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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七日良夜03

第33章 七日良夜03
  叶云舟半晌没听到回复, 十分好奇此时慕临江的表情,他猜测如果慕临江真对这个人有什么感情,现在这种状态想必瞒不住他。

  他和萧川都不惧暝瞳, 叶云舟存了几分探寻的心思, 越发想知道慕临江是不是有种“前车之鉴”的意味, 才对他如此的纵容信任。

  眼下也算天赐良机, 他听殷思说过萧川之后, 就闲着脑补过提起这个慕临江几次闪避的名字,慕临江会是什么反应,是否会让慕临江勃然大怒,或者让他陷入伤怀颓然,然后痛骂自己为何会提起这个人。

  但这些都没有,慕临江的反应叶云舟一样都没猜对。

  “这种时候提起萧川,会给我一种你在追求名分的错觉。”慕临江含笑说道。

  “既然知道是错觉,就不要说出来了吧。”叶云舟失望地扁嘴,他一向不怕事大, 无论是看热闹还是处在热闹当中。

  “我那时, 确实想起他。”慕临江干脆承认了。

  慕临江的话里没什么心虚,叶云舟反而无聊,就嗯了一声等他继续说。

  “腿放下。”慕临江道。

  叶云舟小心翼翼地放平右腿, 慕临江终于打算放过他脆弱的身板,费力地翻身要躺到旁边,他感觉有什么不妙的东西顶了一下他的腿根,忍不住出声提醒, “咳咳!”

  “别咳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别故意让我尴尬好吗。”慕临江端着矜持的表情躺下, 他好像已经能压住药性,放松了些许,用袖中手帕缠住流血的指尖,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这口气像岁月中沉淀下来的激昂,都随无法后退的时间之轮碾成尘埃飞散无迹。

  “我怕你死在我面前,就像三百年前萧川被遮天蔽日的灵力乱流湮没。”慕临江的声音发飘,但言辞坦荡,“他是我的故友,也是仇人。”

  “仅此而已?”叶云舟理了理衣襟,也不是很想起来,两人都躺在地板上,叶云舟侧过头看他。

  “谁和你提起的,殷思吗?”慕临江不满。

  “嗯,他还说你喜欢萧川。”叶云舟毫不犹豫地把殷思卖了。

  慕临江头疼:“你还听他说,他若有脑疾,你也病的不轻。”

  “那你喜不喜欢?”叶云舟笑眯眯地用手肘碰了碰慕临江,看见慕临江眉心一蹙才反应过来,赶紧挪回手,“忍住啊,慕君子。”

  “……早晚让你后悔。”慕临江低声咕哝一句,“我与他其实并不算了解,相识只因在一处秘境中发生冲突,因为利益才暂时合作,擎雷山战前那一个月我们也常有龃龉,我扬言战后必要杀他,可惜,他没等到那一天。”

  “相爱相杀啊。”叶云舟意味不明地又拍了他一下,这次被慕临江捉住了手腕,他并未反抗,左右慕临江也不会做什么,而他正因为这个答案而生出一股怪异的情绪,好像有些生气,又有点怅然,不知从何而来,消散的无影无踪。

  “萧川是第一个不惧暝瞳之人。”慕临江说道,“如今想来,那一个月过的确实太快,我们几乎从未心平气和聊过闲话,他气人的本事跟你一样高。”

  “哼,当初谁说我是第一个敢抬头直视你的人?”叶云舟翻起旧账。

  慕临江眼皮一跳,无奈道:“什么话能当真,什么话是气势,你还听不出来。”

  “是啊,刚见我时八面威风,谁知道你现在遭此横祸。”叶云舟取笑他,“沦落到连狠话都放不动的境地。”

  慕临江躺了半天,越听越堵,放开他一点点撑起身体,握着伞尖敲了下地面,结界重新散去:“你赶紧回去吧,我没事了。”

  “真没事?”叶云舟起身拍拍衣裳,不经意地瞥了眼他的下腹,衣服堆叠着,看不出什么露骨的东西,“还行吗?”

