肝。
葱儿:嗨呀!你这个人要不要脸!
因为天气太热了,我一般在房间都是光脚走,拖鞋经常被我随处乱放,一般就在电脑桌下。昨晚洗澡的时候想起来找拖鞋,结果只找到一只,愣是找不到另一只,我纳闷了,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也没想过鞋子是被兔宝藏起来了。我看兔宝睡在电脑桌后面一动不动,没去打扰他,结果他自己爬出来,我蹲下去一看,我另一只拖鞋被他塞进电脑桌底下的格子里藏起来了,露出一个角,刚才还被他压住,所以才没看到!!
兔宝他真的太喜欢睡在电脑桌下面和后面了,每次我码字,他就要睡电脑桌底下,睡在我脚边,时不时拿毛茸茸的脑袋或者pp蹭我脚。有时候觉得我碍着他睡觉了,就超生气地把我的脚和拖鞋拱到一边去,或者那爪子刨我的脚,我麻了,我这么努力地码字赚钱养他,他还这样对我!!气得我又rua了他一手毛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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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晋江独家
萧擎在天字一号房里等着,见父皇他们来了,急忙过去迎接。因为这是在宫外,萧擎没喊父皇,只是喊了声父亲。
小二之前就见过萧擎,知道是个贵客,但具体什么来头他不清楚。这会儿听萧擎喊他带进来的这个高大男人父亲,瞬间就明白了,原来他们是一家人,怪不得都这样贵气。于是态度愈发恭敬了,进去之后又是擦桌子又是端茶倒水的,好一阵忙活。
萧擎不理会小二,光顾着看被他父皇抱在怀里的尹璁了。尹璁个子太小,被他父皇这样抱着,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只露出一个脑袋好奇地东张西望,样子又乖又可爱,他都忍不住上去摸摸尹璁的脑袋,笑着问:“璁儿弟弟怎么被父亲抱着上来,不会是又发脾气不愿意走路了吧?”
小二耳朵尖,听到客人之间的对话,恍然大悟:果然,这位爷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小儿子啊!想他活了这么多年,在醉仙楼这种大酒楼也算是见惯了世面,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宠儿子的父亲呢!
尹璁不知道小二心里在想什么,只听到敬王在打趣他,便红了脸跟乾德帝闹着要下去。荣华赶紧上前帮忙拿下大氅,乾德帝这才把人放到地上。
旁边偷偷打量他们的小二一时不慎,跟这位刚才一直被抱着的小公子对上了视线,吓得他心虚地扭过头,假装用力地在擦桌子。
虽然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但小二还是看了个大概,对这位被父亲兄长娇惯的小公子的第一印象就是长得真好看,唇红齿白弱不禁风的,怪不得出门需要父亲抱着走路。
他要是有这么一个好看的弟弟,他也愿意去哪里都背着走。
尹璁还是第一次来醉仙楼的天字一号房,这里很大,摆了不少灯来照明,四周墙壁挂着山水画,桌柜上放了些观赏的玩意儿,还栽了几盆花草。房间里不仅有吃饭的桌子,还有喝茶的地儿,软榻上的矮桌还放着一个棋盘,屏风后头则是休息的地方。月亮门外面的屋檐下设有美人靠,坐在上面可以将天街的热闹收于眼下。
在里头看和在外头看是完全不一样的,尹璁一下地,就好奇地到处走动起来。这边看看,那边摸摸的,好像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一样,让小二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怎么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似的呢?难道这位小公子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门?
