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二天一早,温言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的无精打采。相比之下,元宝的精神抖擞,反而叫温言气不打一处来。
匆匆吃过早饭,温言揣上银子就往李家去了。
也幸好是来得及时。
李家二老听了温言的来意,俱是惊诧不已,这温言素来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谁知他这铺子能开到几时……
倒是李婆子想的深,谁都知道那老地主不是好归宿,可为了儿子也是没办法,既然如今另有出路,又何必再糟践自家闺女。
温言一脸淡定的看着李家二老商议,好半天,二人才支吾着答应了。
温言倒也不客气,他是买主,签的是死契,这李玉儿既卖给他做工了,日后可就断没有再往回讨要的道理。
果然,李家二老眼神有些闪烁。李玉儿不傻,自然明白自家爹娘心里的小九九,也是气狠了。
“爹娘,您们当初将闺女卖给那老地主,怕是也没想过我有多久活头。今日温言好心拉了我一把,咱们断不能做那恩将仇报之事,叫人戳了脊梁骨。卖身契已签,从今往后,玉儿便不再是李家人。”李玉儿说这话,心里终归是有些怨气的。
李家二老被闺女这么一说,面有愧色,也不再多纠缠,拿了银子,便打发了人走。
李玉儿没什么行装,只一个小包袱,刚出了家门便问温言:“东家要我做什么?”
温言抿唇不语,带着李玉儿直奔锦绣坊去了。李玉儿心里忐忑,见温言不答,倒也不再追问。
云出岫送来的几个绣娘做活倒是麻利,两日功夫,便缝了二十件出来。温言将分成几堆的不同部件挑拣出来,组合后缝好,最后缝上挂钩。也不避讳李玉儿,将胸衣铺陈开。
简单的介绍了胸衣的穿法和作用,温言抬起头凝视李玉儿。
没有像周嫂子那般急恼,只是羞涩的垂下头。
“李姐姐,我找你来,就是做这个的。”
李玉儿闷头嗯了一声:“我刚才,我没有看清楚,东家再缝一遍。我,我针线活,也不错的。”
温言胸口提着的石头终于松了下来,好性子的又演示了一遍。
李玉儿虽是个村姑,但性子聪慧。这堆东西明显是旁人缝好的,眼前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既然东家教自己这个,那自己必是东家的心腹了。
“东家放心,我嘴巴严实着呢。”
对于李玉儿的识趣儿,温言很受用。
“李姐姐,白日你便在这里工作,晚上委屈你先跟绣娘睡一间房,胸衣缝好了,封入布袋中,交给方辰唐旭便可。”
“是,东家。”李玉儿一直垂着头,直到送走了温言。
再抬起头时,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浑身颤抖不止。看着手里的胸衣,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怪不得温言当时那样说,原来竟是做这种东西。女子贴身衣物,如何卖的出去,叫人瞧见了,羞都要羞死了!更何况,温言还是个男子!
李玉儿在原地呆愣了很久,长长的吐了口气:“总比卖给那老地主要好得多。”
这么一想,李玉儿也不再纠结,麻利的坐在炕头开始工作。
云出岫的合作来的突然,温言还没有时间去琢磨建作坊的事儿。他想着,先看看花魁赛的反响如何,再决定作坊的位置和规模。
安顿好李玉儿,温言照例在铺子里守着。剩余的九条绣帕,迄今为止,还没有买主,温言也不急。
倒是时时有瞧热闹的,温言也不理会。
更有各个绣坊里的绣娘,日日都来琢磨他那双面绣的绣法,只是毫无头绪。
温言也不赶人,反正那针法复杂,若是没人指点,寻常的绣娘,可看不出门道。就算看出了门道,想要融会贯通,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唐旭还病着?”
方辰支吾道:“是,是啊。”
温言蹙眉:“方辰,你们是不是有事瞒我。当初签死契也要留下,是不是在图谋什么?”
方辰心里一惊:“没,没有的事儿,小东家多心了。”
温言叹了口气:“你们是我的伙计,虽说我这个东家没什么大能耐,可既然买了你们,总是要对你们负责的。什么时候想说了,再来找我吧。”
方辰一边点头,一边擦汗。
元宝今儿破天荒的没有跟来,温言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正闹心呢,柳嘉宣晃悠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从。也不等温言招待,兀自进了后堂。
温言眉头一皱,来者不善。
方辰紧张的攥了攥拳头,正瞧见李玉儿从后头出来,方辰急忙打眼色。李玉儿见到柳嘉宣,也是吓了一跳。
谁人不知,柳家大少爷垂涎温言美色许久。李玉儿瞬间明白方辰的意图,赶忙从后门绕了出去,往茶肆去寻唐旭。
方辰焦急的等着。宝爷不在,如今只有唐旭还会些拳脚功夫,若是那柳嘉宣真要对小东家不利,他们拼了命,也得保下小东家。
柳嘉宣进了后堂,四处打量着,嘬了嘬嘴儿。
“温言,本公子也不跟你打哑谜。直说了吧,本公子看上你的手艺了,你这铺子,本公子收了。日后,就挂上柳记的名号吧。本公子也不亏待你,聘用你当咱们柳记绣坊的大管事,将你那双面绣传下来,如何?”
柳嘉宣说完,半响没人回应,又道:“你也知道,这丰裕县容柳何陈四大家族,都不是善茬。若没有本公子罩着,你这铺子早晚被人给盯上。别说你这铺子,就是你这个人……”
柳嘉宣用扇尖挑起温言的下巴,仔细的打量着,越看越是喜欢。
“容琪走了这么久了,不会再回来了,跟了本公子,保你吃香喝辣,在丰裕县横着走,如何?”
