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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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倘若身后的门再关上,谢炀完全能想象得出,这间屋子将会是多么的漆黑。

漆黑到人彼此站着,都看不清对方的脸,恍若陷入失去光明的黑暗。

顾忌着门坏了,两人走进来到时候没人来开门,靳辞就往里走了点,没离门太远。

“当时应该是七八岁吧,”靳辞看着屋子里的黑暗,轻声开口,“你应该听李阿姨说过,我小时候长得比较……可爱,你理解一下就是看着好欺负吧。”

“我被家里的佣人关到了这件屋子里。从下午就一直到晚上,我看不见,却能够听得见。”

“这间门外声音很吵,从最开始很大,到最后很小。”

“小到我以为人都消失了。”

“而且,大概是那人下午在花园里让我闻了什么东西,我的腺体一直很滚烫,很不舒服。”

“……”

谢炀静静地听着,从靳辞带他到这间屋子前开始,其实他就大概猜到了一点这里面的事。

他对这里是没有记忆的,无论他在他的脑海里翻腾脑海的找多少遍他都没有。

所以他对靳辞所说的,他在这间屋子里,并且两人互相抱着安慰并没有特别大的感觉。

他只是忽然想起来,靳辞来他家之前,他从李女士那里听说过的,“靳辞就算是Omega,靳辞也无所谓,也养得起”这句话,原来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对靳辞的庇护。

反而成为了有心之人的利用。

毕竟一个Omega比一个Alpha要好控制得多了,尤其这个人还是靳家的小少爷。倘若能够外物诱导成了,那可是好处多多。

谢炀不想听靳辞说了,不想让靳辞自揭伤口一般地告诉他他们的认识。

他拽住靳辞的手臂,轻垫了一点脚,略微控制住力度,咬住还在张合说个不停的唇,不容置疑地堵住了。

只是咬了一口,谢炀就慌慌张张地挪开,却又端着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认真地看着靳辞:“不说了吧,虽然我很高兴我和你小时候也是有联系的,但我不想……”

“儿子你这不行啊。”门外不知何时站着顾姨,她略感失望地看着靳辞,“小时候还在这屋子里抱着人小炀不撒手,把人手腕上咬一串的牙印,今天居然要小炀主动了!”

“你怎么比你小时候还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羊崽:我小时候我哥居然都不放过!

靳辞:听我狡辩。

谢谢~

☆、溃不成军

谢炀还沉浸在偷腥被抓的呆滞之中,讷讷地喊了声:“顾姨……”

但旁边靳辞的反应明显更大,几乎是一瞬间,错位挡在谢炀面前,看着自己母亲,想要遮掩什么似的,厉声道:“不许说。”

顾姨看这架势就笑了,倚着门边,手里还拿着剥了一半的橘子:“不说什么?那可不是你把人……”

“妈。”靳辞偏了头,耳尖冒红。这声音几乎是压抑到极致的请求了,又硬又软。

顾姨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没往下说了,只是吃完了,敛下神色,对着靳辞淡淡地道:“等会儿过来一趟。”

“顾姨,要不我也一起吧?”谢炀这会儿回过味了,本来就是他干那事被撞破了,总不好让靳辞一个人受着。

顾姨也笑了:“不急,一个一个来。”

房间里,靳辞端坐着,背挺得笔直,看起来一点也不放松。

顾女士敷了个面膜,微仰着头转过身来看着靳辞:“分清楚了吗?”

靳辞略微点头:“清楚。”

顾女士沉默了会儿。

“靳辞,”顾女士手指压在面膜边缘,略微低了点头,“你被关在那间屋子里的事情,你没有记忆。”

“是你有一天来问我,我告诉你的。”顾女士话语很轻,在提醒着靳辞,“当时你听完,什么都没问,没问害你的那个人,也没问谢炀。”

“之后你跟你父亲,去了宴会,又有人想要整你。你中招了,急匆匆地回了家,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儿子在易感期的时候,会像疯掉一样,用自残式的行为,去伤害自己的腺体。”

“你后颈那里,有多少的伤痕我已经数不清了。大大小小的,我这一生,第一次在你身上感到无助,我活得光鲜亮丽,但我的儿子却好像被这些亮丽伤害到了。”

“我问你,要怎么才能帮你。”

