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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言好撑着拐杖从另一个房间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一巴掌将言翊胳膊上的注射器拍掉。

  “言好。”

  他喘着粗气,仿佛刚刚跑了个马拉松回来,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整张脸白中泛着不详的铁青色。单薄的骨骼撑着一层皮,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瘦,还要萎靡不振,看上去这段时间他受尽了折磨,过的很凄惨。

  “够了,哥,真的够了。”言好的声音极度虚弱。

  言翊看着这个弟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和原主关系又十分复杂的弟弟,他之前恨过他、怨过他,几度想过如果再次见面一定要揍他一顿,或者今生今世再不相见。但是此时见了面,他甚至怀疑自己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推倒,他看起来实在是太脆弱,太不堪一击了。

  言翊无法维持自己内心的愤怒和怨恨,却又无法原谅,只能恨恨的看向言父。

  言父瘫坐在地,“这一切,都起始于你去了那个该死的游戏,为什么言翊不能老老实实的,为什么他一定要去外面,我们是缺他吃还是缺他喝了?现在他变成了你,一切都变了。”

  “怎么变了。”

  “言翊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他所认知的一切都是我们赐予的,而你,你的思想,我们……我们无法控制你的思想。”

  “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言翊冷笑,“还想控制别人,你咋不去上天呢?”

  

  ☆、58

  言父闷闷的哼了一声,浑身似泄了气的气球,瘫靠在桌子旁。而在他的眼中,言翊已经看不到任何光彩,灰败的死气取而代之。

  “白眼狼,就是个白眼狼,为什么他不能好好的待着,他拥有了一切,那么健康,还有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早知道我就应该直接把他卖了!”

  他抱着脑袋哼唧着。

  言翊都被他这一番言论气笑了,“卖了,对了,怎么不卖?归根结底还是你们想要利用他,上哪去找这么听话又能维持自己亲儿子生命的药罐子?”

  “那不应该吗?他可是我们养大的!”言父乱糟糟的头发下是狰狞的嘴脸。

  “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奇葩?”他扫了眼旁边瑟瑟发抖的言好,缓了口气,“我现在不想跟你讨论这个,你儿子的命只有我能救,你要是想救他很简单,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穿越来的?”

  “哈哈,救他,好好,跟爸爸说,你还想活吗?”言父毫无情感的笑了起来,“就……就在这地方,活下去?”

  “爸……”言好颤抖着朝他走过去一步。

  “穿越。”言父似乎突然意识到这两个字的可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言好立刻走过去帮他顺气。

  “你还真当自己是穿越来的啊?”言父满怀恨意的笑起来,他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每一条中都挤满了灰泥。

  “那我是什么?”他的笑声令言翊很不舒服,似乎有一条冰冷的蛇顺着他的脊梁爬了上来,让他不寒而栗。

  “你是什么我上哪知道去,反正你不是人。”言父正笑着,突然闭了嘴,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伸出手挡着脸,“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他会让我生不如死。”

  言翊抓着他的衣领问,“是谁?是那些黑衣人吗?”

  “哥,你别问了,我们真的不能说,这件事,你应该一概不知的。”言好的头发已经快要掉光了,从言翊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头皮。

  “言好,我现在就给你转一万,这是我所有的钱。”言翊豁出去了,“我给你血用。”

  “不要。”

  “我以后每个月都来给你送血,只要你们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说不要!”言好气喘吁吁的瞪着他,他的眼珠凸出,看起来可怖极了,“言翊!或者说祝贺贺!你到底想让我欠你多少?我根本就不想喝你的血,为什么你从来都不问问我的感受,现在我妈都不在了,我还有什么理由消耗你的生命?祝贺贺,我从来都不想活着,你知道吗?从,来,不,想!”