  “试试?”慕临江挑衅地笑了一声,“我现在不受七日良夜影响,货真价实。”

  叶云舟发现这人一摆脱药性反倒有心说骚话了,摆摆手以示投降,转身迈出两步,忽然想起一事:“你见过我师兄了,有什么看法?”

  慕临江脸色一黑:“我需要对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有什么看法?本领不大气势不小,心性不纯难成大事。”

  叶云舟倒是怔了一下,解释道:“误会了,我是问你他是否受残魂影响,才对我产生感情。”

  慕临江听到产生感情四个字,又是一阵不爽,冷声道:“他那点修为,我不可能像对殷思一样用暝瞳探查,明日你问程玖去吧。”

  叶云舟点头,走到门口时猛然想到一个方才一直没注意的问题。

  他抬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然后转头问面有不快的慕临江:“说到底你也没对我做什么,那为何非要我留下,殷思不行?你也可以喊他来,让他陪你说话,同样什么都不做啊。”

  慕临江张了张嘴,殷思将自己当成他的剑,但他是将殷思当做生死至交,过命兄弟,方才那种情况,他却根本没考虑过殷思。

  “出去!”慕临江一阵恼怒,叶云舟把他不愿细想的部分拿出来问,他不知道自己的思想是不是受七日良夜的影响,才产生一些恍惚的冲动,就只好匆促赶人。

  “这脾气。”叶云舟开门离开,摇了摇头,站在门口幻想了一下如果殷思中了毒,要跟他说说话,晚风一吹,他打了个激灵,深觉这个幻想对不住殷思更对不住自己,赶紧甩出去回房洗漱睡觉。

  一夜过去,程玖和施小梅已赶到汇贤楼,程玖已经基本完成用来追踪残魂的罗盘框架,只剩一些细节的试验,施小梅天赋不错,修炼功法也已入门,凭借心血石用不了多久便能稳定在练气中期。

  天明之后叶云舟还在熟睡,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起身缓了缓,头脑清明之后才惊觉自己昨晚怎么也跟中毒一样,居然和真中毒的慕临江共处一室,凭慕临江那套出神入化打晕人的手法,他一个大意中了招岂不是……叶云舟揉着太阳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去浴间洗漱时暗叹他真是安逸了,居然敢相信男人说自己控制得住。

  虽然慕临江确实控制的挺住,叶云舟扎好头发换了衣裳,出门在走廊上瞟了一眼,一看殷思站在哪个门口,就知道慕临江最后是在哪里下榻了。

  叶云舟过去敲门道:“宫主,醒了没,一起吃饭?”

  片刻之后,屋内传来懒洋洋的回答:“补觉,不去。”

  昨夜的画面叶云舟还记忆犹新,对慕临江略带哑意的声音很敏感,干咳一声自己走了。

  他在后院看见迟疏雨,这姑娘已经换了新衣服,无精打采坐在树下出神,叶云舟给何绪飞熏了迷烟,一直没让他醒过,迟疏雨没来求他,也没去看何绪飞,叶云舟心说别给打击坏了,就主动过去打了个招呼。

  “迟姑娘,住的习惯吗?”叶云舟笑问道。

  迟疏雨捏着自己的剑,喃喃道:“我想静微门了。”

  “出门在外,难免思乡嘛。”叶云舟淡淡地说。

  迟疏雨摇了摇头:“我对不起师尊和众先生栽培,我的师尊师叔,哪个不对我寄予厚望,我的同窗姐妹,哪个不与我深情厚谊,连你……你曾经也敬我信我。”

  叶云舟没想到会听见一番真心剖白,反而有些不适。

  “别原谅我。”迟疏雨皱起眉,她不是柔弱的长相,皱眉时便有些盛气凌人,“我从前最讨厌你什么都能原谅,让我自惭形秽,现在想想,我为了得到师兄的心做下一桩桩一件件恶事,丢了自尊骄傲,什么都没换来,我早该承认自己心术不正,使这些鬼蜮伎俩,本就比不上你,哪有资格迁怒与你。”

  “其实我也不在意。”叶云舟耸肩,玩笑道,“你那些小打小闹确实比不上我,要跟我学怎样才能做下恶事也不会心虚愧怍吗?”

