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逢青站起身,抓着外套就往家的方向跑。
甚至跟抽烟被抓那回一样,他连跟郑子桓侯宇几人解释的时间都没有,一边给陈上舟拨去电话一边就冲回了家。
留下的几人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超门禁了,还超了不少。
逢青一冲出咖啡厅,拨给陈上舟的电话就被接通了,“哥!你听我解释!”
呼呼风声夹杂着逢青的喘气声从电话里传来,陈上舟直接道,“大冬天的跑什么?不冷?”
“跑,跑回家呢。”逢青减速又刹车。
陈上舟:“好好走路,别跑。你就算下一秒就出现在我面前,也一样会被收拾,不用急。”
逢青:“……”
被陈上舟这么一说,逢青也就真不跑了,他拉上刚才冲出咖啡厅没来得及拉的拉链,妥协,“你揍吧揍吧……但我不是故意不回家不回你消息的,我们刚才在咖啡厅里聊八卦,都没看手机,聊上头把这事儿忘了,前两天我又把闹钟给关了。”
陈上舟:“嗯。”
解释完,逢青就没说话了。
陈上舟也没说话,但电话并没有人挂断,逢青也就一直把电话放在耳边,听着陈上舟那边时不时传来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声音。
“有点饿了。”逢青突然说。
陈上舟了然道:“又看见什么了?”
逢青瞥一眼马路对面的烧烤摊:“烧烤。”
“还有多久到家?”陈上舟又问。
逢青:“三分钟,到小区门口了。”
陈上舟:“嗯,先上来。”
上楼进屋,逢青一抬眼就看见陈上舟拎着皮带站在玄关。
他悲伤一噘嘴,挂电话,反手关上了家门。
然后,他就站在玄关被陈上舟又抽了一皮带。
提了裤子搓搓自己又被收拾的屁股,逢青开始琢磨什么时候到除夕。
他都快数不清楚今年一共被陈上舟抽了多少次了,一定是今年时运不济才会这样,等除夕一过迎新春,他就不信明年还能这么倒霉。
皮带被陈上舟放回玄关柜,逢青开始悄悄观察陈上舟状态。
陈上舟这回打得比之前月考201那次还轻,看神色好像也没怎么生气。
逢青松下一口气,又见陈上舟从玄关挂钩上拿下了一件羽绒服。
这会儿逢青才发现陈上舟身上穿着不是睡衣,连鞋子都不是拖鞋,“去哪儿啊?”
陈上舟:“不是饿吗?下楼吃烧烤。”
逢青眼睛一亮,转身就握着门把开门,“我刚刚路过就可馋了。”
关上门下楼,双手插在外套兜里,逢青问,“陈上舟,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怎么生气呀?”
陈上舟嗯了一声,“你都解释了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的,我生什么气?”
“那你为什么还收拾我?”逢青不服气。
陈上舟敲敲他脑袋,“我不收拾你你能以后天天九点十点才回家,没个忌惮的你根本不听话。”
逢青嘟囔:“……才没有呢,瞎说。”
–
不过忘记门禁之前回家这事儿,对逢青来说,是出现第一次就注定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撒欢玩完寒假开头那一个星期后,大家出来的频率就隔三差五了,毕竟是近年关又是冬天,今天这家明天那家总容易有事儿出门,人凑得不齐大家也懒得出来挨冻。这就导致了逢青总是忘记把19:45的闹铃给打开,五天有两天都没能准时在八点前赶回家。
一般只会超七八分钟。
因为19:55,陈上舟就会给他发一条信息——
“五分钟,看不见人,后果自负。”
每次忘记开闹钟,逢青都是看见这条消息后撒腿往家跑,但因为出门玩虽然不会离家太远但也不会太近,五分钟很少能跑到,最后还是会因为超时挨收拾。
也就半个寒假,逢青因为门禁挨收拾的次数,一只手都快数不过来了。
对逢青这个猛然看手机然后撒腿往家跑的动作,课后撒欢小团队已经见怪不怪。
有时候谁好不容易记性稍微好一点,想起来逢青被门禁管着这个事儿,还会提醒他把闹钟打开。
一次提醒完逢青开闹钟,侯宇还觉得他不争气地问他,“你怎么就这么听陈上舟话?”
“他是我哥啊,我不听他话听谁话?”逢青理所当然道,“难不成听你话?”
侯宇不解:“有的人亲哥话都不见得听呢,何况陈上舟还只是你邻居,你就算真不听他话呀不会怎么着吧?”