像是印证他心中所想那样,他只听小公子的兄长笑着说:“看璁儿弟弟这个样,他果然很喜欢这里吧。”
然后他们之中最年长的、也就是被公子们喊做“父亲”的那位男子,也笑道:“璁儿平时没什么机会出来玩,第一次来这里,觉得新鲜也是正常的,就让他自己看会儿吧。”
男子刚说完,他身边那个随从就躬着身子谄媚地走到正在房间里好奇地东看西看的小公子身后,笑眯眯地给小公子介绍这屋子里的摆设。小公子也听得很认真,听到不得了的事物时,还配合地发出小小的惊叹。
这样倒越像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天真烂漫的小公子了。
小二不停地偷偷打量这个小公子,就听最早来的那位公子喊他说:“小二,把菜单拿过来,我们要点菜。”
他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从柜子上拿过菜单,弯腰走过去给客人点菜。然后又听正位上坐着的那位父亲对在屋子里到处逛的小公子说:“璁儿过来,看看你想吃什么。”
小二在酒楼都混成人精了,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位小公子才是决定点什么菜的那个。他一边羡慕地想着这位小公子在家里真受宠啊,父兄都护着让着他,一边狗腿地把菜单放到小公子面前。
尹璁被乾德帝抱在身前,趴在桌沿上研究菜单。醉仙楼的菜单为了彰显他们的格调,在菜单上也下了不少功夫,专门请人用小篆来写菜名。看起来是好看了,但奈何尹璁刚接触读书写字没多久,才认得楷书行书草书等几种常见的书法,小篆他是一窍不通。整个菜单看下来,居然没一个字是他认识的。
但事关自己今晚能吃到什么,即使看不懂,尹璁也努力装作自己能看懂的样子,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菜单上的字看,仿佛要把这些字都看出花来。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他在不懂装懂,乾德帝却是能看出来的。见他明明看不懂,又不愿意出声求助的样子,乾德帝觉得有些好笑,但顾及他的面子,就没笑出声,而是压着笑意,从他身后拿走菜单帮他点。
尹璁看到乾德帝要点菜,也顾不上要跟乾德帝保持距离了,一个劲地伸长脖子凑到乾德帝面前,扒拉着乾德帝拿着菜单的手,紧张兮兮地看着菜单,生怕乾德帝趁他不注意,点的都是他不爱吃的菜。
乾德帝嫌他这样磨人,就一只手揽住他不让他乱动。尹璁注意力都在菜单上,也不在乎乾德帝抱着自己了,而是一个劲地催促他点菜。乾德帝也是第一次来醉仙楼,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就随意地问小二:“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菜吗?”
小二看到了这个高大的男子抱着小公子的手,一时觉得奇怪,会有父亲这样抱自己小儿子的吗?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男人在问他话,只好热情地推荐起来:“回客官,咱们这的菜都是招牌菜,厨子身负十八般手艺,天南地北的菜系都能给您弄上来,您尽管点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乾德帝一边看着菜单一边问:“就没有特别好吃的吗?”
小二:“要说好吃的,那就多了去了。香酥鸭、红烧狮子头、佛跳墙、四喜丸子、梅菜扣肉等等,不过最有名的还是——”
他正想卖个关子,就听有人迫不及待地帮他说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最有名的是烤鸭!”
小二被人抢了话,只好点头道:“对对对,没错就是烤鸭。”
他潜意识地看了眼是谁说的话,没想到居然是那位看起来像是养在深闺的小公子,后者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正兴致勃勃地跟年长的男子讨论着要吃什么。
小二纳闷了,难道他们家的烤鸭已经有名到连不出门的人都知道了的地步?
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他趁热打铁地问道:“小公子要不要来份烤鸭?”
尹璁光是听到烤鸭,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馋,在小二面前丢了乾德帝的脸,让太子他们笑话,只好啃着自己的指节解馋,对着小二猛点头:“要!我就是为了吃烤鸭来的!”
见小公子提到烤鸭就这么兴奋的样子,小二更加坚信他们家的烤鸭已经闻名天下了,乐颠颠地把烤鸭记了下来,又问道:“小公子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尹璁一提到吃的,就忘记了在场乾德帝等人,掰着手指头跟小二数道:“我还要吃糖醋里脊,红烧狮子头,叫花鸡……”
小二一边听一边记下,听小公子报了这么多菜名,脸都要笑成一朵菊花了,看来今晚他没看错人,这真是有钱人家带着受宠的小儿子出来吃饭了!
尹璁菜单也不要了,一口气念了许多菜名。放在他还没进宫以前,他绝对不会认识这么多菜名,但是自从搬进承光殿之后,他每日用膳都听司膳太监念一遍菜名,久而久之,他就把平时吃的菜名都背下来了,才能不看菜单说出这么多菜名来。
小二美滋滋地记下菜名,又问道:“那几位客官要点什么酒吗,咱们这有杜康、女儿红、竹叶青、新丰、东阳等等。”
这些酒尹璁都没喝过,不知道好不好喝,他唯一喝过的是从乾德帝嘴边抢来的葡萄酒,酸酸甜甜的口味让他记忆尤深。他就捧着脸问:“没有葡萄酒吗?”