  言翊胸口一紧,只见面前这个瘦弱的男孩眼中射出决绝的光,他咬牙切齿,整个人似乎变成一把刀,凶狠残暴。

  “言翊,收起你的慈悲之心吧,纵然你做的是对的,但,恕我不能苟同。”

  言好将父亲扶到沙发上坐好,轻声说,“爸,我和哥出去走走。”

  言父抬起浑浊的眼珠瞧着他,他的眼中溢满了泪水,“好好,我们对不起你。”

  言好捏紧了拳头,却只是点了点头,从厨房接了杯热水塞到父亲的手中,又定定的看了一分钟之后,才和言翊一起出了门。

  有言翊在旁,他们很顺利的就离开了小茉莉区,顺着一条脏污的早已干涸的河道往西边走。

  河道里堆满了垃圾,发出阵阵恶臭,而言好仿佛闻不到一般,他刻意往有阳光的地方走,言翊默默的跟在旁边。

  河对岸是一条连接城乡的铁轨,不时快速飞过一辆辆高速列车,两边的围栏根本无法阻挡随之而来的强大气流。

  每次列车经过的时候都会扬起漫天的沙尘和垃圾,久久都不会落下。

  列车速度极快,甚至比他印象中的所有火车的速度都要快,真的难以想象这样的列车周围连个像样的保护措施都没有。言翊甚至亲眼看见一只野狗在铁轨周边找寻食物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躲开急速驶来的列车,被车整个给撞碎了,是的,碎成漫天碎片,撒了一地。

  昏黄阴沉的天空下,两个少年仿佛午后散步,对周遭的一切恶劣环境视若无睹,仿佛毫不在乎,各自想着心事。

  而言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问出来,他对言好的感情实在太纠结,每次想起来都是叹息无奈大过于怨恨。

  “言好,你知道我是谁吗?”

  “哥,我们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我就可以告诉你全部。”

  在言翊迫切的目光下,言好拄着拐杖慢慢顺着河道走,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思考应该从何讲起。

  他不敢看言翊,只好盯着盘旋在空中一团团的苍蝇,叹道,“事情其实很简单,家里本来就很拮据了,为了我,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我们不得不躲到这里。前几年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一个月只能上不到一个星期的学,住在这里,工作也很难找,他们只能去附近打零工,但是如今大多数的工作都被机器所取代,像我们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地方会用。没有经济来源,我妈用你的升学资格换了些物资和钱回来维持生计,很多人都这么做,总有付得起钱的人没资格上学。”

  “自从换了升学资格之后,慢慢的我们发现你和之前不一样了,这真的很容易看出来,何况我们是一起相处了将近十八年的人。我们很吃惊,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只是取出了你的芯片,怎么连人都不一样了。我妈去找到了黑衣人的总部,初始公司,那边给我们的解释是你失忆了。”

  “这种话谁会信,失忆了连性格都变了,还知道了那么多以前完全不知道的事。后来,我们遇到了一个神秘的人,你别问我他是谁,我不知道,他连脸都没有给我们看。他告诉我当今有一种非常高端的技术,叫做记忆植入,他们完全删除了原本言翊的记忆,然后将另一个叫言翊的人的记忆植入进来。”

  “我们这才知道,你已经不是言翊了,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对你了。”

  言好说完,尴尬的笑了两声,留下呆愣在原地的言翊,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而言翊确实是惊呆了。

  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个站不稳就坐倒在地。

  所以,我不是穿越的人?

  我不是1997年出生的言翊?

  我的父亲不是言成礼,我的母亲不是孙武月?

  我只是这个时代的另一个人?不,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肯定是言好再说谎,他一定是在说谎!

  不,这不可能,言好不会骗我的,他的样子不像是在骗我,言翊啊言翊,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是谁造就了你,造就了你全部的过往?

  难不成,那都是假的吗?

  言翊感觉到浑身的力气似乎都消失了,他所有认知的一切都在崩塌,所有的一切都变的虚无缥缈起来,谁都不可信,都不是真的,所有人都不是真的!

  是了,他记得那时候在宿命的旅行里的副本竞赛的时候,他就见到了资料里的言成礼和孙武月,也就是说是有这两个人的。如果信息是从现实中采集的话,那现实中肯定是有这两个人的,对,言翊打定主意,他要去自己的家走一趟,不管会怎么样,不管会被机器人怎么样,他都要回家看看,看看家里有没有他的痕迹,有没有父母在!

  他绝不会这么接受这个结果,就算言好没有骗他,他可能也是被别人给蒙骗了,可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骗他呢?

  言翊抓紧了头发,攥的紧紧的,似乎想要把自己的天灵盖给薅下来。

  “哥!”