逢青怔了很久,而后才又用力皱眉,“我们比亲的亲多了,我六岁就认识他跟他一起长大的呢。而且他虽然管我管得很多,但他对我好的地方更多,我当然听他话了。”
侯宇尝试理解但失败,只得点点头,“行吧。”
–
那年除夕,逢青不是跟陈上舟一起过的。
他去了外公外婆家,陈上舟去了爷爷奶奶家。
除夕当天中午跟着林如婵离开后,逢青就一直在QQ上给陈上舟发表情包和信息。
-逢青:【哭泣.jpg】
-逢青:陈上舟,你要在爷爷家待到哪天啊?
-逢青:我妈说她只在外公外婆家待到初二,初三之后就去那个男的家里过年。随我是跟着她去还是待在外公外婆家还是回家。
-逢青:你哪天才回来啊?
-陈上舟:初二上午就回来了。
-逢青:太好了!那我也初二回来!
于是初二中午,林如婵就把逢青给送回来了。
那几天陈元驹和方姝都在家,除了偶尔两人需要去串门拜年,饭都是四个人一起吃的。
那两年已经流行起了手机上的美颜拍照,但方姝还是很喜欢用相机拍。
她又趁着雪景拉陈上舟和逢青出去拍了很多照片,打出来放进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的专门装陈上舟和逢青合照的相册里。
装完相册,逢青拽着陈上舟翻相册忆往昔,回味了半小时,他背着陈元驹方姝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还是小时候好,你看看,小时候你都不会拿皮带抽我。”
但陈上舟很是冷漠:“你八岁摸烟你看我抽不抽你?”
逢青:“……”
元宵一过没两天,新学期就开学了。
周五返校报道,逢青跟陈上舟都得穿着各自校服回学校打扫卫生领新书。
跟陈上舟提前打过招呼,逢青报完道,又跟郑子桓侯宇几人出去玩。
天气还冷着,几人去了寒假最爱去的那家咖啡厅,一坐下,黄书南就把她这几天搜罗的好玩东西们全掏了出来——
一摞纹身贴,还有几管五颜六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跟颜料似的。
“这什么?”侯宇先指着那堆颜料问。
黄书南道,“一次性染发膏,染完洗次头就掉了,我买了好多颜色,都试试?”
“这么点加起来都不够一颗脑袋的吧?”侯宇又说。
黄书南:“你懂什么?这就是专门做成少量的给你挑着染的,就染几缕头发,夹着你原本的黑色好看着呢。”
逢青:“真洗一次就掉?过两天开学洗不掉可就完蛋了。”
“洗得掉,放心吧,我在家试过,一碰水就没,都不用洗发水。”黄书南道。
纹身和染发,对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酷又只能在网络上接触的事。
现实生活里碍于学校和家长的管制,再觉得酷也基本不会去真碰,毕竟纹了没有后悔药,染了又太明显。黄书南弄了一堆一次性的来,大家顿时来了兴趣,翻开纹身贴和染发膏,就开始挑自己喜欢的。
黄书南很会挑东西。
纹身贴买的都是面积偏大的玫瑰、龙、英文短句、恶魔等流行元素,而染发膏呢也全是粉色、白色、绿色、红色这种惹眼的,这两样东西往身上一弄,都能让人走在路上一眼就看出来,达到装酷的目的。
逢青挑了半天,最终选了个很漂亮的蝴蝶。
他本来想把蝴蝶贴手臂上,还没撕开就被黄书南一拍手,“贴手臂上多浪费啊?这纹身贴贵着呢,贴手臂上谁看得见?”
“但这大冬天的,贴哪儿都看不见啊,总不能贴脸上吧?”逢青拿着蝴蝶在脸上一比划。
黄书南一笑,拿过蝴蝶,给逢青找了找位置,“贴脖子这儿,半截翅膀在脖子半截翅膀在下颚线上,保准很酷。”
“真的?”
黄书南:“真的,肯定酷,我给你贴。”
纹身贴粘在皮肤上,抹点水,半分钟时间就贴好了。
贴完,逢青拿着手机自拍摄像头看了半天,发现效果还真跟黄书南说的一样,很酷。因为乍一看只能看见蝴蝶的半边,而另外半边需要逢青动动脖子转头才能看全,很特别。
大家挑完纹身贴,又开始挑染发膏。黄书南和她几个闺蜜都会弄这个,一挑完她们就先上了手染。逢青看了半天,挑了个正红色,黄书南其中一个闺蜜给他挑了两缕侧面的染上。
一通捯饬完,大家都觉得自己又酷又帅。
头顶几缕不一样颜色的毛,脖子上花样各异的纹身。
弄完不出去走走等于白弄,几人收拾着就离开了咖啡厅。他们在学校附近到处逛着,回头率也一如想象的高。尤其是那些一看就跟他们同龄的路人,一个个看他们的眼神,都是放着光的,觉得又酷又羡慕。
享受了近半个小时的崇拜目光,几人在路边找了个花坛又坐下。
逢青已经打算休息完就去洗掉了,时间差不多正好弄完回家。只不过,他才刚跟着大家一起坐在花坛上休息,就在十多米远的路口处看见了两件熟悉的校服,熟悉的校服似乎还在看着他们这个方向。逢青再定睛一看,发现那是陈上舟和井文睿!