  迟疏雨不是很明白叶云舟的意思:“你真的变了,不像师弟。”

  “人总是会变的,你也是。”叶云舟仰头看了看天色,“一起去吃饭?”

  迟疏雨愕然:“不了吧,你和寂宵宫的宫主在一起,他万一误会怎么办。”

  叶云舟翻了个白眼:“那套说辞是故意气何绪飞的,我是因为一些共同的利益与宫主合作,没有其他关系。”

  迟疏雨更感疑惑:“他那晚护你离开,不似假意,我倾慕一人数年,怎会不明白。”

  “那是他演技高超。”叶云舟坚决不信,这时余光忽地注意到小楼一扇窗半开半掩,他视线追过去,窗边的慕临江就装作随意地关上了窗。

  同时他指环突然亮起,叶云舟没管慕临江,点头和迟疏雨告辞。

  迟疏雨在他走出几步后喊住他,有些犹豫。

  叶云舟不明所以:“迟姑娘不必为难,有话直说即可。”

  “我……”迟疏雨咬了下唇,下定决心,“抱歉。”

  “嗯。”叶云舟笑笑,“以后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他在迟疏雨复杂的眼神中离开,卫一传来消息,说在坞城看见了应殿主,和秋水剑阁的乔堂主在一起,挺亲密的,他们是不是在搞秘密恋情。

  叶云舟没回他,心说我又不认识乔堂主,连八卦都对不上脸。

  慕临江要补觉,叶云舟也就没去打扰他,找了程玖给何绪飞检查一通,程玖这几日忙得眼圈发黑,越发瘆人了,阴森森地说:“他身上与残魂同源的力量反应微乎其微,说明他曾经确实受残魂影响,只不过术力正在消褪,放任不管,说不定哪天就发现自己也没那么喜欢你。”

  叶云舟忽然有个想法,略感困惑,就问程玖道:“爱又不是疼,难道是时时都能感受到的吗?”

  程玖想了想,灵感顿发:“叶公子,时时感到疼的是脑,时时感到情的是心。”

  叶云舟心说这话看似很厉害,实际什么都没说明白,挥手让他回去继续搞研究。

  刚入夜时叶云舟再次去敲了慕临江的门,殷思已经不在墙边,慕临江开门,让他进屋。

  叶云舟惊讶地打量他,长发散漫地披着,只穿了件宽松的暗紫外袍,衣襟很松,露着白色里衣,像是刚才系的腰带,表情平淡又不像刚刚睡醒。

  “你今晚打算怎么办?”叶云舟饶有兴趣地问。

  “我将药性压下延后发作了。”慕临江苦恼地长叹一声,“罗裳门的东西,果真碰不得,七日良夜,药性每次发作皆会比上次更烈,我修为若是全盛化解不难,如今遍查典籍不得解法,一世英名就毁在你手里了,你就时刻准备负责吧。”

  “那你怎么不和罗裳门讨解药?”叶云舟问。

  慕临江掩面道:“我就是立时自刎也丢不起这个脸。”

  叶云舟安慰他:“不至于不至于,还有医无患呢。”

  “我讳疾忌医!”慕临江往窗口一靠,自暴自弃地说。

  叶云舟看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形象都顾不上,是真的焦头烂额了,也不禁有点愧疚:“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慕临江的怨念快要凝成实质:“你知道就好。”

  叶云舟正想问他能帮上什么,慕临江忽然正经起来,打开窗户蹙眉道:“她在楼下做什么呢?”