顾女士手肘磕在化妆桌边,略微撑着一点,目光下移,不敢去看靳辞:“你说,你想见一见谢炀。你不记得那扇门后的事情,甚至对谢炀都没有一个印象。”

“你只是听我说,找到你的时候,谢炀护着你,因为你身上很烫,又在发抖。他就忍着疼,伸了手让你咬着。”

“他也怕疼,你一咬就没个轻重,他哄着你换了好几个地方咬,等找到的时候,白短的手臂上全是你的牙印,有深有浅,最深的隔了好几天才消去。”

“出来之后,你发烧了好一阵,谢炀也没好到哪里去,之后李淑琴也不知怎么想的,带着人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你醒了以后,变得更沉默,时常能够一整天不说话,问医生,说你在那间屋子里关久了,对你心理产生了影响、这种情况只能慢慢来,急不得。”

“可一直慢到了现在,你也没有好转,问你你倒是谎言说起一大筐。”

顾女士无奈地笑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靳辞的眼睛:“我就问你一句话。”

“你现在和谢炀在一起,有因为那间屋子的影响吗?你真的分清楚,你是喜欢谢炀,不是因为我告诉你谢炀在那场无边恐惧的黑暗里,抱过你,你产生了别的情绪,误以为是喜欢。”

“没有,我很清楚。”靳辞神色依旧淡淡地,浅色的眸子向来都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但在提起谢炀的时候,恍然变化了一瞬,仿佛亮起了滚烫的万家灯火,颇有了一番情思在里面。

“我很清楚,他没有在那一场黑暗里抱过我,也会在别的地方给我找光。”靳辞往常冷感的嗓音里,带上了初雪融化的愉悦清爽,“正因为没有记忆,所以判断得更清楚。”

“是喜欢,跟那一场黑暗无关。”

“仅有的一点关系,就是我在你这里,有个理由去找他。”靳辞余光看了一眼窗外的景,月光很足,没有见到月亮,都已经见到光了。

顾女士笑了起来,但又顾及着脸上的面膜,没笑太过:“行吧,反正你交了个底我就轻松了。”

“你等会儿要和他聊什么。”靳辞默了一瞬,还是开口问道。

“不问,就是随口一说,又不是真的要把人带到跟前来问一通。谢炀又没什么让我好担心的,他吃亏也会在你这里吃亏,你交了底就行了。”顾女士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个几分钟才能将面膜取下来,“对了,你今天跟你爸又闹来了?他是不是把你学籍给转回来了?”

“没有,他没转到。”一提到自己父亲,靳辞语气都淡了不少,“所以很生气。”

顾女士也笑了,这两父子在她跟前,不是这位吃亏就是那位丧着个脸,“行了,回头我和你爸说说,谢炀这边事完了你和他一起回去上课去。”

谢炀把时间一直拖到了周五晚上,还是迫不得已被送回了家,靳辞虽然和靳辞商量好了,但碍于靳父在自己儿子手上吃了弋瘪,心里还是不舒服,让靳辞留下来给他处理点事,晚谢炀一天回去。

待在靳辞家的期间,李息倒是过来找过谢炀一趟,问了点李女士目前能够联系上的情况,又再谢炀耳边念叨了几句苦了谢炀了。最后谢炀被闹得耳边不清净,急哄哄地将人赶走了。顺便提了一句,他和靳辞目前的关系。

李息只是愣了一瞬,随即拍了拍谢炀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回头舅舅就帮你们先把登记做了。”

谢炀无语,轰人轰得更快了。

谢炀待到晚上才走,到家也已经不晚了,他推着行李箱往里走,开了灯才发现李女士好像回来了。

茶几上是乱的,他略一抬眼,站在路中间,楼梯口上都散落着一些东西。

有纸巾有水果和水果盘。

完完全全就像是经历过了一场劫乱,整个家里杂乱不堪。

谢炀将行李箱放在底下,一边上楼,一边捡起楼梯上的杂物,最后站在二楼楼道上的时候,他看着灰暗一片的走廊里,唯独他那间屋子里映射出来的暖光。

谢炀整个人都被定住了。

心底叫嚣着的不可能一下肆掠了全身,他整个人完全不能动弹。夏末明明还没结束,凉爽的秋日也还没来得及交接季节的工作,谢炀却觉得,他如坠冰窖,仿佛进入了冬天。

寒意从头顶漫开,侵略他的五脏六腑。他没有动作,他不能动作。

直到——

从房间里砸出了一个盒子,那个盒子被砸到走廊的墙面上,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凹陷。