小二见这位小公子一上来就问有没有葡萄酒,更加觉得这位小公子是用金银珠宝娇养着长大的了。葡萄酒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喝上的,能喝葡萄酒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就连他们家酒楼,能拿到的葡萄酒数量和质量都有限,价格也奇高。只能糊弄一下一般的有钱人,真正的贵客喝过一次后,就基本不喝了。
不管怎么样,有生意不做是傻子,小二满口应道:“有的有的,客官要几壶?”
尹璁掐着手指头,豪迈道:“要五壶!”
抱着他的乾德帝闻言,哭笑不得地把他揽进怀里:“要那么多做什么,你自己酒量又不行,拿一壶尝个味儿就好了。”
尹璁反驳道:“一壶怎么够喝!就要五壶,一人一壶!”
袁骁也被尹璁给逗乐了,笑了一会儿,才对不知所措的小二说:“那就要一壶葡萄酒,一壶竹叶青吧。”
小二见众人之中最有说话权的两个人,一个忙着闹脾气,一个忙着哄,一时半会做不出决定的样子,就听了袁骁的话,拿着菜单退出去了。
尹璁闹累了,气喘吁吁地趴在乾德帝怀里,小气巴巴地说:“那一会酒上来了,你不要跟我抢!”
乾德帝怕了他了,拍着他的背哄道:“不跟你抢,我和你哥哥们喝竹叶青。”
尹璁这才满意地哼了哼。
大酒楼上菜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小二就端着菜进来了,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尹璁看到吃的,就忘了乾德帝的存在,扭身就要从乾德帝怀里钻出来吃东西。
乾德帝却抱他抱上瘾了,舍不得放开他,一条胳膊把他夹在身前,一只手去拿筷子,温声细语地哄着他,问他要吃什么菜。
尹璁不想被他抱着,在他怀里张牙舞爪一番,还是出不来,终于放弃挣扎。他只能靠到桌边,两只手放在桌沿上,眼巴巴地看着一桌子菜却不能自己动手,然后理直气壮地指挥乾德帝说:“我要吃烤鸭腿!”
烤鸭是一整只端上来的,要吃鸭腿还得用手掰下来。尹璁刚说完他要吃鸭腿,旁边的萧竞就给他撕了一条腿下来放到他面前。尹璁开心地接过,顺口说了声:“谢谢太、谢谢哥哥!”
想到小二还在场,他把喊了一半的太子咽回去,改成了哥哥。
他拿着鸭腿啃了起来,才吃一口,就尝出了醉仙楼的烤鸭跟宫里烤鸭的不同,小眉头皱了起来,疑惑地扭回头跟乾德帝说:“这个烤鸭吃起来好奇怪呀!”
乾德帝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觉得醉仙楼的烤鸭奇怪,他在宫里吃惯了御厨做的烤鸭,那可都是用最珍贵的香料配出来的味道,醉仙楼的肯定不能比。
之前他就跟尹璁说过了,御膳房做的东西是最好的,可惜这小东西不相信,非要说外面的更好吃。所以乾德帝才大费周章地带他出宫,让他亲自体会,好让他知道自己给他的都是全天下最好的东西。
不过乾德帝没有直接这样对他说,而是假装诧异地问他:“哪里奇怪了,不是说醉仙楼的烤鸭最好吃吗?”
尹璁听乾德帝反问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皱着眉头嘟哝道:“就是很奇怪啊,不信你尝一尝?”
说着就很自然地把自己啃过一口的鸭腿放到乾德帝嘴边。他这个动作实在太理直气壮了,让太子他们看得倒吸一口气,全天下敢让皇帝吃自己吃过的东西的,估计就只有尹璁一个了。
而乾德帝也完全不介意那样,就着尹璁的手咬了一口鸭腿,嚼了几下,不以为然地说:“没什么感觉啊,烤鸭不都一样吗?”
尹璁笃定道:“就是不一样,没有宫里头的好吃!”
旁边候着的店小二听到小公子这话,吓了一跳,心想难道这次的贵客还是能够格进宫里吃饭的人物不成?他怕得罪这些贵客,砸了自家的招牌,连忙赔笑道:“小公子这话说的,咱们这再怎么说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酒楼,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能跟宫里头的比?要是咱们这里的厨子真的能有那手艺,他们早就进宫当御厨啦,您说是吧?”