  言翊抬起头,惊讶的发现言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过了垃圾河道,就站在铁轨的旁边看着他。

  “言好!”言翊吃了一惊,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伸出一只手仿佛想要拉过来远处的言好,“你在干什么?你去那干什么?你过来……”

  “哥,你知道吗?从一开始,最恨你的就不是我妈,而是我。”

  如当头一桶冰水倒下,言翊愣住。

  “你还小的时候,我妈抱过你,亲过你,晚上还去给你掖过被子,这些回忆,他留给你了吗?”

  “我恨你,所以不想喝你的血。但是我妈逼着我喝,这是她唯一伤害你的事,那几年,我妈总是半夜看着你胳膊上的针眼流泪。”

  “哥,你会懂一个得了病的孩子的辛苦吗?眼睁睁看着因为自己的原因,拖累了父母,拖累了家庭,拖累了所有人的人生。那种愧疚感,哥,你知道那有多煎熬吗?”

  “如果你想问我妈后来对你为什么变了,我想,那可能是这该死的命运吧,它折磨你,也折磨着我们所有人。即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也有被生活打垮的时候。”

  “她既然已经走了,我那么恨你,当然不会再用你的生命来续我的命,所以,哥,你的路还很长,会有人好好爱你。”

  言翊鼻子一酸,泪如雨下。

  “哥,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哥,再见。”

  言好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言翊咬紧后槽牙,拼了命跳进垃圾堆里往对岸奔跑,他要把言好拉回来,他不在乎言好恨不恨他,他只想把这个可怜的孩子留住。

  让他去市里上学,接受好的治疗,让他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铁轨尽头出现一个光点,那么亮,仿佛可以照亮整片天空。

  言好闭上眼,仿佛似在享受这束光,他放开拐杖,尽情的舒展着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关节。

  “我欠你好多血,现在,还你。”

  言翊伸出手,他只差几米就能抓住言好的衣摆,把他拽回来。

  下一秒,列车呼啸而过,没有一丝犹豫的,冰冷的、迅捷的,驶过。

  漫天血雨,顷刻间撒了言翊一头一身。

  列车行驶如电,转瞬即逝,只是这世间再无言好。

  “言好……”

  言翊大脑一片空白,内心逐渐被惶恐充满,太阳穴针扎一样的疼,整个脑袋感觉都要炸了。

  他的世界,狂风骤起,飞沙走石,抬起头只见厚重的乌云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张狂肆虐,直要将整个世界撕个粉碎。

  整整两个小时,他都在附近找言好,可是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言好的任何残肢。就像是老天给他开了个玩笑,怎么可能,被撞碎了也不能什么也不剩下了啊?

  “怎么可以这样,言好,难道你真的这么恨我吗?言好,我到底该怎么做!我给你血你恨我,不给你血,你会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恨我?”

  你就这么恨,恨到连一点痕迹都不想被我找到吗?

  言翊跪坐在铁轨边,一时间悲从心头起,言好就这么死了,死在他眼前,满怀着对他的恨意。

  他忍不住用拳头狠狠的砸着地面,嚎啕大哭。

  那到底是原主的弟弟,他们是一起长大的,用一样的血延续生命。如果是原主他会怎么做,他一直以来都是怎么做的,如果他还是原主,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言好是不是就不会死?

  言翊抓着头发哭的撕心裂肺,他从来没有这么痛哭过,最悲哀的是,他其实记得言好的每一个好,他记得言好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他每一个微笑。

  他那一双干净的、纯洁的眼睛,言翊似乎从来都没有看清过,那里面究竟是纯净,还是痛苦。

  他不懂,从来都不懂言好的苦,言好,言好,他又有什么错。

  言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言父,他也不想回去,他该怎么说,怎么告诉那个脆弱的男人?短短两天,身边的两个人都不在了,他该怎么开这个口。

  就连他自己也快要崩溃了,他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那个地方,惶恐不安的逃一般的回到了公寓。

  这时候,什么记忆移植,什么他到底是谁都不重要了。

  他害死了言好对吗?言好是因他而死的吗?