  “嗯?”叶云舟过去一看,只见迟疏雨还在白天的位置,站在树旁,双手托剑平举,左手握着剑刃,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迟疏雨像在考虑什么,接着剑身镀上灵力,绽出一片碧色华光,她按剑提膝磕上剑身,清响过后,佩剑应声而断,调转断剑刺向自己。

  “她要自尽?”叶云舟脱口而出。

  慕临江单手一撑窗台,直接翻身跳下二楼,挥袖扫过一阵清风,迟疏雨手中断剑被卷出数尺扎在地上。

  迟疏雨一惊,仓皇回头,见到慕临江肃穆的眼神时,便无端涌上一阵让她手脚发凉的恐惧,她惊弓之鸟一般倒退靠在树上,鼻腔发酸,眼泪已经不知不觉蓄满眼眶,她慌忙低头,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是剑修,为何断剑自戕?”慕临江走近几步,平静地问,和她保持一把伞的距离。

  “我…师尊授我剑法,我却背叛师门,已无颜再面见师尊。”迟疏雨抽了下鼻子,在惊恐之下一股脑儿的哭诉,“我不是要自尽,我只是想自废修为,即便我回师门请罪,想来也是这般下场,还让师尊失望。”

  “抬头。”慕临江负手轻声说。

  迟疏雨试探着扬起头,慕临江的眼睛光彩摄人,她透过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猛地坠入到另一幅画面,她的师尊扶星真人站在万剑台上,连看都不屑看她,好友们也退避三舍指指点点,那些嘲讽鄙夷的声音像一群蚊虫把她包围起来,钻进她的耳朵眼睛,要将她啃噬一空。

  “我错了,我知错了……别再说了!”迟疏雨突然跪倒下去,脸色煞白阵阵干呕。

  “回静微门吧,你还年轻,仍有改过弥补的余地。”慕临江语重心长地说,“这是你内心最不愿面对的场景,但你若就此废武逃避,隐姓埋名了却残生,这道阴影会永远纠缠你,让你不得解脱。”

  迟疏雨愣在当场,剧烈的心跳过后,脑中还嗡嗡直响。

  慕临江去捡起了她的剑,并指敲了敲:“况且此回你能及时醒悟,也是塞翁失马,我观你天资不差,若往后能摒弃杂念,专注剑艺,必有回报。”

  迟疏雨用袖子擦脸,沉默着站起来,悄悄瞟向慕临江的背影。

  “我确实利用你取得冬鹤骨,也不否认自己将你逼上此路,虽是手段极端,过后我亦会向尊师奉上薄礼,聊表歉意。”慕临江的声调不紧不慢,“我言尽于此,你若仍坚持己见,我不阻拦。”

  迟疏雨陷入沉思,她垂着头,不敢去看慕临江的眼睛,只好往下打量,那两件衣衫不似初见华丽,却有种随和之感,柔顺的青丝随微风轻扬,她忽然想知道慕临江的长相,方才根本没仔细留意,就吓得魂不守舍了。

  叶云舟砰地一声把窗户开到墙上,迟疏雨被响声吓了一跳,叶云舟纵身飞跃下来,拎着件斗篷罩在慕临江身上。

  “一把年纪的老人家,别再胡乱散发魅力撩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叶云舟当着迟疏雨的面给慕临江系上斗篷,“情敌还能继承的吗?”

  慕临江无奈,把头发从斗篷里拨出来:“我只是随便劝解几句,你胡说什么。”

  迟疏雨也忙道:“我没喜欢他,我真的不会再和你抢人了!”