尹璁觉得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看来醉仙楼的烤鸭确实没有宫里头御膳房做得好吃。没来之前,他还以为醉仙楼做的菜很好吃呢,毕竟他小时候经过这里,都要流好久的口水,那香味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都快变成他的执念了。
没想到这个执念这么快就破碎了,唉,看来是自己以前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觉得醉仙楼的东西天下第一好吃。
这样想着,他就有些索然无味了,看面前这些菜,都没了什么胃口。也许他不应该出来吃饭的,就算要出来玩,也应该在承光殿里用了晚膳再出来,可惜了。
不过这么多菜,也不能浪费,都是自己点的,就算没有宫里头的好吃,也得吃一些。他心里有愧,也不闹乾德帝他们了,自己抱着碗就着面前的菜哼哧哼哧地扒起饭来。
他这么乖,倒是给乾德帝省了不少事。乾德帝见他自己吃饭,就放心地松开手,跟太子他们小酌起来。
袁骁给每人的酒杯满上了竹叶青,醉仙楼的菜虽然没有御膳房做的好吃,但酒还是值得一喝的。几个身份不凡的君君臣臣难得在外头喝一次酒,放下了各自的身份,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倒也惬意。
尹璁见大家都在喝酒,没人理会他,连刚才一直抱着他不放的乾德帝都因为喝酒无心顾及他了的样子,就有些不太高兴。他放下碗筷,扯了扯乾德帝端着酒杯的手说:“我也要喝酒!”
萧竞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会喝酒,惊讶道:“璁儿弟弟也会喝酒?”
乾德帝一边让荣华给他倒酒,一边笑着说:“他酒量很差的,喝一点葡萄酒就够了,不然他一会醉了,不好哄回家。”
尹璁不服气地拿过酒杯,咕噜噜就喝起来,好好的葡萄酒被他喝得像白开水一样,看得小二一阵肉疼。
喝完他还皱起脸,吐出舌头,小声抱怨道:“这个酒好涩啊。”
小二却忽悠他说:“小公子,中原的葡萄酒就是这个味儿啦。”
尹璁轻声嘀咕道:“可是我之前喝的都是酸酸甜甜的呀。”
乾德帝闻言,就着喝酒的姿势掩住了勾起的嘴角,暗自想道:宫里头的葡萄酒可是从西域进贡的,西域有着几百年的酿葡萄酒手艺,那边的葡萄也比中原的要甜,酿出来的葡萄酒自然不是一般酒坊可以比的。
也就这小东西不知道罢了。
这顿饭尹璁吃得不是那么如意,出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醉仙楼熟悉的牌匾,在心里失望道:以后再也不会觉得这里的酒菜最好吃了。
醉仙楼的老板要是知道他这样想,估计要气得吐血。凭心而论,人家酒楼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口碑自然是有的。只是尹璁以前没有尝过这里酒菜的味道,就进宫住在皇帝的寝殿里享受惯了御膳房的口味,再回头吃醉仙楼的,当然会觉得不好吃。要是尹璁真的觉得醉仙楼做的菜比御膳房飞好吃,那就真的奇了怪了,醉仙楼的老板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这会儿时间还早,朱雀大街的夜市还未散去,反而比刚才还热闹了许多。乾德年间,太平盛世,民风开放,夜市可以持续到子时。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也能带着随从出门逛夜市,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前热闹非凡,年轻的女子围在摊前有说有笑地选着胭脂首饰,年轻的公子哥则结伴畅谈而行,好不热闹。
这是尹璁熟悉的场景,在没有进宫之前,他曾经混在这些人群里,随波逐流。遇到什么热闹,就凑上去看一看,运气好的时候遇到有人摆摊卖艺,他个子小能挤到最里面看个清清楚楚。卖艺的人讨钱的时候,见他是个小孩,也不会跟要钱,他平白蹭了场好戏看,回家之后兴高采烈地说给不能出门的娘亲听。
偶尔他在街上逗留得晚了,小贩们收摊的时候,有不想带回家的东西,就会分他一些,像是糖人啦,糖葫芦这些。他一边吃着一边回家,那甜味能甜上一整晚,梦里都是甜滋滋的。
那时候的他可真是自由自在,虽然日子过得苦了些,但总有办法苦中作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天天在宫里锦衣玉食地活着,却失去了他最想要的自由。
想到一会就要回宫里去了,尹璁的情绪又低落起来。荣华最会察言观色,见他不高兴了,就走到乾德帝身边小声提议道:“陛下,这会街上正热闹着,时间也还早,您跟小公子难得出来玩一次,不如带小公子在街上走一走看一看?”