  言翊不知道,他躺在床上,眼泪就没停过。

  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一股强烈的想要从阳台上跳下去的冲动支配着他。

  ……

  祝贺贺上了线,在帐篷里待着坐了一会儿,勉强将情绪调整好,才从里面出来。

  朱咖克他们已经在线了,见祝贺贺上线立刻要将他组进队,他们已经刷蛇刷了很久了,可是祝贺贺点了拒绝,在他们五个人的聊天室里说他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聊天室里挺热闹。

  朱咖克,“咋了哥们,被人煮了?”

  星灿说,“莫非又是传说中的每月一次的销魂?”

  见祝贺贺不理他们。

  朱咖克申请先停止战斗,原地休息一下,就在地图上找到了祝贺贺的坐标点寻了过来,一来就看见祝贺贺一个人坐在海边,海风吹起他的头发,背影竟是无比萧索。

  朱咖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萧索感,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没事兄弟,只是现实中的一些私事。”祝贺贺摇摇头。

  “可以告诉我吗?你知道的,虽然我总是开你玩笑,但是伙计,我是很在乎你的。我想帮助你。”

  “我知道。”祝贺贺真诚的看着他,“但是这件事,我只想自己一个人面对。”

  “好吧。”朱咖克没有在说什么,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我可以陪着你吗?”

  “嗯。”

  那边伊索纳得到朱咖克发来的密语,说是他这边有点事,让他们先刷就退了队。伊索纳只好切了个T继续带着伊莫拉和星灿升级。

  “你过的一定很苦吧。”朱咖克面对着海浪自说自话,“虽然你从来不告诉我,也不说自己现实中的情况,但是我能感觉到,你过的很沉重。我感觉到你现在整个人充满了愧疚和懊悔,知道吗伙计,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说呢,其实有时候一个人的优点,往往也是他的缺点。”

  “我的弟弟死了。”

  朱咖克一愣,随即说,“抱歉,请节哀。”

  “他恨我。”祝贺贺眼泪又忍不住往外流。

  “贺贺……”朱咖克皱紧眉头。

  “但是,我不想让他死,小克,我不想让他死。”祝贺贺泣不成声,“我从来都没想让他死,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朱咖克将他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绷紧嘴唇,不发一语。

  六天后……

  今天一天也在愉快的刷蛇活动中结束了,收获还是颇丰的,他们每个人的经验值都涨了一大截,40级往上升级越来越难,每个等级需要的经验值都是成几何增长的,他们又没有大号带帅,只能靠自己一点点杀。

  照他们这个速度刷下去,到50级也得好几个月。

  由于明天要上课了,所以他们不得不从黑洞原路返回,回去方法很简单,黑洞在距离海面三四米的空中,他们一个个踩着伊索纳的肩膀爬进洞里,然后苦逼的祝贺贺在水里托着伊索纳……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祝贺贺还是去了趟一线,将一些打出来不用的装备和材料放到交易所,没办法,给言好办完简单的葬礼之后,他就只剩下一些很少的积蓄。

  这个星期祝贺贺的心态好转了一些,大多数时间都是朱咖克寸步不离的陪着他,陪着他上课,陪着他下课,没事了就拉着他去游戏厅里撸拳皇。

  导致最后祝贺贺不得不认真的告诉他,“小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哼~”朱咖克啃了口榴莲。

  “但是我现在真的需要空间,这榴莲味儿太大了,你离我远点行吗?我现在真的很好,没事了!”

  看看包里还有之前打的一百多张火焰狼的皮子,加上今天新得到的蛇皮蛇鳞和毒牙什么的,干脆一股脑给林致宗送过去。

  上次因为太激动,都忘了把这些东西交给他。

  来到林致宗的皮革店,里面亮着灯,祝贺贺推门走进去,看见NPC林致宗正在忙碌手头的工作,不由得心想NPC真可怜啊,每次过来都看见他在忙,翻来覆去就那么点事,也不嫌无聊。

  “宗哥。”他打了个招呼。

  “哦,你来了,坐。”林致宗给他拿过来一个茶杯放在矮几上,让他自己倒茶喝。

  “这是我最近打的材料,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就想着都给你送来吧。”祝贺贺将茶杯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将包裹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堆在桌子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很多都从矮几上掉了下去。

  林致宗哦了一声,过来拿起一块火焰狼的皮革摩挲检验了一番,赞许的说,“不错,烈火平原果然是个好地方,出产的魔兽皮革都是上品,这些我可以做很多皮甲出来了。”

  能帮上林致宗让祝贺贺觉得很欣慰。

  “你现在身上还是20级的白狼套吧?”林致宗随手一挥,桌上的东西就全部消失了。

  “昂?嗯!”