谢炀身上的冰块碎了,他又能动了。

他抬步往自己的房间走了一步,又有一个暗金的盒子被扔了出来,这个盒子没有盖稳,扔出来的一瞬间连墙都没有碰到,里面的东西就四散开来,叮铃哐啷地散落在地面上。

谢炀刚走到那里,被碎了的玻璃试剂染湿了鞋。

气味一下四散开来,夹杂着一点医院里的酒精味儿,更多的是那股熟悉了好几年的味道。

那是他的抑制剂,忍着疼用了很久的抑制剂。

它散碎在他的面前,□□裸地告诉他,他拼命想要隐瞒的东西,瞒不住了,它被找到,被发现了。

时间总是赶不及的。

谢炀弯腰捡起一支碎裂的抑制剂,保持着那个姿势看了良久。

他总想着,不要一年了,很快高考完了,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李女士还是会被他瞒得好好的,而他也可以不再用这些了。

最重要的是,他有靳辞。

可是时间总是赶不及,他总也分不清,未来到底是那一刻先来。

屋子里又扔出来了几支散落的抑制剂,这是最后的抑制剂了,房间里再也没有了。

谢炀扔了手中的抑制剂,他看向开着的门,头一次觉得进自己的房间是一件艰难地事情。

“妈。”谢炀还是拽住了门扉,站在了门前。

里面那位从来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对自己高要求的李女士,现在憔悴不堪。梳好的头发乱糟糟的落在耳旁,脸上妆容不见精致,甚至那张称得上好看的脸,这会儿已经满是疯意。

李女士想不明白,从来就想不明白。

她精心呵护着长大的谢炀,为什么没有按照她想象中的模样成长下去。

她会给谢炀精心定制学习计划,教他待人礼仪,让他锻炼,身体素质要跟上。

她带谢炀见过很多人,很多人都说,谢炀特别乖,懂事,听话。各方面都很好。她也总会在这些夸赞过后,摸摸谢炀的头,轻声地说,“那当然,炀炀以后是要分化成Alpha的。”

可是没有。

明明她每次都有带着谢炀去检查,明明每一次医生都说分化成A的分化率很高,谢万也是医生,谢万也这样告诉他。

可是后来,谢万却找到她,亲口告诉她,谢炀不可能分化成A,原先所有的检查单子,都是他为了迁就她而撒的谎。

可是谢炀已经分化了,事实无法改变。

她接受了谢炀是一个Beta的事实,闹了一场,也和谢万离婚了。

她觉得也还好,谢炀是Beta,那也可以很优秀。

但一切都从那一天开始变了,谢炀不听话,会和她闹,成绩一落千丈,学校说他作弊她好说歹说,让谢炀留在了学校。

可她依旧想不明白。她接了一直不愿接的电话,怀着私心,同意了靳辞过来借住。

她总觉得,谢炀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他应该和靳辞一样。

应该一样。

她第一次当母亲,她想她的孩子很优秀,特别的优秀,她辛辛苦苦地制定了关于谢炀每一个阶段的成长计划。

但是这一切都崩塌了。

她以为还是有机会的,直到今天,她翻到谢炀房间里的抑制剂。

早就没有机会了,她当母亲这一经历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笑话,她和很多人说过,谢炀以后是要分化成A的。但他没有,她觉得她说出去的话就打了她狠狠地一个巴掌。

而这个巴掌,本应该更重一些的。

所以,她今天发现了谢炀的所有秘密,那迟了好多年的巴掌,一下就扇到了她的脸上。

让她溃不成军。

☆、第 64 章

谢炀抓住门扉,一脚踏进了房间。

房间的灯光透亮,将整个地方都照得明明白白,所有的一切皆无法掩去。

李女士愣愣地看着谢炀,看着她费尽心思去培养的儿子。

她一直希望谢炀可以很优秀,要是她想象中的优秀,一丝一毫都不能偏。从把谢炀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在想着。谢炀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应该成为什么。

她把这些话一直挂在嘴边,她要谢炀一定是Alpha。谢万扛不住她眼底疯狂的执念,只能哄着他她,拿出假的检查单给她看,给她画了一个又一个谎。

后来谎言兜不住了,谢炀不想让她承受不住,选了个折中的方法,依旧让谢万更改了他的第二性征,然后他隐藏起信息素,让她误以为是Beta,一切都不算太糟糕。

……

谢炀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李女士争吵什么,或者说,他一直都害怕着李女士的争吵和歇斯底里的吼叫。