乾德帝听着街上彼起此伏的叫卖声,看向尹璁,尹璁低垂着脑袋,落寞地跟街上的热闹格格不入,便软了心肠,说道:“那咱们就先不回宫,带小公子到处逛逛吧。”
荣华面上一喜,连声说道:“陛下圣明!”
尹璁见其他人迟迟不催他上马车回宫,不明就里地抬起头,疑惑道:“我们不回宫么?”
乾德帝牵过他的手往街上走,笑着说:“不急,朕带璁儿在街上散散步再回去。”
尹璁听乾德帝说要带他逛街,顿时又恢复了元气,蹦着跳着跟上了乾德帝的步伐,兴致勃勃地跟乾德帝说街上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乾德帝见他这么高兴,便如了他的意,让他带着自己去他想去的地方,在他看不到的身后,带着笑意注视着他。
他们这行人各个高大俊美,气质不凡,走在街上引来许多姑娘驻足侧目。不论是年长成熟的乾德帝,还是正直青年才俊的太子等人,都让姑娘们看红了脸。
尹璁甚至还听到了姑娘们大胆的对话,惊讶于姑娘家的开放程度。
“这几位公子也太俊了,我可以!”
“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
“我好喜欢走在前头那位爷,长得这么高,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噫!他年纪都可以当你爹了吧,他身边那几个年轻一点的公子,说不定就是他的儿子们,你进门了,也只能当个小妾,还不如嫁给他的几个儿子。”
“我看那位黑衣服的公子就不错,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公子,我好让我爹找人上门说亲,哈哈。”
“我不,我就喜欢年纪最大那个,就算只能做小伏低,我也愿意。”
尹璁被年轻小姐们彪悍的对话吓到了,下意识紧紧地抓住乾德帝的手,生怕这些姑娘家真的上前来跟他抢乾德帝似的,却在心里嘀咕道:乾德帝都三十几岁了,儿子比你们都大,你们怎么会看上他呢,他哪里好呀?
可他这样想的时候,也不反省一下自己还死死地抓着乾德帝的手,看起来稀罕人家稀罕得不得了的样子。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对乾德帝生出的占有欲,反倒是乾德帝注意到了,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幽怨):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老皇帝:这就是你不喜欢我的原因?
葱儿这种心理应该能理解吧,就像小时候很喜欢吃一样东西,但是没有钱买,一年到头只能吃几次,所以时时刻刻念着,等长大了有钱之后,选择多了,再回去吃,却发现味道也就那样。葱儿亦是如此ww
昨晚睡觉的时候,兔宝突然跳上床,也不闹,就自己跑到角落里背对着我的方向蹲坐,我用脚碰碰他,他就转过身趴在我脚边,时不时凑过来碰碰我。我忍不住换个方向睡到他旁边,他就趴着跟我对视,或者起来用鼻子碰碰我的额头,或者蹲坐起来看着我。因为我是躺着自下而上看他的,那个角度看他好威猛庞大一只,像只巨型守护兽,啊我死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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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晋江独家
要说街上有什么摊位最受欢迎,非糖人摊莫属了。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买或者不买,都会上去凑热闹,看手艺人捏糖人,然后发出一阵阵喝彩。
尹璁自然也不愿放过这个热闹,他看到行人拿着糖人从他身边经过,就知道前面有捏糖人的摊子,拉着乾德帝就往前走,边走边催促道:“我们快去看看,有捏糖人的!”
街上人多,他个子小能挤在人群里前行,但乾德帝人高马大的,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乾德帝身边还跟着不少保护他的随从,一行人要从人群中挤过去,谈何容易?
尹璁着急得不行,怕自己去到糖人摊时,手艺人早就收摊回家了,只能不停地回头催乾德帝:“你走快点呀,哎呀太慢了,快点走嘛!”