  “你稍等我一下,我给你用火狼皮做套40级的套装,把那套换下来。”

  “这……这不太好吧?”惊喜来的太突然,让祝贺贺一时无法接受。

  “那我总不能白要你这么多材料吧,做个装备不用多少时间,稍等。”

  祝贺贺还是拦下林致宗,认真的说,“宗哥,最近我惹了点麻烦,生死还未卜呢,万一穿上新套装再被人爆了那多可惜,况且我之前参加秘境得了一套50级银器,还挺不错的,这边就别浪费了吧?”

  林致宗不以为然的扯了下嘴角,“那20级的套装爆了就爆了呗?”

  祝贺贺:……大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那套银器你卖了吧,等你50级我给你做金器,不过需要你自己打材料。这套40的你先穿着,爆了也无所谓,用不了多少材料。”林致宗说着就转到工作台后面,手上不时亮起金色的光芒,看样子应该是已经开始做皮甲了。

  祝贺贺玩了这么多游戏,参加过各种活动,完成过许多感人肺腑的任务,或许是因为他之前从来没玩过这种颇有真实感的网络游戏,只有这位NPC给他一种特别安全、特别靠谱的感觉。

  他带给祝贺贺的温暖,比任何人都要多。

  林致宗做着手头的工作,顺口说道,“我在给你派几个剥皮任务吧?”无人回答,他抬起头朝祝贺贺看去,却发现他已经趴在矮几上睡着了。

  心中一紧,黑眸中似有暗云翻涌,林致宗捏紧了拳头,终于走到祝贺贺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下线去睡吧?”

  祝贺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睡熟了,林致宗附身打横抱起祝贺贺,他的脑袋窝在自己肩窝里,已经稍微长长一点的头发扫在脸上,痒痒的。

  低头看去,白洁光滑的脸上还挂着一滴泪,林致宗只觉得呼吸一窒,几乎按奈不住心中的渴望,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头轻轻将那滴泪舔舐入唇。

作者有话要说:  言好是病态的,无逻辑可循

  ☆、59

  “我欠你好多血,现在,还你”

  言好……言好……不要,你不要去……

  强风呼啸而过,血雨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言翊,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从一开始,最恨你的都是我。

  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搞成这样。

  祝贺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恐的望向四周,发现这是皮革店的二层客房才松了口气。他尽力不去回想梦中的场景,摸了摸身上柔软的毯子,狂跳的心脏才一点点的平缓下来。

  还好是在游戏里,如果是在他现实中的房间里,他恐怕会更加不安。这样的梦并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于是,祝贺贺慎重的考虑自己要不要给林致宗交点房租,以后就厚着脸皮住下来算了。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祝贺贺下楼发现林致宗不在,微微有些失望,眼光瞥见林致宗的工作台,发现上面放着一整套火焰狼皮套装,看样子是林致宗特意放在那里让祝贺贺一出门就能注意到。

  他蹬蹬从楼梯上跑下来,抱着皮甲就是一阵不要命的狂摸,一边摸一边傻笑,当别人还在为全套装备烦恼的时候,他都拥有第二套了!看来这拜师傅也是一门高深玄妙的学问啊!

  快速换下白狼套换上火狼套,这次皮甲不再是毛茸茸的了,而是光滑的表面,摸起来特别结实耐造,而且样式款型都特别好看,显得他整个人英姿挺拔,帅气逼人。

  祝贺贺差点就要对着自己的样子犯花痴了,等了一会儿见林致宗还没回来,就留了个便条走了。

  他知道自己随时随地有可能命丧黄泉,就在银行租了个最便宜的箱子,将白狼皮套装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避免死亡之后被爆掉。

  其实他还想把海洋之心和水晶石吊坠也放进去,毕竟这可都是他最爱的偶像斯克里格送的礼物,他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如果再把他送的东西丢了,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但是最后他只把水晶石吊坠放了进去,泡手的话带个壶就好了,吊坠掉了就太可惜了。而他现在没有打到趁手的武器,如果再把海洋之心存起来的话,那拿什么输出呢?