柳嘉宣自以为没人能抵抗住诱惑,谁料温言轻呵了一声:“柳公子,你跟我这儿,做白日梦呢?”
“你!温言,你别不识好歹。没有容琪护着,你以为你是谁,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碾死你。还有你那傻相公,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本公子早就收拾他了。”
“你威胁我?”温言抬眸,眸光似古井无波。
柳嘉宣气结:“本公子可没那耐性,既然你软硬不吃,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温言拨开柳嘉宣的纸扇,笑道:“有什么阴损招数,尽管来啊。”
柳嘉宣阴鸷的瞪着温言:“你给本公子等着!”
温言依旧笑道:“柳公子慢走,不送。”
唐旭刚回来,迎面撞上了怒气冲冲的柳嘉宣,忙往旁边一闪。柳嘉宣膝盖忽地一阵刺痛,脚步一乱,直直的绊在了门槛上,摔了个狗吃屎,吃了一嘴的灰。
温言不厚道的哈哈大笑。
柳嘉宣最是好面子,如今这幅狼狈模样,更不愿让人瞧了去。也不管温言如何张狂,只带着人匆匆回了家,等着新仇旧恨,一起算!
唐旭却是有些担忧。
“小东家,你惹了他,咱们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温言掀了掀眼皮,看了眼许久不见的唐旭,白净的脸上泛起胡茬,似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有些憔悴。
“你怕了?”
唐旭摇头,恨声道:“这种人,若不是仗着家族庇佑,早就被人打死了。我只是怕他会对小东家不利,毕竟柳家势大。”
温言点点头:“既然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那今日这事儿就避免不了。不管我开不开这铺子,我都逃不开他。”
关于容柳两姓公子争夺温言那段风流韵事,在丰裕县也不是什么秘密,唐旭自然明白温言的顾虑。
“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这年头,谁还没个靠山了。温言腹诽道。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柳嘉宣这么一闹,也没什么生意了,早早关门吧。”
“是。”
拾掇了铺子,唐旭方辰没事做,并肩坐在院子望天儿。
“旭哥,你这两日都打探到什么了?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唐旭蹙蹙眉:“这两日柳老爷看的紧,柳嘉宣不敢去寻花问柳,规矩着呢。每每出门,身边跟着大把仆从,给他盯的死死的。咱们,还真不好出手。”
“如今柳嘉宣又盯上了咱们小东家,若是小东家落入他手里,准没好儿。”方辰恨声道。
“不会有那一天的,柳嘉宣恶事做尽,必有报应。”
方辰拍了拍唐旭的肩膀:“旭哥,你别做傻事。不然小书在天上,也不会安宁的。”
静默半响,唐旭方才点了点头:“放心吧。”
温言出了锦绣坊,想着去铁匠铺找陈六一道回村,谁知陈六早就下工了。温言更加不爽了,一路气哼哼的往回走。
快到家时,温言瞧见元宝和陈六鬼鬼祟祟的,只见陈六捂着小嘴不知跟元宝说啥呢,元宝双手抄袖,张着嘴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时不时的还嘿嘿一乐。
怪不得昨儿那傻货那般反常,自己把他赶到东屋,心里还挺内疚的。如今一看,这是有人指点啊。
“个傻货!还耍起心眼儿来了。”温言气的一跺脚,转头就走了。
元宝这货昨儿个尝到了甜头,今儿又去堵陈六继续取经,得了六爷指点,这货又乐颠颠儿回去了。
刚一进院子,就见温言坐在桌旁喝茶。温朗温凌见元宝进了院子,抱上温瑾就回屋了。
临了,还给元宝一个‘请多保重’的眼神。
元宝一时有些茫然。
“言言,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啊。”元宝双手交握,规规矩矩的站在温言身边。
“言言,还吃虾不?”
温言不应。
元宝搓了搓手,又道:“那行吧,言言你先在这儿坐着,宝宝去扫院子咯。”
温言还是不出声。看热闹似的看着元宝扫院子,挑水,又喂鸡……忙了满头大汗。
“言言,宝宝一点儿都不累哦。水烧好了,言言快去洗澡吧。”元宝一脸笑眯眯的,将温言照顾的十分周到。
洗了澡,温言一边拧发一边问道:“宝宝,东屋睡的可习惯。”
元宝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可想到陈六的话,忙改口,一脸愁容道:“没有言言在身边,哪里睡的好呢。可是谁叫宝宝惹了言言生气,宝宝该罚。”
“哦,可我今早看你,精神挺好的啊,不像睡不好的样子。”
元宝忙摆手:“言言你看花眼了。”
温言眉梢一挑:“这样啊。宝宝,有句话说得好,习惯成自然。你昨儿才睡了一天,不习惯是正常的,以后你天天睡东屋,总有一日会习惯的。”
“诶?”元宝听着这话似乎不大对味儿啊。
“我表现这么好,不是应该心疼我,然后叫我回去的么,言言这话接的不对,不对。”元宝小声嘀咕道。
只是再抬头,哪还有温言的身影。人家早早就回了西屋,还给门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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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深受打击,垂头丧气的回了东屋。在炕头上坐着,怪孤单的。想到都是陈六出的馊主意,元宝正好也没事做,便又去堵陈六,教他如何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