其实他大可以松开乾德帝的手,自己先跑过去,但他潜意识里就舍不得放开乾德帝。可能是刚才听了姑娘们的话,怕他一放开乾德帝手,乾德帝就被姑娘家勾搭走了,就一路上都紧紧地抓着乾德帝的手不放开。即使他真的很着急吃糖人,也要顾着乾德帝。
乾德帝实在太高大了,尹璁就算用尽全力都不一定拉得动他,更何况是在人群密集的街上。乾德帝被行人堵着,简直举步维艰,尹璁为了让他走快点,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气在拉他走。
看他使劲得一张漂亮的脸都憋红了,五官皱成了一团,乾德帝心情莫名地好。这说明在这小东西心目中,自己的存在已经跟他最喜欢吃的东西排在了同一位置上了,即使身处困境,也不会抛下他。
跟乾德帝的好心情相反的是荣华和袁骁,他们俩今晚主要负责乾德帝的安危。见街上人这么多,而小公子一个劲地拉着乾德帝往人最多的地方去,他们紧张得崩着神经,时刻提防着有没有奇怪的人靠近乾德帝。
见小公子急得一张脸都红了,荣华连忙哄道:“小公子诶,您慢点走,这里人多,仔细撞到了。主子他也不好走啊,咱们慢点吧。”
尹璁气鼓鼓地抬头看乾德帝,乾德帝也低头看他,满脸的无辜和无奈,跟他表示自己真的走不快。尹璁看了他半晌,才妥协道:“那我们慢点走吧,不过要是一会捏糖人的摊子不在了,我今晚就不回宫了!”
乾德帝听他说着赌气的话,也不放在心上。他觉得这小东西除了跟他回宫,还能去什么地方,难道要回尹家受气吗?而且这小东西嘴上这么说,到时候自己把他给哄睡了,往马车里一抱,再睁开眼睛,他就回到承光殿了,还能跑了不成?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尹璁也开始走得力不从心了,他被人群推来挤去,好几次跟乾德帝要被人群冲散,出门前叶姑娘精心帮他打扮过的头发衣服都要被挤乱了,他很不开心。乾德帝便弯下腰,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手臂上,抱着他走。
尹璁这样就突然比人群高出了一截,看到的东西就更多了。头顶上的灯笼,摊位上的纸鸢风车字画,挂在杆子上卖的绣球荷包。最让他开心的是,他这个视角老远就可以看到前头有卖糖葫芦的小贩。
于是他不吵着要去看糖人了,激动地拍着乾德帝的肩膀喊道:“前面有糖葫芦,我要吃糖葫芦!”
乾德帝被他难得兴奋的小模样给逗乐了,想看到他更多发自真心的表现,就故意逗他说:“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尹璁急死了,不停地拍着他的肩膀给他指方向:“在前面,你抬眼看一看嘛!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吗,靶子上插着好多好多红红的糖葫芦!”
乾德帝从未见过尹璁对着自己大呼小叫的样子,不仅是尹璁,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跟他这样大呼小叫地说话呢,一时觉得新鲜,忍不住继续逗弄尹璁,说:“在哪里,我还是没看到呀。”
尹璁要被他的眼力气死了,瞪着脚就想从他身上下去自己走,乾德帝见他发小脾气了,才笑着说:“我看到了,你不要乱动,我抱你过去。”
尹璁乐得不用自己走路,又抱紧乾德帝的脖子,稳稳当当地坐在乾德帝手臂上指挥乾德帝前行,扭头看离他越来越近的糖葫芦,激动地催促道:“再走快一点,我迫不及待想吃糖葫芦啦!”
乾德帝便抱着他,避开人流,大步走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
小贩本在发呆等生意,突然感觉面前的光被人挡去了,抬起头一看,发现面前站了个很高很有气势的男人,吓得他马上站直了身体,犹犹豫豫地问道:“爷,您想要点糖葫芦?”
也不怪他说话语气这么不确定,面前这位爷高大英武,一看就不像是会买糖葫芦吃的。他都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走错地方,或者是他在这里做生意挡着人家去路了。他正要往旁边挪一挪,就听顶头有个欢快的声音说:“我要这一串,还要这一串,我要六串糖葫芦!”
说这话的正是被乾德帝抱着的尹璁,尹璁这个高度刚好跟插糖葫芦的靶子平视,一串串红彤彤甜滋滋的糖葫芦就在他眼前,让他选得眼花缭乱。他一会感觉这一串糖多一些,一会感觉那一串果子大一些,然后又觉得别的更红一些,都不知道该选哪一根比较好了。
于是他打算一口气全要了,他吃不完,就给太子哥哥他们一人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