  叶云舟:“……”

  叶云舟不得不解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迟疏雨深吸口气,振作道:“宫主前辈教训的是,我不该钻牛角尖,我若这般懦弱只知逃避,才是真对不起师尊教诲,我会回静微门听凭处置,痛改前非,传言果真不可信,宫主前辈是个好人。”

  慕临江:“……”

  慕临江把断剑递还给她,迟疏雨才抬手接过,那染血的剑忽然一震,已经断去的半截兀自飞了回来,重新接上,剑刃像从未折过一样完好无损。

  迟疏雨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这,宫主还帮我修好佩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慕临江表情怪异,摇头道:“不是我做的,你这柄剑,并非凡品。”

  “是吗?”迟疏雨一怔,“我自幼父母双亡,只有一剑家传,后被静微门收留,也不知这剑有何不同之处。”

  “可否借剑一观。”慕临江重新对他伸手。

  “给您。”迟疏雨连忙双手奉上。

  “有什么问题?”叶云舟凑过去看,指尖顺着剑身轻拂,忽然也感到一抹怪异,他不知这股怪异从何而来,就顺应直觉道,“此剑似乎本就有无数裂痕。”

  慕临江在剑身上勾出一道阵图,佩剑在阵图之下轻颤,方才那道断剑裂痕重又显现出来,在裂口处有一抹不起眼的黑色,像流动的细沙。

  “这是……引暮石?”慕临江惊讶道,“剑中竟存有引暮石?”

  “你可知你的父母是何修为,为何人做事,供职何处?如何身亡?”叶云舟反应过来,问不明就里的迟疏雨。

  “我没见过父亲,母亲是铸剑师,名为迟盈,只接上门生意,十分低调,不愿与人来往,我也不知她的境界。”迟疏雨努力回忆,“我那时才三岁,后来入了静微门,年纪长些便去查阅执法堂卷宗,却被告知当时一个月所有案件的记录都意外毁去,邻居也都搬走,无从查访。”

  叶云舟和慕临江对视一眼,引暮石非同一般,本身坚硬无比,极难切开,即便切碎,也会自我恢复,眼前这把剑中竟含有引暮石,可见铸造者技艺超凡,绝非普通铸师。

  “它很重要吗?”迟疏雨问。

  “确实重要。”慕临江直言不讳,“但重要因人而异,此剑既是你家传之宝,于你应当意义非凡。”

  迟疏雨心中又添感慨,慕临江乃是默影都之主,根本无需在意静微门和她这个微如蝼蚁的小辈,即便要直接拿走她也毫无办法,可慕临江却要将剑还她。

  叶云舟在一旁叹气,心说慕临江这个败家宫主,手边的线索都不要。

  “唉,其实说来惭愧,我从未重视过此剑,还想过到金丹后期便换一柄上品的本命剑,方才还一气之下折断了它。”迟疏雨推拒道,“既然对宫主前辈有用,就请您收下吧。”

  “好。”慕临江也不客气,转手把剑递给叶云舟,唤了一声,“殷思。”

  叶云舟感到身边突来一阵凉气,他横撤一步,殷思就一如往常寡言冷峻的在慕临江身后现身。

  “我收了迟姑娘的剑,应当回礼。”慕临江偏头示意,然后退了几步。

  叶云舟跟在慕临江身边,小声问道:“送剑啊,那我的若水剑为什么这么麻烦?”

  “你非要攀比吗?”慕临江扫他一眼,“殷思有不少收藏,你去问他要,看他肯不肯给。”

  “你叫他给,他敢不从。”叶云舟笑着怂恿。

  “我只命令他正事,送你是正事吗?”慕临江反问。

  叶云舟自然道:“当然,我装备精良还不是用来保护你。”

  慕临江被他的厚颜无耻说的无语,索性负手观战。

  说是观战,但迟疏雨直发懵,殷思面无表情,杀神一般的杵在原地,直接扔给她一柄银白剑鞘的轻剑,惜字如金道:“出招。”

  迟疏雨隐隐猜到慕临江要让人指点她,但被殷思一盯,好像直接被剑刃割了喉咙,杀气逼得她难以喘息,她狠心一咬舌尖拼尽全力拔出剑来,颤抖着举起,踏步刺向殷思。

  叶云舟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意思,差距太大,索性拉慕临江回去:“一起吃饭吗?”