这一切总会把他带到刚刚得知所有的那天。

整个屋子里是李女士崩溃歇斯底里,无法抑制的吵闹声,她在和谢万争吵。那声音太过刺耳,扰得他心神不宁,心跳过快得像是在竭力燃烧最后的生命。

后来吵闹声歇了去,谢万出去了,把门关上了。

这件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李女士。至此,他就承受起李女士的吵闹。他想要发泄出去,开始对所有的东西不管不顾,整天无所事事,在学校过得开心一点,回去就好应付李女士的吵闹。

这一次李女士依旧在吵闹着什么,谢炀静静地看着她,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他忽然发现只要他放空了心神,就听不见李女士在说些什么了,只是觉得李女士狰狞面容略有些好笑了。

李女士的眼神裹满了疯意,她好像没有再说什么,错开了谢炀的身子,走出了门外,然后将门拉了过来。

谢炀愣了一瞬,听见门口锁声响起,他终于回神,听清楚李女士最后的话:“不想看见你。”

门锁了,谢炀站在门口晃了几下锁,他低头看着房间里的杂乱,不知怎么的,居然感觉到了轻松。

大概是,他不用再隐瞒着什么了,所有藏在他心底的东西,全都摘得一干二净了。他甚至觉得,他不再欠什么东西了,他压着这个秘密,压了好多年,压得他心口酸涩的疼。

终于——

不用再压着了。

他走到床边,面对着窗台,缓缓地蜷起双腿,坐在地毯上。

手机在手上旋了一个圈,他打开了手机,思考着这时候应该联系的人。

第一个想到的是靳辞。

但要放到最后一个打。

谢炀拨通了谢万的电话:“爸,妈知道了。她看见我的抑制剂了。”

“你现在怎么样,在哪里,我尽快过来!”谢万捞起身边的外套,着急忙慌地套在身上,“怪我怪我,我那天想着找她聊了聊,简单说了些话,她可能就……唉!”

“你找她谈话了?”谢炀一愣,“我说她怎么进我房间了,明明八百年不进来一次的。”

“也好。爸,我现在觉得特别的轻松,特别的舒畅。”谢炀轻笑了一下,“你别慌,不急着过来,我没什么事,就是在屋子里坐着想静静。”

“那你想做什么?”谢万垂了头,明明想好的到时候他去说,他去承受,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变成了谢炀,“要不我还是过来吧。”

“别,她应该在平复心情呢,你过来再闹起来了怎么办。”谢炀摇摇头,“明天再说吧,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说,我去交流赛,见了外公和舅舅他们……我都和他们说了。”

谢万默了一瞬:“他们说什么了?”

他记得,李女士当时说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爸爸知道谢炀,和她当初夸的海口不一样要怎么怎么样,可以说,李女士自己感受到的最大的压力是在李家那边。

“没说什么,也不在意这个。”谢炀道,“我想了想,要不明天让他们也来。”

谢万点了点头:“告诉他们吧。说来说去,倒成了你妈一个人的独角戏,害怕着,闹着,结果最在意的只有她。”

“挂了。”谢炀不想多说。

挂了电话,他调整好了一些声音和情绪,给靳辞又打了过去。

靳辞这一天被他爸折磨得身心劳累,靳父铁了心的要整一整靳辞反咬他一口的事实。

接起电话的时候,他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感:“到家了?”

谢炀本来想说些什么,最后都咽回了肚子里,只是道:“到家了,我妈也在。明天你什么时候到?”

“早上走,中午阵应该能到了。”靳辞坐在床上,手指在电脑上敲了敲,“要叫上李爷爷他们吗?不是说联系不上李姨吗?叫过来好好谈谈吧。”

“我刚想和你说这个。那你们一起来吧,你跟他们说说。”

“嗯。”靳辞点头,“明天要上课吧?我直接到学校来。”