他们这么快就报完道回来了?
逢青心里一喜,已经在思考马上就和郑子桓他们说拜拜回家了。
但陈上舟却盯着他,语气莫名严肃:“过来。”
他连忙跑过去站在陈上舟面前,站了三五秒,看见陈上舟目光落在自己头顶又挪去脖子,他才回想起自己身上贴的染的,连忙左手遮头顶右手遮脖子,遮完又觉得这动作有点没必要,还是放下来了手。
“这都什么东西?”陈上舟紧皱眉头。
“都是一次性的!洗了就掉了。”逢青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搓自己脖子上的纹身贴,把搓掉的一个小角给陈上舟看,“你看你看,很容易就搓掉了。我就是好奇才弄的,头发也是一次性的,真的一洗就掉了!”
陈上舟这才稍微松了点眉头。
“你不会回去又要收拾我吧?”逢青看一眼旁边的井文睿,软下语气道。
陈上舟:“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再让我发现你又弄这些,一次性的也不行,有一点初中生的样子吗?”
逢青一阵庆幸,心道过了年还真新年新气象,陈上舟都不收拾他了。于是答道:“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去洗完回家了!”
“去哪儿洗?”陈上舟又问。
逢青:“商城里。”
陈上舟:“那水不凉吗?大冬天的,一会儿回家再洗。”
逢青老实点点头。
“准备什么时候回去?”陈上舟看了眼表,已经快到晚饭时间。
逢青用手比了个数字二,“最多二十分钟就回去了!你呢?你现在就回家吗?”
“要先和井文睿去一趟书店。”陈上舟道。
跟陈上舟报备完,和陈上舟说拜拜,逢青这才转身去找他的撒欢小团队。
时间也的确不早了,几人没再聊上几句,各回各家。黄书南想陪她其他闺蜜去找找兼职,郑子桓也就没跟着,他跟逢青侯宇回家能同路一段,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学期,老师估计就要开始劝不想读书的去职高了吧?”侯宇说。
郑子桓:“劝就劝呗,他不劝我也考不上高中啊。与其天天早起被折磨,不如赶紧报个职高,就是在家睡觉或者去当个服务员挣点钱也比八点不到就坐在教室被折磨的强。”
“你想报哪儿啊?”侯宇问。
郑子桓:“这用得着问吗?我肯定跟黄书南报一个学校。”
“那我也跟着你报。”侯宇又说。
聊到这儿,侯宇看一眼逢青,“你要不干脆努把力考个八中得了。”
“嗯?”逢青说。
侯宇:“八中在普高里数一数二的,你考上概率也大,离黄书南现在那学校也近,读了高中咱们还能一起玩呢,又不强制住校。”
逢青一顿,“我才不考八中呢。”
“那你要考哪儿?”侯宇道。
逢青理所当然道:“我肯定考一中啊,我才不要不跟陈上舟在一个学校呢。”
郑子桓不太意外地笑一声。
但侯宇很震惊,“一中?你疯了?那可是省重点,你知道分要多高吗?”
“陈上舟说了等我读初三会给我拔高的。”逢青道。
侯宇:“初三再拔高能来得及吗?我们学校起码得年排15才能稳扎稳打进去吧?一年你真有把握提一百多名?他们年排30以上的,可基本都是从初一开始就认真听课、完成作业自己又补习加练的。”
“真的?”逢青说。
侯宇嗯一声,“我同桌年排27,就我刚才说的,从初一开始就每天认真听课完成作业,从来不开小差,周末还去补习班。一中很难考的。”
听见这话,逢青瞬间皱上眉头,第一次有了对不能和陈上舟读一个学校的担忧,“要学到这种程度啊?”
侯宇:“对啊,就是要这种程度。你要真想考一中,你现在往死里学都得有点悬呢。”
逢青埋头踢了下路边的石子。
那他还能考得上吗?原来一中这么难考啊。
–
回家后,逢青直奔厕所,用热水把脖子跟头发洗干净。
洗完,他就开始坐在沙发瞎琢磨,琢磨着琢磨着,竟然开始有点后悔以前没好好听课。
要是因为贪玩没能和陈上舟读一个学校,也太不划算了吧?
没想太久,逢青听见了玄关传来开门声。
他连忙跑到门边,抓住刚推开门甚至还没来得及抬腿进来的陈上舟,“陈上舟,走,我们再去一趟书店。”
陈上舟:“?”
逢青坚定道:“我们去买给我用的拔高习题,我从明天开始就刻苦学习。陈上舟,我一定要考上一中,我一定要和你读一个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