  “你就会喊人一起吃饭。”慕临江道。

  “那一起喝酒?”叶云舟笑着说,“我也不是谁都喊的。”

  “你白天还叫迟姑娘。”慕临江轻描淡写说。

  “你那时果然在偷听。”叶云舟揶揄,“一宫之主,大度点。”

  慕临江负手不语,还是去楼下正厅让人准备晚膳,自己回屋换了套衣裳束好头发才出来。

  叶云舟坐在桌边翻了一遍夙宵卫的汇报,夙宵卫那边消息同时也传给慕临江一份,但慕临江大概没看。

  “地形图上引暮石的所在地不比永昼灯。”慕临江落座之后蹙眉道。

  他突然开始正经工作,叶云舟一时还有点不适应:“嗯。”

  “框定范围有三座城池,又是煌都,地毯搜查显然行不通,静微门虽在其中,但静微门只是单纯修真学府,并不统辖州城,没有实权。”慕临江说着抿了下唇,“你的师尊为人如何?”

  “扶星真人啊。”叶云舟回想了下原著,“他仙风道骨轩然霞举,终日隐居山林,与松竹结朋,龟鹤为友,超然物外,不染俗尘。”

  “哦,吃空饷的。”慕临江一针见血地笑道。

  叶云舟:“……我还真反驳不了你。”

  “到煌都时,我递上名帖亲自拜访一遭。”慕临江做下决定,然后伸手在空中一捞,凭空取出一个古老破败的浅棕色卷轴,上下还有些毛边,把它递到叶云舟面前,“此物名为谶言录,是一样占卜测算法宝,能预测吉凶祸福,通晓过去未来,此前我伤势沉重,无法使用,但现在勉强可以。”

  “直接就能知道引暮石在哪?”叶云舟接过展开,上面空无一字,只是个普通的破旧卷轴。

  “当然没这么简单。”慕临江解释,“自古卜筮之法都是最难参透的学问,不仅消耗灵力,稍有不慎,更会损及自身,我举一个例子,如果我想知道稍后送上的第一道菜是何材料,可能只需要一个净尘诀的灵力,但那道菜中如果有毒,沾之即死,提前知晓这道菜的材料就能救我性命,达成这样的结果所需的灵力便远远不止分毫,甚至可能因此形成反噬。”

  叶云舟听完消化了一下,似懂非懂:“大概就是说,算卦之前要尽量得知更多的信息,是吧。”

  “大致如此。”慕临江点头,“你知道的越多,需要推演的天机便越少,承受的代价也就越小,当然占卜一途能人众多,我也只是说些普通常识。”

  “引暮石牵扯甚广,所以我们不能直接算引暮石在何处,或者一切背后的阴谋者是谁。”叶云舟很快领会慕临江的意思,“但如果我们问一个细枝末节,比如……迟疏雨的父母。”

  “你可以先试试。”慕临江挑眉,“比如稍后第一个菜是什么材料。”

  叶云舟欣然同意,闭目以灵识试探谶言录用法,片刻之后一展卷轴,只见上方徐徐出现几行字。

  冷锅热油,加入葱段姜丝,干椒六枚,蒜两瓣……

  慕临江起身站到他身边,一言难尽,侧目道:“你问的什么?”

  “材料啊。”叶云舟茫然,“谁知道它怎么给我上菜谱,你问它怎么显示的?”

  “只有食材,连油盐都没有。”慕临江琢磨道,“谶言录能投其所好,看来你很……精致细节啊。”

  叶云舟啧了一声,继续看到结尾,这菜还挺复杂,小楷写了一卷轴,他们看到最后末尾,却双双怔住,表情凝滞。

  只见卷轴末尾陆续出现最后几个字。

  倒入十五两凉水,撒上右手无名指,扣严锅盖。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就是一万字了_(:з”∠)_