“来家里吧,我应该去不了学校。”谢炀看着窗户,琢磨着他总不能从窗户翻下去上课吧,看李女士锁门这个架势,估计到明天都不会开。

靳辞默了一声,忽然没再说什么话了。

“你忙吧,我睡了。”谢炀也想不出什么话来了,再加上他却是很累了,见靳辞迟迟不说话,也就挂了电话。

洗了个澡出来,直接躺在床上睡了。

靳辞是如何的心细,只是从谢炀那一句去不了学校,就知道这回去一遭肯定又出来什么事。

他等不到明天早上走了,和李家那边打了声招呼,也不管自己父亲又唠叨了什么直接搬出自己母亲来制住靳父,搭了车就往高速公路开去。

本来半夜就能到崟城,可偏偏晚上高速路上不知那一段堵了,一直都没能下了高速。

等到天刚刚蒙亮的时候,车子才又启动。

到谢炀家,刚好六点左右,小区里还没什么人。靳辞让保安开了门,步伐迈得极大,只是须臾就到了谢炀家。

他抬头往上望了望,谢炀的窗户敞开,帘子没有拉上,却不知里面情况。

他还是有钥匙的,怼上锁孔,开了门进去。

客厅里比昨晚上谢炀看见的还要乱,东西都被扔了一地。

李女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愁眉不展,郁气满身,发丝凌乱。

靳辞开门关门的动静都没能惊动她。

靳辞眼尖,只是晃眼了看了客厅一瞬,就见到从二楼滚落下来的抑制剂。

他认识那抑制剂,他给谢炀打过。

整个屋子里的杂乱全部涌进靳辞的脑内,显现出昨晚上的吵闹。

靳辞往前走,想立刻马上见到谢炀。

但在路过李女士身边的时候,他没能忍住:“谢炀已经很疼了,他承受了很多年了。”

谢炀很疼了,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忍着疼让他咬,后来又忍着疼,往自己身上扎孔。

他不闹,也没哭过。

只是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扯着他的衣袖,哑着声音:“哥,我有点疼。”

靳辞快步上楼,绕过那一地的抑制剂,手拍到门上,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门锁住了,李女士的情况看起来是拿不到钥匙了,他不想这种时候让谢炀一个人待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开了那扇小门,翻越过小阳台,踩着边缘,往谢炀的窗户那边挪去。

一如那日晚,谢炀从窗户翻过来,翻到他的阳台上来。

靳辞踩上了窗台,一手扯着窗户框架,他抬眼,看见了床上埋在枕头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谢炀。

他不敢耽误,踩着窗台往里一跳,避开了书桌,在谢炀床边站定。

谢炀略有醒意,翻了枕头,轻抬了一点眼睑,朦朦胧胧地看见了靳辞的身影。

书桌上有一个不深不浅的鞋印,谢炀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他头发压乱了,一卷软发翘了起来,眼睑也不太能够睁开,整个人显得迷迷糊糊的。

他看着靳辞慢慢蹲下来,从被子里伸了手出去让人拽着:“不是说很危险吗?”

“见你就不危险。”靳辞说,他身子往前倾了一点,把谢炀按在自己怀里。

隐藏在被子里的白幼樱的信息素味道一下蔓延在了鼻端。

“多久了?”

“刚早上。”谢炀蹭在靳辞身上,松开了被子,他撩起后颈的碎发,“哥,咬一下?”

靳辞垂眸看了一眼谢炀,伸了拇指抵在谢炀唇中,轻轻压着下齿,“疼的话,就咬我。”

谢炀应了一声,显然没太当回事。

可等到靳辞温热的气息扑到他的后颈的时候,他一下就紧张了起来,甚至靳辞还没咬下去,他已经下意识的咬上了一点靳辞的拇指。

靳辞动作默了一瞬,释放出星星点点的信息素来。

谢炀经不住酒味,尤其是这酒还特别的烈,只是衬在这里晃了一瞬,他就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手脚都没什么力气,不知是醉了,还是受发热期的影响。

他跌在靳辞身上,手软绵绵的压着一点靳辞的手掌,感受着这个人还在。

随后无力之间,后颈处的剧烈滚烫和躁动一下扯回了他的神经,腺体咬破的感觉十分不好受,炽烈滚烫着疼,让他的心思都无法放到别处去。

但随后是青柠檬的清新之意灌到了腺体里,让他整个人都清明了一瞬。

将身上发热期带来的热浪都降下去了不少,谢炀缓缓放下了心神,想要慢慢地感受一番。

可接下来的浓烈酒意让他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了,青涩柠檬只是前调而已,龙舌兰霸道肆意的欲人香气才是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