  到了学院自然还是先和朱咖克他们显摆了一番,然后下线吃了个早饭之后,上游戏去上课。

  无论怎么样生活都是要继续下去。

  至于记忆移植,祝贺贺不是没调查过这件事,可是所有能查的地方他都查过了,没有任何资料显示初始公司还有给人做记忆移植的相关服务,他们主要还是代理《宿命的旅行》,然后也的确会保护玩家现实中的利益。

  黑衣人沈书和罗勒仍旧每个月会来给他检查身体,可是无论他怎么问,沈书和罗勒就像是嘴上被上了锁,两个人仿佛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只字不提初始公司的事。这反而会让他更加奇怪,如果是光明正大的代理公司,那有什么事需要遮遮掩掩的呢?

  而且他们每次来都来告诫他不得离开这座城市,越说言翊就越觉得奇怪,想要出去的念头就如同雨后春笋冒了出来。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从任何角度来看,现在都不是最好的时机,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他可不想上去就送人头。

  最令他烦恼的这件事,就这么一天天的沉积下来,在祝贺贺他们通过了大一的升级测试之后,就迎来的暑假。

  暑假过后就是大二的学生了,祝贺贺经过这一年的学习,升级测试成绩在整个生活系都算的上名列前茅,这让温蒂主任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拍着他的肩膀夸了好几句浪子回头金不换,整的祝贺贺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的。

  游戏中的事业进行的很顺利,这小半年来他们已经摸清楚了黑洞的套路,早上6点以后进黑洞就是北方的凛风苔原,下午6点以后就成了无尽之海。

  由于他们白天要上课,只有双休日才能去凛风苔原上去浪一圈,所以平时夜晚都在无尽之海杀蛇,杀了这小半年了,他们每个人都升到了50级左右,升级速度慢就算了,关键天天看这群盘成屎的蛇,连最不敏感的伊索纳都视觉疲劳了。朱咖克更是夸张,一看见蛇就想吐。

  好在他们的生活技能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五个人的生活技能都练到了中级,祝贺贺已经可以随随便便剥蛇皮了。

  他养成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小习惯,每天下线前都跑到一线去交易所把东西全部摆上,然后第二天就欢欢喜喜的等着金币一两百、两三百的进账就可以了。

  这个收入是很可观的,至少祝贺贺可以交的起现实中的各种费用,攒攒钱还要付明年的房租。

  偶尔打个BOSS的话还能有点额外的小收入,这段时间最终小队的每个人全身上下的装备几乎也换了一遍,凑不成套的就花点钱去交易所买,经验增加的同时,他们刷怪的效率也再不断增加。

  至少现在看来通过A级公会的试炼是有望的,就连露易丝都说他们五个很有希望通过试炼。

  出了交易所祝贺贺就拐到林致宗的皮革店死皮赖脸的去蹭喝蹭吃蹭住,这小半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每天都歇在皮革店的二楼,一开始林致宗是拒绝的,后来经不住祝贺贺软磨硬泡才好不容易同意了。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每次下了线,回到一个人的房间他就被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包围,躺在床上就整夜整夜的失眠,脑子里像灌了浆糊,怎么也睡不着。

  只有在游戏里,他才能消停的睡个好觉,渐渐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竟然越来越依赖这个NPC。

  七月中旬,天越来越热了,言翊在房间里还不觉得,一出门就被一股热浪包围,就像置身于一个偌大的蒸笼,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去超市逛了一圈,路过水果摊的时候正想挑几个苹果,就瞧见两个人走了过来,是的,不是机器人,是人类。

  这让言翊觉得挺新鲜,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现实里见到人了,那两个人很友好的和言翊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言翊微微一笑,依稀听到他们俩在讨论宿命的旅行。

  “最近已经是第三个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着睡着就死了。”

  “这么邪乎?是身体不好吧?”

  “不是,其中一个还是博士呢,也是在宿命的旅行里,好像正在开车,突然就死了,一点征兆也没有。游戏里查探生命信息,显示是当场死亡,无意外,也不是设备出问题,新闻上给出的解释是他们是因病去世。”

  “同时因病去世三个人,这有点怪。哎,你和那个花仙子怎么样了?”

  “挺好,我们昨天刚结婚,在梦境花海买的花苞房,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